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秋去冬來,流年往復。
連家兩個女兒初初長成。
秋日登高會,連知晴雲鬢高挽,朱紅羅衣輕盈飄逸,打扮得極為惹眼。
她在外人面前很會說些奉承討好的話,如今和幾個高門貴女頗為親密。
至於向晚,是不喜這些場合的。
她禮儀甚佳,從來不會出了差錯。
偏偏不愛與京城中這群小姐少爺玩耍。
方才一來到這裡,就與京兆府尹家的郭小姐攜手去了別處。
我陪相熟的夫人說了會話,看了幾盆稀罕的菊花。
再轉頭,卻看見了被圍在人群中心的向晚。
我有些焦急,走上前去。
原來是禾綾縣主壓裙角的珊瑚玉石丟了。
她們一致認定,是被向晚偷了。
平章事家的三小姐孟煙落最先發難:「方才在那槐樹下坐著的隻有連向晚你一人,不是你拿的,那玉石還能自己長腿跑了不成?」
這珊瑚玉石並不稀奇。
但卻是縣主的未婚夫太傅府林公子所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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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主小女兒心性,忍不住拿出來炫耀一番,不承想才過了半個時辰,竟不見了。
向晚還沒來得及辯解。
連知晴就勾起唇角,陰陽怪氣地說:「姐姐,雖然你母親小門小戶出身,沒什麼好東西給你,你也不至於在外偷別人的東西吧?」
禾綾縣主聽聞此言,忙不迭就道:「向晚妹妹,那玉石不值錢,隻是對我意義非凡,你就還給我吧!」
她拔下頭上金釵,含著眼淚。
「你沒有貴重首飾是吧?
「我用這個與你換,這金釵比那玉石貴重多了。」
向晚被圍在正中間,眼瞳因生氣透亮,像是浸過水的月亮。
臉上罕見帶著慍色,卻不慌亂。
隻是淡聲道:「我再說一次,我真的沒有拿。」
7
與向晚交好的郭沐秋也鄭重出聲:
「向晚妹妹從來不撒謊的。
「她說沒拿,就是沒拿。」
連知晴眼眸劃過一絲嘲弄,沒好氣地說:
「你是她的好姐妹,自然幫著她說話。
「不如勸她趁早交出來,我會在父親面前替她求情的。」
孟煙落也譏諷道:「聽聞你母親是七品縣令的女兒,走了個狗屎運才嫁給你爹,如今還不得寵。」
她掩唇而笑:
「莫不是你母親指使你來今日人多的地方偷些貴重首飾,日後悄悄給你做嫁妝?」
她的話惡意十足。
哪怕我已活過兩世,還是不可抑地皺了眉。
向晚懸在身側的手也緊緊攥了起來,臉上慍色濃鬱。
禾綾縣主心急如焚,聲音焦灼。
「連向晚你母親不得寵,見不得別人幸福我理解。
「日後我不會在你面前炫耀了,你就把我的玉石還回來吧!」
她急得險些跌倒,被孟煙落伸手虛扶住。
向晚眼中劃過一抹亮色,聲音清脆:「我知道玉石的下落了。」
連知晴嗤笑一聲:
「還說不是你拿的!
「你若是早些承認,我們也不必費這麼多口舌!」
向晚眸底漾起嫌惡,指向孟煙落。
「我確實沒拿,但我現在知道是誰拿的了。
「是孟姐姐拿的。」
孟煙落聞言僵在原地。
向晚不慌不忙地解釋:
「那珊瑚染過色,方才縣主抹香膏時沁出了些顏料。
「孟姐姐左手就有紅色顏料。」
縣主抹了眼淚,匆匆扯了孟煙落的左手。
果然有絲絲紅色。
孟煙落一個勁搖頭,慌張道:
「我也不知道這紅色顏料怎麼會在我手上,不可能啊!
「我明明是右手拿的!」
話一出口,她就發覺說錯了話。
匆匆捂了嘴,身子不斷顫抖。
禾綾縣主氣急,忍不住推了她一把:「你是我表妹,竟然偷拿我的玉石,還要嫁禍他人?」
孟煙落面如金紙,臉上生出汗珠。
良久,她才咬唇擠出一絲苦笑:
「那又如何!
