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幾天的菌肉鍋下肚,韫玉冰封的臉色漸漸消融,眼裡的戾氣也不見了。
這天夜幕初降,四下無人,他深情款款引我進了一間暗室,神神秘秘關上了門。
我這些天其實已經做好了要與他行房的心理準備。
雖說來得有些突然,尚且可以從容應對。
便在黑暗中閉起眼睛,小鹿亂撞地等著。
他卻忽地掌起了燈。
見我一臉掃興,韫玉戲謔地問:「夫人是在期待什麼?」
「……」
他臉上的笑意更深,與白天冷冰冰的樣子不似同一個人。
掃興歸掃興,韫玉辦事,真是從不讓人失望。
待我看清這間密室,其中金石玉器,古玩字畫,房產地契,陳列得滿滿當當,晃瞎了我的狗眼。
他將暗室鑰匙交到我的手上:「我的全部家當,今後就交與夫人打理了。」
我瞠目結舌,這麼快就把全部家當託付給我,他一定是……
很愛他的財物吧。
所以一刻也等不得,急需有人來幫他看護。
我吞了吞對寶物垂涎的口水,小心地收下鑰匙,一個銅板都不敢亂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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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位尚且不穩,還需從長計議啊。
5
路放結束了他神秘的任務回來了。
這些日子,我被王媽媽吵得頭暈,乍一見到話很少的路放,覺得十分親切。
他在磨他心愛的刀,我便坐在他旁邊看他磨心愛的刀。
路放看了我一眼,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
他們男子,就會故作有分寸。
我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天。
「路放,我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
「問。」
「這宅子每個人都很靜默,怎麼會有個這麼活潑多話的王媽媽?」
「王媽媽是公子專門從城中的府邸接來的。公子不喜聒噪,卻怕你悶。」路放繼續磨他的刀。
「哦。還有一事。」
「問。」
「這兩年我刻意接近公子,是不是被你丟出去過二十七回?」
「……」
「可是公子說,有二十八回。」
韫玉長著一張一看就聰明的臉,他既有心記了次數,我不太相信他會記錯。
可我每回都要寫總結,仔細剖析失敗原因,以便下次一舉得中,所以我也不會記錯。
路放停止磨刀,用鄙夷的目光看向我:「有一回我沒來得及出手,你自己被藥草毒倒了。」
我恍然大悟。
那是在韫玉搬來這裡之前,我剛剛盯上這棟宅子,常在這附近採藥,順便尋找機會。
有一天,遇到了一個被蛇咬傷的男子。
在小雲山上混了這麼久,我自然一眼就看出來他中的是哪種蛇毒,應該用什麼藥草來解。
但我沒把握的是,藥草的用量應該是多少。
這都要怪我爺爺。那幾年我迫切地想有一技傍身,也好養家糊口,想的第一條出路就是學醫。
然而爺爺直搖頭,說我在醫學方面悟性不足,下手又狠辣有餘,從不給我機會親身實踐。
我讀完了家裡所有的醫書,卻苦無無法實踐。自己偷偷動手,成功醫死了家裡的兩隻鵝和一群雞,此後便再也沒有東西讓我實踐了。
撿到這位中毒的男子,我大喜過望,麻利地從背簍裡翻出藥草給他醫治。
我嚼著草藥,想到了被我毒死的鵝和雞,它們何其無辜。眼前這個可是活生生的人,必得小心再小心。
於是便小心翼翼給他敷一點藥草,等一會看看人沒事,再小心敷一點。
如此小心翼翼救治了半晌,他的毒解了,我卻頭暈目眩,一頭栽了下去。
草藥在口中的時間太久,我把自己放倒了。
事後我很懊惱,很想帶這名男子帶給爺爺看,展示我可以成為一名醫者的潛力,卻再也沒尋到。
經路放一說我才知道,那被蛇咬傷的男子竟是韫玉。那日他一身麻衣鬥笠,尋常村民打扮,與現在翩翩貴公子的模樣全然不同,我沒認出來也實屬正常。
難怪後來我放的蛇再也沒得手過,他吃過那次虧,自然要好好防範。
我突然靈光一閃:「路放,這麼說來,公子他娶我,會不會也是感念我那次舍命相救?」
路放看我的神色更加鄙夷:「難不成你覺得是憑你的姿色?」
穩了穩了!我心中大喜。
有了這層緣由,我這個夫人也算當得師出有名了!
