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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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書名:撤僑 字數:3872 更新時間:2025-01-07 17:19:41

他似乎卸掉了力氣一般,微微彎下腰。


薄唇哆嗦著,嘴角向上扯動,聲音很小。


「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出事的……」


我們之間隔了很多人。


那些來辦正事的人紛紛向他這邊看過去。


如果是以前,我會覺得感動嗎?


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


我現在覺得厭倦、煩躁。


我們人手不足,工作量極大。


他們公司早就開始撤回國內,留在這裡的隻有不足十人,收到我們的電子郵件後,隻要網絡復函確認就好。


他何必特地飛來一趟。


佔用我們的人手和精力?


「不要耽誤別人的工作了。」


我攥緊手掌,長長吐出一口氣。


努力平淡地說:「陳致禮,我們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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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我走到走廊拐角的時候,陳致禮從後面跟了上來。


比起我從新聞視頻中看到的樣子,此刻的他看起來瘦削了許多。


身上穿的是蒙了一層灰塵的黑色夾克。


下巴上一層青色的胡茬,顯得整個人疲憊又有些落魄。


「元元,我來接你回家。」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有些著急地開口。


說他當時是沒有辦法,不是故意把我丟下。


說他聽說我失蹤後,幾乎要急瘋了。


說他找過我工作的報社,甚至走投無路,想要買下發行的每一份報紙。


也許從裡面就能找到我的消息。


「和我走吧。」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我的手腕。


卻被我躲了過去。


有那麼一瞬。


陳致禮似乎露出了一種迷茫與不知所措的表情。


隻不過他並沒說什麼。


那垂下的、空蕩蕩的手又指向了窗戶外面。


「你看,飛機來了,現在就可以走了。」


從我們這個地方剛好可以看見一塊空地。


那裡原本是市場,每天早上傍晚喧囂熱鬧,買菜的、砍價的,一片煙火氣。


但是被戰爭的炮火轟炸後。


現在隻剩下了一片荒蕪的廢墟。


上面除了碎石、亂草,什麼都不會有了。


一架三座直升機停留在這個位置,旋翼還在不停轉動。


有穿著髒兮兮破舊衣服的小孩圍在旁邊,用缺掉一截的胳膊敲打著。


然後吵鬧著繞來繞去。


真的可以回家,我反倒沒有想法了。


我搖了搖頭。


「我的工作還沒有完成。」


因為三天後撤僑的飛機就要起飛。


所以大家這幾天都在連軸轉。


我不僅要準備新聞稿,還會幫忙做一些其他的事務性工作。


許多人都是一個人掰成兩半用,要是我現在突然離開,自己都會過意不去。


陳致禮卻皺著眉,聲音沉沉。


「工作,什麼工作能這麼重要?」


「你的報社能給你多少錢?」


「桑元,別再耍小性子了。」他一眨不眨地看著我,似乎自以為看穿了我心裡面的想法。


「就因為我放棄過你一次,你就要和我賭氣嗎?」


「可是除了我,誰還能再接你回去?」


「還有國家。」


有人從身後走來。


一步一步,腳步沉穩。


他輕輕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即使不回頭,我也知道是誰。


薛南荊的聲音果決幹脆:「也許男朋友會放棄他的女朋友,但國家不會放棄他的人民。」


「三天後飛機起飛,滯留在戰區的中國人都會回家。」


「由於陳先生您是突然過來,不在我們的名單上。」


「當然,您有私人飛機,自然不需要我們了。」


這次,陳致禮什麼話都沒說出口。


我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兩個開始漸漸分道揚鑣了。


