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想一想怎樣把這件事情最大程度的利用起來。

11

 

「柳媽媽好。」

 

「嗯，雙雙醒了嗎？」

 

「雙雙姐姐剛剛醒了，要些吃的，廚房說要吃點軟和的東西，我拿了雞絲粥。」

 

「給我吧，我去看看她，你先出去吧。」

 

「是，媽媽。」

 

聽到外間柳媽媽的聲音，我趕忙躺下，展現出一幅虛弱的樣子。

 

柳媽媽撩開簾子，向床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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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緩側頭，好似剛剛發現柳媽媽，掙扎著要起身；「媽媽，你來了。」

 

「嗯，你剛醒，身子還不好，快歇著吧，不用給我行禮。」

 

柳媽媽將粥放到床頭，輕輕扶起我，又拿了一個枕頭放到我背後靠著。

 

「餓了吧，吃點粥吧。」柳媽媽端起粥來，竟要親自喂我。

 

我趕忙搖頭，「怎敢讓媽媽喂我。」

 

「要不是你那日為我擋下那一棍子，今日躺在這裡的就是我了，我未必有這好身子骨能醒過來。」

 

「媽媽你給我吃，給我住，還讓我讀書識字，我娘都不要我了，您將我養大，我擋在媽媽面前，是我應該做的。」

 

柳媽媽轉動手裡的勺子，片刻後開口——

 

「雙雙，你是個有孝心的好姑娘，媽媽也不繞彎子了，你爹娘不要你了，媽媽沒有孩子，媽媽想認你為女兒，」

 

「你要是願意就就叫我一聲『娘』，將來我這生意都留給你，還會為你尋一門好親事，你隻要為我養老送終，別讓我晚年悽涼。」

 

我抬起頭，和媽媽對視片刻，掀開被子跪在地上，「娘」，說著我就要磕頭。

 

柳媽媽扶住我，「哎，好孩子，娘聽到了，等你好了再磕頭敬茶，娘不著急。」

 

12

 

我被柳媽媽認作女兒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整個春滿樓。

 

柳媽媽將後院的小院子給了我，我搬出了前院的春滿樓。

 

還給我改了名字，讓我隨她的姓——柳霜霜。

 

我對此無所謂，名字而已。

 

我那親爹親娘把我賣掉那一天，我就在心裡割舍了他們，

 

姓什麼，叫什麼都不重要，誰能讓我吃飽飯，有尊嚴的活著，誰就是我的娘。

 

13

 

我及笄那天，柳媽媽不惜停業一天，給我辦了一個盛大的及笄禮。

 

她想借這個機會給我尋覓個好夫婿。

 

但來這樓裡的，能有什麼好男人，

 

那些有頭有臉的人家，有哪個會和青樓裡出來的小姐結親，即使我已經是良籍。

 

我搖搖頭，心想柳媽媽注定是要一場空了。

 

但及笄禮還是如火如荼的舉行了。

 

簪發，加笄，更換衣裙，我像個人偶般被擺來擺去。

 

衣裙紛飛間，有視線始終落在我身上。

 

我抬頭看去，是一個紫衣男子，約二十上下，好像是在看我的衣裙珠衩。

 

真是個怪人。

 

14

 

及笄禮後我難得放松幾日，就被柳媽媽帶來的消息驚住了。

 

「兒啊，娘給你找了門好親事，你還記得觀禮的那個高公子嗎，原來他就是鎮守黎城的長禮將軍，家在京城，年紀輕輕的就開門立府了，你嫁過去就是正頭娘子，誰的臉色也不用瞧。」

 

我打斷了柳媽媽的喋喋不休：「娘，為何這從京城裡來的大將軍要娶我，莫不是他有什麼隱疾，這京城裡的小姐們瞧不上他。」

 

「娘打聽清楚了，這高將軍畢竟是在黎城常駐，京城裡的小姐們嫌棄邊疆的苦寒，條件艱苦。再說呢，這刀槍無眼，弄不好成了寡婦。所以這高將軍雖然儀表堂堂一表人才，但親事艱難。」

 

