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她撿到幾張就會停下來,認認真真地看上面新聞,直到第六日,忽然眼眶紅紅,靜在了飲水機旁邊,手指握著張皺巴巴的晚間報紙開始發抖。
“綁架案。”路汐眼睛的視線被浮現的淚意晃個不停,卻將頭版的字跡辨別得清清楚楚——【謝氏家族雙生子在宜林島遭遇綁架,亡命歹徒開價二十億美金,疑是受到白城江氏總裁幕後指使。】
為什麼會被媒體報道成豪門綁架事件?
為什麼跟江氏集團有關新聞一起出現的是毫無幹系的謝家雙生子?
容伽禮呢?
路汐徹底沒了主心骨,被冷意纏身,很快她又在失魂遊走到火車站一樓大廳時,陡然聽到上方的屏幕剛剛轉播的一則社會新聞,也是跟江氏集團有關的,可她此刻已經聽不進去其他的信息,入了耳朵的,是記者報道的那句:
江微死了。
她在那晚被人鎖進鐵籠子,沉在了燈塔懸崖下的深海裡。
而警方打撈的同時,也將被海浪無情衝到巖石邊上的赧淵給扣押了起來,這個度日清貧卻充滿才華的陰鬱少年將面臨被指控殺人,殺的是為江樹明公司效力多年的秘書蔣華翰。
怎麼會是這個結局。
路汐抱著懷裡報紙,沒有絲毫鮮活人氣一樣在高而空曠的火車站臺,坐了整晚。
直到天光乍現時分,濃霧隨著遠方襲來。
她睫毛像是易碎的蝶翼動了動,是終於下定了心,從冰冷角落的地上爬起來朝前方綠色火車走去,腳步一停,風吹動了她潔白的裙擺和發尾,仿佛剎那間心生了某種莫名的心靈預感,像是有人召喚著什麼,她茫然地回過了頭,那雙浸了悲痛的眼直直看向攝像頭。
這一秒。
此刻的路汐並不知前路茫茫的七年之後——
正在這段監控錄像後的容伽禮會與她,隔著錯位的時空對視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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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沈容昔周末都會給護理工放一天假,等提著菜籃子回到紅磚樓別墅,一進門,就發現原本寂靜無人的庭院來訪了幾位面孔陌生的男子,唯有容伽禮,她這雙要戴老花鏡的眼睛倒是給認了出來。
“既然來了,就幫我準備一下晚飯。”沈容昔語氣平平,將披肩擱在搖椅上,穿著舊式的半袖旗袍往廚房方向走。
還無人敢這般冷漠態度使喚容伽禮,黎書下意識地解開這身純白西裝衣袖的扣子,想要頂替。
然而,容伽禮卻邁步至廚房,不大的空間點了盞燈,洗手盆內被扔進了條白鰱魚,此刻沈容昔立在爐灶邊熟練地起火,說:“把魚殺幹淨。”
雖然容伽禮毫無這方面廚藝經驗,卻刀法了得,不用她繼續指點,緩步走到盆前思考幾許,先將透著濃鬱腥氣的魚過了一遍冷水。似是見他屈尊降貴地有所動作,沈容昔定定打量了半響,才撇開視線,又問:“你跟那孤苦伶仃一個人的丫頭,會結婚嗎?”
“嗯。”他慢慢洗淨魚身的鱗片,點頭。
“我把她撿回來前,她像一個沒人要的小動物,在外漂泊了很久。”沈容昔活了大半生,要看不出容伽禮登門到訪是為何緣由也白活了,在短促的安靜氣氛裡,繼續往下說:“她把頭發剪短得像被狗啃的,還抱著個很破的書包,身上除了幾百塊零散紙幣和一堆過期的舊報紙外,什麼都沒有。”
容伽禮仍未開口,洗到魚尾了。
沈容昔一句緊跟著一句:“我也是跟她朝夕相處了段時間,才知道她這些不值錢的窮家當,攢得很不容易,從白城一路過來,剛開始是在火車站附近找到一家黑心理發店,把頭發賣了換錢,跑去補完車票的錢後,剩餘的零錢又讓她撐了幾日。”
撐了幾日而已。
路汐哪怕睡火車站,吃得少,也有用盡的一天。
更何況,她還固定天天都要到路邊報刊亭買一份早間的新聞報紙。
沈容昔說道:“她離島時什麼都弄丟了,沒有補辦身份證,找不到一份短期兼職生存,倒是去找過,人家店主說她看起來像十五歲,像未成年叛逆離家出走,還想叫警察來抓她。”
江樹明會不會被徹底扳倒尚未可知,江氏集團背後的權勢會不會為了掩蓋瘋人院真相,繼續派人到處找她行蹤,路汐還太小,能知道的真相也太少,本能地對抓這個字有無邊的懼意。
