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說是不是他呢,都還不一定。
又過了一個月,神經外科的輪轉實習將要結束了,交接的時候,那位博士師兄給了我一個擁抱,擁抱時間過長,周圍開始有起哄聲,我不動聲色地推開他,福至心靈轉頭看向走廊的拐角。
空空如也。
而下一個輪轉科室是神經內科,除了新轉過來的規培生之外,科室主任笑眯眯地帶頭鼓了鼓掌:
「歡迎新來的同志哈!另外就是咱們科室可是又添了一個得力幹將了啊,來來來大家歡迎——」
腳步聲是從身後傳了過來。
我幻想過很多種關於周燎如何出現的場面,也想過也許周燎永遠不會出現,我甚至想幹脆再死皮賴臉一次去英國找他,相遇在異國的街頭,然後說好巧。但沒有一個是現在這樣的。
周燎套著件白大褂,雖然瘦削,但骨架與肌肉帶著成年男人的舒展與寬闊,口罩遮住大半張臉,露出一雙沉沉鬱鬱的美麗眼睛,我與他的對視並沒有持續三秒鍾,就已掠開。
而我整個人處於死機的狀態,隻知道機械地鼓掌。
世界是一片嗡嗡聲,年少時的餘痛,像汪洋大海一樣要淹沒我。
主任繼續說著:「歡迎我們的周醫生。」
番外:模糊地迷戀你一場 就當風雨下潮漲
1
很奇怪。
在我之前的設想中,假如周燎突然回到我的生命中,要麼我會痛罵他一頓,把這些年因無望的等待而受的委屈全部和他說,要麼老死不相往來,一個眼神都不會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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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笑得那樣寬容,和我內心對他的苛責完全不成比例。
這時我才意識到,無論是怒氣衝衝還是冷眼相對,那都是因為極其在乎,唯有裝成再平常不過才是我能想到最體面的反擊。
我鼓掌,和同事們一起微笑著說:「歡迎。」
周燎的到來一時間成為科室的新話題。
一是因為他年紀輕輕就留學歸來,十分受主任待見,根正苗紅似將來在醫院一定會在穩步高升。
二是因為即便如此他頭發仍然茂密,不見荒蕪之勢,穿上白大褂也照舊盤條靚順,走在醫院長廊裡足夠周圍眾人成為背景板,引得一眾男同胞暗地裡憤憤咬手帕。
三——作為一個如此盤條靚順,年輕有為的男青年,據傳單身才是最受關注的地方。
我對此暗下緊緊捏著手掌,表面風輕雲淡的表現引起一起吃飯嘮嗑的幾個女同事笑著打趣,紛紛叫嚷說道,「師兄」已經是我的囊中之物,當然不願意和她們摻和到一起了。
我趕忙擺手:「誤會,天大的誤會。」
好友秋雲湊近了問道:
「對了,聽說周醫生本科在你學校讀了兩年,你認識他嗎?也算是半個學長了。」
我慌張地避開她的眼睛,才敢回答:
「我入學的時候,他就已經出國了,不認識。」
休息室的門被敲開了,手上拿著兩份盒飯的周燎站在門口,身影看起來高大寥落。
女同事們打趣的笑聲全都停下了,房間靜默了片刻,還是秋雲最先站了起來,問道:
「周醫生來吃飯啊?」
周燎點了點頭。
我無視他,兀自收起飯盒,豎起一次性筷子,將飯盒插了個對穿,像是在泄憤一樣。
周燎卻走了進來,將一個飯盒放到我面前的桌子上。
房間再一次安靜下來,秋雲很快看懂局勢一樣打著圓場:
「梅子你讓周醫生帶飯啦?早說我就不給你帶了。」
我抬頭看向周燎,他脫了白大褂,裡面穿著煙灰色襯衫,領口松了一粒扣子,袖子也是,隨意地往上挽著,露出一截小臂,沒有著力點似的撐在桌子上,我和他對視的時間不超過十秒,卻突然覺得他可憐起來。
我本來有更多刻薄的話適合現在說出來去中傷他,卻全都忍住了。
我隻是笑著衝他說:「謝謝你啊,周醫生。」
2
我與周燎之間的微妙氣氛,微妙到秋雲已經能夠覺察到了,但我並沒有準備好把這塊傷口展露給別人,所以一直閉口不言。
但巧合在於,剛進入醫院的我和周燎都被安排給同一個帶教老師,我們不可避免地要一起去查房,一起值夜班,一起開例會討論。
周燎從來沒有戳破我的「不認識」謊言。
他和少年時並沒有什麼改變,甚至更加沉默,除非必要,我沒有見過他將時間浪費在闲話消遣上。
但他也並沒表現得非常閉塞,他處理病人的緊急問題非常上手,也能夠應對經驗較長的醫生的批評與誇獎。
即便是對他表現好感的年輕女醫生或者女護士,他也能夠妥善地處理,盡量不讓別人感覺到不適。
我總是最末到達交班的人,踩點到達,交班結束後周燎已經提前帶好了早點;辦公室冷氣太高,我剛剛摸了下胳膊上起的雞皮疙瘩,靠近空調的周燎就已經將溫度調高了;病人的病例報告中缺份的檢查單,他仔細貼了便籤在上面,第二天來的時候我總能看到整齊地碼在桌子上。
秋雲比我更快發現這些:
「天哪,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周醫生對你有多處心積慮了,梅子,你說你是不是今年桃花朵朵開啊,我已經看得出來一片緋紅燦爛了。」
我看著便籤上的字跡晃神,想起多年前我與周燎還親密無間時,他教我數學題,我卻伏在他的書桌上,模仿著他的字跡走神。
我飛快地打斷神思:
「他不是處心積慮,他是普渡眾生——你沒吃過他帶的早餐?你要不擺攤當神婆好了,專門給人算桃花運。」
夜班值到後半夜,我往往是難以抵擋潮水湧來似的困意的。