柳媽媽眉飛色舞，接著對我說：「不過咱不怕這個，你嫁過去就抓緊生個孩子，就算成了寡婦也能守住將軍府的家業，說不定還能得個诰命，將來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日後你若是方便再把娘接過去。」

 

「高將軍明日拿他的八字過來，合完八字咱們就議親，趕在他出徵之前把親結了，娘得抓緊給你準備嫁妝。「

 

說完不等我回話，柳媽媽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15

 

果然第二天高長禮就把八字帶來了，原來他就是及笄禮那天盯著我看的紫衣公子。

 

見高長禮如約前來，柳媽媽興奮極了，熱情地請高長禮上座。

 

簡單寒暄完後，柳媽媽就想要拿著八字請人去合，卻被高長禮攔下了。

 

高長禮起身行至廳下，面帶難色的開口。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能求娶霜霜小姐是我三生有幸，隻是實在愧疚，這幾年黎城總有戰事，邊塞苦寒，我軍中的將士們生活艱苦，我身為統領以身作則，這些年並沒攢下多少家業，這納親的彩禮可能拿不出太多了，我習慣了樸素，隻是恐怕要辛苦霜霜小姐了。」

 

聽到高將軍這麼說，柳媽媽的熱情一下子就降了，坐回椅子上，摩挲茶杯，片刻後開口：

 

「高將軍能與戰士們同甘共苦，是百姓之幸。至於銀錢的事高將軍不必煩心，我將女兒嫁與你是看中了你的人品。這些年老身手裡也攢了些錢，我會為小女備下十萬兩白銀的嫁妝，將軍府的用度我也出得起。」

 

作為整個南部地區最大的銷金窟，十萬兩白銀不算難事，但一想到這些銀子難免要被高長禮拿去用，我不禁有些肉疼。

 

16

 

有了柳媽媽十萬兩白銀的承諾，親事如期舉行了，臨上花轎時，柳媽媽一長串的囑咐我。

 

「兒啊，你一定得把將軍府牢牢地把在手裡。」

 

「娘知道你不願成親，但這士農工商，天地之別。」

 

「更何況身為女子，實在是沒有太多的選擇。」

 

「這是娘能為你博得最好的一條路了。」

 

望著柳媽媽殷切的眼神，我反握住柳媽媽的手，「娘你放心，女兒知道該怎麼做，等我在將軍府站穩了腳，就把你接過去，咱們娘倆總要在一塊。」

 

送親的隊伍走了兩日，才到了京城。

 

過了城門，轉了四個彎就到了將軍府。

 

簾子被掀起來，有雙手伸進轎子裡，我把手放上去，借力走出轎子。

 

邁過一道道門檻，我邁過了前半生，邁向了後半生。

 

夫妻對拜時，我小腿忽地一晃，差點栽倒，一雙大手及時扶住我。

 

人群中傳來一片調笑聲，「周二，你可真寶貝你這新娘子。」

 

我心下嗤笑，他娶得哪裡是我，分明是那十萬兩白銀。 ?

 

17

 

入夜後，賓客散去，高長禮才醉醺醺的被下人扶過來。

 

揭了我的蓋頭後就一頭栽倒在床上。

 

見他這個樣子，我揮揮手屏退了下人。

 

洞房什麼的不必考慮了，把他往裡推推，拆掉發簪我便也躺下睡了。

 

至於那落紅，明日讓他去想辦法吧。

 

翌日，

 

天微微亮他就醒了。

 

他醒來時我還沒有起，給我掖了掖被角，輕聲道：「夫人，實不相瞞，我打仗時傷到了命根子，那玩意起不來了。此事說出去實在羞恥，族裡的族人們正覬覦我的家業，所以辛苦夫人要幫我保密了。」

 

呵，還真有隱疾。

 

收回思緒我拉住他，「我既嫁給夫君，自然一切都聽夫君的，我仰慕夫君的品行，有沒有那檔子事我不在乎，隻是這落紅你要怎麼弄。」

 

「我爹娘早就過世了，族裡的長輩們都仰仗著我，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這府裡誰敢來管我們的事。」

 