於是就不敢冒然去找兼職,而是去醫院賣血換營養費。
賣血換營養費——猶如刀刃狠狠地刺進容伽禮指骨。
他冷靜垂目,殺魚卻不知要將其先擊暈,右手拿刀刮鱗時,因沈容昔的話,鋒利的刀尖罕見地不穩,沿著掙扎的白鰱魚身垂直劃破了他指腹的血肉。
猩紅的血滴直落在了木質菜板上,頃刻間又暈開。
容伽禮緊按著魚,連帶修長腕骨以上,小臂的肌肉線條都在無聲繃緊,一身深黑色的西裝線條也繃直到了極致。
而沈容昔始終顧著做自己的事,開始剝蒜,隨著扔進白玉碗的聲響,說:“抽完百來毫升的血,她原本就營養不良的身體直接更低血糖,雙手拿一張報紙都會無意識輕微發抖,為了補充糖分,她又吃不起奢侈的巧克力和紅糖,就去買那種食品過期很久的話梅糖。”
路汐這具瘦弱身軀內的靈魂傷痕累累,茫然地遊走於泗城界內,很細的腕間掛著透明塑料袋,一大袋裡面裝的話梅糖天天都在變少,直到快吃完。同時對外界一切感知異常敏感的她發現火車站到了後半夜就有黑色人影躲在不遠處偷窺,便不宜久留,轉而無意中闖入了破舊不堪的紅燈窄巷,像是個被富貴迷人眼地界遺忘的地方。
窄巷裡,有個衣著豔俗的年輕女人短暫的收留了路汐,但要付一日十元的房錢。
路汐在她簡陋又潮湿的出租房棲身了下來,隻借用靠牆根處的玫紅色破皮沙發,瘦弱的身子慢慢縮成一團那兒睡,而那個女人從事著特殊職業,時常凌晨五六點喝得爛醉才搖搖晃晃回來。
好在,她沒有帶恩客回出租房的習慣,一進來,便往亂糟糟的床上橫躺,紫色高跟鞋從左腳突然滑掉下來,一聲沉悶的響,路汐為此而驚醒了。
那女人披頭散發的靠在床沿,摸出打火機要點根煙,摁了好幾下,被幽藍的火焰照得化著濃妝的臉很青白,扯著路汐咬字不清的談天說地:“朱豔芳是我給自己取得藝名,知道梅豔芳吧?我也要當大歌星,從這破巷子紅出去!”
朱豔芳又告訴生了一副看似單純好騙皮囊的路汐:“別學我啊,年紀輕輕輟學偷跑到大城市來誤入歧途,你算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孩了,要回去讀書,別給人隨便佔便宜。”
說到最後。
被酒精糟踐的身體令她逐漸支撐不住精神,廉價的香煙和打火機都隨著手指松開,掉在了地上。
白天的朱豔芳又是另一副面孔。
她被這烏煙瘴氣的壓抑生活精神折磨得很割裂,暴露又顏色豔俗的廉價裙子成了這副身體唯一鮮活的色彩,傍晚在樓下打包了份豪華版麻辣燙回來,意外看到路汐平時的一餐隻吃沒有油鹽寡水掛面,這頓倒是舍得放一顆小西紅柿了。
朱豔芳把打包盒放在矮桌上,和她面對面坐。
路汐吃得很慢,握著反復使用的一次性木筷,細白腕臂的紅色針眼很明顯。
朱豔芳目光在她身上瞥了眼,隨即也拆了塑料袋先吃東西,明明放了半瓶量的酸醋,卻沒什麼胃口似的,筷尖在紅油裡挑挑揀揀了塊牛肉片吃,突然毫無預兆問:“你是處女嗎?”
容伽禮的面容頃刻間浮現,在路汐睫毛低垂遮住的眼底和心尖頭,手指也無聲地收緊。
朱豔芳將她視為恍若清純的無知女孩,又像是隨口一提:“我有個香港那邊來的財大氣粗老顧客,平時也涉及一些娛樂圈產業,最近膩了嫵媚性感的,想換換口味,願意出二十萬,跟你做那事……”
空氣詭異地靜下來,朱豔芳繼續攪拌著碗裡的麻辣燙,將不愛吃的荷包蛋甩到透明塑料蓋上,也濺了一滴紅油在路汐白皙手背。
路汐抬起臉,白白淨淨襯得表情很誠懇認真:“我有男朋友的。”不做這種事。
朱豔芳沒想她會回應,驚訝幾秒,語氣嘲笑道:“你男朋友不來找你?不要你了啊。”
路汐抿緊了雙唇,沒有在這上面爭論個輸贏。等窗外夕陽西下,朱豔芳頂著一臉的煙燻妝去上夜班後,她將矮桌上的餐後垃圾收拾幹淨,把屬於自己的私人物品都放進書包,又拿出一張十元紙幣的房錢放在枕頭旁,然後安安靜靜地離開了這裡。
“泗城這麼大的地方,她踏遍了也尋不到你,卻意外遇到了我。”沈容昔憶起當年與路汐朝夕相處的時光,神情許是被橙黃的光照得不那麼冷淡,“在這住下後,她沒把自己當個小客人小主人,一直都痴念著哪天你就出現把她接回家了。我笑她天真,一個孤苦伶仃的女孩恐怕連容家大門都進不去,還想把那當家?”
