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秦夢函。
「發生什麼事了?」
男人嗓音低沉,一雙锃亮的皮鞋闖入我的視線。
秦夢函攬著男人的手臂撒嬌,「司丞,就是這個人,冒冒失失的,把飲料都撒在你特地為我定制的晚禮服上了……」
我知道這事躲不過了,從地上起身,朝她深深鞠了一躬。
「秦小姐,對不起,你將裙子給我,洗幹淨後,我再還給你。」
這時,秦夢函也聽出了我的聲音,她斜著眼,話語中是毫不掩飾地嘲諷,「哎喲,我還當是誰這麼沒有教養,原來是學姐啊!」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圈,「看看你現在穿的什麼?還真是個窮酸貨,這禮服怎麼能跟你那十塊一件的 T 恤一樣用水洗呢。」
「不過看在咱們過往關系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畢竟也不是什麼大事,一會兒我跟司丞去商場重新買一條就是。」
我沒有再搭話,在眾人鄙夷的目光下,木然地蹲在地上收拾四下散落的玻璃碴。
正當我準備拾起一塊玻璃時,秦夢函將高跟鞋伸到我的手邊,「但是,這雙鞋可是全球限量三雙,你把上面的水給我擦幹淨了,我就不要你賠償了。」
我錯愕地抬起頭。
秦夢函明豔的臉上,笑意愈發囂張。
同時,站在她身邊的蕭司丞也視線陰冷地盯著我。
見我沒有動作,秦夢函不耐煩地用鞋尖撞了撞我的手背,催促道:「趕緊的,用你廉價衣服給我擦幹淨!」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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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秦夢函將我的手踢到了玻璃上,劃了一條很長的口子。
嫣紅的血液,一滴一滴砸在潔白的地面。
很快就洇成一大片。
秦夢函不屑地「嘖」了一聲,「你這可跟我半點關系都沒有,是你自己不小心。」
說完,她「噔噔噔」踩在高跟鞋優雅地離開。
我按著還在流血傷口,去洗手間衝水。
一邊衝,一邊想一會兒到底要跟老板如何交代。
這下提成估計是泡湯了,那媽媽藥費又變成了一個大問題。
腦袋裡各種問題縈繞,甚至沒有發現有人靠近。
驀地,一隻強有力的大手將我拖入了男廁所的隔間。
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跟他本人一樣蠻橫強硬地衝入我的鼻腔。
蕭司丞緊緊將我抵在隔板上,熾熱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我的脖頸,「許含妤,跪下來求我,隻要你求我,我就能立即讓你回到從前的生活。」
我往後躲無可躲。
拼命想要掙脫他的禁錮,可手中的傷口一碰到他的瞬間,傳來鑽心的疼痛。
我咬著牙,「我不需要。」
蕭司丞無視我的拒絕,徑直從我的口袋中掏出手機。
他幾乎沒有思考,熟稔地在屏幕上按下解鎖密碼。
在解開的那一刻,他輕嗤一聲,微微揚了揚唇角。
是的,分手這麼多年,我的手機解鎖密碼依然還是他的生日。
他迅速在屏幕上輸入,「這是我的電話。」
「含妤,」他的聲音軟了下來,「不要逞強了,想想你的母親,她的病還等得起嗎?」
臨走前,他輕輕在我額頭上吻了一下,「你會來找我的。」
10
直到蕭司丞的味道徹底散去,額頭上的濡湿褪去溫度。
我跌坐在地上,一次又一次摳開結了血痂的傷口。
靜靜看著鮮血一滴一滴落入水中,感受著生命的流逝。
好似回到許多年前。
面對債臺高築,舅舅將我迷暈後,送上了當初害得爸爸跳樓的罪魁禍首的床上。
那一天,我用浴室中的剃須刀劃開了手腕。
可惜,被發現得太早。
否則我也不用再面對如今的這些羞辱與不堪。
手機屏幕上出現媽媽的號碼。
