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因此,這次百花宴我特意與郭衢商議,既是賞花,那就把宮裡的姐妹都請來一起熱鬧熱鬧。
戲臺搭好,伶人總要安排好,才能唱一出完整的戲。
殿內衣香鬢影,殿外花香滿園,人已入局,靜待開棋。
「聽說武定伯府的姑娘也來了?」
兩個穿緋色羅裙和煙紫羅裙的女子走到殿中央,「靜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果然好相貌。」
蔣婕妤見我誇獎二沈的相貌,便說道:「沈三姑娘姿色過人,聽聞周世子上巳節遙遙一望便已傾心。」
「周世子?可是襄陽侯世子?」魏美人問道,「都說這位周世子是芝蘭玉樹一般的人,如此可是天賜良緣了。」
「蔣婕妤說笑了,市井流言也不怕汙了貴妃娘娘的耳朵。」沈嫔面露不虞,「魏美人有空聽那起子小人嚼舌根,還不如多花花心思留住陛下。」
我看幾人又要吵起來,隻覺得心中煩悶,「好了,如今春色正好,也不必都拘在這殿裡,皆可自行去御花園中賞景。」
我來到偏殿,隻讓青蘿和畫影留下。
「娘娘放心,奴婢必寸步不離縣主左右。」畫影會些拳腳功夫,今日這場戲邵家不能登場,她看著邵如季,我才能安心。
待畫影離去後,青蘿才開口,「一切已準備妥當,娘娘可就在這偏殿等著?」
「去觀竹閣吧。」
觀竹閣是御花園北角的一座小樓,周圍遍栽鳳凰竹,竹影挲挲,是靜心的好去處。
今日兩宴齊辦,郭衢又親臨蓬萊殿,禁衛軍是天子近衛,自披香殿至御花園的路上,便不時就看到一隊禁衛軍佩劍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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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一盞茶的工夫,觀竹閣後方的小側門卻被人打開。我隻覺奇怪,便往側門而去,卻看到神色異常的郭舜明。
我還來不及奇怪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就被他一把攥住了右手,用力一扯,我毫無防備地被他拉進懷裡。
我一時恍惚,他的手已撇開我鬢角的一縷碎發,「樂安……」
我顧不得心中疑慮,奮力推開他的桎梏,他似有不支,一手扶著柱子,才不至於跌倒在地。
我想起桌上一直未喝的西湖龍井,幾步並作一步,端起茶盞潑在郭舜明臉上。
「殿下現在可還清醒?」
他定定地望著我,伸手拂去臉上沾著的茶葉,「我很清醒,多謝貴妃。」
我想起他方才的神態,隻覺荒唐,「殿下著了道,合該往陛下面前求個公道。」
他向我拱手後,便從側門離去。渾身的力氣仿佛一下卸了個幹淨,我忙讓青蘿扶我坐下。我並非懵懂少女,剛剛郭舜明已然逾矩,卻不以為意,縱我心中驚濤駭浪,面上卻不能表現出分毫。
再回披香殿時,卻見蔣婕妤在殿外張望,見我來了立馬迎了上來。
「娘娘,出事兒了。」
「剛剛蓬萊殿傳來消息,太子殿下遇刺了。」
我剛想示意她繼續往下說,郭衢身邊的崔海就來了。
「貴妃娘娘,陛下宣您和沈嫔娘娘宣室殿見駕。」
我狀似無意問起:「崔公公可知這是發生了何事?」
崔海面上條條溝壑絲毫不動,隻賠笑道:「奴才隻是前來傳旨,這陛下的心思,奴才哪裡敢揣測。兩位娘娘還是快請吧。」
