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二天,侍奉我起床的是宮女小嬋,我問她:「火兒呢?」
小嬋嗫嚅半晌,帶著哭腔說道:「稟娘娘,火兒姐姐……火兒她……S了。」
「什麼?!」
我流著淚,聽陸小玖給我匯報火兒的事。
昨夜子時,長公主的侍女來了,說緲妃娘娘沒能參加宴會,長公主特地準備了一份點心,請娘娘和腹中龍胎沾沾喜氣。
我的宮人都記著,長公主送來的東西不能呈給我,便把那份點心放在了伙房,要等第二天請示我如何處理。
卻沒想到,火兒因誤了晚飯,肚子餓,跑到伙房尋吃的。
點心就被她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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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她突然口吐白沫,倒地抽搐。還沒等到送醫,就沒了氣息。
「定是長公主忌恨娘娘不去參加她的生辰宴……」陸小玖咬牙切齒,「竟然下此毒手,要您一屍兩命!」
我擦掉眼淚,「她忌恨我不是一天兩天了。此事按下不提吧,皇上肯定護著她。」
陸小玖嘆氣:「唉,長公主留在宮中,真是亂了套!誰能管管她?」
「不急。我們管不了她……」我微微一笑,「總有人管得了。」
四月中旬,邊境急報:我朝守軍和東越在邊境打起來了。
陣亡將士的數字一天天增加,大臣們急了,他們大多有兒子在邊境從軍,誰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兒子馬革裹屍。
他們開始給劉嘉祈施壓,要求長公主返回東越,以平息戰事。
劉嘉祈剛開始還跟大臣們硬剛,後來請命的隊伍排到了皇宮外,奏折雪片一般飛往正陽宮。
劉思淼走到哪裡,哪裡都對她側目。她在這裡徹底待不下去了。
終於,四月末,劉思淼起駕返回東越。
劉嘉祈一直送她到百裡之外,據說淚湿衣襟。
我在明光宮裡,對著佛像念了一整天的經。
那些戰S邊境的將士,他們的命要算到我頭上。
因為,當初是我授意鄧明澄挑起的戰事。
我不知道這樣做是對是錯,會種下什麼果。我隻知道,為了生存,為了更好地生存,我手上的人命越來越多。
「娘娘!娘娘!」陸小玖跑進來,「五公主驸馬捎來的信。」
我展開信箋,看著看著,手開始控制不住地抖。
整個人一下子跪在地上。
陸小玖連忙攙住我,「娘娘怎麼了?別嚇唬奴才啊!」
信裡說,我弟弟張予耀,陣亡了。
大娘請求我把張予耀送進禁軍,我把他送到了邊境歷練。本以為就是走走過場,偏偏碰到了本朝與東越的戰事,他中箭而亡。
我和我的家人不親。但血脈就是血脈,我做不到無動於衷。
這教我以後,如何面對我的家人?
我的手上,又多了一條人命,我親弟弟的命。
我閉門多日,萎靡不振。
直到有個稀客造訪。
順貴妃楊清也。
「皇上在正陽宮閉門不見人,你在明光宮隱身不見人,前朝後宮都要亂套了。」
她的聲音柔柔的軟軟的,和她的人一樣。
難以想象這樣的人兒是怎麼在小島上獨自捱了八年歲月。
近來我聽宮女說她鬱鬱寡歡,可在我面前,她舉止大方、笑容得體,整個人有種歷盡千帆的通透。
在皇上和我都倒下的時刻,她站出來,勸醒了我。
楊清也走後,我吩咐宮女給我更衣梳妝。
我要去正陽宮,面對劉嘉祈。
19
我拎著裙擺走上正陽殿高高的玉階。太監推開沉重殿門,陽光倏然瀉入陰暗幽清的殿室,蛟紗華缦無風自動,龍腦燻香的煙姿輕盈繚繞。
半掩的绨素屏風之後,是一張雕龍鏤鳳的闊榻,榻上一個明黃身影斜倚欹案,端著酒杯,懶懶地頹著。
