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這廢太子也是的，調戲誰不好偏要去調戲皇帝的女人，就是父子又如何，照樣被發配到黔南了，聽說太孫當時才兩歲，這一路顛簸也不知還活著嗎。」

「聽夏，那這廢太子妃後來如何了？」

 

「據說她被扭送到皇家寺廟了，皇上說她為妻不賢，要她跪在佛祖面前，日日反省自己的罪過呢。」

 

太子調戲後妃？真是有意思，「聽夏，即刻傳信與柳媽媽，讓她仔細留意廢太子楚燁，再查一查廢太子妃如何了。你親自去，再將消息親自帶回來。」

 

「是，小姐。」

 

22

 

自從長禮走後我就敞開大門四處社交，那些茶會花會隻要給我遞拜帖，我就去參加。

 

每次和這些官府人聚會時，我都大談特談，講著長禮對我的溫柔體貼，講著長禮不顧我的身份娶我為妻，婚後更是將掌家之權交到我手裡，在府裡說一不二。很快京中就流傳起我與長禮感情和睦，乃夫妻佳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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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沒過幾日，宮裡的人就來了。

 

御林軍是在夜晚突然闖入將府的。

 

下人們嚇作一團。?

 

我忍住驚慌上前交涉。

 

這些御林軍拒絕了我遞過去的銀子，隻是一味地在府裡翻找著。

 

把府裡翻了個底朝天，卻一無所獲，惱怒地要把我押進宮裡。

 

聞春和聽夏想要跟著我進宮，剛邁出兩步，御林軍就將劍指了過來。

 

無奈之下，我簡單地安撫了她們二人，便隻身和御林軍進了宮。

 

23

 

我被御林軍狠狠扔在地上，高椅上的皇帝低著頭，俯視著我。

 

「罪婦高氏，意圖謀逆，還有何話可說。」皇上以手扶頭，半眯著眼開口詰問。

 

我趕緊跪下叩頭；「皇上聖明，民婦自出嫁以來，一直深居簡出，每日不過是打理宅務，管教下人，不知怎麼涉及到了謀逆，還望皇上明示。」

 

「你自己看。」

 

一本賬本扔到了我的面前，我趕忙拿起翻閱。

 

皇上低下頭俯視我；「這賬本裡記錄的每一筆，俱是高長禮在黎城招兵買馬的支出，而這些銀子，都出自於你的嫁妝。罪婦，你還要狡辯什麼？」

 

我一邊叩頭一邊為自己伸冤：「皇上，這些銀子民婦是想拿來幫助我大楚的百姓的。是那高長禮說邊境總有紛擾，百姓日日提心吊膽，常常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民婦這才拿出銀子來，希望邊境的百姓能過得好一點。」

 

我咬牙切齒道：「定是那賊人以此為借口哄騙了去，可憐我一個深宅婦人，被他愚弄。還望聖上明察，為民婦正名。」

 

皇上又眯起眼來：「你們夫妻一體，我憑何信你？」

 

我抬起頭，怯嚅道：「皇上，民婦不瞞您說，那高長禮喜好龍陽，平時總與男子同進同出，娶民婦，不過是拿來當個擺設，至今未與民婦圓房。」

 

「他欺騙民婦，可他是那名聲在外的大將軍，而民婦隻是一個來自青樓的小姐，為了生計，不得不咽下這些苦楚，在外人面前，還要與他扮演恩愛夫妻。可如今他竟敢有謀逆之心，民婦願做皇上手裡的這把刀，為皇上斬斷憂慮。」

 

皇室終於抬起眼，直視著我：「我如何信你？」

 

「皇上，民婦至今還是處子之身，守宮砂仍在。」

 

我卷起衣袖。

 

「放下吧。」皇上依然逼問道：「他總歸是你的夫君，你為何要這麼做？」

 

我抬起頭，一字一句：「民婦不甘困於後宅，願為我大楚盡綿薄之力，請皇上賜我女官職位。」

 