他穿上外衫，不以為意地對我說：「安心睡覺，有什麼事都有我頂著。」

 

他走到門外關上門，對下人們說：「你們夫人昨夜辛苦了，晚點再進去伺候。」

 

「是。」

 

18

 

我原以為我在將軍府的日子會一直這樣平靜下去，夫妻感情和睦，日後再假孕抱養個孩子，執掌中饋，教養幼子，富貴餘生。

 

卻意外窺得這平靜表象下的危機——

 

那日我如往常一樣，帶著丫鬟聞春去給長禮送避暑湯。

 

走到書房外，值守的下人並不在院門口。

 

我隻當他們去躲懶了，並未多想，繼續走進院內。

 

剛想推開書房門，卻聽到裡面傳來陌生男子的聲音，隱隱約約聽到我的名字。

 

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我帶著聞春轉到西側的窗邊，聲音果然清晰了許多。

 

「長禮，你還在猶豫什麼，如今我們銀子已經到手了，那個什麼霜霜，一個從青樓裡出來的小姐，給她將軍夫人的位置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莫不是你對她動心了？」

 

「沒有，我心裡隻有你，至於她，我隻是有些愧疚，她並無錯處，卻要被我們牽連。」是長禮的聲音。

 

「我知道，等我們事成之後再為她擇一門好親事就是了。」

 

「長禮，隻有推翻了這狗皇帝，你我才能安下心來。這狗皇帝對你的猜忌越來越重了，這次扣下黎城將士的糧草就是對你的敲打。現在外敵未滅就對你這樣，他日不知道還會怎麼對你，自古以來，功成名就的武將有幾個得到了善終。」

 

「長禮，我也想早日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旁。看到你娶親，我難過極了。」

 

長禮的聲音接著傳來：「我也盼著這一天，羨之。等我去安排一下，三日後我們就出發，你先去準備糧草吧。」

 

「好。」

 

我趕緊起身，趕在他們出來之前，離開了書房。

 

回到房裡，我才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剛才聽到的消息。

 

扭頭，聞春一臉難過的看著我。

 

「沒事，聞春，我們不會有事的。你去打聽打聽將軍身邊這個叫羨之的是什麼人，我們要多了解一點，好做準備。」

 

我雖十分難過，卻仍對長禮心存一絲希望。

 

19

 

晚上長禮來到我房中。

 

斟酌片刻後開口：「我過幾日就要回黎城了，最近邊境又有動亂了。」

 

「你的嫁妝銀子我拿了一部分去購置糧草，你放心，等朝廷的撥款一下來我就還給你。」

 

我心中對長禮最後的一絲情意也消失了。

 

我放下手中的活計，輕聲回道：「能為夫君分憂是妾身的榮幸。」

 

長禮不由露出了輕松的表情，「夫人如此體貼，是為夫有幸。」

 

我趁機提出要求，「今日我想為夫君送避暑湯，到書房外摔了一腳，值守的下人竟然都躲懶去了，還好有聞春扶我回去。如今你還在這府中，這些下人就敢如此怠慢，過幾日等你走了，我還不定過什麼日子呢。」

 

長禮語氣輕松：「一些下人而已，用不順手就發賣了。」

 

我輕輕皺眉：「我才剛剛嫁過來，就發賣下人，回頭就該傳出我苛刻的名聲了，不如罰他們半個月的例銀，小懲一下。」

 

「都行，你看著處理吧。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這府中自然你說了算。」

 

大概是對我有些愧疚，竟然順口就將掌家之權交給了我。

 

拿到了掌家之權，我懶得再和他打太極，「我有些困了，今日身子有些乏累，就不留夫君了。」

 

長禮連忙起身，「那你好好歇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說完就急匆匆離去了，那樣子生怕我反悔挽留他。

 

20

 

第二日，我將府中的下人聚在一起，打算敲打一番。

 

聞春搬出一把椅子放在院子裡，等我坐好，又拿出團扇站在我身側扇涼。

 

府中的下人們慢慢悠悠地聚過來，等到桌上的茶都涼了，竟還有將近一半的下人沒有過來。

 