我立刻衝回房中,心安理得地包了一包銀兩珠寶交給路放,託他帶去我家裡交給臘冬。
同時捎去的還有書信一封:
【汝等今後花錢,放開點手腳!】
路放:「……」
6
次日清晨,我起得格外早,和王媽媽一起煮粥。
透過氤氲蒸汽,見韫玉在竹林中坐著看書,白衣窄袖,君子端方。
路放在一旁練功,春寒露重,他卻裸著上身,舉著兩桶水一動不動地扎著馬步。
我看一眼姿容無雙的韫玉,再看一眼矯健挺拔的路放,心裡說不出的熨帖。
伸手揮走眼前的蒸汽,想把路放的腹肌看得更清晰一些,卻見韫玉正兇巴巴地瞪我,並反手將衣服丟在了路放身上。
我深感遺憾,便問王媽媽:「路放每日都這個點起來練功嗎?」
王媽媽說:「他平日都在後院練刀。像眼前這樣的練功,今日這是第二回。」
「第二回?」我疑惑不解。
王媽媽說:「上一回是你在門口哭著說公子不娶你便讓路放娶你。」
我略一揣摩,明白了。這一回,想必是因我昨日拉著他說了那一陣子的話。
韫玉這個外表光鮮實則小心眼的……醋壇子!
那邊的醋壇子卻放下書,朝我招了招手。
我忙屁顛地跑過去。
韫玉笑道:「你整日這麼無所事事,會不會過得很無趣,就不想修習一門學問嗎?」
我一臉慈祥地看了看他和路放:「不想,我們仨一起把日子過好了比什麼都強。」
路放嚇得水桶都掉在了地上,慌忙逃竄:「不關我事,別帶我。」
韫玉神色淡淡,頗有幾分認真道:「若有一日,我們都不在這裡了,你仍舊要像以前一樣靠自己過活,沒有一技傍身,你要如何生活?」
我不懂韫玉為什麼要做這樣的假設,大約是因為他身體不好,怕我早早守寡吧。
我說:「從前我倒是想學醫,可爺爺說我悟性太差。我悟性著實很差,醫死了家裡所有的雞和鵝。哦,你是我唯一醫好的人。」
韫玉:「……」
晚飯後,韫玉突然問:「你覺得路放的功夫怎麼樣?」
我說:「自然是出神入化,神勇無雙。」
韫玉拉起我:「跟我來。」
我跟著他穿過竹林,來到了路放的臥房外。他朝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小心翼翼在窗戶紙上戳了個洞。
我驚呆了。
皇天在上,厚土為證!我真是被自己的親夫君拉來,偷窺別的男人房間的!
韫玉讓我湊上前,隻見屋內一燈如豆,路放正一臉冷峻地擦著一把寒亮的匕首。良久,他突然砰地一聲仰躺在床上,崩潰地嚎:「煩死了,這個人真的太難殺了!」
回去時,我沉默了一路,韫玉卻一路談笑風生:
「你看,就算是外人眼裡百發百中的殺手,其實也有不自信的時候。」
「不必過於神話別人,看低自己。那些看起來很厲害的人,其實大多也水得很。」
「你學醫的悟性我看也不差,你若想學,便拿我來試,我身上毛病多。」
後來我常想,韫玉可真是個妖孽,他隻用了這麼一招,便毫不費力地讓我重新建立了信心開始埋頭苦學,同時把路放在我心目中的光環徹底粉碎了。
一箭雙雕啊!
