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皇後的朝服非常繁復,要用兩個時辰才能穿戴好。
五個宮女幫我打扮,十幾個太監把裡裡外外全部灑掃一遍,二皇子劉宥遠不睡覺,好奇地打量我,咯咯咯地笑:「母妃好漂亮哦!」
明光宮裡,一時間熱鬧喜慶。
卯時一刻,儀式即將開始。
我穿戴華麗,在兩個宮女的攙扶下,走出明光宮。
天很藍,我終於要爬到山巔。
深吸一口氣,心中平靜。
就在這時,我看見,劉嘉祈一個人闊步走進明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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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規制,他此時應該在正陽宮等我。
他走向我,氣勢森然,臉上沒有半點兒表情,眸色深沉,似乎醞釀著一場風暴。
來到我面前,他突然把手裡的信封狠狠甩到我臉上。
我不明白怎麼回事,趕緊下跪,撿起信封一看,從東越寄來的。
是一封報喪信。
長公主劉思淼,難產,薨了。
「她跟你是同一天分娩,你活了,你的孩子活了。她卻S了,她的孩子也S了。」劉嘉祈眼眶通紅,沙啞地怒吼:
「是你,克S了她!是你的孩子,克S了她!」
我錯愕。
荒謬!實在荒謬!
我說:「皇上,長公主離世,臣妾同您一樣震驚悲慟。但女人生子,就是從鬼門關走一遭,臣妾生皇長子時,疼了三天三夜,差一點人就沒了。這次生四公主,血染透了三層被褥……臣妾隻是幸運,才苟活下來,怎麼還有那個能耐,去克長公主和她的孩子呢?」
「皇上恕罪!」陸小玖給劉嘉祈使勁磕頭,「奴才沒記錯的話,長公主已經四十歲了,這個年齡生育,自然是兇險萬分啊!」
劉嘉祈扶著額頭,眼淚一串串地往下掉。
「不管怎麼樣……」他顫抖地指著我,「朕不想看到你這張臉,封後大典取消,關閉明光宮宮門,你好好面壁思過。」
21
我坐在榻上,閉目養神。
二月的天很冷,我因為被禁足,宮裡的炭火都沒了。屋裡冷得可以吹出白氣。
禍就是福,福就是禍。
我因做了劉思淼的替身而得聖寵,又因是劉思淼的替身而被厭棄。
劉嘉祈的行為看似乖戾,其實很容易理解。他身為一國之君,卻無法掌控心愛女人的命運,滿腔怒火無處可撒,就撒到了我身上。
誰叫我溫順,嫻靜,好惹呢?
這麼些年都是這樣,他陰晴不定,樂時便教我樂,悲時便教我悲。我承受著他的揉扁搓圓,沒有一句怨言。
曾經的董至秋,就是這樣被折磨了八年吧。最後她撂挑子不幹了。
可我不能撂挑子,我還有孩子,有家人。我自己也還想活呢。
「小玖,長公主與我同一天分娩,推算下來她去世已一個半月有餘。那封信是加急快報,為何偏偏在冊封大典當天,才送到御前?」我問陸小玖。
陸小玖與我心有靈犀,「奴才也感覺,是有人故意這麼做,就是要攪了娘娘的好事。」
「那是誰做的呢?」
「文書出入宮禁,都要經過尚書省,我猜,是尚書孔儀幹的。」
我眯起眼。
「缃貴嫔是孔儀的女兒,雖然不得寵,孔儀還是抱著幻想,有朝一日自己的女兒當皇後。這麼看來,他有害我的動機。」
但是……
算了,不猜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何況我也沒犯觸碰原則的大錯,等皇上那陣悲痛勁兒過去了,他會來找我和好的。
半個月後。
正陽宮來報:皇上召緲貴妃前往正陽殿。
