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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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書名:聘山河 字數:3446 更新時間:2024-12-23 13:46:37

靳以安動作不停。


「他?」


「你喜歡的人,能幫你建功立業的男人。」


我默默攥緊了衣袍,沒有說話。


「其實我很好奇,他到底有何過人之處。」靳以安沒打算饒過我。


我深吸一口氣,「你很好,不用跟別人比。」


靳以安自嘲一笑,「我不會打仗,眼睜睜看著你一個姑娘衝鋒陷陣,傷痕累累。戰場刀劍無眼,我卻不能護你左右。這也叫好?」


我敲敲一旁的盔甲,笑了笑,「可是這戰甲,甚好。」


比起入冬前偷工減料的東西,好了不知多少倍,若非靳以安從中斡旋奔走,傷亡會十分慘重。


靳以安說:「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我見不到你,便讓他們好好活著,替我保護你。」


炭火劈啪作響,映照著牆上兩道重疊的身影。


在這看不到頭的日子裡,似乎,也並沒有那樣難熬。


「我過不久就要回去了。」靳以安突然出聲,「有些事情,你做不來,隻能我做。」


我知道他要回京彈劾北地的官。


隻是這份得罪人的差事,為何會落在靳以安頭上。


靳以安替我細細卷好衣裳,「我用三年的時間,為你掃平障礙,不枉我喜歡你一場。祝你……早日封狼居胥,功成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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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隱忍而炙熱,最終,歸於平寂。


在這一刻,他徹底放下了。


11.


靳以安離開後,我枯坐在窗前,一夜未眠。


天明之時,自南方八百裡加急來信一封。


展信一看,聖上密旨:封爾鎮北侯,一月為期,平北蠻,予丹書鐵券一張,可便宜行事,三洲兵馬,皆可調動。


聽聞數月前,東邊的戰事逐漸頻繁,如今黎朝八方受敵,一場勝仗迫在眉睫。


北關,便是聖上殺雞儆猴的第一場戲。


我手指在「丹書鐵券」上劃了幾圈,久久沒動。


聖上肯下血本,封王侯,賜免死金牌,甚至予了三洲兵馬權,便是將他的後背交給我。


背水一戰。


隻準贏,不準敗。


可要蕩平北蠻,並非信手拈來之事,此去,是九死一生。


容不得我猶豫,天光破曉,我重新戴好戰甲,鎖上小門。


在回身時,撞見石竹在門口,等了我許久,肩上布滿露水。


「溫小將軍。」竹石恭敬作揖,「竹石有些話,不得不講。」


我停住腳步,靜等下文。


他看了我一眼,最終沒忍住,「我家爺,明明有更好的去處,卻為了您攬下這個破爛活。如今明儀王府承受甚多流言蜚語,將軍一句謝語都沒有可以,但求不要折磨我主子。」


原來如此。


「抱歉,我從來不知道……」


「他不說,您自然不知道。京中有多少好女兒待嫁,入不了我主子的眼,偏跑北關來求溫家女。將軍若還有良心……」


我的心髒猛烈地跳動起來。


越跳越快。


遠方驀地傳來戰鼓,北蠻動手了。


我仰望北方,彎月未沉,卻已日出東方。


一種莫名的衝動在胸口積蓄,撕破裂口,噴湧而出。


「竹石,有句話,我隻能跟你講。」我直直望著他,「這次,我上戰場,也許就回不來了,若你家主子不肯另娶,便請你告訴他,我愛慕之人,隻有他一個。我以命濟天下,隻為全他餘生安穩,兒孫繞膝。溫仕寧緣淺福薄,死人一個,忘了便忘了吧。」


說完,我繞過一臉震驚的竹石,出門上馬。


遠處的號角一聲催過一聲,天上開始下雪了。


我最後看了眼破敗的院落,馬鞭甩出清脆的響,向著北方暗沉沉的天地奔去。


12.


半月後。


接連數十日的大雪堵死了曲山的最後一條路。


數千兵馬蟄伏在冰天雪地中,雪盲的將士越來越多。但一連串的勝仗打下來,軍中士氣大振。


「將軍,大雪封山,蠻子能來嗎?」


我趴在雪地中,默默觀察下方的山路。


此處是蠻子糧草供給的關要之地,是人就要吃飯,一定能等到。


父親和語寧守在東麓,我單獨率人守在山口,隻要切斷了糧草,我們其他三路的人馬便可勢如破竹般殺入北蠻腹地,直取王庭。


因此,這一戰最險,最至關重要。


到了夜晚,寒風如刀,我望著黑漆漆的夜,腦海中回閃起那夜說出的話,握了握手中的兵符,心中浮起一絲暖意。


終於,一絲星火出現在山頭。


身邊將領剛要起身,我突然按住,「夜間山路難行,為何非選在這個時候運糧?」


其中處處透著古怪。


眼看星火越來越多,將士按捺不住,「將軍!再不打,他們就出谷了!」


我緊盯著星火,突然,綿延成片的燈火戛然而止。


我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預感,「不對!他們主力轉到東麓了!撤!」


此時,東麓山傳來激烈的打鬥聲。


一支利箭破空,我及時捉住身旁的士兵往後一拉,避免了他橫死當場的命運。


數以萬計的北蠻人自山野中冒出,我們頓時如瓮中之鱉,被迫挨打。


場面頓時亂了,我們憑著經驗,勉強抵擋北蠻的拼死一搏。


這一戰打得十分慘烈,我們替東麓擋下了九成的攻擊,身邊的兄弟死的死,傷的傷,我撐著長槍,一步步跨過崎嶇的樹林,身後敵人窮追不舍。


「斬下溫仕寧的頭,王重重有賞!」


聲音一傳十十傳百,我迎面捅死一個蠻子,踩著他屍體,咬牙向前。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多,我眼前發黑,腳步虛浮,自知已是強弩之末,然而心中卻分外平靜。


