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整個青春期,我跟著父親到處搬家換城市,每個學校都讀不了太久。
甚至有的班級連同學都沒認識全,不久後又要轉學離開。
原以為一切不過萍水相逢。
我們也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
卻沒想到,命運其實可以這樣離奇又充滿波折。
我不僅會見到老同學。
還是在這樣離家千萬裡的遠方。
我倒沒有想過用這種方法來套近乎。
一是他一定不記得我了。
二是整個大使館也圍滿了人。
房屋被炸毀,想要趕緊回家的普通人。
受了傷,想要避難的難民。
拿著相機、攝像機想要採訪的國外記者。
我費了好一番力氣才擠進去。
而那時候,薛南荊剛開完一場會議。
他從二樓辦公區走下來,穿著白色 T 恤,袖口挽到手腕,身姿英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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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灑到他的肩膀上,像是鍍了一層金邊。
他走到我面前。
停下腳步。
叫出我的名字。
「桑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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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
半晌才反應過來。
一定是前輩提前打了電話,溝通過我的事情。
所以他才能知道我的名字。
我們報社在國內國際都算是有名氣的。
也是在這裡很少的幾家有國外分站的報社之一。
薛南荊看了我一眼。
目光沉沉。
「記者是嗎,和我過來吧。」
我跟在他後面,去了一間大的會議室。
裡面有不少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
桌子上堆著許多文件。
有人抬頭朝我們的方向看過來,朝薛南荊打了聲招呼。
他點點頭。
算是簡單示意。
「桑元。」
此時他再叫我的名字,竟奇異地帶上了一絲熟悉的味道。
「我們掌握了不少外界的情況。」
「但要說信息收集,接觸民眾,還是你們記者最專業。」
「現在戰區怎麼樣,尤其是華人怎麼樣,你了解得如何?」
來這之前,幾個前輩就已經和我整理了一遍資料。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不帶情緒地說出來。
「受傷的人很多。」
「現在外界相當亂,搶劫、暴動頻發,醫療資源又嚴重不足,所有人都籠罩在恐慌的情緒之下。」
「薛先生。」
「這幾天不論是國內的、還是當地的電話,我們都接到很多,大家都在問……」
「什麼時候可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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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啊。」
他長嘆一口氣。
整個人向後一仰,躺倒在椅子上。
「是啊,大使館也是,每天甚至都要接到數百個電話。這時候,誰不想要回到和平溫暖的祖國呢?」
可是……
戰爭一打起來,飛機進出都很困難。
何況,這還是在別國。
薛南荊站起來。
他右手食指敲了敲桌子:「再稍稍等待一下,我們相信,國家會有辦法的。」
直到幾天後的新聞發布會,我終於明白了薛南荊這句話的含義。
還有分量。
他站在發言臺上。
面對著到場的記者。
直播設備把他的聲音同步傳播回國內、傳播到世界各個角落。
他說——
「我們準備啟動緊急方案。」
「要開始撤僑了。」
撤僑。
在這邊的華僑華人有上萬名。
這是一個震驚世界的宣告。
而真的要開始著手準備,一切都不是那麼簡單的。
新聞剛一發布,國際輿論場上對我們也並不看好。
「說大話,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撤走這麼多人?」
「拜託,這種事情連某帝國主義也不敢出頭吧……」
「不過幾個平民,死了就死了,又不是左右大局的高官富商,在想什麼?」
「嘻嘻嘻嘻,坐等打臉,肯定會不了了之的。」
這段時間,我常常來往於大使館。
而真的和薛南荊他們接觸起來。
才知道有些職業,遠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麼光鮮亮麗。
他們要承擔的責任、壓力,甚至危險,遠遠超過常人的想象。
就單單撤僑這件事情。
短短幾天時間,大使館的電話都要被打爆了。
一方面,我們要聯系能提供飛機的公司。
對接交戰國,允許其同意我們安全出入。
還要收集滯留在戰區的華人信息。
他們的身份、職業、居住地、聯絡方式、國內的家人……
工作量如雪崩一般。
原本工作人員就人手不足,此刻更是幾乎每個人都睡不上幾個小時的覺。
會議室整晚亮著燈。
有些人幹脆把大衣、床墊搬到了樓下,一邊辦公,一邊休息。
我便自覺留下來,跟著一起整理資料。
常常和他們一起熬到凌晨三四點。
然後把新聞稿給組長發過去。
明明時差沒有幾個小時。
組長也大半夜不睡,秒回了一句:「收到,一切都好吧。」
我長長地伸了個懶腰。
正準備開玩笑要他給我漲工資,再整理一下今天收集到的華僑信息。
就回房間躺下。
身後卻有人叫我的名字。
聲音清冷。
「桑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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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薛南荊。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
手裡拿了一杯熱飲,放到我的桌子上。
又是這種熟悉的感覺。
每當他叫我名字的時候。
我知道我們曾經在同一所高中。
可想了很久,卻好像並沒有見過他。
饒是被稱作超人,此時的薛南荊也瘦削了不少。
眼睑下有著淡淡的青色。
他拉開凳子,坐在我的旁邊。
目光隨意掃到我放在面前的電腦屏幕。
那上面還是剛剛打開的表格。
一個一個的名字,密密麻麻都是被困在這裡的中國人。
有好一陣子,我們兩個都沒說話。
「桑元,你在國內有家人嗎?」
他側頭看了我一眼,終於打破了當下的沉默。
家人嗎?
