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銀針扎破了她的手指,顧清辭立即心疼地吻住她的指尖,責怪道:「府中有繡娘,何必要你做這些?」
小姐一臉溫柔:「這不一樣,他是我們第一個孩子,我是他的娘親。」
我忍不住,扶著床柱幹嘔起來。
顧清辭聽到動靜,才朝我看來,臉上有一絲真切的慌亂:「初月是不是很難受?我去請御醫過來。」
不等我說話,喬楹笑著打趣:「你也不必這樣著急,女子懷孕都是這樣難受,熬過去便好了,縱然請了御醫也沒太好的法子。」
後面的話,她猶豫遲疑起來:「反而讓別人知道,這孩子不是我的……」
顧清辭沉默了,再沒有提為我請御醫的事。
從有孕之後,他沒有再碰過我。
直到有一夜,我又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
他醉醺醺,眸光迷離地坐到我床邊,湊了過來,想吻我的唇。
我擋住了他:「姑爺醉了,奴婢不是小姐。」
「小姐」這兩個字,讓他清醒了一分。
「奴婢已有了身孕,姑爺多去陪陪小姐吧!」
顧清辭起了身,唇扯成一道線,看我的眸光暗沉,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怒意。
我想不明白,哪裡惹了他不快。
他離開後,再也沒來看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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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著身孕,我成了世子府的半個主子,身邊也有了奴才伺候。
月份漸大後,身邊婢女扶著在世子府花園中散步,我聽見小姐問他:「清辭,你說我們的孩子取什麼名字好聽?
「今天你再陪我出去,給孩子找好乳娘,再給他買些撥浪鼓玩具。」
顧清辭寵溺地應聲,一會兒,清淡的嗓音沉了下去:「楹楹也不必給他買太多東西,他最重要的作用是給你做藥引,若是取了心頭血還能活下來,才算是我們的孩子。」
我靜靜地立在原處。
驀然,覺得心破開一道口子,又疼又冷。
肚中的孩子已經有了胎動。
似乎察覺到我難過的情緒,他也跟著動了起來。
我能感覺到,他是活生生的一條命,和我心脈相連。
可是,在顧清辭的眼裡,他什麼也不算,他沒有一丁點做人父的喜悅,很冷靜地將這個孩子當成一味藥材。
12
我不知怎麼走回院子。
手腳冰涼一片。
喬楹為他繡的小衣裳,放在我的房間裡。
手指摸上去,綢緞冰涼。
我的孩子也許會穿上這些華美的衣裳,被剖開心扉後,連一眼都不會讓我看見,就埋入土裡。
仿若,從來沒有存在過。
我肚子突然絞痛起來。
他像是也害怕了,不願來到這個世上。
我唇色抿到蒼白,豆大汗珠滴落。
身邊的丫鬟察覺到不對,問我:「初月你怎麼了?是不是肚子疼,我去找世子爺!」
我揪住她的衣袖:「別去,隻是有點難受,緩一緩就好了。」
「孩子若有閃失,我們都沒有好果子吃!」
我也是下人,主子的一句話,就能奪了我們的性命。
可是,緩了很久,肚子還是墜痛。
丫鬟徹底地慌了神,沒了主意。
她很清楚。
我被小姐和世子爺看重,全因為肚子裡的孩子。
我們的命,都不夠給這個孩子陪葬。
「初月,你還疼嗎……」她已含上了哭腔。
我慢慢地支起身子說:「你帶我去城中醫館,不要驚動任何人。
「旁人問起來,就說是我想出去散散心,不喜歡太多下人跟著。」
顧清辭雖不來看我了,但對我這個奴婢,還是有求必應。
「如果胎死腹中,你就逃吧,別回世子府了……」我喃喃地輕聲道。
她不敢哭了,怕被別人看出端倪,扶著我坐上馬車,還好府中人沒有多問。
他們很清楚——
我懷著世子的骨肉,是他的籠中鳥,哪也逃不去。
到了醫館,婢女扶著我,衝到了大夫面前,差點下跪求他:「大夫,快幫我家夫人看看,我家夫人腹痛不止。
「求您一定要保住她的孩子!」