還未到宣室殿前,就見宮女太監們都遠遠站在殿外,我斂下心中情緒,一步一步踏上宣室殿的石階。
殿門前一個穿著明光鎧著禁衛軍服飾的男子,見到我們一行人往殿前而來,手卻是握住了身側的佩劍。
崔海見狀上前笑道:「紀將軍,陛下旨意,宣靜貴妃娘娘和沈嫔娘娘觐見。」
「貴妃娘娘莫怪,紀將軍一直駐守漠北,此前未曾進宮,陛下惜才,紀將軍剛調任禁衛軍統領。」
「臣紀昶參見靜貴妃娘娘、沈嫔娘娘。」
「無妨,」我看他似乎有些窘迫,「紀將軍職責是為保護陛下,守衛宮城,不必介懷。」
我和沈嫔踏進宣室殿,郭衢坐在龍椅上,殿中跪著兩個女子,哭得梨花帶雨。
「曼華?宛華?你們怎麼……」沈嫔驚呼出聲,我走到跟前才發現正是沈家的兩位姑娘沈曼華和沈宛華。
「請陛下恕罪,她們初次進宮,若是有言行不當之處,衝撞了陛下,還望陛下恕罪。」
郭衢聽完卻冷哼一聲,拿起桌上的砚臺就往沈嫔身上砸去,因為沈嫔就跪在桌前不遠處,砚臺竟是硬生生把沈嫔的額頭砸出了個血窟窿。一時沈嫔頭上血流如注,血水淚水混著臉上的妝容,看著十分可怖。沈嫔當即就暈了過去,沈曼華和沈宛華嚇得都止住了哭聲。
郭衢看著暈在底下的女人,眼神裡隻剩厭惡,高聲呼了崔海進來,崔海看見倒在地上的沈嫔,叫了兩個小太監把她抬了出去。
我看著地磚上的暗紅色血跡,隻覺得反胃,皇權之下,紅顏、財富、權力都是枷鎖,今日枕邊人惜你如珍寶,明日就厭你如袍上無端蹭染的汙漬塵土,不知道這宣室殿裡、那龍椅上,代代算計的血淚又能否擦拭得幹淨。
「陛下息怒,是臣妾的過失,讓兩位沈姑娘衝撞了陛下。」
我感覺到郭衢的視線停在我身上許久,才「唔」了一聲,「貴妃不必自責,錯不在你。是武定伯府心懷不軌,行刺太子。」
二沈聽他這麼一說,忙嚇得直呼「冤枉」「陛下恕罪」之類。我福了福身,「陛下,這其中是否有誤會?臣妾回到披香殿時聽蔣婕妤說起太子遇刺,殿下的功夫連陛下都是贊賞有加的,加之今日宮中守衛森嚴,兩位姑娘身體嬌弱如何行刺?」
郭衢招手讓我向前,我走至他身邊,他拿起桌上的一個香囊遞給我,「貴妃可知這是何物?」
我搖搖頭,「請恕臣妾愚鈍,不過一枚香囊…」
郭衢從我手裡奪過香囊,扔在二沈面前,那沈三姑娘整個人便瑟瑟發抖起來。
「貴妃自幼是邵閣老教導,又在太皇太後膝下聽訓,自是不曉得合歡散這些不堪入目的髒東西!」
「不知太子殿下現在如何?」
提起兒子,郭衢眉目舒展了幾分,「多虧紀昶發現及時,太醫已運針解毒。合歡散亦有毒性,武定伯府怕是不滿朕寵信長子,對幼子偏頗!崔海!把她們先押下去!」
我見他扯到了儲位之事,隻作不聞,又見他命人看押沈曼華和沈宛華,便道:「陛下,此事不宜張揚,若是將沈家兩位姑娘押入掖幽庭,隻怕汴京不日便會物議如沸,」郭衢並未打斷我,「太子殿下是人中龍鳳,小女兒家有傾慕之心也實屬正常。隻是到底是用了不入流的法子,但臣妾看那兩位姑娘的神態,似是隻有那沈三姑娘十分懼怕。」
郭衢點點頭,「是沈宛華下的藥,卻是沈曼華扶著舜明找到的紀昶。」
我垂下眼睫,「如此說來,這沈大姑娘倒是有功。」
郭衢面帶慍色,「這武定伯府做戲給朕看呢!」
「陛下,臣妾在準備百花宴名單之時,曾聽聞這沈大姑娘和三姑娘雖都是武定伯世子嫡出的女兒,但這大姑娘是先夫人所出,在家中與三姑娘之間頗多龃龉,對繼夫人也是頗多不滿。想來這沈大姑娘應是恰好遇上了太子殿下。」
郭衢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言語之間倒是對沈曼華多有維護。」