我搖搖頭。
其實早就沒有了。
這幾天接到來自國內的電話,問我們他們滯留在戰區的親人情況如何。
有時候也會羨慕。
我的父親離婚不久後就再婚了,後媽把我趕出家門,母親也當沒有我這個人。
我是自己摸爬滾打走到今天的。
恐怕除了報社裡的朋友和同事。
再沒有多少人還知道我了吧。
可下一秒,薛南荊卻提起了一個我完全沒有想到的人。
「陳致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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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了差不多一個多周了。
我猛地發現。
在這段時間裡,我竟然一次都沒有想起過這個名字。
他選擇了自己的女助理,把我一個人拋下時,我也是真心實意地難過的。
明明說好要共度一生的人。
原來也不過是隨口說出的謊話罷了。
曾經我以為我會耿耿於懷很久。
可現在……
我看了一眼外面黑沉沉的夜色。
不過幾天罷了。
看過了太多生死、離別。
我發現我已經釋懷了。
情情愛愛,於這樣的大局面前,實在算是一件太無足輕重的小事了。
「你知道他?」
薛南荊沒說話。
他直接拿起手機,給我轉發了一條鏈接。
點進去,入目是加粗的新聞標題——
【陳家繼承人公開尋找失蹤女友。】
視頻裡面是發布會現場。
陳致禮站在前臺,他西裝筆挺,大概已經接手了一些公司的業務。
說話間得體從容。
不過幾天,竟讓我覺得有些陌生。
而被他帶走的阿枝則站在身後。
穿著白色的短裙,眉眼精致,哪裡還有在國外時風塵僕僕的樣子。
新任掌門上臺,自然少不了一番提問。
接下來的政策、合作的對象、對外業務的拓展……
有人提起最近的國際局勢。
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公司海外線的開發。
「畢竟最近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有許多同胞被困在戰區,其中不幸遇難、受傷或者失蹤的,實在太多……」
「這裡面有工人、醫生,也有記者,外交人員……」
陳致禮突然打斷了對方的話。
「有誰?」
很突兀的一句。
提問的記者也愣住了。
他看著臉色變得越來越嚴峻、越來越陰沉的這位京圈新貴。
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慌忙翻起手裡的花名冊。
而陳致禮似乎等不及了。
他又一次問道。
「叫作桑元的記者,有她的消息嗎?」
話音剛落。
對面的記者抬起頭。
他終於查到了——
「桑元?這裡登記的是……沒有信息,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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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換我怔住了。
我瞥了一眼薛南荊。
幾番思考,有些明白過來。
大體是因為我現在算是在大使館幫忙工作。
接觸到一些保密資料。
薛南荊那邊便隱去了我在報社的信息。
本來我在國內,除了工作上的同事、領導,親人可以說根本沒有。
所以這並不算什麼。
誰知道會從中間鬧出這樣一番風波來。
那段視頻還在繼續。
陳致禮的表情實在不算多麼好。
他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蒼白下來。
嘴唇哆嗦著,重復著問出一些奇怪又愚蠢的問題。
「失蹤,失蹤是什麼意思?」
「我回國之前還見過她的,她不是好好的嗎?」
「怎麼會……明明說好,我要去接她的啊。」
他摩挲著左手的戒指,神情焦躁不堪。
我皺了皺眉。
他還戴著那枚戒指啊。
我的被我摘下來後,隨手放在了一個小盒子裡,不知道扔在了哪個角落。
之後都沒有再看一眼了。
視頻就是到這裡結束的。
發布會後面的氣氛並不好。
有些躁動和喧鬧。
於是陳致禮身後的助理緊急宣布了終止。
不過即便如此,新聞下面的評論區似乎也並不怎麼買賬。
對於這位新出現的豪門繼承人,大部分人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
【看那枚對戒,是女朋友吧。】
【不是我說,雖然這個人看著倒是長得不錯,但是現在這個局勢,佔用公共資源找人是可以的嗎?】
【我記得,他不是剛從戰區回來?】
【樓上,對啊,當時還有照片視頻,他和另一個女生一起從直升機上下來。】
【既然他口口聲聲回國之前見過那個叫桑元的記者,為什麼不當時就把人家帶回來……別告訴我直升機座位不夠,他可以自己留在戰區等著的。】
我看到最後那條評論,不禁撲哧一聲笑出來。
不得不承認。
就算是我當時。
也沒想過把陳致禮一個人撂那兒。
不過現在考慮一下,這個主意,其實還不錯?