前一個問診的人,是秦煜。
他也是皇城裡惹不起的主兒,凝著火氣,朝我看來:「先來後到,不會分嗎?」
看見是我後,他滯了一息:「怎麼是你?」
「眼睛哭得這樣紅……」他目光慢慢地下滑,停在我遮掩不了的孕肚上,「你有孕了,何時成的親?是誰的孩子?」
秦煜讓開位置,眼見六神無主的丫鬟扶不住我,他上前,穩穩地將我抱了起來。
一個箭步,抱著跑到大夫面前:「先給她診治!」
好在隻是動了胎氣。
熬了藥喝下後,墜痛感慢慢地消失,腹中的胎動也平靜下來。
秦煜抱著我,沉穩地坐著,神色有幾分不自在:「你的夫君呢?你難受成這樣,他管都不管?」
「這孩子,應該是顧清辭的吧?他不是發過誓非喬家小姐不娶,怎麼也會碰別人?」他聳著眉心,語氣透出不屑冷嘲。
我示意身邊的丫鬟退出去。
秦煜算是又救了我一回。
但這樣抱著我……傳出去,顧清辭也丟了顏面。
丫鬟站在醫館外面望風。
我渾身無力,虛弱地半倚靠在秦煜胸口:「秦將軍,能不能再救我一回?」
他身子繃緊,聲音也是緊的。
「你說!」
我聚著一汪淚,看向秦煜柔中帶煞的桃花眸:「求將軍,帶我離開世子府。」
我後悔了,不願把這個十月懷胎,在我身體裡孕育長成的孩子,給他們做活的藥引子。
13
他抱著我的掌心,緊了緊。
聲音微啞:「你不喜歡顧清辭?
「那你肚子裡的孩子……」
我笑起來,眼睛卻是淡的。
「將軍,下人不算是人。
「我未必有得選擇。」
從顧清辭碰我,到懷上這個孩子……我都被恩情,被主子的命令,被父母的性命要挾著。
我以為懷上孩子之後,就能解脫終了。
可真的有了孩子,我才發現,自己做不到那麼心狠。
悠悠慈母心……
哪怕我是個下人,連命都賣給了喬家,可我還是想護住這個孩子。
「讓顧清辭不痛快的事,我樂意去幹!
「他讓我不舒服,我就拐了他的女人走!」
他笑得兵痞:「你說,想怎麼從世子府離開?我直接去要人,還是擄你走?」
都不行!
我搖了下頭。
我走不要緊,帶走他們的藥引子,喬家會遷怒我的爹娘。
「我必須當著他們的面『死了』,才能讓他們斷了念想。」
……
離臨盆越來越近,顧清辭派來我身邊跟著的人也越來越多。
那天我帶著丫鬟出府,顧清辭坐在我房間中,不知等了多久,背影沉寂如山,聲音很冷:「去哪兒了?」
我捂著肚子,在他面前,訥訥地垂著臉,連直視他那雙看穿人的幽瞳的勇氣都沒有。
「奴……奴婢,去府外逛了逛。」
他靜默,看我的視線,淡若寒露:「你懷著孩子還亂跑什麼?當真忘了自己的身份?」
顧清辭時時刻刻,提醒我,我的身份隻是小姐的奴才。
我不過是母憑子貴,沒有一點逾越張狂的資本。
陪我出去的丫鬟挨了罰,挨了十幾板子。
我不敢求情。
因為我也隻是奴才,顧清辭眼中的私有物。
後來我看見丫鬟身上沁出來的血跡,臉色發白,喉嚨發緊,止不住地幹嘔。
顧清辭又緊張起來。
他讓人停了刑罰,緊緊地握著我的手腕,讓我靠在他的肩上,替我捂住眼睛。
「害怕就別看了。」
他聲音凝塞,緩緩道:「我不想罰你……隻是不想你大著肚子亂跑,離開我的視線。」
在他懷裡,我沒有停下發抖,最後暈厥了過去。
昏過去前,我看見顧清辭一向淡然疏離的臉出現裂痕,他手足無措地抱著我,慌張地喊:「快去找大夫!」
醒來後,小姐來看我。
他們像是兩個唱戲的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她給我帶了很多滋補的藥材,溫溫柔柔道:「初月嚇壞了吧!清辭他的心不壞,外冷裡熱,隻是不會疼人。
「他看你昏過去,臉上的慌亂害怕,連我都沒見過。
「他是擔心你,也擔心你肚子裡的孩子。」
我垂眸,摸了摸自己高聳的小腹。
他是擔心我的孩子,這可是喬楹等了很久的救命藥。
「怕你胡思亂想,待在後院裡難受,你特意將你的爹娘從喬家帶來了。」
我看了一眼門外,才看到我穿著粗布下人衣裳的爹娘。
他們在喬家,一個是看門小廝,一個是繡娘,生下的孩子,生生世世也是喬家的奴才。
爹娘對喬楹點頭哈腰,恭敬無比。
「謝謝大小姐對初月的照拂!」
他們也知道,我懷的是世子的孩子,這對我而言,算是天大的榮耀!