我盈盈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緲妃,平身。」聲音淺淺淡淡,帶著一絲涼薄,是他一貫的口吻。
我繞過屏風,走到他近前。
他低垂著頭,眼睫黑沉,又膚白如玉,如同名貴又脆弱的瓷器,一碰就碎。
就是這副漂亮的皮囊,騙過了多少人的眼睛。就算再混賬,也讓人討厭不起來。
他抬眼,清冷的目光落在我臉上,我感覺涼涼的。
「緲妃,你看上去氣色不好,是龍胎不穩嗎?」
「龍胎康健,請皇上放心。」我摸著肚子笑了笑,忽又斂去笑容,深深嘆了口氣。
「臣妾啊,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跟臣妾一起長大的。小時候,總是臣妾照顧他,我們在一張床上睡覺,一個碗裡吃飯……後來,臣妾進了宮。一直想著,以後有機會了,要見見弟弟。然而,拖著拖著……」
我的喉頭哽了哽,「前幾日得到消息,他在邊境,陣亡了。」
劉嘉祈的眉頭猛地蹙緊。我看出,他的心窩子被我的話狠狠戳中了。
可笑的是,我現在睜眼說瞎話都說得那麼真摯。
我拿起酒壺給他斟酒,「臣妾真的羨慕皇上,有一個好姐姐可以互相守望。雖然她走得很遠,還是和您同在一片陽光下。餘生還長,見面的機會還很多,總能讓人懷揣著期待。」
他目光失焦,呆愣了許久。緩過神來,向我伸出手。
「張染,來,坐到朕身邊,讓朕抱抱你。」
我在他身邊坐下,他俯身,頭貼在我的肚子上。蒼白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我的肚子,睫毛微微顫抖。
「叫我蘇子。」他說。
「蘇子,蘇子,我們永遠在一起。」我低柔地說。
他的睫毛湿潤了。
我從正陽宮走出來的時候,劉嘉祈也從悲傷中走出來了。
他追封我弟弟張予耀為忠義將軍,賜我父親二等侯爵,我大娘封二品夫人。
按照規制,我父母可以進宮見我。我拒絕了,無法面對他們。
劉嘉祈重新回到後宮,雨露均沾,順貴妃、我還有幾個低位份的嫔妃,都得到了他的眷顧。
我想,楊清也應該會開心一些了吧。
某次,趁著劉嘉祈心情不錯,我給他提了個建議——破格讓五公主驸馬擔任禁軍統領。
「朝中黨派紛爭不斷,劉嘉善餘毒未清,有些人心懷鬼胎,咱得有個自家人守衛皇上您的安全。五公主與咱們最是親近,她的驸馬鄧明澄是信得過的人,況且他功勳卓著,做過禁軍統領和御前侍衛,絕對靠得住。」
劉嘉祈稍一思索,便準了我的提議。
鄧明澄終於重新披上他心愛的鎧甲,回到禁軍,實現他忠君報國的志向。
這就是我送他的大禮。我想,這應該是他想要的禮物吧。
五月末,我誕下皇二子。
這是新帝登基後的第一個兒子。劉嘉祈很高興,封賞全宮,晉封我為貴妃。
我卻鬱鬱寡歡,在無人的時候黯然垂淚。
「小玖,我現在回想,當初生下女兒,其實也沒有什麼關系,反正總會生下兒子。我太心急了,草菅了女兒的命……我好後悔啊……」
陸小玖道:「娘娘,誰能預料未來呢?您當時的處境,非得要一個兒子才能固位。沒有皇長子,恐怕您今日也生不下皇二子。」
是麼?我也不知道。
「娘娘,現在不是感傷的時候。接下來,您要做的,是登上那個位置!」陸小玖的聲音帶著蠱惑力。
「那個位置」,皇後之位。
劉嘉祈不聖明,但也不昏聩。甚至可以說精於權謀。
他一直空著皇後之位,就是為了拿捏宰相楊回。
他封楊清也為貴妃,距離後位一步之遙,讓楊回抱著希望。所以,楊回在朝中盡力維護劉嘉祈,打壓劉嘉善的餘黨。
而劉嘉祈偏偏又不封楊清也為皇後,讓其他重臣也懷有希望,都想把女兒送進宮,爭一爭後位。這樣一來,那些大臣又牽制了楊回。