「你明知道我心儀林昭許久,率先搶了親事不說,還要日日在我面前說你未婚夫對你何等恩愛!」
她笑中帶淚:「我恨透了你,我就是故意要將你的定情信物丟掉,看你如何炫耀!」
8
禾綾縣主和孟煙落鬧出這等風波,登高會匆匆結束。
我也帶了向晚和滿眼不甘的連知晴回家。
原本身後粗如人形的松樹後出來兩人,正是三皇子和大理寺少卿遲逞。
三皇子鼓了鼓掌,眼中全是贊賞:「是個聰慧女子。」
遲逞默了默,沒說話,隻是視線一直注視著我們下山的方向。
這一切,小心翼翼下山的我和向晚,一無所知。
夫君得知此事,發了脾氣。
近年朝中權勢動蕩,他公務繁忙,女兒管教之事並不如何插手。
此番罕見地發了怒,不滿地看向連知晴:「你姐妹二人雖非一母同胞,但也是姐妹,你怎能如此不分青紅皂白來誣陷姐姐?」
連知晴聞言不忿,卻隻能小聲反駁:「當時證據看著像是姐姐,我才……」
許姨娘衝上前去狠踹了她一腳,聲音尖厲:
「你爹說你不對就是不對,乖乖認罰就是了,你還敢亂說!」
連知晴被踹了個趔趄。
頭上步搖掉落在地,眼中淚珠大顆滴落。
她跪倒在地,顫聲求饒:「爹,我錯了……」
許姨娘這才柔聲道:「夫君莫要生氣,都是妾身沒教好,這次妾身會拘著她好生悔改的。」
她抹了抹眼角淚珠,聲音悽婉:
「知晴平日裡跟著我這個姨娘遭罪,教養學識都不如向晚,希望夫人不跟小孩子計較。
「倒是這次得罪了平章事府中最受寵的孟三小姐,還讓她在眾目睽睽下失了顏面。」
她咬了咬唇,狀似不經意間提及:「豈不是開罪了平章事大人?」
夫君悚然一驚:「丞相年老快退了,那平章事已半步丞相。」
他越想越慌,看向向晚,氣憤道:
「你個孽障!
「今日之事你認下便也罷了,如今竟害得孟小姐丟臉,你可知我是要在平章事手下做事的?」
向晚抿緊了唇:
「爹,我沒錯。
「我隻是說了實話罷了。」
夫君面色鐵青,摔落了桌上茶杯。
看向向晚的眼中如淬寒冰:「你也跪下!」
向晚眸中漾起水霧,卻倔強地不說話。
眼見著越鬧越不像話,我上前一步:
「今日之事分明是向晚受了委屈,要不是她聰慧,還要被潑髒水。
「她又何錯之有?」
夫君與我對視半晌,恨聲道:
「怪不得向晚不諳世事,原是你不會教導。
「既如此,你們母女倆就一起受罰吧!」
許姨娘聽了這話,慌張上前勸道:
「夫君,大小姐隻是說了實話,依臣妾看,還是夫人教導有失,就不必罰孩子了吧!
「而且這樁事,錯在知晴,不如讓知晴代了姐姐受罰?」
夫君擺了擺手:「分明是她們母女做事絲毫不為我考慮。」
他眸色冰冷:「罰你們扣三月例銀,禁閉一個月,好好反思。」
9
明明是連知晴誣陷向晚。
卻因夫君的偏寵,導致我與向晚受到懲處。
或許是失望過太多次,此刻我心中竟沒有太多波瀾。
倒是向晚咬緊了牙,握了我的手還在微微發抖。
而許姨娘卻是不同的境地,她極為受寵。
連府的小廝也都知曉,自家大人冷落了主母,寵妾滅妻。
許多下人看著眼風行事。
廚房裡將上等的燕窩都給了許姨娘,給我的反倒是次等。
我想吃狗頭棗,採買的管事給我的都是中等個頭的,最大最新鮮的挑出來送去給了許姨娘。
如此種種,不勝枚舉。
又一次給我送了陳茶後,向晚氣惱得落下了眼淚。
她抽抽噎噎地,小臉上寫滿了悔恨:「都怪我,害得娘惹爹不開心。」
我將茶扔進廢紙簍子裡,拂了拂手。
「便是沒有你這事,我也是不得你爹歡喜的。」
京城人盡皆知,我謝意靈是走了大運,才撿到了連煙渡這樣的好夫君。
我原是七品縣令的女兒。
夫君連煙渡卻是前丞相的嫡子,是意氣風發的狀元郎。
如今更是二品內閣學士。
昔年我公爹老丞相不肯參與權勢鬥爭,被奸人算計,遭了貶斥被逐出京城。
他們回了老家臨州,正是我父親管轄的地界。
也是在那裡,我與夫君因案生情,成了夫妻。
後來,一貧如洗的他在我爹的幫扶下,重新科考高中,入仕回京。
可京城裡有他昔日的未婚妻——
許晚櫻。
哪怕許晚櫻在他落魄時,毅然拋棄了他,嫁給了他的昔日好友。
但他仍然回頭了,將服新喪的許晚櫻接進了門。
從此後,我的清靜日子就再也沒了。
許晚櫻仗著年少的情分,處處挑撥我和連煙渡的關系。
他處處偏頗,我時時心涼。
我和他的那點舊時情誼,散為灰燼。
我閉了閉眼睛,內心堅決:「男人的寵愛並不為重,將自己的日子過好才是最重要的。」
10
秋吟端了新煮的茶上來。
「大小姐嘗嘗,新到的顧渚紫筍,茶聖都贊不絕口呢!」
向晚眸子亮了亮,有些詫異。
我笑道:
「你娘不忙著爭寵,隻忙著經營鋪子呢!
