第3章
8
阿喜早等著這一刻,不等我發話,已然帶著人,將為西院放錢的管事扭送進來。
管事起先並不肯認,盡管放錢的賬冊在他家中一並搜出,條條例例,無從抵賴。
餘妙哭得梨花帶雨,直說是我事先準備好的,意在誣陷。
我佯裝擔憂道:「將軍向來得太子青眼,今日瓊華宴上我雖施展醫術,但太子妃娘娘也是看在將軍的面上特地讓海公公相送。本朝放印子錢可是大罪,今日若就此揭過,來日被有心人告發,誤了將軍的前程如何是好。」
於顧將軍而言,他不會拎不清孰輕孰重。
幾板子下去,那管事就吐了個幹淨。
原來並不止府中的名貴藥材,先前顧晏州送給她的玉器首飾等稀罕物件,均被餘妙換成了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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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這些銀錢在外放印子錢,所得利復再得利。
後來逐漸在城郊購置水田房舍,再多的就將當初典當之物贖回。
可以說是無本萬利。
「我竟縱得你這般不知天高地厚!」
顧晏州臉色鐵青,指節捏得泛白,恨不得將那銀票匣子生生捏碎。
餘小娘撲上去拽住他的衣襟哭訴:「將軍,妾知錯了!我一介孤女,若再不存些銀錢傍身,若有一日被厭棄便是S路一條!將軍,看在孩子的面上原諒妙妙吧!
「對,孩子,我放印子錢不假,可裴清玹害我母子是真。」
事到如今,她還想攀咬我。
廚房的幾個嬤嬤相繼出來作證,若哪日不奉上血燕、牛乳等滋補品。
餘妙的丫頭便叫人祖宗十八代都罵上幾遍,用詞齷齪歹毒,令人咋舌。
府中虧空是真,她們受餘妙荼毒也是真,自然不會為她說話。
她們中有兒子在門房做事的,先前酷熱中暑,幸得我一碗湯藥灌下,才保下命來。
也是這門房小廝發覺府中管事的不妥,偷偷告知於我,才暗中拿住餘妙的把柄。
我本不欲撕破臉皮,今日無奈下才將此事和盤託出。
老夫人握著茶蓋的手指抖了片刻,才黑著臉出聲:「待她生完孩子,便打出府去吧。這樣的賤婦,會害了顧家。」
餘妙面色慘白,跌坐在地,隻默默流淚。
微微嘆氣,我上前一步溫聲道:「不如先將外面的事了了,免得橫生枝節。至於餘小娘,就關進柴房思過幾日,正好小娘懷胎已大,當清淡幾日瘦瘦身子。日後的事,將軍再作定奪?」
我話音落下,眾人皆愣在原地。
顧晏州沉默不語,叫人看不出是喜是怒,隻是陡然松開的拳頭出賣了他的內心。
救命之恩,多年相伴,他又怎麼舍得真的處置餘妙。
「你為何幫我?」
柴房門口,餘妙咬住下唇,緊緊盯住我:「還是你想炫耀如今府中上下唯你馬首是瞻,你已穩坐顧府女主人之位,故意羞辱我?」
我直視她的眼眸,淡淡道:「我憐你同為女子,懷身不易。更欣賞你不將希望全依託旁人,善為自己籌謀。」
隻是她不該放印子錢,更不該妄圖誣陷於我。
餘妙驀地紅了眼眶,矮身鑽進柴房,不再言語。
我無意夫君寵愛,更不屑宅裡內鬥,我們第一次見面,她就該信我。
9
一連三日,我得入東宮為太子的嫡親妹妹敷藥。
睿陽公主所患見風症,實為風疹,多見於春日百花盛放之際。
我冒險用一民間偏方,倒有奇效。
公主端詳銅鏡中容顏,雀躍不已:「宮中太醫皆無奈,隻叫我調理再調理,見效甚慢!顧少夫人幾劑藥下去,紅疹盡褪,我看你才該進醫官局。」