皇上闔上眼：「事成之後，朕會考慮的。」

 

「謝皇上。」

 

「日後有何需要你做的，楚二會交代你的。」

 

語畢，一個黑色的身影從皇上身後走到我旁邊，又隱入黑暗。

 

24

 

自從那日在書房外聽到高長禮有謀反的打算後，一個瘋狂的計劃就在我的腦海裡誕生了。

 

高長禮離府後，我暗中將府裡的下人都換成了自己人，煙花之地，最擅奇巧淫技，想要將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不是什麼難事。

 

長禮放在京中的暗樁被我全部拔出，他現在知道的，都是我想讓他知道的。

 

我每日都與長禮互通書信，問他最近可有穿我為他縫的棉靴，針腳可還舒適，要不要再寄兩雙過去。我最關心的還是他吃得怎樣，最近趙虎都做什麼菜了，飯菜可還可口，胃疾如何了。

 

最近的書信裡，長禮道最近今日趙虎做了馬蹄糕，有些過甜，不是很喜歡，想來趙虎是按照春滿樓的口味做的。

 

信剛剛讀完，就被從房梁上跳下來的楚二奪去。

 

我無意與他爭奪，抬手喚來聞春：「我也想吃馬蹄糕了，吩咐廚房做一些來吧。告訴各處的商戶，將沒賣完的馬蹄粉收起來吧，等新的送到了再買。」

 

「是，小姐。」

 

聞春領了命，正要往外走，不知又想起什麼：「小姐，柳媽媽來信說給你買了一批新布料，這幾日就送到了。」

 

我驚喜的站起來，快走兩步：「我娘來信了？誰來送布料呢？可別讓那毛手毛腳的小丫鬟們給我弄壞了。」

 

聞春一邊扶我坐下，一邊安撫我道：「是樓裡的小丫鬟聽夏，我見過她幾面，辦事還算機靈，想來不會有什麼岔子。」

 

25

 

收到柳媽媽的來信後沒過幾日，聽夏就帶著新的衣料來了。

 

這些東西照例逃不過楚二的檢查，最近幾日，他對出入將軍府的人和東西查的越來越嚴了。

 

不過好在他並未看出什麼。

 

聽夏撇撇嘴，不高興地說到：「哎呀，你查好了沒有，這些料子可是上等的蠶絲，你別勾花了，我還要給我家小姐做新衣服呢。」

 

楚二收回手，掃了聽夏一眼，終於移開了身子。

 

聽夏快跑到我身邊：「小姐，你看這件天青色的怎麼樣，做個外衫如何，這件藕色的做個裡衣？」

 

「都行，你的眼光好，都聽你的。」我輕輕拍拍她的手，「快去歇會吧，睡醒再弄這些也不遲。」

 

哄走了小丫鬟，我便吩咐聞春傳膳了，不過晚膳還沒用完，小丫鬟又蹦蹦跳跳地進來了：「小姐，我給你做了件裡衣，還有兩件小衣，等會你洗完澡試一試。」

 

「好，我等會就試試，快去歇著吧。」

 

「是，小姐。」

 

我招招手，吩咐下人們備水。

 

「都下去吧，這裡不用人伺候。」

 

揮退下人，我走進裡間，關好門，確認安全後我拿出小衣來。

 

小衣遇水，字跡顯現：

 

高長禮，魏羨之，廢太子楚燁欲反，黔南有兵馬，前太子妃入宮為瓊妃娘娘。

 

果然如此。

 

26

 

高長禮的大軍一路北上，向京城而來。

 

卻在距京城僅百裡之遙的安平戛然而止。

 

這些日子，趙虎每頓飯菜都精心烹飪，對高長禮盡心盡力，讓他漸漸放下戒備，視作得力下將。

 

在安平這一戰中，長禮突發腹瀉，兩腿酸軟無力騎馬，跌下馬來。左右副將連忙上前回護，卻也紛紛倒地，畢竟他們吃的可是一鍋飯啊。

 