我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簡單妝扮了一下,就帶著陸小玖去了。
進了正陽殿,我隱隱感覺氣氛不對。
闔宮的妃嫔都在,鴉雀無聲。劉嘉祈坐在龍座上,平日裡他顯露出來的模樣總是漠然而矜貴,此刻面色冷峭,眉眼鋒利,更有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威嚴。
順貴妃楊清也和皇長子劉宥臨跪在地上。
我向劉嘉祈跪地行禮,他卻不說平身,嘴唇緊抿著。
我轉頭問楊清也:「順貴妃,怎麼啦,你和宥臨跪著幹什麼?宥臨闖禍了?」
楊清也神色冷漠,淡淡地說:「確實,皇長子闖禍了。」
「他幹什麼了?」
「他跟我說,他不是姐姐你親生的。」
我的心停跳了一拍。
「孩子瞎胡說的話,你也信?」我苦笑。
楊清也轉頭望向我,她總是溫柔清澈的眸子此刻黑沉冰冷。「皇長子幼時曾數次聽到你與陸小玖對話,說什麼用女兒換來皇長子。這些年,你對皇長子的冷淡,大家也看在眼裡。之後,你幹脆把皇長子送給我,哪個母親能舍得送出自己的孩子?」
我憤怒了。「捕風捉影,胡亂推斷!我在東宮生下皇長子的時候,你還在小島上蹲著呢,你知道當時的情況嗎?」
「當時的情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當年給你接生的穩婆都S了,你說奇怪不奇怪?即便如此,我還是找到了一個重要證據。」
「證據?」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什麼證據?」
楊清也胸有成竹道:「我找到了你的女兒,被你拋棄的親生女兒。」
哦,這樣啊。
我松了口氣,笑起來。
「好啊,把她帶上來,給我瞅瞅。」
很快,宮人牽上來一個小女孩,六七歲的樣子,眉眼與我稍有幾分相似,看來他們費了不少功夫。
「這不是我的所謂的女兒。」我說。
「那緲妃娘娘得證明才行。」一旁的缃貴嫔說話了。
果然,這是她們聯手對我進行的一場絞S。
「怎麼證明?讓我自證清白嗎?」
「皇上。」缃貴嫔道,「臣妾建議,先把陸小玖拉到正刑局受審,嚴刑之下看他說不說實話!」
「這是要屈打成招嗎?」我怒視缃貴嫔。
卻聽劉嘉祈道:「就按缃貴嫔說的做,把陸小玖拉去正刑局,嚴加審問。」
陸小玖被拖下去,我孤身一人被群狼環伺。
「皇上,臣妾有辦法證明,哪個孩子才是緲妃親生。」
楊清也信誓旦旦。
我狐疑地望向她。
劉嘉祈低沉道:「那你就證明一下吧。」
「來人!」楊清也站起身,「上夾板!」
我驚了,她要給我用刑?
卻見幾個侍衛兇神惡煞地過來,抓起宥臨和那個女孩,把夾板套在他們的小手上。
「慢著!」我跳起來,指著楊清也,「毒婦,你要給孩子用刑?」
「這兩個孩子,你可以替他們其中一人受刑。」楊清也笑容裡帶著狠,「母親不都心疼自己的孩子麼?讓我們看看,你心疼哪一個。」
我有一瞬間覺得,楊清也被惡鬼奪舍了。會不會是秀苗的鬼魂?她說過,要讓我不得好S。
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楊清也命令:「用刑!」
侍衛拉緊夾板,咯吱咯吱地響,緊接著是兩個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
「不要!」我瘋一般撲到皇長子身邊,把手伸過去,對侍衛說:「夾我的手!放開我的孩子!」
侍衛把夾板從皇長子手上取下來,套在我的手上。
剎那間,鑽心的疼痛讓我發出悽厲的慘叫。
「夠了!」劉嘉祈喝道。
侍衛松開夾板。