「您好,這裡是市第一人民醫院,請問是張寧女士的家屬嗎?她現在在醫院搶救,請您盡快過來……」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在媽媽因為精神問題入院的第五年,再一次無故昏迷時,她被確診腦子裡長了一個惡性腫瘤,末期了。
正好那時我的服刑已過半,所以申請了假釋,想要陪她走完最後一程。
為了讓她不那麼痛苦,我用盡各種辦法,給她買能緩解痛苦的藥。
可它們不是我現在零星的收入能負擔得起的。
我徹夜看著母親在痛苦中掙扎。
那種無力感,一點一點將我侵蝕。
眼下,我坐在潔白的病房中,望著臉色蒼白的母親安靜地躺在病床上。
點開自己的銀行 APP,上面提示的餘額,似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鬼使神差間,我點到了通訊錄。
裡面隻有兩個電話。
一個是媽媽。
另一個是,蕭司丞。
我怔怔望著那十一個熟悉的數字組合。
心裡有一個聲音不停地誘惑著我:
「按下吧。」
「隻要你按下去,媽媽就能馬上得到最好的救治。」
「而你不過就是出賣自己殘破的肉體罷了。」
遲疑時,護士推門進來,「三床的家屬,快去交一下住院的費用。」
我無聲點點頭,表示自己聽見了。
臨走前,護士微不可察地冷哼一聲,小聲跟旁邊的同伴議論:「三床住院費都欠了一天了,估計是付不起了,攤上這麼沒用的兒女,可憐她媽媽腦癌晚期天天受痛苦折磨……」
我顫抖著手指懸著空中。
就在指尖即將落在號碼上時。
手機頂上彈出一個消息提示——
沈:【圖片.jpg】
我點開看來一眼,是一張洗衣店的小票。
我緩緩回了他幾個字。
鳶:【不好意思,沈先生,錢我可以緩幾天轉給你嗎?】
對面或許是對我的言而無信感到無語了。
靜默了幾分鍾沒有消息再回過來。
就在我準備退出軟件時,一通語音電話撥了過來。
剛一接通,電話那頭沒有任何的寒暄,「你在哪兒?」
不明白對面的意圖,我沒有立即答話。
沈先生補充說道:「我需要確認你是不是為了不負責任逃跑了。」
我被他逗笑,將醫院的地址告訴了他。
沒有再等到他的回答,電話被戛然掛斷了。
因為沈先生電話的打岔,我暫時擱置了聯系蕭司丞的想法。
我站在窗邊,聽著淅瀝的雨聲,望著十五樓外陰沉的天色,猶如我的未來一般黯淡無光。
就在我伸手準備拉開玻璃時,一隻青筋虬結的手臂粗暴地攔住了我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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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震驚地回過頭,沈先生一臉嚴肅地凝視著我。
他微微喘著氣,「你要幹什麼?!」
這時,我才明白他應該是誤會了,抬手指了指,「那兒有一隻蜜蜂被困在玻璃夾層中了,我隻是想將它放出去而已。」
沈先生隨著我手指的方向,發現了那隻陷入困境的蜜蜂。
他帶著探究的目光,緩緩松開手。
我繼續自己剛剛的動作,小心翼翼地拉開兩扇交疊的玻璃窗。
感受到微風的剎那,蜜蜂歡快振翅,奔向失而復得的自由。
我們很有默契都沒有說話,並排站在窗邊望向低沉的天際。
纏綿了一天的雨居然停了,傍晚低壓的天邊鍍上一層淺淺的金黃。
「我叫沈嘉木。」
「我叫許含妤。」
沈嘉木點點頭,「我隻是來確認一下我的債務人有沒有逃走。」
我笑了笑,「那現在確認好了嗎?」
「嗯。」他尾音微揚,透著一股他自己都未意識到的愉悅。
他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母親,「我還有事先走了。」
我站在原地目送他。
臨出門前,他回頭看向我,「現在我已經知道你名字了,別想要偷偷溜走。」
我朝他揮揮手,「知道了。」
直到沈嘉木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醫院的走廊,我才緩緩收回視線。
一回頭,正好對上媽媽好奇眨巴著的眼睛,「囡囡遇到什麼開心的事了嗎?」
「嗯?」我不解。
媽媽指了指自己的唇角,「好久都沒有見過囡囡笑得這麼開心了。」
笑?
