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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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書名:逃離熊孩子 字數:3927 更新時間:2025-03-27 15:02:51

他咳嗽了好大一會,待氣息喘勻,又惡狠狠地看向我,眼睛迸射出和這個年齡不符的仇恨:


「這整個家都是我的,你們所有人都是我的,我在學校看別人的不行,我在家看果果的為什麼不行,你憑什麼管我?你算老幾,你個倒插門!」


「倒插門」三個字一出口,在場的所有大人都愣住。


這樣的一個詞從一個十歲的孩子嘴裡這麼順溜的說出口,顯然已經熟稔於心,而為何這般熟稔於心,必然少不得大人在背後的多番嚼舌。


我突然就沒了爭執下去的念頭,從抽屜裡拿出好幾支創可貼貼在被咬處,然後走到祝敏的跟前,朝她伸出手:


「銀行卡還我。」


祝敏一愣,顯然沒明白我的意思。


「銀行卡,給我!」


我又怒吼一聲,祝敏嚇得一哆嗦,趕快去抽屜找出來放在我的手上。


「從今天開始,我和果果搬出去住。你,隨意!如果你覺得祝禧比果果更需要你,你可以繼續留在這個家裡。」


我說完便從床底拖出一個行李箱,開始收拾我和果果的東西。


一直坐在地上拍大腿罵街的姚桂芝突然冷笑起來:


「呦,翅膀硬了想自立門戶了啊,那行,把這些年的房租算算交上吧,咱家也不是搞慈善的!」


我手裡的動作一頓,臉上浮現一個輕蔑的笑,敢跟我玩這一手,沒在怕的。


「那行,媽,你要這麼算,也請您老人家算算我在這個家做了這麼多年免費保姆該給我結多少工錢?包括每天三頓飯,打掃衛生,疏通下水道,修理電器,哦,還有您老人家月子期間不舍得花錢請月嫂,將洗尿布的工作分派給我,這錢也好好算算。」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祝禧從上幼兒園以來,所有的衣食住行都是我操持的吧,這筆錢您老也好好算算。算好了列個清單,咱們好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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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桂芝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祝敏開始出來打圓場:


「彭洋,你瞧你認真的,咱媽那是想留你,故意這麼說嚇唬你呢,你還當真了,真是不經逗,好了沒事了昂,一會我再訓訓祝禧,熊孩子不聽話。」


她一邊說一邊上來想要將我裝在行李箱的衣物又放回去,被我制止:


「祝敏,我說得很清楚了,我很久以前就說過要搬出去住,你不同意,這次我不會再妥協了,就算沒有果果今天這事,我也早就不想在這個家裡待著了。」


祝志國將手裡的木劍墩得咣咣響:


「讓他走,讓他走,看他能翻出什麼花樣!」


3


我在同事的幫助下順利地找到了房子,是個兩室一廳的新房,房內整潔明亮,家具齊全。


最重要的是,房東開的助學園就在樓下,這樣極大地節省了我每天奔波接送果果的時間。


我對房子很滿意。房東似乎對我們這個租客也很滿意,尤其喜歡果果,她穿著一身淡紫色的連衣裙,和果果說話的時候會特意蹲下身子,細心聆聽。


我拿出銀行卡交房租時,才發現我卡裡的錢遠沒有我認為的那麼多,至於為什麼這麼少,不用說就是被祝敏拿去偷偷補貼姚桂芝一家了。


難怪每次我問祝敏存款夠不夠首付的時候,她總是支支吾吾不肯說,她是打心眼裡就不希望我出去買房,她就是想把我拴在那個家裡當牛做馬,供一家人支使。


沒有哪個男人會心甘情願十年如一日地住在老丈人家的房子裡的。


我和祝敏談婚論嫁的時候,也明確地表示過,先出去租幾年房子,我們兩個努力打拼幾年,買個房子應該還是很有希望的。


那時候祝敏還是家裡的獨生女,不過國家打算放開二胎政策的消息已經是滿天飛,很多獨生家庭的父母都在躍躍欲試,不論年齡。


祝敏的父母就是這些躍躍欲試的人們當中的一份子。


可是他們當時並未將這種想法告知我們,反而為了阻止我們在外面租房,哄騙我說,他們就祝敏一個孩子,搬出去家裡怪冷清,不如住一起,熱鬧又省錢,還能相互照應。


我沒招架住祝敏和他父母的輪番勸說,最終住進了他們家,成了我老家人口中的倒插門。


關於倒插門這三個字,我曾經專門查究過,女招婿,子女隨母姓才叫倒插門,而我不過是暫時寄住而已,壓根不沾邊。


可是那些人不管,他們笑話我,你都住到老丈人家裡了還不叫倒插門?你天天伺候的是你老婆的爹媽還不叫倒插門?有能耐你自立門戶搬出來住啊。


這十年來買房子的念頭一次次在我的腦海裡冒出,又一次次被現實擊敗,我從沒有料到過,短短幾年,這座城市的房價已經翻了不知道多少番,再也不是我能企及的了。


我和祝敏結婚後的半年,我的丈母娘姚桂芝宣布已懷孕三個月,比祝敏肚子裡的孩子早了近兩月,驚得我目瞪口呆。


祝敏最開始也是不能接受的,她也曾試圖反對,可她經受不住姚桂芝眼淚汪汪的哭訴:「以前想生不能生,現在政策放開了,怎麼也要給老祝家留個後,不然沒臉見祝家先人啊!」


甚至為了安撫祝敏,姚桂芝主動提出將一處二層的門面房過戶到我倆的名下。


祝敏最終還是接受了這個不知是喜還是悲的事實。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成了這個家裡最忙碌的人,做飯洗衣收拾家務,不論在公司有多累,回家都要一番忙活。