他不能理解我。


我也不能理解他。


也許不能說誰對誰錯,隻是在一些事情的選擇上終究出現了分歧。


薛南荊向窗戶外伸了伸手。


意思不言而喻。


有人現在就可以坐他的直升機返程了。


總之他留在這裡,既幫不上什麼忙,也救不下一個人。


陳致禮垂下眼。


突然問出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桑元,你的戒指呢?」


「第一眼看到你,就想問了。」有一瞬,我覺得他的語氣是苦澀的。「我以為我們永遠不會摘下來的,怎麼就沒有了。」


早就不知道被我丟到哪裡去了。


我冷冷看著他。


「實在不好意思,找不見了。」


18


三天後,是撤僑的日子。


飛機停留在早就預備好的停機場。


所有人拖著自己的行李,按照名單上的順序,一個一個開始登機。


工作人員排在最後。


最後一天了啊。


現場秩序井然。


隻除了陳致禮,這個唯一的變數——


我實在沒有想到,他會留到現在。


他大概也覺出了我的表情不是很好。


所以我們兩個的對話也沒有幾句。


他笑笑。


「我覺得,自己起碼應該看見你安全上飛機。」


「那枚戒指,上面刻著 C 和 S,是獨一無二的。」


「我這幾天一直在找,我想,是不是找到戒指了,一切就會不一樣了?」


多奇怪的想法啊。


我搖搖頭。


想讓他趕緊走吧,畢竟很快,我們的飛機也要準備起飛了。


排在前面一排,肩上背著背包的一個中年人突然回過頭。


「唉,戒指嗎?說起來,我倒是看見過一個刻著 S 的銀戒,不久前在那邊商店……」


他踮起腳,伸出手指著某個方向。


因為戰爭的原因,搶劫、偷竊的事件數不勝數。


治安極差。


物資丟失實在是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情了。


「是不是被人偷了,拿去賣掉換錢了?」


中年人說完後。


輪到自己,便匆匆走進機艙。


陳致禮站在旁邊。


他低頭思索了一陣。


抬起頭。


輕聲說:「桑元,我去把戒指找回來。」


我真是被他的舉動驚到。


猛地往前走了兩步,對著他的背影喊道:「陳致禮,現在什麼時候了?你瘋了,還不走!」


下一刻。


有人牽住我的手。


薛南荊給我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


「該你上飛機了。」


他一直站在我的後面。


是啊。


我深吸一口氣。


該我們上飛機了。


登機後,工作人員還要再查驗一遍人數。


我說:「走。」


這是我們所有人辛辛苦苦好久的成果。


一個人都不能少。


不能出一點紕漏。


我回握住他的手。


向機艙走去。


19


飛機起飛的剎那。


所有人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吶喊。


我看一眼坐在我旁邊的薛南荊。


我們終於要回家了。


番外:薛南荊


1


第一次見到桑元的時候,是在高中。


高二。


她轉到我們班。


我現在還記得她來的第一天,扎著長長的馬尾辮,穿著藍色的裙子。


因為高挑漂亮,引起後排的許多男生小聲起哄。


我那時候其實沒什麼太大反應。


甚至還因為她的好人緣有些看不慣。


高中的我幾乎沒什麼朋友。


冷淡、疏離、話少。


雖然成績好,但所有人都對我敬而遠之。


我隻是看了一眼。


想,總之不會和我有什麼交集罷了。


後來事實也確實如此。


她坐在前排。


起碼有那麼兩個月,我們一句話都沒說過。


轉折是發生在父親又要接受任務的那段時間——


他已經連續在國外三年了。


年初好不容易回來,現在又要出去。


母親在家裡摔了東西。


「滾吧,滾吧!」


「我看你現在早就忘了自己還有老婆兒子了……」


她後來看留不住,幹脆拿出結婚證,扔在桌子上。


用一種死氣沉沉的聲音說:「你覺得,現在的日子,還有法過嗎?」


其實我小的時候,他們是有過一段很恩愛的日子的。


後來怎麼就漸行漸遠了呢。


在我上學的時候, 兩個人去辦理了離婚。


我第二天才知道。


父親摸了摸我的頭,要我以後多聽媽媽的話。


我什麼都沒說。


直到走出了家門。


眼淚才突然間湧了出來。


2


我沒去學校。


就抱著書包, 找了個角落蹲著,很不爭氣地抽泣。


等我抬起頭來的時候。


面前站著一個女生。