將領們一個接一個倒下，長禮的軍隊一下子方寸大亂。朝廷的軍隊順勢逆襲而上，斬下一個又一個首級。

 

長禮見大勢已去，竟拔劍自刎。

 

27

 

再次進宮，皇帝還是那副昏昏沉沉的樣子。

 

「柳氏，你在這次鏟除謀逆中有功，朕知你有鴻鵠之志，但封女官，那是前無古人，朕不好違背祖宗章法，不如這樣，朕賜你為華嫔，居林光宮，你替朕打理打理這後宮也是一樣的，不知你意下如何。」

 

狗皇帝坐在高椅上，垂下頭，色眯眯的看著我。

 

我的心一點一點沉下來，氣憤極了，卻不得不忍耐。

 

一旁的小太監厲聲喝道：「還不謝皇上隆恩。」

 

我壓下怒火叩頭：「謝皇上。」

 

是女子如何？若隻是因為我生為女子，便要處處受這世間條條框框的限制，被折辱，被拋棄，那這不是我的的錯，是這世俗的錯。

 

就算是女子，我也要身居高位，手握大權。

 

28

 

回到府裡我才平靜下來。

 

我吩咐聞春：「今日有些乏悶，換上龜甲香吧。我有些餓了，吩咐廚房做一碗蓮子粥送來。」

 

「是，小姐。」

 

很快，蓮子粥就被送進來了，屋裡龜甲香升起嫋嫋輕煙。

 

我攪動調羹，一邊喝著粥一邊數著呼吸。

 

五十息，六十息，七十息，八十息，九十息，一百息。

 

「撲通」

 

是楚二從房梁上掉了下來。

 

不需我吩咐，聞春就上前一刀送走了他。

 

我將剩下的蓮子粥一飲而盡。

 

「小姐，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

 

聞春將屍體拖到後面的浴間藏了起來，擦掉血跡，靜立在一旁等我吩咐。

 

「我們去黔南，換身衣服，我們即刻出發。」

 

安平之戰中，長禮部下幾乎所有的將領都喪命於此，但魏羨之的屍首卻始終沒有找到。自安平之戰後，再沒人見過他。我想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回到了他真正的主子身邊。

 

29

 

我帶著聞春在夜晚到達黔南。

 

在一個破敗的院子裡，我找到了廢太子楚燁。

 

我一走進院子，隱藏在暗處的護衛們一躍而起，將我們圍住，十幾把劍直直地指著我們。

 

我沒有絲毫畏懼，朝前面的屋子大聲道：「民婦柳霜霜，特來拜見太子殿下。」

 

屋門依舊緊閉，絲毫沒有想要打開的意思。

 

我繼續道：「還請太子殿下出來一見。」

 

「草民已是一介布衣，當不起什麼太子殿下。」

 

黑衣男子倚在門框，不鹹不淡的回道。

 

我踱步上前：「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黑衣男子轉身走進屋裡：「隨你。」

 

「我這陋室裡沒什麼好茶，隻有清水解渴。」

 

我接過粗瓷大碗：「能解渴足矣。」

 

放下大碗，我示意聞春，聽夏將帶來的箱子拿上前打開，黃澄澄的金錠映入眼簾。

 

「哦，高夫人這是何意？」

 

「我的誠意。」我抬起頭和他對視，「在來的路上我經過了皇廟，聽說已經很久沒有太子妃的消息了，她會去哪裡呢？」

 

「不知我現在是應該稱呼她太子妃，還是瓊妃娘娘？」

 

廢太子楚燁閃身至我面前，緊緊地掐著我的脖子，怒視著我。

 

我輕笑，繼續開口——

 

「世人皆知太子調戲後妃，卻不知皇上貪戀兒媳。從京城到黔南，從太子到庶人，你真的甘心嗎？」

 

「你不甘心，所以，我來助你。」

 