我一個大男人,伺候的第一個月子不是祝敏的,而是丈母娘姚桂芝的。


姚桂芝早祝敏兩個月生產,她怕花錢不肯請月嫂,說家裡三個大人呢,輪換著使,怎麼熬不出個月子來。


可結果呢,祝敏以懷孕後期身體沉重為由每天賴在沙發上不肯動,老丈人祝志國抱著他的收音機對姚桂芝的指使裝作聽不見。


隻有我,幫她燉湯,煮粥,洗尿布,所有我能幹的都幹了。


那段時間真的是我人生中最昏暗的時刻,白天在公司忙忙碌碌,晚上回到家依舊忙忙碌碌,我忙得差點得了抑鬱症。


後來孩子漸漸大起來開始上學了,精力上是不用那麼辛苦了,可金錢上的付出接踵而至。


姚桂芝和祝志國是本地土著,除了這套房子還有一個門面,他們兩口子的收入就指著那個門面出租,起先日子過得還算輕松。


可是有了祝禧以後這點收入就捉襟見肘了,兩口子又懶,瞧不起打零工的,便把目光投向了我和祝敏。


我不知道他們這次是用什麼方法給祝敏洗的腦,讓祝敏這樣毫無怨言地對祝禧付出,仿佛那才是她的孩子。


好吃的永遠是祝禧先吃,好玩的也要祝禧挑完果果才能去拿,就連果果自己的生日,蠟燭也要祝禧先吹滅吹過癮了果果才能再點著繼續吹。


吵架了永遠都是果果的錯,不開心了就要拿果果的玩具撒氣,成績考不好回家就把果果的試卷撕個稀巴爛,粘都粘不起來。


四年級的時候學校推薦夏令營,在預算有限的情況下,祝敏毫不猶豫地將最好的那個豪華七日遊名額給了祝禧,而果果隻能參加本地的遊學會。


好在我的果果懂事,她在我的不斷開導之下開朗大方,每天心理健康地成長著。


我從房東手裡接過鑰匙,領著果果一步步地走向我們的新家。


房門打開的那瞬間,果果歡呼著跳躍,她大喊著對我說:「爸爸,這裡真的隻屬於我們嗎?我想跳可以嗎?我大聲唱歌可以嗎?我把我畫的畫貼在牆上不會再有人撕壞了嗎?」


我笑中帶淚地點頭,我的果果,我小小的可愛的果果,終於不用再每天看著別人的臉色委曲求全了。


安頓好了果果,我向公司申請了調崗,從售後服務經理搖身一變,成了一名業務員。


我想為我和果果的未來再努力拼搏一次。


4


搬出來兩個月了,每天上班下班,照顧果果,從一開始的手忙腳亂到現在的應對自如,我覺得渾身充滿了幹勁,也對未來充滿期待。


這兩個月裡,祝敏一次都沒來看望過果果,我知道她是在賭氣,賭我早晚有一天會回去。


而這段時間我也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思考我們的婚姻,思考祝敏在我們長達十年多的婚姻裡到底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她給了我最初的溫暖和歸宿,給了果果生命,其他的,再沒有了,隻剩冰冷和失望。


她從沒有在我心力交瘁的時候給過我一句安慰,也從沒有在果果夜裡夢魘時送上溫暖的懷抱。


她隻會有樣學樣地跟著姚桂芝指責我對這個家的不盡力,當我盡力的時候她們又擰著眉頭斥責我管得太寬,罵我是個外人。


她把我辛苦掙的每一分錢都大方地花在姓祝的一家人身上,給果果和我買的,永遠都是換季的舊款。


她像一枚深深扎在我身上的針頭,貪婪地將我的新鮮血液源源不斷地供給她身後的那個大家庭,不死不休。


我在麻木了十多年後,終於在疼痛中清醒,現在,我想拔掉這枚針頭了。


我開始思索該以怎樣的方式給祝敏提離婚的事情,沒想到祝敏的電話倒是先打過來了。


她在電話裡的聲音急切又慌亂:


「彭洋,快到中心醫院來,快,多帶點錢!」


那時候我正準備帶果果去動物園,聽到她這樣慌亂的語氣,趕緊將果果託付給樓下助學園裡的房東,開車便往醫院跑。


我找到祝敏的時候,她正一個人在醫院門口焦躁地踱步,我喊了她一聲,她像見到救命稻草般向我撲過來。


我問她怎麼回事,誰住院了。


祝敏有些膽怯地看了我一眼:


「是祝禧,把樓下八個月的孕婦從樓梯上推下來了,大出血正在裡面搶救。」


我一聽腦子就炸了,這不是殺人是什麼?這種孩子多可怕!


「祝禧呢,爸媽呢,怎麼就你一人在這裡?病人家屬呢?」


「媽帶著祝禧藏起來了,怕病人家屬打他,爸叫我給你打電話過來,去跟人協商賠償。」


我氣憤得一拳打在醫院旁邊的柱子上,忍不住發出一聲咒罵:


「這他媽的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藏起來,現在最重要的不應該是讓那個熊孩子跪在人家跟前求原諒嗎?到底他犯多少次錯誤你們才能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這不是淘氣,不是頑皮,是壞!是犯罪!」


六神無主的祝敏被我吼得當場哭起來,引得眾人紛紛側目,我顧不上她,轉身向手術室跑去。


手術室外圍了很多人,我扒拉開人群才看見老丈人祝志國正跪在裡面,聲淚俱下地求著孕婦的家人:


「小孩子不懂事,冒失了,你們大人有大量,高抬貴手原諒我們這一次吧。」


一個貌似孕婦老公的男人照著祝志國的胸口踢了一腳:


「我告訴你老頭,你最好保佑我老婆孩子沒事,要不然我跟你家沒完,你老來得子寶貝得要命不是嗎?那我就在這裡告訴你,除非你能藏他一輩子,要不然早晚叫我收拾了。」


他說完還打算再踢上一腳,被身邊人攔下,說犯不著對他動手,萬一再被訛上可就說不清了。


我知道現在不是談賠償的時候,為了不激起病人家屬更大的恨意,我什麼也沒說,攙起祝志國,坐在了一旁的長凳上,一起等待手術室的消息。


也就是這個時候,我這才從這些人的闲談中拼湊出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在我和果果搬走以後,祝禧將那間空著的房子改成了自己的活動室,每天隻要不上學就在家裡打球跑步跳躍,一鬧騰就到了晚上十一二點,給樓下鄰居造成了極大的噪音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