她和我穿著一樣的校服,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紙巾, 遞給我。


「給。」


這好像是我和桑元之間的第一句話。


起先我們兩個都沉默著。


後來我開始忍不住,說起父母的關系。


我沒有朋友。


我希望有一個人,能聽一聽我的聲音。


桑元很安靜地坐著。


她拍了拍我的手,歪頭看我。


「別難過, 你看, 我也一樣, 不是生活得好好的嗎?」


我才知道,她媽媽很早就不要她了。


她父親最近有了新的戀人,後媽也並不多麼喜歡她。


她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陽光照在她的頭發上。


看起來黃澄澄的。


她向我伸出手。


「走啊, 我請你吃蛋糕。」


她好像是撥開我陰暗生活中的一團光。


那天晚上,我坐在臥室書桌前, 寫了一封信。


我其實並不知道自己要寫什麼。


或許我隻是想寫最後那句話——


「桑元,我是薛南荊, 你願意, 認識一下我嗎?」


然而第二天, 我去到教室的時候。


她坐的位置卻空了。


班主任從前門進來。


「桑元啊。」


「她家人工作調動,轉學走了。」


3


「薛南荊, 我們回國了!」


飛機落地,遊子歸鄉。


現場是一片躁動和歡呼的海洋。


有記者拿著攝像機拍攝著畫面。


還有那些滯留在戰區的、好不容易回來的人們, 他們和等候許久的家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仿佛一刻也不願意分開。


桑元好像也被這樣的氣氛感染。


她揮舞著胳膊,朝我微笑。


我想起在大使館見到她的第一面。


她抱著相機和一堆資料衝進來。


說要找一位薛先生。


那時候她身上風塵僕僕。


可我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是我心心念念、朝思暮想好久的人。


我說:「桑元。」


那一刻,我以為我的心髒就要衝破喉嚨跳出來了。


人流推著我們往機場外面走。


我和她挨得極近。


她的聲音很輕:「薛南荊,其實我有個秘密。」


「嗯?」


「其實我們是一個高中的, 你不記得了吧?」


我笑笑。


「你沒有很吃驚嗎?」


「我有點想回學校看看,雖然我隻在那裡讀了不到一年,但還是有點想念。」


4


高中其實沒什麼變化。


下午的時間,大部分學生在上課。


有讀書聲從教室窗戶飄出來。


我們路過一家甜品店。


桑元突然說:「呀,這家店還沒關門啊!」


是啊。


她曾經請我在這裡吃過一次蛋糕。


後來我也常常過來。


一個人在這裡坐很久。


我們推開門,店主從後廚探出頭。


她看了我一眼, 又看了一眼桑元。


笑起來。


「喲,南荊, 這次帶女朋友過來了?」


桑元臉微微紅起來。


我們誰都沒反駁。


蛋糕店旁邊的書架上擺著最近的報紙。


我隨手抽出幾張。


不論是國內還是國外, 最近的大熱新聞都是撤僑。


原來一致認為不可能辦到的事情,現在也實現了。


輿論自然轉變。


我們可以理直氣壯地、挺著腰杆打下評論。


你看, 我們就是可以把所有人帶回來。


你們做不到。


不意味著我們不行。


桑元站在我的旁邊,趴在我的肩膀上。


和我一塊翻著報紙。


有些我們會多看一會兒,有些就匆匆掃一眼罷了。


突然。


夾頁中的幾行文字吸引了我們的注意。


是關於陳致禮的——


身後還跟著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身材瘦削的女孩。


「「「」【有人說他本來可以離開戰區回國,卻去而復返, 在遇難的商業區剛好發生了一起恐怖襲擊。】


短短幾句話。


好像可以簡單概括一個人的一生。


老板從廚房出來, 端著蛋糕。


「哎呀,站著幹嗎,過來吃呀。」


我把報紙疊好,放回架子上。


這蛋糕是高二那一年, 她請我吃的那一個的口味。


她看我一眼:「總覺得你很熟悉我,連我喜歡吃什麼都知道。」


我從口袋裡掏出一封信。


遞給她。


「嗯?」


「寫給你的。」


「給我?什麼時候寫的?」


「很久以前了,大概十年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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