但是帶教老師的兒子發熱,將辦公室都留給了我和周燎,雖然獨處尷尬,想去睡覺,但是我也不放心他一個人在這,出了什麼事情也不好走開。
我支著颌翻著一本英國小說,門被敲響了,是值夜班的護士送來了一盒草莓,女孩子熱情微笑著看著他,而後探頭看向屋內的我。
草莓是每一顆都是鮮豔的,它們躺在塑料盒子中,周燎問我:
「你要吃嗎?」
我擺了擺手。
我盯著草莓發呆,又別過臉,盯著牆上掛著的時鍾,指向了凌晨兩點二十四分:
「周姨還好嗎?」
「還在英國,她身體不太舒服。」
兩點二十五分,我偏過臉看向周燎,一下撞進他的眼中,他的目光專注,因為我的轉頭,而很快地移開了眼。
「那你呢?怎麼想著回來了。」
周燎的目光重新和我的相對,這句話從他回來我就一直想問了,我以為我會光是談到這個問題就會氣得眼睛發紅,但是並沒有,我又出乎我意料的平靜。
「因為我想要見到你。」
按照從前的我來說,一聽到周燎如此說,我一定早就歡欣地迎上去,將所有前塵往事全都丟了個幹淨,開啟皆大歡喜的結局。
但是經歷了如此之久無望等待的我,已經疑心眼下情景是哪一場醒不過來的夢境,但周燎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清晰,近乎慘白的燈光爆裂地淋在我們身上,我的所有情緒都無所遁形。
周燎又抽出一張紙巾蓋在我的臉上,我察覺到臉頰上湿潤。
「周燎,你想來就來,想去就去,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並沒有一直待在原地。」
3
這件事之後,我和周燎都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起碼在醫院日常中看不出什麼區別來。
七夕那天,我有預感我的那位師兄準備了些什麼,因為從一早秋雲她們幾個就開始對我擠眉弄眼。
就連帶教醫生都在問我考慮的怎麼樣,我語焉不詳,於是帶教老師打趣問道:
「你是不是覺得人家比你大了六七歲?哎呀小謝,聽我的,這些都不是問題,如果你覺得他還不錯,你就試一下嘛,老怎麼了?老男人才會心疼人,年輕男孩好是好,對待感情太不慎重了,知道嗎?」
我的目光下意識瞄向周燎的位置,他正聚精會神盯著電腦,手上噼裡啪啦打著鍵盤。
於是我笑了笑:
「好啊,我肯定會認真考慮的。」
「那今天晚上就放你一把,看完下午一臺手術你就撤吧,晚上我和小周值班就行了,行吧,小周?」
周燎抬起眼,目光很快地在我臉上掠過:「可以。」
我心中竟可恥地湧過一股痛快的感覺,又痛又快。
出手術室時我和周燎並排出來。手術極其成功,這一次是他真正意義地上手,雖然帶教醫生全程站在一旁指揮。
站了快三個小時,又是神經緊繃,所以渾身上下都是累的。
周燎站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
他遞給我一瓶水,自己則背貼著牆,仰頭很快地喝完了一瓶水,就在我以為他會說什麼時,他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師兄的電話來得很及時,我在大家帶著笑意的眼神注視中離開辦公室。師兄告知我他已經在外面等待了。
夏天正是天氣變化無端的時候。
我剛坐上師兄的車,外面就開始下起了雨,我聽著雨打在車玻璃上的聲音,思緒紛亂,而師兄表情沮喪,似乎在低聲罵這該死的天氣。我們在提前定好的西餐廳吃完了晚飯,到地下車庫時,師兄表情神神秘秘,他先打開了車的後備箱——
鋪滿了紅色的玫瑰與彩色氣球,中間端正地坐著一個毛絨玩具。
我應該心動的,卻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師兄撓了撓頭,笑著解釋:
「我沒想到會下雨,本來是打算把車開到臨江公園靠近江邊,到時候搭上星星燈,一打開後備箱氣球就會飄上去,哎,想的是挺好的,吹著晚風,氣氛剛好,就向你表白的,不好意思啊師妹,現在隻能湊活一下了,所以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我的本意隻是可恥地報復一下某人,卻沒想到他費了這麼多心思。
也許現在答應,我就能如願開啟新的篇章,我和周燎說的好聽,我不會待在原地,可事實上我一直站在原地。
我拒絕了師兄,不記得到底是怎樣收場了,隻記得出來時外面依然是大雨滂沱,我拒絕師兄載我,自己打的回去,在下車進入小區時淋了雨,胡亂洗了個澡之後倒頭就睡。
我是被冷醒的,我確認自己發熱了,但是常備退燒藥怎麼也找到了,忍耐一會卻覺得自己忍耐不過,隻好打電話給秋雲,讓她過來一下。
「你沒和師兄在一起?」
「我明天再和你說他,現在拜託你過來一下,我覺得我要燒傻掉了。」
我等了大概半個小時,聽到敲門聲趕緊去開門,開門見到的不是秋雲而是周燎。
這讓我深感多年不見,周燎居然更會收買人心了,秋雲什麼時候和他站在同一條戰壕的,我居然不知道。
我恹恹地看向他:「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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