皇長子撲到我懷裡,大哭:「母妃,孩兒錯了,孩兒隻是生氣母妃把我送人,才說自己不是母妃親生的,孩兒錯了,嗚嗚嗚……」
我緊緊抱著他,「沒事,乖孩子,母妃再也不把你送人了,母妃寧願去S……」
「皇上……」思嫔抹著淚,「為何要用這種方式,傷害一對無辜的母子呢?何況,他們是您的愛妃和兒子啊。」
劉嘉祈冰冷的面容稍稍松動。他緊閉雙眼,嘴角微微抽搐,仿佛在承受著內心的煎熬。
我走上前,在他腳邊跪下,摸著他的靴子,哀然道:
「皇上,臣妾願意一S,跟隨長公主而去。隻是臣妾的三個兒女,還望皇上垂憐……」
劉嘉祈睜開眼,淚光閃動。這一刻,我從他眼裡看到了安靜無聲又撕心裂肺的悲哀,是失去摯愛之後每一刻都仿佛在受刑的痛苦。
我忽然有點同情他。
深宮之中、皇權之下,都是可憐人。
「張染。」他啞聲道,「起來吧,你生了公主以後受了風,腿不好,不要老是跪著。」
他拉住我的手,把我帶起來,「帶宥臨回去吧,找太醫看看他的手,別落下傷病。剩下的事,朕來處理。」
「謝皇上。」我一瘸一拐,牽著宥臨,離開了這個修羅場。
22
太醫看了皇長子的手指,說幸好用刑時間不長,沒有傷到筋骨。
我又讓太醫替陸小玖瞅瞅。他被打得皮開肉綻,趴在床上不能動彈。
太醫說是皮肉傷,開了外敷的藥膏,囑咐每日早晚塗抹兩次。
晚上,我拿著藥膏,來到陸小玖房裡。
「娘娘……怎勞娘娘親自給我上藥?」
我把他按住,「好好趴著,別動!」
他便乖乖趴好,任我擺布。
我的指肚沾上藥膏,從他的傷口處輕輕滑過。
「娘娘,今天奴才可勇敢了,他們打得特別狠,奴才硬是一個字也沒說。」陸小玖笑嘻嘻。
「哦。」我漫不經心,「那如果下次打得再狠點兒,你是不是就說了呢?」
陸小玖愣了一下,「娘娘真會開玩笑。」
我沒說話,仔細地給他塗藥。
眼睛突然湿了,我吸了一下鼻子。
陸小玖扭頭,「娘娘,你怎麼哭了?」
我依舊沒說話。
他眨了眨眼睛,忽然意識到什麼,掙扎著爬起來,警惕地望著我。
「你用的什麼藥?」他問我。
「太醫開的清血散,我隻是往裡頭加了一味藥。」我幽幽地說,「蜜意粉。」
他臉色瞬間煞白,艱難地想要下床。
我站起身避開他,他一頭栽到床下。
我說:「衝洗也沒有用了,藥都融進傷口了。」
「張染!你為何?!」
我蹲下來,定定看著他,「皇長子非我親生的事,是你透出去的吧?」
他下意識地躲開我的注視,愣了一會兒,突然笑了,笑容裡帶著他慣有的邪氣。
「是我透了一點點,就一點點。」
我了然。就說嘛,楊清也吃了熊心豹子膽,怎麼可能僅憑皇長子一個七歲孩童的話,就對我下手。
她肯定是從可靠渠道聽到了一些消息,才敢豪賭一把。
而這世上知道皇長子身世的人,除了我,隻會是他,陸小玖。
他在我身邊那麼久,久到我都忘記了,他替董至秋在盥洗局幹過的髒活,以及為了留我在身邊而把我獻給劉嘉祈強暴。
「這次,又是為了什麼呢?」我輕輕撫摸他的臉,他的下巴尖而小巧,唇紅如血,我總覺得他是妖精變的。
「因為我恨你。」
「恨我?」
「恨你當初不肯跟我對食,恨你拿我當奴才當玩意兒當工具。張染,你有多久沒有正眼看過我了?我為你鞍前馬後,你都覺得是理所當然。你從來不在乎我的感受,你……咳咳咳……」
他咳出一灘血。
我覺得他說得對,我確實隻會利用他,卻沒給予他情感的回報。
不知何時,我變了。變成了和劉嘉祈一樣的貴人,高居人上,不把他人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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