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哦,忘記了,還有這位當家主母。
「你們就看著我扶搖直上吧!」
我心下覺得可笑,卻還是不動聲色:「那就提前祝賀知晴盡早入主東宮了!」
13
三日後。
遲逞傳達皇上旨意,破格允許向晚參加六月的宮宴。
院中丫鬟嬤嬤齊聲誇獎,驚動了樹梢上的喜鵲。
向晚紅了臉,星眸卻盛滿向往:
「幼時娘親教我識大體,辨善惡,明是非。
「我本以為這隻是對我這種閨閣中女子的告誡,可如今我發覺自己能做的事更多了些,女子也可以有自己的事業。」
我摸了摸她的頭,隻覺得心中陣陣歡喜。
五月底,河中王的女兒璇琦郡主進京。
據說,她是為了與太子的婚事前來。
對此我並不覺得詫異,前世的太子妃正是她。
倒是連知晴聽了這個消息後坐不住了,急得在家中摔了許多東西。
這兩月裡她甚是高調,京中隱隱有了流言,說是連學士家的庶女得了太子青眼,將要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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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裡京城子弟的宴會上,各位官家小姐因此處處捧著連知晴。
她如同眾星捧月,越發猖狂。
突如其來的太子議親,讓她慌了。
平日裡捧著她的貴族小姐們也都狐疑起來,紛紛質問:「太子從未在人前邀約過你,該不會是你騙我們的吧?」
連知晴險些氣死。
她去了東宮,卻連門都沒進去。
直到宮宴前三日,太子從幽州回京的消息傳了回來。
眾人才得知,今年三月伊始,太子就去往幽州歷練,並不在京城。
在城門口見到太子的那一剎那,連知晴臉色煞白。
這晚,我們終於知道了真相。
東宮裡與連知晴生情的那一位,並非太子,而是太子的馬夫。
他曾在宴席後替太子送了書卷給禾綾縣主,而心懷鬼胎的連知晴將他錯認成了太子。
後來,她曲意逢迎,他假冒偽裝。
如今事發,馬夫匆匆逃離了京城。
隻剩下尚且做著嫁進東宮美夢的連知晴,得知真相後怒火攻心,暈厥過去。
第二天,這檔子荒唐事就傳遍了高門的圈子,連知晴顏面掃地。
她將自己關在房中,兩日沒有出門。
隻有接連不斷的摔東西聲傳了出來。
而素來喜歡謾罵她的許姨娘則不受任何影響,看著好似心情極好。
14
宮宴前一晚,連知晴跪到了我和向晚的院子前。
剛下過雨的青石地磚還湿著。
她卻毫不猶豫直接跪了下來,臉色白得驚人:
「母親,姐姐,我知道此前是我做了錯事,惹你們不高興,但我們終歸是一家人。
「求求你們看在血緣關系上,原諒我一次吧。」
向晚眼中流露一絲反感,卻沒嘲諷她。
她愛憎分明,不主動惹是生非,也不愛落井下石。
此時隻是淡然說道:「我不會與妹妹計較的。」
連知晴閉了閉眼睛,狠心磕在地上。
她用力很猛,磕頭聲音很大,額頭處很快青了一片。
她邊磕頭邊說:
「求求母親與姐姐明日去宮宴時帶上我吧,我保證不會生事。
「此番我前程盡毀,所有人都在看我笑話,我去參加宮宴可以找補回顏面。
「求求母親,求求妹妹,姨娘是不中用的,隻有你們可以幫我了,不然我名聲壞了,肯定是再難議親的。」
她額頭泥濘一片,臉上淚漬斑斑。
向晚看向我。
我想起兩個時辰前,書桌上出現的信箋。
【許氏已將東西送出了,你我二人見機行事。】
15
宮宴上,皇上心情極好。
聽了案件的稀奇處後,當眾擢賞了向晚和郭小姐一番。
並如遲逞所言,允許兩人進了大理寺任職大理寺錄事。
本朝女子為官雖不多,但早有先例。
何況一個九品小差事,在場的官員也都笑著說了聲恭喜。
倒是向晚,終歸是個孩子。
雖然盡力忍耐,但眼角眉梢還是寫著愉悅,忍不住朝我撒嬌努嘴。
不過這份愉悅並沒有持續太久。
等到獻舞的舞姬們上臺後,向晚喉頭一哽,看向了我。
那一群紅色裙衫的舞姬中,有一個身著露腰粉裙的,格外顯眼。
不是許諾了不會生事端的連知晴,又是誰?