可惜,我連太醫局的門檻還未曾觸碰,更遑論醫官局。
心若鼓擂,若我此時……
「睿陽莫要說笑,女子怎可為太醫。」
不知何時,太子妃笑盈盈進來,親昵地刮了刮公主的鼻子。
公主不解:「宮中不是也曾有醫女輔佐?」
「這不一樣。」
是,這不一樣。
醫官局每年從太醫局擢選優秀肄業醫丁,入醫官局就可以成為有品有級的宮中太醫。
而女子學醫者甚少,從父或從夫,我和她們都沒有接受過系統的醫科學習,大多憑借經驗而為,醫術局限。
還有些雖稱醫女,僅作熬藥、上藥等輔助之用,更莫要說有什麼品級。
醫者,君子不齒,儒者不願也。
即便這樣,一個女子要走從醫這條路,從男人手裡分一杯羹,也是艱難。
事畢,太子妃娘娘抽空接見了我。
「前幾日賞賜你,你推脫病症未褪。本宮隻好隨意挑些物件,今日可想好問本宮要些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在心中告誡自己,不夠,還不夠。
隻是醫好一位公主的臉,這並不足以成為我進入太醫局的籌碼。
更不足以成為女子入太醫局的底氣。
「為貴人分憂是臣婦的本分,不敢再邀賞。」我屏氣凝神,深深拜下。
太子妃輕笑一聲,蓮步微動,親自將我扶起:「我果然未看錯你,是個識大體的,日後可常來陪我坐坐。顧家之事我亦有所耳聞,如今你賢名在外,早日誕下嫡子,這府中絕不會有人越過你去……」
這些話看似安撫,實則提點。
不過是說顧晏州家宅安寧,才可更好地為太子盡忠。
在太子妃眼中,我非裴清玹,非女醫,隻是顧家婦。
窗外,烏雲蔽日,悶雷滾滾。
不過幾句話的工夫,豆大的雨珠轟然墜下,遮天蔽日。
回去的路上雨勢正猛,阿喜撐著傘在外頭盼我。
見我下馬車,幹脆扔下傘奔來:「姑娘,餘小娘早產了!」
10
我剛趕到西院,便聽到餘妙哀號不止,一盆盆的血水從房中端出。
而顧衍正雙掌朝上,跪在雨裡。
一寸粗的軍棍狠狠笞在他的掌心。
每打一下,顧晏州便厲聲問他知錯了沒有。
「我沒錯!」
顧衍雙手高高腫起,脊背卻挺得筆直。
「你瘋了嗎?他才四歲!」
我上前奪過軍棍一把扔開,將人摟在懷中。
這孩子胎裡帶下弱症,我用藥膳喂了大半年才將他養得壯實些。
顧晏州怒目而視:「四歲就知道害人,長大還不成了禍患!若是今日餘妙和孩子有何閃失,我定將這逆子送下去賠罪!」
來時,我已知餘妙早產是因為今日放出柴房時,被顧衍狠狠撞倒所致。
隻是顧衍平日裡沉默寡言,卻不驕不躁,是個好孩子,他不會無緣無故做此行徑。
將人帶到廊下,我細細為他擦去臉上雨水,柔聲詢問:「阿衍,你知錯了嗎?」
小人驀地紅了眼眶,從來隻有他的生母會這樣叫他。
似被激怒,顧衍猛地推了我一把,吼道:「我沒錯!就是這個女人氣S了我母親,冬芷姐姐也說,要是她生下孩子,父親就再也不會喜歡我了。」
一旁的顧晏州微微愣住,隨即揮手示意,想來是找那唆教的丫鬟。
我將顧衍一把扯進外室,血腥氣撲面而來,女人的慘叫,穩婆的吼聲近在咫尺。
顧衍還是個孩子,哪裡見過這架勢,當下便煞白了面孔。
望向內室,我自顧自說道:「女人產子,九S一生。當年你的母親也是這樣,痛了幾日才生下你,她產後虛弱得了下紅之症,不得已才留你一人。你已經四歲了,當學會明辨是非,分辨身邊人是真心還是假意。
「今日你害餘小娘早產,若她不幸生下孩子就撒手人寰,你的弟弟妹妹便和你一樣成了沒有母親的孩子。如此,你會開心嗎?」
