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姐姐說阿爹阿娘那麼厲害,我以為會有很多人喜歡我的。
即使這個想法沒有說出來,可我心裡的某個角落是懷著這樣的期盼的。
但期盼總是會落空。
就像我期盼著阿爹帶著肉包回來。
就像我期盼著自己能成為花大嬸的孩子。
都是實現不了的。
25
我被女郎帶到了皇帝在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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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傳之後,一個內侍將我引了進去:「陛下隻傳喚了小郡主。」
「知道了。」
女郎也沒有要進去的意思,靠著門,指著我下擺的令牌:「記住我說的話。」
我:「……」
26
皇帝並沒有我想得那麼威嚴,甚至沒有戲文中的那樣俊秀。
如果不是那身衣服,我甚至覺得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富戶。
「你叫什麼名字?」
他眉眼溫和,輕聲詢問我。
「狗蛋。」
我老實開口。
「怎麼取了這麼個名字?」
「阿爹說賤名好養活。」
皇帝閉了嘴,眼神裡帶了些懷念:「這倒是他能說出來的話。
「你給我講講你爹吧。」
皇帝抬手讓人給我加了一把椅子。
動作間,胳膊處的綁著的白布十分明顯。
我眸子閃了閃,垂下眼去。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講的。」
27
我捏著牌子,心情慢慢平復下來。
阿爹是清溪鎮出了名的地痞子。
之所以不算流氓,是他有點底線,隻會禍害自己。
在我的記憶裡,很長一段時間,阿爹都是一團帶著酒味的霧。
那霧陪伴了很多年,直到有一日,霧突然散開了,我見到了阿爹的樣子。
他的頭發像草一樣,被一根布條隨意捆在腦後。
他躺在地上,抬頭看著屋頂殘缺的瓦片。
暴雨順著瓦片的空隙砸了進來,衝淡他身上的酒味,也讓我一下子從渾噩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
我拖拽著小被子給爹蓋上。
可雨水很快就將被子打湿了。
我隻能將被子拖回來。
可浸透了水的被子怎麼都拽不動。
眼看著阿爹的臉從紅轉白,我急得不行,撲上去給爹兩巴掌。
「阿爹,阿爹。」
我不知道說什麼,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隱約覺察,這種情況是不對的。
阿爹看著我,又像是透過我看著其他人。
直到雨水將我也打湿了,他才忽然翻身坐了起來。
在我看來重達千斤的被子,他一掀一踢,就踹到了牆邊。
他摟著我,將我抱到唯一幹燥的牆角,聲音沙啞地安慰:「寶寶不怕。」
我抱著阿爹的脖子,嗅著他身上殘存的酒氣:「我是寶寶嗎?」
這是我和阿爹第一次對話。
我不是一兩歲的孩童了,知道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名字。
阿爹沉默幾秒,開口:「你不是寶寶,你是狗蛋。」
我不想接受這個名字,因為名字裡面帶狗。
我見過村裡的大黃狗,傻不愣登的,不想和它同名字。
可阿爹說,賤名好養活。
我想了想大黃平日裡在村子囂張跋扈的樣子,還是同意了。
但等阿爹酒醒了,他又反悔了。
他拿來一張紙,念出無數個聽不懂意思的名字,讓我選一個。
我不想選,隻抱著大黃的脖子,說自己和大黃是兄弟,要一名同名。
阿爹無奈。
村裡人都在笑,說酒瘋子養了一個小傻子,倒是沒錯種。
時間長了,阿爹就隨我去了,隻是還是不肯叫我的名字,隻叫我「那個誰」。
「那個誰,爹給你和你的狗兄弟帶了包子。」
「那個誰,爹給你和你的狗兄弟新買了床被子。」
「那個誰,爹和你說了,不準和你的狗兄弟下河去洗澡。」
……
我學著阿爹的語氣動作,逗得皇帝哈哈大笑。
「那後來呢,後來你的狗兄弟呢,跟著一起來上京了嗎?」
「S了。」
我輕聲地回答:「為了保護我S了。」
28
阿爹不上工,卻天天喝得爛醉如泥地回來。
村裡人都說,阿爹一定是從賭坊贏了不少錢回來。
說的人多了,動心思的人也就多了。
大黃S的那天,阿爹還沒有回來。
星子剛出來沒多久,外面就傳來了動靜。
沒有酒氣,不是阿爹。
我看著黑夜中鬼鬼祟祟的三個身影,十分害怕。
大黃跟在我身邊,拽著我的衣角,將我推到它身後。
它的鼻腔裡喘著粗氣。
「聽說這酒瘋子還有個閨女呢,咱們今天也算是賺到了。」
「我呸,就那乞丐樣兒你們都能下得去嘴?」
「反正不要錢,你要是嫌棄我就自己上。」
「我不嫌棄!那丫頭就是髒,長得應該不賴。」
幾個人壓著聲音往屋子裡走來。
後面的事,我其實有些記不清了。
隻記得縮在牆角的時候,有許多血湧過來。
有大黃的,有那些人的。
記憶的最後,是阿爹黑黝黝的眸子,和帶著警告的話:「記住,不要再讓別人看到你的臉。」
我失去了大黃,僅存的莽撞好像也跟著大黃沒了。