「你且安心吧,中饋還沒你娘手裡的銀子多。」
向晚這才露了笑。
關禁閉的日子裡,向晚時常與我一起看書。
她與我交了心,捧出我常看的《洗冤集錄》來。
「娘,日後我要做女神探,學宋慈洗冤、狄公斷案。
「我已看了許多書中記載的案子,學了許多觀察技巧,要見微知著,從蛛絲馬跡裡查找真相!」
說這話時,她眼睛發亮,身子有些緊張地顫抖著。
透過她,我仿佛看見了年少的我。
那時我在縣衙長大,最喜歡就是跟著衙役們去案發地查探。
我也曾惴惴不安向爹請求:「我想做臨縣的女神探。」
那時爹笑得開懷:「意靈,你真是被你娘教得極好,竟有這般志向。」
我收回思緒,對上向晚滿含期待的眼。
「你既喜歡,隻管去做。」
11
三月春華。
京中年歲相仿的少女少年已開始相看。
連知晴也有些打算。
她隨著許姨娘頻頻參加宴會,處處起舞,終於給自己謀得了些好處。
頭上的簪子越來越貴重,身上的衣裙也越發華麗。
有幾個公子哥被她的歌聲和舞藝誘惑,起了結親的心思。
但家中的主母登門拜訪後,又都沒了下文。
僅有的一家上門求親的,卻隻是六品官的庶出兒子。
許姨娘有些不耐煩,時常叫囂著:
「你這個賤丫頭,自命不凡,心比天高,這個瞧不上那個看不起。
「偏偏你自己又沒本事,吸引不到更好的男人。」
連知晴卻神情倨傲,摸了摸耳畔的珍珠耳飾,傲然道:「姨娘不必為我擔憂,我已有了好去處。」
「如果姨娘知道我將要進誰家的門,隻怕也會覺得我命好。」
接下來的日子,她早出晚歸,裝扮美豔,身上衣衫飾品也越發富貴。
直到有一日我瞧見送她回來的馬車,標著太子府標識。
才知她口中好去處,原來是東宮。
這倒是如了她前世的心願。
但東宮遲遲沒來傳話的人提及親事,我隻當不知此事。
倒是連知晴铆足了勁想向向晚炫耀。
可不湊巧,好幾次都沒找到人。
向晚自打得了我的首肯,要麼沉迷書海,要麼跟著京兆府尹家郭沐秋一同去跟著查案。
京兆府尹夫人早逝,格外寵愛這個女兒。
郭小姐自小便經常與案件打交道,與向晚更是興趣相投。
12
正值桃花盛開時節,京郊的一處「鍾情園」。
桃花林長達數裡,爛漫迷人,本是許多情人相約的好去處。
可近來頻發命案。
一來二往,被傳成了桃花妖索命,京城人心惶惶。
聽聞向晚要隨著郭小姐一同查探此案,我不放心。
她保證傍晚時分一定歸家。
且說明了負責這樁案件的是新入仕不久的大理寺少卿遲逞。
這世的遲逞我還未見過,但對他穩妥的性子還算了解。
我這才松了口。
隻當這是她與郭小姐的小打小鬧。
不料半月後,她們竟真的揭開了真相。
那桃花妖隻是放出來迷惑人心的謠言。
其實是守園的啞僕不喜來遊玩的人頻頻折下桃花枝,將盛放的桃花盡數糟蹋了。
他故意將夜會的情人引至桃林深處的小屋。
小屋的造材是他特地找來的一種名叫「鉤吻」的樹木。
這種樹帶有毒素,聞久了的人呈現出心脈衰竭之象。
又因約會的情人們在苟合時死去,像是過於興奮心脈衰竭,大夫們都未發覺異常。
經此案後,向晚和郭小姐被民間誇贊繁多。
說她們慧心巧思,才智不輸男子。
唯獨連知晴跑來譏笑了一番:「堂堂千金大小姐,日日與那些渾身臭汗的衙役混作一處,真是自甘下賤。」
向晚這次並未與她爭吵,隻淡淡回擊:「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連知晴眼中閃過幽冷之色:
「誰是鴻鵠,誰是燕雀,還未可知!
「你且等著我入東宮那日,自會讓你給我行三叩九拜大禮!」
她又瞥向我,盛氣凌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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