我麻木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它居然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微微揚起。
與此同時,護士堆滿藥瓶的小推車叮叮當當走進來。
我羞怯地開口解釋,「不好意思,我一會兒就去……」
護士一臉疑惑,「咦,你不知道嗎?剛剛你朋友已經結過你媽媽的住院費了,還預存了半月的費用。」
是沈嘉木。
我摸出手機,一邊往外追,一邊給沈嘉木打語音電話。
追到醫院門口時,我看到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轉出了大門,消失在車流熙攘的長街。
我站在黑暗中給他發了個消息,【謝謝你,我會盡快還給你的。】
「叮——」消息提示。
沈:【記得算上利息。】
倏忽間,醫院的路燈齊齊亮起。
我踏著自己被拉得長長的影子,腳步輕快往回走。
12
當我回到病房時,一個黑色西裝的背影坐在媽媽的床邊。
媽媽笑著朝我招手,「囡囡,你看是小蕭來看我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雙腳似是灌了鉛水那般沉重。
蕭司丞回頭看向我,他臉上掛著令我恍惚的笑,「含妤,你怎麼出去了這麼久,剛剛張老師一個人出去找你,要不是碰巧遇上我,差點就被車撞了。」
我快步跑了過去,一眼就看見媽媽手掌新貼的創可貼。
此時的媽媽也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轉過頭不敢看我。
我越過蕭司丞身側,仔細檢查了一下媽媽身上的傷勢,確認隻是一點小擦傷,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還是忍不住叮囑媽媽,「答應我,以後找不見我也不要亂跑,有事給我打電話。」
見我沒有責備她,媽媽撒嬌似的拉起我的手,乖巧地點點頭。
而後,她將我和蕭司丞的手疊放在一起,「囡囡,小蕭終於回來了,你們什麼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呀?」
精神錯亂之後,媽媽將自己的記憶封閉在我剛上大二的那一年,那是我們最快樂的一年。
我有個優秀的男朋友。
媽媽設計的珠寶在國際上大放異彩。
爸爸的公司得到了一筆救命的投資。
好似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我不想打破媽媽的夢,轉頭向蕭司丞使了個眼色。
「媽媽,我和司丞還有點事,你就在這裡乖乖地,我們去去就來,你記得有事給我打電話。」
媽媽連連應下,「媽媽乖,囡囡和小蕭有重要的事。」
再三確認後,我和蕭司丞走出病房。
我用力掙了掙蕭司丞依然拉住我的手。
卻發現男女之間懸殊的力量,讓我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
我忍不住低聲呵斥,「松開我。」
他用另外一隻手扯開領帶,身形松散地靠在走廊的牆上,「如果我不呢?」
周圍來往的人不時回頭看向我們,我強忍著心中的怒氣,「蕭司丞,我們五年前已經分手了!」
蕭司丞二話不說,拖著我來到逃生通道。
昏黃的感應燈,在我們沉默的對峙下,熄滅了。
深不見底的黑暗將我們包裹。
猝然,兩片柔軟的唇強勢地壓了過來。
他瘋狂地掠奪著我呼吸。
強有力的五指緊緊掐著我的肩膀,似是要將我按入冰冷的牆壁之中。
無論我如何錘打,蕭司丞始終岿然不動。
我用盡周身的力氣咬破了他的舌尖,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擴散。
依舊沒有影響他的攻勢。
最終,我放棄了,絕望地盯著不遠處暗綠色的應急燈。
好似回到了那一年。
肚腩凸起的男人伏在我的身上,獰笑著,低喘著。
我漠然地望著天花板上晃動的吊燈,期盼著下一秒拉扯著它的燈繩斷掉,砸死我和他。
當然這種妄想必然沒有實現。
他用過我後,像一塊無用的抹布一般,將我遺棄在酒店。
我抵抗著藥性,用最後的力氣摸到浴室洗手臺上的刮胡刀。
刀片撕開我的皮膚,我迎面重重栽入蓄滿水的浴缸。
當水被染成嫣紅,我終於笑了。
13
許是蕭司丞被我的瘆人的笑聲嚇到了。
他慢慢松開了困住我的手。
「含妤……」
蕭司丞小心翼翼喚了一聲我的名字。
我卻在聽到他聲音時,忍不住胃中的翻騰,「哇」的一聲,吐了一地。
汙穢粘在我散亂的頭發,我也毫不在意。
他擰著眉將我打橫抱起,朝外狂奔。
他嘴裡好似在說著什麼。
不過已經不重要了。
我迷茫地注視著眼前飛速後退的廊燈。
心裡想著,如果就這樣死了,也不錯。
混沌中,我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反復地叫我名字。
「含妤。」
「含妤。」
「……」
恍然間,宛若回到那一天。
陽光和煦,照得人暖洋洋的。
蕭司丞為了考研正在努力學習,我無聊地躺在他的腿上翻看著手機裡 SA 發來的最新一季高定。
「司丞,我們大學畢業就結婚,好不好?」
「到時候,你在哪裡讀研,我讓我爸在你學校的旁邊買個房子,天天你放學回家,就有熱湯、熱飯,還有世界上最漂亮的老婆,是不是很完美?」
聽見我的話,蕭司丞難得將自己的思緒從書本中抽出片刻,他寵溺地點了點我的鼻尖。
「你相信我有能力在未來給你最好的生活嗎?」
我玩著他身上那件白襯衫的衣角,天真地點點頭,「我信,你說什麼我都信……」
「因為,你是全天下最好的蕭司丞啊!」
全天下最好的蕭司丞。
可當我拔掉液體,拖著自己不堪的身體,在宿舍樓下告訴他,我愛上別人的時候。
我就已經把他弄丟了。
睡夢中,眼睛酸澀得不像話,卻始終一滴淚水都無法流出。
因為,我的淚水早在五年前已經流幹了。
14
「囡囡,你怎麼還不起床?」
是媽媽的聲音。
我動了動自己僵硬的手腳。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媽媽天真的笑容,「囡囡,你快起來陪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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