路汐難堪地站在客廳,生生白了臉,而沈容昔非得打破她不切實際的白日夢為止,又說:“你要真這麼渴望他關注到你,去尋死覓活吧,往天橋上一跳,上社會新聞了就自然知道你路汐這麼一個小角色了。”
未曾想,路汐還真聽進去,去學電視上那部叫什麼情深深雨濛濛的女主角依萍,意圖爬天橋去。
等在家中午睡的沈容昔接到交警電話,急匆匆地趕過去後,直接當眾狠狠扇了她一巴掌:“路汐,你給我爭氣點,站天橋之上算什麼,要站就站跟他一樣高的位置上。記住老師的話,任何處境都不要讓自己倒下去,倒在地上,倒在比地上更低的地方,你有大好未來!”
路汐在她呵斥的話裡艱難站起身,有點晃,卻很快穩住了單薄的身體。
沈容昔冷漠地問:“今天還跳天橋嗎?”
路汐搖頭,唇角被扇出血絲,說話很疼:“摔碎了,老師不好撿走我。”
……
“從那以後,她就把你當成像信仰一樣藏在了心裡,開始努力考上戲劇學院,又實在是懂事,怕給我添負擔,除了第一年的生活費是需要我給外,之後的學費和日常支出都是她自己勤工儉學和靠參加舞蹈比賽的獎金賺的。”
沈容昔說完舊事,兩菜一湯也烹煮好出了鍋,端在了庭院中央的桌上。
不知不覺天際的夕陽已經被濃墨夜色覆蓋,燈光和人影都被壓得沉了幾分,她對站在面前始終身形如直線的容伽禮最後撂下一句:“樓梯口有箱舊物,都是路汐那幾年的,你要就拿走吧。”
容伽禮依照她的指引,沉默地轉身進屋,找到了置放紋理精致的墨綠色瓷磚上箱子。
燈亮著,他冷白的指骨將箱子封條拆開,垂目看到裡面的東西都歸整得很好,除了路汐用過的粉色卡通杯子毛巾和貓咪發夾外,還有她的各種榮譽獎項書,再往下翻便是她未帶走的一部分舊報紙,日期是七年之前——靠賣血也要到路邊報刊亭買一份的那些。
十分鍾後。
容伽禮的身影才重新出現,沒有將箱子交付給秘書,而是親自拿著。
而沈容昔視若無睹,端起陶瓷碗開始吃,握著銀筷夾了片魚肉放在米飯上,左手旁位置,花瓶裡的那支粉紅色康乃馨已經趨於枯萎,要等明日護理工上班,才能聽從路汐先前叮囑的話,換成新枝。
像那時,路汐經常往她花瓶裡插一支康乃馨,完全不顧會破壞其他花的美感。
沈容昔戴著老花鏡,端莊坐在椅子上,舊式的半袖旗袍的身影被襯得安安靜靜。
容伽禮不再叨擾,走時,隔著不遠距離朝她微微鞠了一躬,轉身走出紅磚樓的大門。
*
繁華的熱鬧街區內車子速度加到最快,幾乎是狂飆回到了私人高級醫院。
容伽禮答應路汐黑天前回來,如今顯然已經遲了一個多小時,他披著月色乘坐電梯一出來,便邁出長腿往病房大步跑去,一改往日氣定神闲的風度,剛握著門把推進去,恰好跟給曇花換完清水的路汐撞上。
她被容伽禮驚了下,額頭冷不了的磕到近在咫尺結實胸膛前,玻璃花瓶的水也搖晃著給濺了出來,透著幽香從他面容劃過,繼而沿著下顎冰冰涼涼的墜落……
“你怎麼。”路汐唇微張,剛想說的話卻在看到容伽禮時,自動消音了。
那曇花的水,在他臉上莫名像極了眼淚。
路汐盯著入神,手指一輕,任由花瓶響聲清脆地砸在地上,忍不住想去抹去。
下秒,卻被容伽禮雙臂很用力地抱緊在懷裡,連帶低首而來的面孔溫度都極高,似有一滴什麼東西,燙著她白皙頸窩,伴著他嗓子嘶啞的一聲聲話:“我當年怎麼敢把你弄丟了,怎麼敢,讓你這七年獨自日日夜夜去承受這一切苦難,對不起。”
路汐有些僵硬站著,一笑起來微彎的眼尾浮現出了淚光。
不會動了,滿腦子都是容伽禮全部知曉了她的不體面過去,而半響後,他抬起頭時,被壓抑一路情緒激出血絲的眼眸凝望著她不肯在移開分毫,盡是憐意:“相遇之後,我不該幾番出言怪你不真誠,滿口謊言欺騙我,用強勢手段逼你去回憶過去,是我一直沒保護好你,路汐,你恨恨我。”
容伽禮在向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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