這件事我曾打聽過,顧衍的母親是個豁達良善之人,當時府中隻有她一力支持餘妙入府,與顧晏州算得上相敬如賓。
隻是她素來柔弱,生下孩子耗費太多精氣,沒有撐過兩年便早早故去。
說話間,餘妙忽地慘叫一聲。
府醫從我們之間穿過,奪門而出,向顧晏州作下一揖:「將軍,小娘胎位不正,保大還是保小,再不決斷恐要一屍兩命了!」
顧衍聽聞,「哇」地哭出聲來:「我錯了!母親我錯了!你救救她,救救她。」
按下心中慌亂,我撥開猶疑的顧晏州,急道:「到底什麼胎位?」
府醫擦了把汗,顫聲道:「倒足位。」
穩婆突然在內大叫:「不好,腳出來了,快!快塞回去!」
我眼前一黑。
倒足位,即為足先出。
胎兒尚有希望,產婦危矣。
我踏進內室的時候,餘妙已是奄奄一息。
握緊手中隻在人偶上練習過的金針,我問她信我嗎。
她慘然笑之:「我命本賤,也當一搏。」
「灌參湯,含參片。」我嘴上吩咐,手中走針於燭火。
金針刺激穴位改變胎兒胎位的方法,需要經驗豐富的穩婆配合。
至陽穴、至陰穴、中脘穴、氣海穴、阿是穴。
然後是堵臀,產婦痛感襲來之時,以手掌抵住,如此反復可以充分擴張產道。
「臀位了!臀位了!」穩婆驚喜道。
我再扎針,往後卻遲遲不曾轉變。
再拖下去餘妙力竭,胎兒也有憋悶風險,不能再等了。
我在她耳邊沉聲道:「成不成,就看你自己了。」
11
孩子出來的時候,哭聲嘹亮。
她長得很好,雖然早產月餘,依舊身強體壯。
餘妙與母親的面容慢慢重疊,我將皺巴巴的一團捧到她面前,恍然落下淚來。
「是個女兒。」
是個女兒,母女俱安。
床上的人與我對視一眼,簌簌滾下熱淚,抱著小東西親了又親。
外頭的顧晏州聞聲趕來,連顧衍也削尖腦袋湊上去看小妹妹。
我悄悄退下。
次日清晨,顧晏州半湿著肩膀,叩響了我的房門。
喝到第三盞茶的時候,我忍不住出聲:「將軍有事?」
他看了我許久,久到似要把我盯出個窟窿,才生硬道:「那份和離書,拿出來罷。」
我甚是意外,匆匆尋出。
提筆,蓋印,落款的剎那,顧晏州動作一頓:「那日回門,我觀你父母,絕無可能接受你和離歸家,那時你又該何去何從?」
和離雖不似休棄那般難看,於娘家也是面上無光的。
歸家的女子恐被父母兄弟厭棄,或祠堂孤寂或青燈古佛,而我父親薄情繼母嚴苛,他這話倒確確實實為我擔憂。
我微微一笑:「天大地大,何處不能去。」
他與我同在府中一年,見面極少,本也沒什麼情分,雖知是好意我卻不願吐露更多。
不再猶疑,印章緩緩落下。
我摩挲著紙上印記,顧晏州注視著我,眸光微動,最終道:「若你想走,不必等上三年。若願留下,你永遠是顧家的主母。」
我目送他落進雨幕珠簾的背影,隻緩緩笑了。
我心匪石。
從此我不是裴家女兒,不是顧家主母,隻是裴清玹自己。
這場雨下了三天。
大半月後,淮南的災訊上達天聽。
淮河汛期已至,大雨鋪天連降月餘,大水衝破堤壩,露出的不是黏土和石頭,卻是成堆的麥秆散落一地。
天子震怒,下令徹查。
而瓊州的百姓,失去村莊稻田,飽受摧殘。
太子請命親去瓊州賑災,顧晏州率軍隨行護衛。
當夜我便收拾包裹,準備跟在他們身後去往瓊州。
阿喜張著雙臂站在院門口阻我,擔憂不已:「現下大水過境,那地方定是餓殍遍野蛇蟲遍地,姑娘為何非要去冒險!實在要去,阿喜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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