7
時光荏苒,珠流璧轉。
韫玉每天仍然有忙不完的事情。
路放照舊常趁著夜色翻牆而出,帶著血腥而歸。
我的醫術也度過了混沌期,漸入佳境。
去鎮子上採買時,也不免聽到一些外面的傳聞。
比如魏皇後的哥哥魏國公府上又遭了賊,國公爺咬著牙加價,守衛換了一批又一批,仍攔不住賊人闖入,至於丟了什麼,國公府卻諱莫如深。
再比如當朝太子痛失太子妃六年,至今無法釋懷,每每替他另選太子妃,太子都要掩面而泣,將人打出東宮,其長情令人動容。
哪怕隻是聽見這些人的名字,都會令我呼吸一滯。
山上日子幽靜太平,唯一不好的就是王媽媽常去韫玉那裡告狀,控訴我又偷偷吃了她細心養了半年剛會下蛋的雞。
我身為夫人,吃幾隻雞怎麼了呢?真是大驚小怪。要不是怕外面買回來的不是正宗散養走地雞,我才不吃她的。
好在韫玉聽了並不苛責我,隻是笑著說:「是長肉了,雞沒白吃。」
後來,後院裡突然就冒出好多隻雞,還有鴨和鵝,嘰嘰嘎嘎叫喚個不停。
路放以為是我養的,又去向韫玉控訴:「夫人養的那些家禽太吵了!早上吵我睡覺,傍晚一地雞屎,我練功都無處下腳。最煩的是晚上,每當我翻牆夜行,院裡便雞飛狗跳,這和敲鑼打鼓告訴別人我又要出去殺人越貨了有什麼區別?」
韫玉笑得扶額:「倒是沒想到這些。那便去求夫人,將這些家伙快些吃完吧。」
連著吃了半月的雞鴨,覺得山上空氣中都散發著肉香。
這日午後,韫玉剛出門,我找了張躺椅安置在竹林外,泡上一壺茶,想要解解膩。
一個姑娘卻踹門而來。
姑娘一身明豔衣衫,眼神倨傲,身後還跟著個一看就不好相與的婆子。
一看就是官宦人家千金小姐的標配。
姑娘用睥睨的眼神打量著我,像隻傲嬌的孔雀:「傳聞玉哥哥在這金屋藏嬌,我還不信,竟是真的。我還當藏了個什麼絕色大美人,也不過如此嘛!」
我並未起身,也睥睨地上下打量了她一遍作為回禮。
是個美人,但要如王媽媽說的那種讓韫玉在盛怒之下仍然無法發作的美,似乎還差了一截。年齡似乎也不是很能對得上,這姑娘一臉幼態,顯然年歲不大。
姑娘被我無禮的眼神惹炸了毛:「粗鄙無禮的鄉野村婦!不過仗著自己有幾分美貌,也敢勾引玉哥哥!」
這姑娘看著囂張,卻不是個會吵架的,怎麼能一上來先肯定對手的美貌呢,真是令人平添信心!
我挺直腰板,準備將她罵哭。
「家裡沒人教過你,到別人家登門造訪要先自報家門嗎?不然等會萬一失手打死你,都不知道去哪家報喪。」我不緊不慢道。
「我爹爹是當朝宰輔,你敢碰我,看我爹爹不扒了你的皮!」姑娘氣道。
宰相宋良平與楚陽長公主生的小丫頭,名喚梨湘。
我內心像被什麼東西擊中,軟軟地碎了一個角。
那時她剛及總角,我也曾牽著她,穿過初秋溫柔的細雨,去買那剛出鍋的桂花糖。
再看眼前這個蠻橫的姑娘,便也順眼了。
「便是我一個鄉野村婦也知道,當朝宰輔宋良平最是賢德清正,若是知道你此番為了一有婦之夫登門挑釁,出言羞辱人家妻子,回去扒誰的皮還不一定。」我笑吟吟道。
小梨湘叉起腰,怒目圓睜:「玉哥哥驚才絕豔,一紙丹青千金難買,你摸摸良心,自己識得幾枚大字,也配以他的妻子自居!」
「詩書文墨我不在行,但我擅長用藥啊。」我慢悠悠躺回椅中,翹起二郎腿,「你有沒有覺得自己臉上熱辣辣,像被扇了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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