我學會了老老實實在家裡,哪也不去。
阿爹則是在院子的樹下,加了一面銅鑼。
一敲,聲音就傳得很遠。
我們誰都沒有提起大黃。
父女倆又回到了最初的相對無言的狀態。
隻是這一次之後,阿爹出門回家都會和我報備一聲。
他給了花大嬸很多錢。
這些錢救了花大叔,也讓我有了一個固定吃飯的地方。
可阿爹沒有改好。
他還是喜歡喝酒、賭錢。
直到最後一次,再也沒有回家。
29
皇帝沉默著,似乎不敢相信,我口中的阿爹,和他記憶裡的少年郎是同一個人。
他看著我的臉,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原來不是這樣的。
「他原來,最厭惡這些東西。」
從皇帝的口中,我知道了不一樣的阿爹。
他是赫赫有名的小侯爺。
在他十二歲那年,大乾式微。
公主被迫和親不過三載,就傳來噩耗。
在上京為公主痛哭的時候,他們又派來使臣,要迎娶新的公主。
這一次的人選,是太子年僅八歲的親妹妹。
不僅如此,還提出了公主出嫁時候,要陪嫁邊關六座城池。
誰都知道,蠻子排外。
城池給了他們,他們第一步就是要屠城。
可不給,打過來,還是S。
十二歲的小侯爺知道後,直接衝到驛站,提起長槍,將那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地全部捅S。
弱國無外交。
他站在鬧市之中,將那些人的腦袋丟到地上。
「我大乾也是有好兒郎的,我們這些兒郎,不能躲在女娘裙下偷生。
「願護衛我大乾者,隨我共赴邊關!」
使者的頭顱逼得先皇不得不和小侯爺站在一起。
全國上下陡然轟動。
有錢捐錢,有糧捐糧,尤其是邊關小鎮,更是全民皆成兵。
「我們不苦,苦的就是我們孩子。」
「我們不隨侯爺上戰場,那下一批上戰場的就是我們的孩子。」
「為了大乾!」
「為了子孫!」
「為了爹娘!」
浩浩蕩蕩的大軍出發了。
誰不怕S?
可真上了戰場,沒有一個人退。
邊關十六城,空了十三城。
可最終,還是大乾勝了。
以不要命的血性,嚇退了周圍國家,堂堂正正地站了起來。
得勝歸來的時候,小侯爺穿著亮銀鎧甲,騎著棗紅小馬,揮舞著軍旗,穿過長安街,直到宮門口。
「咱們勝了,以後不用打仗了。」
他從街道兩邊拋灑的花果中穿過,紅色披風高高揚起,打碎了那柄懸在大乾腦袋上的刀。
他像是從邊關吹來的風,吹亂了許多人的心。
天子近臣,太子寵臣,最年輕的異姓王。
短短幾日,他就成了上京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貴女們不顧顏面地向他表白,提親的媒人將他的府門都敲出了個洞。
為了躲避這些瘋狂的人,他整日躲在太子府中。
理所當然的,認識了娘親。
娘親在上京的名聲一直不好。
堂堂尚書嫡女,不學女學,反而整日摸著算盤敲敲打打的,沒有半分規矩。
可這對了阿爹的胃口。
兩人你逃我追,你躲我找地過了三年。
在眾人的不敢置信中定了婚期。
30
皇帝說到這兒,端著茶碗喝了一口水。
然後忽然開口:「你爹有沒有給你留什麼東西?」
「嗯?」
話題跳轉得太快,我沒有反應過來。
「你阿爹走的時候,帶走了許家軍的虎符和錢大人商戶的小印。
「我追查了很多年,都是一無所獲。
「那些東西,你護不住的。要是有,就交給我。」
他的表情明明沒有變化,可當那帶笑的眼神看向我時,我又想到了那夜噩夢中的男人。
「你和你娘長得真像啊。」
他還在笑,可我卻像被蛇纏住了一樣,起了一身的冷汗。
「你爹護不住你娘。可朕是天子,朕和他不一樣。」
我猛地捏緊拳頭,動作晃動間,令牌和玉佩發出一聲脆響。
「我,我不知道。我連阿爹的最後一面都沒見著。」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幹澀無比。
「是嗎?」
皇帝又笑了,他的視線落到女郎給我的令牌上,視線凝住:「沒有就最好,要是哪日又有了,直接來我這兒就是。」
皇帝又端起茶碗,這一次,是送客。
我同手同腳地起身,路過屏風的時候,又聽到了男人沒有感情的聲音。
「你原名叫許一,是朕親自起的。」
我側頭,看不清他的臉色:「以後在上京,我不想聽到狗蛋這兩個字。」
「哦。」
我似懂非懂地點著腦袋,出了門,一頭砸進門口等著的女郎懷裡。
31
我又一次病了。
從宮裡回來之後就發了燒。
意識蒙眬時,隱約聽到有人說是因為受驚傷了心神。
這人有點神,居然能看出來我是被嚇的。
我想笑,卻發現自己連提起嘴角的力氣都沒有。
又一次陷入夢中。
我分不清白天黑夜,也分不清自己所處什麼地方。
我看到那夜三個男人鬼鬼祟祟地在屋子裡翻找。
我看到大黃撲上去和他們撕咬。
我看見阿爹從懷裡抽出說書人口中才有的軟劍將那些人全部捅S。
我看見阿爹從懷裡掏出一枚銅錢墊在銅鑼下面。
那枚銅錢似乎有著什麼花紋。
他將有花紋的一面貼著銅鑼,又遞給我一枚小小的棍子。
「遇到事,就敲一敲。」
敲一敲。
敲一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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