「陛下說笑了,沈嫔是三皇子生母,陛下到底也要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這兩位沈姑娘也算是三皇子表姐,況這沈大姑娘並未參與,陛下如此重罰,隻怕是不太妥。」
郭衢沉吟片刻,點頭道:「貴妃此言有理,既如此,便讓那沈宛華去靈悔寺靜心思過,無朕旨意不得出寺,至於沈曼華,既然她與舜明有緣,就賜給舜明做良娣便是了。」
「朕今日本是為舜明擇妃,倒是被攪和了。」
「陛下也不必急於這一時,這太子妃,總要太子殿下自己喜歡才行。陛下是慈父心懷,要事事為殿下打算呢。」
郭衢聽完拊掌大笑,「朕可盼著思頤快點長大,朕好給他選個可心的妻室。」
我點頭稱是。
走出宣室殿時已是月上梢頭,縱然入春,落日後冷風依舊刺骨,青蘿為我披上鬥篷,一隊宮人擁著我往玉堂殿走去。
看著宮道上忽明忽暗的宮燈,天邊抱缺不肯圓滿的月亮,還有那一抹不願落下的餘暉,我不知該不該松一口氣,我回望夜幕中的宣室殿,抖落指甲裡殘餘的白色粉末。
7
沐浴過後,青蘿為我篦發。
「娘娘今日何必成全沈大姑娘。」
我望著已經洗淨的雙手,緩握成拳,「對她來說也未必是成全。今日她突然出現,倒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娘娘放心,沒留痕跡,太子殿下查不出什麼來。隻是沒想到沈宛華果真是個草包美人,這般急不可耐地動手。難為娘娘了,怕她誤事,可到底是汙了娘娘的手了。」
「洗幹淨了就好了。」
「太子殿下今日到觀竹閣一事,可要奴婢去處理幹淨?」
我又想起今日觀竹閣的那一幕,覺得荒唐又可笑。我不得不重新考量,郭舜明已經長大,是我忽略了,他不僅是暫時的盟友,也是男子。
「不必,他自會處理幹淨,不用我們動手。」
太子還未擇定太子妃,武定伯府的大姑娘先入東宮為太子良娣,汴京城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母親帶著邵如季來玉堂殿的次數也多了起來,談起沈曼華時全然是嫡妻評判妾室的姿態,儼然一副未來東宮女主人的架勢。我也懶得與她們多費口舌,每當她們問起太子妃的事,我隻管用旁的事搪塞過去。
原先隻想讓在郭衢的心裡埋個種子,沒想到沈宛華超額完成任務,又有沈曼華中途插了一腳,當前沒有比沈家女入東宮,更能讓我們這位陛下轉移注意力的辦法了。
沈曼華入東宮的日子定在了五月初五,雖然隻是納個良娣,宮裡還是忙了起來,進進出出東宮的人也多了起來,郭舜明也沒有遞口信來,郭衢因沈家的事,對我倒添了幾分溫柔,我便敷衍回應。每天在玉堂殿裡讀讀話本逗逗思頤,有興致時處理宮務,偶爾再應付應付母親,倒是入宮以來難得的清淨日子。
這一天,我剛讀到話本子裡的主角懲惡揚善處置惡人之時,青蘿快步走了進來。
「娘娘,剛剛宣室殿裡傳了旨意出來。陛下為濟寧侯四公子賜婚,定的是縣主,隻怕現在聖旨已經到邵府了。」
我將話本放在小幾上,「宣室殿可有其他人?」
「太子殿下和章四公子都在。」
「本宮知道了。你去太醫院請荀太醫,說本宮突感不適,」我輕輕握住左手豔紅的手串,「本宮既然是急症,需要臥床休息,從今日起,玉堂殿就閉門謝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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