父親和語寧定然已經截到糧草,三路兵馬明日之後,將破開他們脆弱的戰甲,直抵王庭。


死我一個,不虧。


我走到一處懸崖,仰頭看見了月亮。


皎潔,純粹。


林風簌簌,吹起我的頭發。


我想起在遙遠的南方,拿到明豔張揚的身影,隻是這輩子,大概再也見不到了。


萬幸,心裡的話,我早就說過了。


我勾起一抹笑,展開雙臂,輕輕倒向山澗。


剎那間,身後響起肝膽俱裂的吶喊:「溫仕寧!」


那聲音包含著極大的恐懼,撕心裂肺地穿破天地暮色,如一支利劍射進我心房。


我愕然睜大了眼,想回頭去看,然為時已晚,身子如蝴蝶般,墜入深淵。


在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我似乎察覺到有人拉住了我的手。


但也許,隻是臨死前的錯覺。


13.


都說人死前會走馬燈,我不是。


我閉著眼,渾身像被人打斷了骨頭一樣疼。


我不禁哼出聲。


瞬間意識拉回,我聽見耳邊有人輕輕問:「寧寧,哪疼?」


我緩緩睜開眼,正上方是折斷的枯木,靳以安衣裳破爛,臉上血跡斑駁。


一瞬間,我以為自己死Ṭűₚ了。


緩慢地眨眨眼,最終看清了他,動動胳膊,意識到我斷了肋骨,隻好躺著不動,問:「你怎麼來了?」


靳以安捧著我的臉,在確認到我還活著後,泄力癱坐在地,仰頭看著月亮,笑出聲來。


這一刻,山間的風都輕了。


林葉摩挲,輕慢悅耳。


我無力地勾勾唇角。


靳以安笑夠了,爬起來,將我背在背上,「知道援軍在哪嗎?」


我伏在他肩膀上,「不知道,我辯不清方向。」


「月亮在那。」他指給我看。


我沉吟許久,「往前走。」


「抓緊我,這次若能活著出去,你欠我一條命。」靳以安順著我指的方向,慢慢向前。


「好。」


很快,我察覺出他步伐怪異,一瘸一拐的。


「你腿怎麼了?」


靳以安呼吸雜亂,低聲道:「摔的,不嚴重。」


我知道山澗有多高,跳下來便沒抱著活的念頭,隻為留一副骸骨,不落入敵人之手。


若非山間錯亂蔽日的林木,我早已喪命。


靳以安當真是……什麼也不想就跟著跳下來了。


我問:「你不怕死?」


他停住腳步,將我往上掂了掂,繼續向前走,「殉個情而已,有多難。」


他是瘋了。


我攬緊他的脖子,紅了眼眶。


他大概是知道的,走了很久,攢足力氣才慢慢說道:「多虧石竹機靈,不然你想瞞我到什麼時候?」


「大概,一直……到死。」


「讓你個悶葫蘆開口真是不容易。」靳以安哼了一聲,突然停下,說,「前面沒路了。」


在我們面前,是一片叢生的荊棘,將出路堵得嚴嚴實實。


待到天亮,追兵就會尾隨而至,為今之計,隻有劈開荊棘。


我咬咬牙,「放我下來。」


「你想幹什麼?」


「劈開它。」


靳以安將我放在地上,抽出袖子裡的匕首,「我來劈。」


荊棘密布,根本無從下手。


手深入其中,不消片刻,便會被扎成刺蝟。


靳以安養尊處優的皮肉,如今已被亂石磨得血肉模糊,他像個沒事人,抓住一束荊叢,利落地揮動匕首。


我撐著樹幹站起,「我來。」


靳以安擦掉臉上的血,頭也不回,「坐著,別給我添亂。」


我確實沒多少力氣了,靠樹幹跪坐在地上,企圖枕著石頭恢復體力,驀地,我聽到細微的震動聲。


常年在沙場練就的機敏促使我立刻睜開眼,重新咬牙撐起身子,步履蹣跚走入荊棘叢。


尖刺立刻刺入血肉,我沒有著力點,隻好扶著尖刺,徐徐向前。


沿途的荊棘叢沾染了不少血。


「靳以安。」


我聲音嘶啞,隻聽到前方簌簌風聲。


突然,轉了個角,我看見靳以安無聲無息地靠在荊棘上,血順著指尖兒,一滴滴地往下躺。


他聽見動靜,猛地睜眼,站直身子,看見是我,蹙眉:「你怎麼來了?」


「後面有人,等不了了。」


靠近時,我才發現靳以安內襯上遍布血跡,他分明自剛才跌下來就受了傷。


察覺到我的目光,靳以安拉緊領子,彎下腰,「上來。」


他的體力哪能再支撐一個人,我握住他的手,拿起匕首,用力劈砍。


兩人的力量總好過一個人,待後方聽見清晰可聞的腳步聲,荊棘叢也終於破開了一角。


明亮的月光灑落,我心一沉。


月光下,是早已幹涸一望無際的灘塗。


逃出去,面對追兵,我們將無所遁形。


靳以安拉拉我的袖子,我看到不遠處的峭壁下,有一處狹窄的小洞,正好能容納兩人。


靳以安先把我塞了進去,自己又鑽進來,順便蓋上了一塊石板作為遮擋。


逼仄的空間裡,我們兩個緊緊貼著,我在下,他撐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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