我的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生怕她鬧出幺蛾子。
好在她練舞多年,雖然學的是魅惑舞姿,但在這種群舞裡也隻是顯得妖媚過了些。
我用眼角餘光掃過,上首的皇上皇後並沒露出驚詫神情。
好不容易,等她跳完下臺,我才覺得手指不那麼僵了。
我最怕的,是她為出風頭,在宮宴上唱那首她時常在府中練習的一首江南小曲。
怎料,我還是慶幸早了些。
不過半盞茶工夫,連知晴竟又換了一套綠色裙裝上臺。
她輕擺長袖,步履輕盈,抬腿下腰,翩然若柳。
輕而易舉,吸引了一眾目光。
樂聲響起,她踩在節拍上旋轉時開了口,嗓音溫軟,如同江南的吳儂軟語,又如泉水撞石,帶著幾分湿漉漉的清脆。
連知晴舞得投入,唱得動人。
隻是她不知,宴席上方才還熱鬧的眾人此刻都已停下,擊筷碰杯的聲音早已消失,唯餘一片寂寂。
這首《憐素娥》是多年前江南一花魁所作。
那花魁冠絕江南,美豔無雙,風頭無兩,卻在二十年前突然消失。
若有去過江南的年長官員,便會發現正上方端坐的那位皇後娘娘,妝容端莊,眉眼卻嫵媚動人,與當年的花魁一模一樣。
這是皇後最不想被人提起的過去。
卻在宮宴上被連知晴揭開。
16
當晚,皇後怒火攻心嘔血。
我們連家所有人都一並獲罪打入天牢。
天牢裡骯髒潮湿,牆上幹涸了的血跡層層疊疊,新舊相加。
我們一連被關了三日,狼狽不堪。
第三日晚上沒有獄卒送飯,宮中卻傳來兵馬交戰聲,還伴有濃烈的煙霧,彌漫過窗口。
連知晴自進來後就神情恍惚,神情低落。
她本做著驚豔全場的美夢,卻不想等來的是天子之怒。
如今她抱著許姨娘的腿,聲音惶惶,又一次問出來那個問了許多遍的問題。
「娘,你不是說,這首小曲一旦唱出來,必能逆天改命嗎?」
許姨娘撇了撇嘴,臉上全是不耐:「還不是你唱得不好聽,惹得貴人動怒!」
她眼底劃過一絲陰狠:「再說滿門獲罪,不也是逆天改命嗎?」
向晚看不下去了,睨了連知晴一眼:「你還看不出來嗎,許姨娘這是拿你做筏子,要害我們連家。」
連知晴神情一震:「你胡說什麼,她是我親娘,怎麼會害我?」
許姨娘卻在看到外間煙花炸開時開懷大笑,歡喜說道:
「我的任務已完成,今晚你們都會你們死在這裡,我要帶著我女兒走了。
「等我拿到貴人給的萬兩黃金,高枕富貴,此生無虞。」
連知晴喜出望外,撲了過去:「娘,快帶我走,我不要在這個鬼地方!」
許姨娘狠狠推開她:「你這個賤丫頭,滾遠點,別挨著我。」
她伸手扶起向晚:「這才是我的親生女兒。」
向晚眼中生出不可置信,扭臉看我。
許姨娘的臉上爬滿得意,聲音陰冷:「謝意靈,想不到吧,你養大的女兒是我的,我養的那個廢物才是你女兒。」
連知晴終於聽懂了,慌亂搖頭,爬過去抱住許晚櫻的腿:
「娘,你認錯了吧。
「我才是你的女兒。」
卻被一腳踹翻在地:
「你怎麼會是我女兒?
「你是我精心養出的廢物玩意啊,是我給謝意靈的大禮。」
向晚也有些慌了,眼中沁出湿意:「我不信。」
她抱緊了我的腰:「這才是我娘。」
隔壁牢房的夫君這才出了聲:「許晚櫻,你為何如此篤定自己可以出去?」
許姨娘像是聽到了笑話。
她直笑彎了腰:
「連煙渡,你真是好騙啊!
「我騙你一次,還可以騙你第二次。真可笑,你不僅被我騙了這麼多次,還為我寵妾滅妻。
「實話與你說吧,我已經將你書房中的皇宮建造圖呈給貴人,等到貴人事成,我自然立下大功一件。」
17
說話間,牢房外果真來了人,解開了牢門上的鎖。
許姨娘忙不迭擠到跟前,又伸手來捉向晚:「乖女兒,快跟娘走!」
向晚身子一縮,躲開了她的手。
她還要再拉,那侍衛卻笑了一聲:「她是要走,但你可不行。」
許晚櫻大驚失色,愣在原地。
夫君神情嚴肅,厲聲道:
「你又怎知是你騙了我們,而不是我們騙了你?
「你幫皇後和國舅做事,我卻要找他們復仇。
「當年國舅害死我爹,何贏查找證據早就暴露卻平安無事,那麼巧在我歸京後他就東窗事發被牽連慘死,而你順理成章來了連家。」
他聲音發苦,猶帶著經年風霜:
「這些年你傳出去的東西,都是我想讓你傳出去的。
「今晚太子宮變,皇宮建造圖是假的,他從幽州刺史那裡得來的刀劍也是劣品,脆得不堪一擊。
「你的貴人,不會事成了。」
許晚櫻如遭雷擊,顫著身子說不出話。
良久,她的目光遊移到我臉上。
我握緊了向晚的手:
「許晚櫻,你換孩子那日,我是醒著的。
「我乘你不備,將孩子換了回來。
「這些年你百般虐待又刻意養廢的,正是你的親女兒。」
許晚櫻目眦欲裂,發出一聲悽厲的尖叫:
「啊!你們騙得我好苦啊!