我放下茶杯：「聞春，將府中人員的名冊拿來。」

 

聞春立刻遞給我：「小姐，這本是前院人員的名冊，這本是後院的，這上面還標著他們是何時入府，現在在府裡是什麼職位。」

 

我翻開名冊，掃視院裡的眾人。

 

和我的視線對視時，這些下人竟不躲避，直直地看過來。

 

十分無禮，還有幾分不服氣。

 

「現在開始點名，李柱。」

 

院子裡無人應答。

 

我皺皺眉，再次開口：「李柱，李柱何在？馬有福，你和李柱在一處當值，可知道他在哪裡？」

 

「不知道。」

 

前排的一個下人梗著脖子，十分不耐煩地回答。

 

聞春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不用我吩咐，抬手給了他一串嘴巴子。

 

院中的下人一下子就沸騰了——

 

「有福可是這府裡的家生子，你憑什麼打他。」

 

「你一個從青樓裡來的夫人，有什麼資格使喚我們。」

 

「對，我們不伺候你這種蛇蠍婦人。」

 

...

 

「啊」，長鞭破空而出，叫聲最大的幾人被抽的發出慘叫，剩下的下人們一下子閉上了嘴，敢怒不敢言地看著我。

 

「憑什麼？就憑我是主子，你們是下人。主子對下人，賞是恩賜，罰也是賞。如今我是這府裡的當家主母，你們趁早認清形勢。」

 

「李守財，管家李守財在哪？」

 

「夫人，老奴在這。」一個帶著圓帽，約莫四十歲上下的老頭走上前來。

 

「好，你聽著：今日所有沒有到場的，罰兩個月例銀；剛才所有對我出言不遜的，罰一個月例銀，賞五大板。」

 

「是，夫人。」老頭低下頭，低聲回道。

 

敲打完府裡的下人，我又馬不停蹄地來找長禮。

 

21

 

「你後日就要出發了，黎城苦寒，我給你準備了些御寒的衣物，你帶上，記得穿。」

 

長禮握住我的手，一臉深情：「辛苦夫人了，我們才剛剛新婚就要分離，為夫實在是舍不得夫人。」

 

我也含情脈脈地看向他；「我也舍不得和你分離，要不我和你一起去黎城吧，有我照顧你的飲食起居，你在黎城也能更舒服。」

 

長禮面皮一抽，繼續深情道：「為夫也這麼想過，但黎城的條件實在是艱苦，我舍不得你受罪。」

 

我剛想繼續開口，就被他打斷：「我會每日都給你寫信的，夫人不必為我憂心。你在京中順遂，就是我最想要的。」

 

我一頭撲進他懷裡，語氣哽咽：「嗯，我在京城好好的，你在黎城也要好好的。」

 

「我給你準備了個廚子，你有胃疾，必須仔細調養，邊境艱苦，軍中的人粗糙，恐怕不能照顧好你，這廚子趙虎是春滿樓裡手藝最好的，我跟柳媽媽好不容易要來的，你帶著他，我也安心一點。」

 

許是我這幾日扮演痴情妻子太過逼真，長禮不疑有他，出徵這日，竟然讓他愧疚地對我說了兩句真話。

 

「最近京中可能會有些事情發生，你莫要去管別人的事，萬事先顧好自己。」

 

「我這一去，有可能回不來，若收到了我的S訊，你隻管離開就好，不要去追究我的S因。」

 

說罷，他便翻身上馬。

 

最後看了我一眼，雙腿一夾馬腹，帶著隨從的將士們走了。

 

我搖搖扇子，帶著聞春，聽夏回了府。

 

聽夏是柳媽媽新送來的小丫鬟，年紀雖小卻勝在活潑，此刻正在我耳邊嘰嘰喳喳：

 

「小姐，這幾日柳媽媽讓各處都留意著這個叫羨之的人，但是據傳回來的消息，並未聽說將軍身邊有一個叫什麼羨之的，倒是廢太子太傅，名叫魏羨之。但是自從兩年前廢太子楚燁因為調戲後妃被廢之後，他這太子太傅便請辭了，說自己沒有教好太子，愧對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