喬楹讓出位置,讓我和爹娘單獨相處。
我爹看著世子府中華美的陳設連坐都不敢坐,臉上浮現出得意:「那些龜孫笑我膝下沒個兒子,我家閨女多有用,馬上就能成為世子府的姨娘,可不是個主子嘛!」
我臉上的蒼白多了一分,靜靜地垂眸,沒有一點笑意。
隻有我娘關心我,在我床邊坐下,心疼道:「瞧你憔悴成這樣,手腳都腫了,女子生育不易,娘也幫不了你。」
她塞了幾件小衣裳給我:「這是娘聽聞你有孕後,偷偷地繡的,若被大夫人知道,肯定要罰我!」
她嘆了口氣:「初月,以後你和世子還會有孩子,這個孩子你也別記掛了,就讓給小姐吧,全當沒有生過。」
我拿著手裡布料一般的小衣裳,再也忍不住,哭道:「娘,我不想留在世子府。也不想把這個孩子給他們!」
我爹聞言,氣急敗壞地抬手就要打來。
被我娘攔下:「她懷著世子的骨肉,算是世子的女人了,你打她不要命了!」
我爹高高地舉起的手,哆嗦起來,轉臉向我賠不是:「乖女兒,這話不能說!給世子生兒育女,是多少奴婢求都求不來的福分!你該燒高香,好好地用心思,籠絡世子。」
我慘淡笑了一下,安安靜靜地擦了眼淚。
14
我大著肚子,行動不便。
爹娘讓我躺著便可,不能動了胎氣。
可我執意地送他們到世子府大門,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他們了。
門邊假山後的涼亭裡,我見到了暮遠寺的住持,顧清辭還有喬楹,他們都在。
因為假山的遮擋,他們並沒有看見我。
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傳來。
住持捻著佛珠,慈眉善目地笑道:「貧僧上門,是為了感謝顧世子花費萬兩,給佛像塑了金身。」
顧清辭的聲音很淡,仿佛並不是什麼值得提起的事。
「我修功德,是為了給楹楹積福,求菩薩保佑楹楹得了藥引後,能痊愈陪我白頭。」
他們聊了一會兒,住持山中有事先離開,隻剩下顧清辭陪著喬楹。
喬楹坐在陽光下,面色也透著虛弱的蒼白。
她趴在顧清辭膝頭,我不通文墨,也想起一句詩。
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小姐嗓音輕如雪地問他:「初月快要臨盆了,之後呢?清辭會怎麼對她?」
顧清辭沒有回答。
小姐嗓音微啞,含上了幾分脆弱的委屈:「她為你生兒育女,理當給她妾室的位分,我是世家女,從小娘親也教我賢良大度……我不該……」
小姐應該是哭了,芳心碾碎般的哭聲。
顧清辭開了口,極盡耐心溫柔地給她擦淚,安慰她:「我發過誓,除了你不會有其他女人。你不想她做妾,我不給她位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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