這樣的互相制衡,讓劉嘉祈輕松壓制了先帝留下的亂局。
而我,宮女出身,家人爵位雖高卻沒有實權,就算生了兩個皇子,若要問鼎皇後之位,依舊困難重重。
成不了皇後,我的兒子就是庶子。來日皇後生下嫡子,我的兒子就與皇位無緣,他們就可能落得劉嘉善的下場,而我的下場,就是隆貴妃。
不是我悲觀,是這個皇宮殘酷。
一旦入了局,便是成王敗寇。不將軍,隻能黯然收場。
20
明熹元年秋,即將舉行新帝登基後的第一次秀女大選。
大臣們都摩拳擦掌,要把自家女兒送入人稀空曠的後宮,爭一爭潑天的富貴。
我給我父親捎了一封密信,讓他挑選幾個年齡在二十歲以上,長相與長公主相似的女子,收為女兒,參加大選。
選秀之日,滿眼望去,都是不滿十八、青澀嬌嫩的少女。
隻有二等侯張府送來的三個女兒,年歲分別為二十三、二十四、二十六,豐滿的鵝蛋臉,柔順舒展的眉眼,帶著些成熟的風韻。
我聽到有人竊竊嘲笑她們:「這麼老的姑娘,張家也敢往宮裡送!」
我悠然喝著茶,瞥了一眼身旁的劉嘉祈,他面無表情,對繁花般美麗的女孩子們毫無興趣。
最後,大選結果出乎眾人意料。皇帝選了五個女子:
尚書府嫡女。
兵部侍郎嫡女。
二等侯張府的三個庶女,全部當選。
尚書府嫡女封缃貴嫔,兵部侍郎嫡女封誠貴嫔,張府三個女兒封思嫔、渺嫔、蘇嫔。
思,渺,蘇……全是他和她的影子。
劉嘉祈對新入宮的女子不是很感興趣,最常駕幸的還是我的明光宮,然後是順貴妃的長信宮。
其餘時候,他就待在正陽宮,埋頭處理國事。
他變得沉默憂鬱了許多,眼裡總是流瀉著一縷厭世。
鳥走兔飛,窗間過馬。
光陰過得太快,轉眼間,已是明熹五年。
這五年,發生了許多事。
思嫔生下一個健康的女兒,我每每抱著都愛不釋手。
缃貴嫔和誠貴嫔都未生育,她們想了各種辦法討皇上歡心,卻一直失敗,怎麼也想不通原因。
順貴妃懷孕了,流產了。再懷孕,又流產。太醫診斷她再也不能生育,她哭著要尋S。
我拉著皇長子劉宥臨來到順貴妃面前。
「宥臨,跪下。」
六歲的孩子對著楊清也跪下。
「這是幹什麼,快起來!」楊清也趕忙去扶皇長子。
我擋住她,「讓他跪吧,好好跪跪自己的母親。」
楊清也蹙眉,「什麼意思?」
「如果妹妹不嫌棄,我這個兒子,就送給你了,你幫我把他養大,可以嗎?」
楊清也震驚,「這怎麼可以……」
「這事皇上已經準了。我要養育年幼的二皇子,肚裡現在又懷了一個,也著實沒有精力管宥臨了。」
「你又懷了呀?」楊清也望著我的肚子,滿眼的羨慕。
「所以,妹妹願意當宥臨的母親嗎?」
「我願意,我願意!」楊清也趕忙把皇長子摟進懷裡,「我會把他視作己出,我會讓他成為世上最快樂的孩子。」
我向她斂衽一禮,「謝過妹妹了。」
從長信宮出來,我舒了一口氣。
這些年,我因那個隱秘的心病,一直都不怎麼管皇長子。前幾天,我看見他在假山下面哭,問奶娘自己是不是母妃親生的,我才發覺事情嚴重了。
我把那個奶娘趕出皇宮,然後把皇長子送給了楊清也。
這樣,她能得到一個兒子,皇長子也能得到一份母愛。我心裡的負擔也能小一些。
明熹六年元旦,我生下一個女兒,健康漂亮。
劉嘉祈龍顏大悅,終於宣布:預備冊立緲貴妃為皇後。
朝野內外無人反對。大家都看明白了,後宮的娘娘們實在疲軟,除了我,沒有人擔得起後冠。
冊封大典定於臘月二十三小年,闔宮開始忙活起來。
臘月二十三醜時,天還黑著,我就起床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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