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竟然一語成谶,我和他真的沒有到往後餘生。
本該麻木的心髒再次鈍痛起來。
我側頭躲開,掩蓋眼眶酸澀:「沒有,兄長別擔心,我一切都好。」
我和虞子安一起落座,不久後,宴會歌舞升平。
轉頭間,我看到了鍾離春在角落裡悄悄揚起來手中的毒藥。
明目張膽地威脅。
而舞姬交錯的對面,蘭知彰芝蘭玉樹,坐得筆直清冷。
謝晚凝坐在他身邊,一直託著下颌滿含深情款款看他。
虞子安有所察覺,靠近詢問我:「婉婉,怎麼了?」
我輕輕搖頭,低頭捏緊酒杯,手指顫抖。
雪夜裡他和好友的對話反反復復響在我的耳邊。
他那般恨我厭我。
這杯酒斷送了我和蘭知彰十年的時光。
我並不無辜。我想。
我不能再害他了。
觥籌交錯間,終於輪到我站起身朝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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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中琥珀色液體蕩出一圈圈漣漪,酒香醇厚,泛出醉人的味道。
隨著離他越來越近,鼻尖的蘭香越發明顯。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婉婉,主母該主持中饋,禮儀周全,我會讓嬤嬤教習你的。
「她終究並非良人!」
……
從前有關他的記憶一幕幕紛飛閃過,又慢慢化為灰燼。
隻要一步,再一步!
那些經久的噩夢會慢慢消散,我無需再覺得內疚。
於是那杯酒明晃晃地向著旁人。
蘭知彰低眉淺睫,表情冷淡如常。
和前世並無分別。
可就在我要擦身而過的時候,有力的大手猛地抓在我的小臂。
我錯愕側頭看去。
直接撞進蘭知彰紅透的雙眸,映著我的倒影,竟然有淚光閃動。
他眼尾猩紅,偏執又執拗道:
「婉婉,你敬錯人了。」
6
「啪!」
還沒等我回神。
玉瓷杯驟然在地上炸開,瓊漿玉液隨著碎片流淌。
長公主站起身,衣袖烈烈生風,直指著我冷笑怒聲道:
「大膽賊女!竟然公然下媚藥陷害朝廷命官!
「來人啊——給本宮帶下去杖責三十,事後論處!」
眾人鴉雀無聲,目光紛紛落在我的身上。
有人竊竊私語。
「她表面乖巧懂事,還被太傅親口誇獎,沒想到背地裡竟然這麼齷齪。
「不過是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想要铤而走險,用下藥求歡這種下作手段。」
……
腦中那根弦不斷繃緊,尖銳的風嘯聲讓我頭痛欲裂。
「真是個狐媚子!竟然敢這麼不要臉,當眾勾引朝廷重臣。
「誰知道她用了什麼手段?娘親不就是個不要臉的主兒,他們娘倆搖尾巴勾引人的事一看就沒少做。」
前世他們看到假山後的荒唐一幕時,那些話和現在如出一轍。
那時或嘲諷,或鄙夷的目光,扭曲又密不透風地包圍過來。
我想辯解,卻半天無言,幾乎陷入窒息。
而長公主看到我和蘭知彰假山後的旖旎,目眦盡裂地抽出鞭子,朝我揮來。
蘭知彰突然接下鞭尾,將我攏在懷中。
「今日之事,全由我一人承擔。
「我定會給她個交代!」
春花秋月,幽蘭生香,如千絲萬縷的細絲瘋狂向我湧過來。
那一刻,我眼眶酸澀,幾欲落淚。
蘭知彰最終還是俯身,從泥沼裡拉了我一把。
同時裹著愧疚的春心長出帶刺的毒蔓,呼啦啦地伸展到四肢百骸。
連疼帶痒,痛不欲生。
這一世我不會再重蹈覆轍!
我們本來就不應該在一起!
此時侍衛訓練有素,唰唰從兩側包過來,讓我恍惚回過神。
緊接著長公主的鞭子就狠狠抽了過來。
謝晚凝眉眼凌厲,顯然用了十足的力氣。
蘭知彰一把扯過我。
他身量高大修長,嚴嚴實實擋在了我身前。
我卻側身過去,手背瞬間皮開肉綻,溫熱的鮮血順著手臂浸透袖口。
衣料粘連摩擦傷口,疼得我臉色瞬間蒼白。
蘭知彰看向我的臉色越發難看。
那不是我的月亮!
今生今世,我都不願和他再有半分瓜葛了!
我忍著劇痛,咚的一聲磕頭在地:
「民女有冤,還請長公主明鑑!」
見我下跪時,蘭知彰呼吸亂了幾秒,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收緊。
他垂眼看我,一雙深淵似的眸晦澀隱忍,似是傷獸。
謝晚凝噙著冷笑,拖著鞭子一步步走過來。
卻在聽到我話的下一秒,腳步驟然頓住。
「那杯酒裡幹幹淨淨!」
「若長公主不信,民女願配合太醫院檢查!」
我滿心愧疚。
又怎麼會故技重施,讓別人再重蹈覆轍?