薛南荊見我這個樣子,探究地看了過來。
語氣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小心。
「這個陳致禮,是你男友?」
「現在不是了!」
我連忙打住。
「拜託……」我張開雙手,努力撐開五根手指。
我向來是個果斷的人,不喜歡拖泥帶水。
從他回國的那一刻,我摘下戒指,我們就沒有任何關系了。
薛南荊笑了笑。
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像覺得他一下子放松下來。
「嗯,沒什麼大事。」
他站起來,拿過一條毯子,遞給我。
「因為你現在這裡幫忙工作,接觸到不少消息。」
「我暫且把你在報社的消息隱去。」
「大概也是這個原因,他這段時間不停打聽你的去向和安全,所以我本意是想先提前來問一下你。」
「需不需要把你的情況知會他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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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必要呢?
畢竟靠近渣男,隻會使人變得不幸。
在薛南荊走後,我披著他拿過來的毯子,睡了幾小時。
第二天清早又醒了。
我好像從來沒有這樣充滿鬥志過。
以前做商業報道的時候,雖然也總是充滿興趣。
但這段時間,好像第一次,覺得自己在做一件有著真正意義的事情。
連續工作幾天後。
關於撤僑的事情,總算有些眉目了。
事情變得順利起來。
對戰雙方允許我們國家的客機停留在華人區,把滯留在這裡的國人帶走。
隻需要最後和各個公司確認一下。
保證最後時刻一個中國人都不落下,所有人都能夠順利回到祖國。
為了這個目的。
我們把登機名單用表格制作好後,發給了在戰區有分廠的公司,讓他們再核實一遍。
總部在國內的就用郵件給我們回復。
在本地的,由於通信中斷,再加上人數一般比較多,我們特別挑出一天,讓負責人集中來到大使館查實。
因為是最後一步了。
所以我們訂下三天後飛機就起飛。
那一天的大使館氣氛難得的輕松。
一想到馬上就可以回家了,所有來到這裡的人臉上都帶著一絲微笑。
「真的不敢相信,這就要離開了……」
「剛剛說要撤僑的時候,外國人不都看不起我們嗎。」
「哈哈哈,你自己還不是不相信。」
「咦,這次不一樣了,等我回國後連上網,立刻抄起鍵盤告訴所有外國媒體,心裡面有著人民的國家,才能在國際上被人看得起!」
我站在旁邊,手裡拿著相機。
快門反復按動,想要抓拍下現在的時刻。
生機勃勃的、充滿希望的畫面。
卻被突兀闖進鏡頭裡的一個人打斷了。
他拿起面前的名單。
「沒錯,這是我們滯留的人員。」
「還有,我想找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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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陳致禮。
從薛南荊那邊看到新聞後,我就把事情扔到一邊,再也不去想了。
卻怎麼也不會料到,會在這裡見到他。
「桑元,你們知道嗎?」
他慢慢說出我的名字。
坐在前臺桌子的幾個工作人員沒說話,但下意識朝我這邊看過來。
於是他順著視線,看到了我。
我把相機拿下。
和他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桑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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