「相信我，留下我的命會更有價值。」

 

楚燁緊皺眉頭，「我憑何信你？」

 

「因為我和你一樣不甘心。」

 

楚燁忽然輕笑出聲，「有意思，高夫人真是有趣極了。」

 

收回掐著我的手，廢太子又變回了翩翩君子。

 

30

 

有了我提供的足夠的銀兩，接下來的計劃就順利多了。

 

五日後，廢太子命我和魏羨之帶著新組建好的兵馬，重新北上。

 

從黔南到京城，途徑十三城，所過之處當地官員抱頭鼠竄，百姓大開城門，天下苦庸君久矣。

 

腐朽的枯樹正在緩緩倒下。

 

最後一戰時，楚燁也趕到了。

 

當軍隊S入皇宮時，那個庸君還在做著萬壽無疆的美夢。

 

楚燁衝進後宮，在一個美人的床上揪出了庸君，他嚇得哆哆嗦嗦，竟尿了褲子。

 

翻遍了整個後宮，始終找不到前太子妃。

 

楚燁抓著他的頭發迫使他抬起頭，「吾妻何在？」

 

「在，在，在冷宮的鎖春苑裡。」

 

庸君說完這句話，便被楚燁擰斷了脖子，結束了他這荒謬的一生。

 

冷宮寂寥，走了大約一刻鍾才有人影。

 

一見到楚燁，前太子妃欣喜又惶恐，走到楚燁身前，又停下了腳步，「阿燁，你來接我了嗎？」

 

「嗯，我來了。」

 

楚燁將前太子妃摟入懷中，耳鬢廝磨之際，一柄匕首沒入前太子妃體內, 前太子妃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阿燁, 阿燁？」

 

弟弟見我也有馍馍吃，氣得將手裡的馍馍扔到地上，大喊著讓我滾下桌。

 

「（答」楚燁松開手，任由前太子妃的身體緩緩滑落，摔在地上, 睜著的眼睛裡還帶著重逢的喜悅。

 

金鑾殿內，龍椅高懸。

 

「哈哈。」楚燁仰頭大笑，「臥薪嘗膽多年, 我終於等來了這一天。」

 

楚燁抬起腳，朝著龍椅的方向邁步, 就在這時，我從廢太子身後將他捅了個對穿。

 

魏羨之回頭正好看到這一幕, 他怒吼著向我跑來, 聞春從左側跳出來, 一劍斬斷了他的一條腿。

 

魏羨之摔倒在地, SS的盯著我：「你為何要背叛殿下？」

 

我走上前，結束了他的痛苦：「因為我不甘心隻當一個臣子啊。」

 

我剝下他的臉皮，戴在臉上, 從此之後，我將以魏羨之的身份活下去。

 

「聞春，傳令下去，柳氏行刺殿下, 殿下與柳氏同歸於盡。」

 

「是。」

 

31

 

後史書記載——

 

楚三十七年，廢太子楚燁逼宮成功，卻S於刺S, 其六歲的幼子即位，號嘉臨，魏羨之任攝政王。

 

嘉臨元年, 攝政王見面三年的稅收，百姓得以修生養息。

 

嘉臨三年, 攝政王興修水利，極大的緩解了旱災, 百姓更加富足。同年, 設女官之位。

 

嘉臨五年，攝政王開設女子恩考。

 

嘉臨七年，頒布新律, 嚴禁人口買賣, 即便是爹娘也不能賣掉自己的孩子。若實在無力撫養, 可送往慈幼局，由朝廷統一撫養至成年。

 

嘉臨八年，廢除唯男子繼承制。

 

嘉臨三十一年, 此時朝廷女官已佔半數，十七年未有飢荒，民間再無賣兒賣女之事，攝政王含笑逝於府中。

 

帝悲切, 曾問：「魏卿何所圖？」

 

答曰：「我要天下的百姓都吃得飽，穿得暖，要這天下的女子都有一條青雲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