所以那壺酒早就被我偷偷調包。
不知是否是我的錯覺,蘭知彰緊繃身體,身形在半空中猛地晃動了一下。
不遠處,鍾離春的臉色卻一寸寸陰沉下去,在燈火幽暗裡死死盯著我。
7
謝晚凝雖貴為長公主,也不能隨便冤枉人,更何況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她不甘心地緊盯了我幾秒,才召來御醫查驗。
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謝晚凝卻不服,依舊怨毒盯著我,不依不饒地拎著鞭子上前。
蘭知彰面色發寒地低斥。
「晚凝!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謝晚凝強忍著淚意看向他,怒摔鞭子後憤憤離去。
這場宮宴因為這一場鬧劇不歡而散。
我在心底嘆息。
前生今世,他們第一次鬧矛盾竟然還是因為我。
蘭知彰,實在對不住。
我出來找馬車時發現鍾離春並沒有等我,早就讓下人駕著馬車離開了。
她本就恨不得日日折磨我,更何況這次我還惹怒了她。
我隻能在黑夜裡一步步走回去了。
宮道上馬車來來往往。
其中不乏一些和長公主交好,特意來羞辱我的貴女。
謝家將軍之女掀開車簾,嘲諷道:「還以為是什麼名門貴女,天姿國色,沒想到長成這副醜樣子,還膽敢肖想蘭大人!」
同乘的人嗤一聲笑了:「就她還天姿國色?我家小廝都比她好看點!」
她們為剛才宴會上的長公主鳴不平。
哪怕我什麼都沒做。
我沒有理她們,快步往前走。
腿窩忽然一疼,我跌倒在地,手掌擦破一層皮,泛出絲絲鮮血。
踹我的丫鬟臉上都是得意。
「哈哈哈,本來就醜,現在就更醜了,你快看,她好像快要哭了——」
「怎麼?你庶妹那般水靈,你卻處處不如她?是不是勾引人成性,和你娘一樣,不招你爹待見啊!」
一陣陣女子惡意的嬌笑引來無數注視。
我再次感受到了那種無法呼吸的窒息感。
「在皇城妄言欺辱他人,在場女眷都抄錄十份女戒送到學府去,禁步十日。」
「瞞上欺下,丫鬟拉下去打二十大板,發賣了吧。」
另一輛馬車停在我身旁,所有人頓時噤若寒蟬。
我仰頭看去,正撞進蘭知彰那雙淺薄的眸。
我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我——披頭散發,瘦骨嶙峋。
我想。我或許真的福薄,不然怎麼與他的每次見面都這般難堪?
眾人馬車迅速走近,生怕再惹上麻煩。
我禮數周全地朝他拜謝:「多謝蘭大人相救。」
我低下頭,許久都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再說話的時候,他開口了:
「你非要和我如此生分嗎?」
相隔十載,他和我說的第一句話是莫要同他生分。
我頓時全身血液倒流,僵在原地。
往前他種種異樣的跡象不是錯覺,也不是意外!
蘭知彰,和我一起重生了!!
8
我身體一僵,想要落荒而逃。
可蘭知彰並沒有給我這樣的機會。
「我載你一程。」
我裝傻:「大人,這不合規矩。」
蘭知彰嘆氣:「婉婉,我並不想逼你。」
我和他夫妻十年,這句「婉婉」,儼然是前世他喚我的語氣了。
他從來精明,最能知道怎麼能夠威脅我。
裝傻也蒙混不過去了,隻能同他說個清楚。
我抿了抿唇,苦惱地嘆了一口氣,終於認命彎腰上了馬車。
我朝他疏離地行禮。
他始終蹙眉看著我,臉色越發難看:「你為什麼不把酒……敬給我?」
我詫異他首先問我的竟然是這種問題。
我下定決心將所有都和他講清楚,好斷得幹幹淨淨。
「前世,給那杯酒下藥我並不是出於自願,在花園假山給你敬酒卻是我藏有私心,讓你被迫和我將就十年,我感到十分愧疚……」
「並非被迫!」他緊抿薄唇,「也並非將就。」
我驚訝看他。
蘭知彰那雙風雪化成的眼似乎化成幾分水色,又靜靜垂下,替我在手掌上敷上傷藥。
被溫熱的大掌包裹時,他的指尖還隱約帶著顫抖。
指腹沾了藥膏揉在我的傷口,順著掌心一路疼進到我的心髒。
我掙脫不開,隻能任由他動作。
「你教我認字識禮,騎馬射箭,為我撐腰立威,我萬分感激,可我知道,你隻是盡該有的責任。
「我人微志小,隻想與心上人兩情相悅度過一生,前世我們相互折磨,實屬不該。」
想起那些過往,因為愧疚,那些鋪天蓋地的反胃感又席卷而上。
我深吸一口氣,終於鼓起勇氣直視他。
「前世孽緣一場,你我都不好過,我不會再打擾你了。」
他似是傷獸:「這次你又不想要我了,對嗎?」
我一時失神。
蘭知彰在成親時獨留我一個人整夜,輕撫旁人畫像,讓我成為京城笑柄。
謝晚凝趁他不在時將我綁進公主府,一鞭鞭抽在我的小臂上。
她說:「他一聲聲叫你『婉婉』,是因為我名字中有個『晚』字。」
我才知道,原來是菀菀類卿。
直到雪夜中我親耳聽到他的那句「並非良人」。
我才敢真正篤定謝晚凝的話。
他卻和我說,是我不要他。
我和娘親一樣,總想著將就過去就算了。
那十年裡學著她,將蘭知彰淺薄的愛意拼湊起來,努力安慰自己。
以為憑借這點可憐的光亮就能過好餘生。
可實際上餘生太長了,我和蘭知彰都沒能熬得過去。
我得放過他了。
我衝他堅定點了點頭。
我下馬車時,他突然扯住我的衣角。
用力到指節泛白,青筋凸起。
我看到了他顫抖的肩膀,眼中有隱藏不掉的頹廢。
他喉結隱忍地滾了滾,啞著嗓子問:
「可婉婉,我們那十年又算什麼?」
「算我的償還吧。」
下馬車時蘭香浮動,撩過耳側一縷散發。
我沒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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