「謝意靈,連煙渡,你們竟騙我至深,你們不得好……死……」
她身後的連知晴神情木然,將簪子狠狠捅穿了她喉嚨。
直到被許晚櫻的血濺了一臉,才軟著身子,暈厥過去。
18
皇後與太子宮變事敗。
太子吞劍自盡,皇後被賜了白綾,國舅府滿門抄斬。
行刑那日,我陪著夫君親自去觀刑,他眼中含淚:「終於可以告慰父親在天之靈。」
攜手歸家時,他的聲音裡有些許悵然:「意靈,這些年你受委屈了。」
我們婚後第二年,公爹重新被提用。
卻在回到京城不足三月時無端暴斃。
夫君因此參加科考,攜家來了京城任職。
回京不久,當年背棄了他的未婚妻許晚櫻就找上了門。
她的夫君何贏是夫君昔年好友,娶了兄弟的未婚妻後,心中有愧。
在京城查探公爹暴斃內情,卻不幸暴露,引來殺身之禍。
我們這才收留了寡居的許晚櫻。
許晚櫻進府不足半月,眼見著夫君受到重用,竟悄悄給夫君下了藥,然後逼迫夫君娶她。
後來,她成了府中的姨娘,生下了連知晴。
可就連許晚櫻自己都不知道,夫君當日並未中計。
她腹中胎兒,並非我夫君的骨肉,而是那慘死的何贏的。
何贏託孤時,我摸了她脈搏,發覺她有身孕,才生了憐憫之心讓她進府。
後來她生出歹心後, 夫君本想趕她走。
卻意外發覺她的另一層身份, 隻能將計就計。
為了穩住她身後的人, 報當年公爹慘死之仇, 我與夫君演戲多年。
可我們從來都是心意相知, 一如既往。
夫君聲音沉重:「這麼多年, 我唯獨對不起你。」
我握緊他的手,前塵散盡。
19
連知晴一連昏迷數日, 再醒來卻忘記了一切, 變成了痴兒。
大夫說她心緒起伏太過, 神志難以恢復了。
我將她送到了京郊的一處莊子上。
我沒告訴任何人。
其實她是我的親女兒,可我不想要了。
向晚與遲逞又聯手破獲了幾樁案件。
兩人頗有默契,偶爾晚歸, 也都是遲逞帶著同僚送向晚歸來。
遲家來人提親那日, 我覺得頗為有緣。
上一世,我選中的女婿,這一世竟以這種方式又做了我的女婿。
遲逞外冷內熱, 人品極佳。
更重要的是,遲家家規森嚴, 後院幹淨。
而遲逞更是對向晚發誓, 今生會與父親一樣,一生一世一雙人。
倒是夫君看著這兩位新人,語氣裡帶了幾分懷念。
「夫人看如今的向晚與遲逞,與我們年少時多像啊!」
我透過他的眼睛, 仿佛看見多年前, 攜手查出花燈殺人案真相的我們。
終不似,少年遊。
夫君聲音幽幽,帶著幾許神傷:「若不是要為父親報仇, 我本也可陪你日日查案的。」
我舉起手中書卷笑了笑。
「這女神探呢,向晚替我做了。
「倒是近日我看了許多經商冊子, 開新鋪子需要銀錢, 不如把你的俸祿都給了我, 讓我做個京城第一女商人。」
他笑聲疏朗:「夫人需要,我總要傾囊的。」
20
向晚成親前夜, 硬要與我同睡。
自她兩歲起,就未再跟我一間屋子睡覺。
我本以為會不適,不承想真的睡在一起卻自然親密。
或許這些年歲裡相依, 我們早已是親母女。
外間風聲嗚咽,烏檐覆雪。
向晚攬了我的手臂,輕聲道:
「我去看了妹妹, 她還是沒好。
「但我覺著,她比以前快樂多了。」
我重生在剛生產完那日。
「完如」向晚停頓許久, 才悄聲道:
「娘, 其實我是許姨娘的孩子吧。
「我仔細對比了下,其實我與她是有些像的。」
她捏緊了被角, 聲音哽咽:「前些日子我做了一場夢, 夢裡被許姨娘打罵的是我, 吃不飽飯的也是我……夢裡,娘你還偷偷喂了我吃食,幫我藏了些書本……」
我摸了摸她額角, 笑著問:「那你心目中的娘親,是誰呢?」
「當然是你。」
「我心目中的女兒,也是你。」
如此便夠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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