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知。陛下與殿下密談……」
「父皇要孤迎太常寺少卿之女邵如季為太子妃。」
我心下一驚,倏然抬頭,望進郭舜明如墨的眼瞳之中。
「貴妃今晚又讓孤稟明父皇,為邵如季和章秉聽賜婚。孤何必違逆父皇,替貴妃保下邵家?」
我心中思緒萬千,看來郭衢早就決定要對邵家動手,我的妥協不足掛齒。邵家如今可以謀奪鳳位爭奪太子妃的位置,明日就能扶持擁有邵家血脈的思頤,染指他的皇位。
欲不可縱,志不可滿。唯少欲知足,為立涯限。
深深的無力感席卷而來,我放下手中的茶盞,「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了,今日就當我沒有來過。」喪家之犬又何必於猛虎之前擺貴妃的架子。
「父皇仁慈,縱然對邵家出手,必不會牽連貴妃和思頤。」
我欲起身,他話音一轉,「孤可以答應貴妃,在父皇面前周旋,為邵如季和章秉聽賜婚,」他將我的茶盞添滿,「貴妃又能給我什麼承諾呢?」
「殿下若欲驅使,必當盡心竭力。」
我知道這個頭磕下去,我與郭舜明算是暫時結成同盟了,於他而言,後宮無人就如同失了一隻眼睛,到底看不完全。於我而言,太子是唯一能與郭衢有對抗之力的人,為保邵家,這是最好的辦法。
我走出清暉殿,青蘿立時迎了上來,為我帶好兜帽。還是來時的小太監領著我們走出東宮,踏出那個角門,我抬頭看向彎彎的月亮,隻餘一腔悲涼。
我曾經看著於校春低下的那節脖頸,享受著那種舉世皆濁我獨清的快感,如今也是我,向她的兒子低下頭,以臣之禮享無邊孤涼。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鳳位是我的業障。我太急於證明自己了,證明祖父沒有選錯,不是別人而應該是我,是我邵樂安才能帶領邵家進入一個新的輝煌。
我原來沒有多想做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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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萬壽節為歷代帝王的生日,普天同慶,郭衢也正式改年號為嘉昌。
嘉昌元年,新年伊始,含章殿外雨雪霏霏,含章殿內歌舞升平。
我坐在郭衢下首,對面便是郭舜明,高臺之上,三個心思各異的人也要演出一番和樂的景象。
在下首,坐著皇親國戚、文武百官。永王郭衡是先帝賢妃之子,郭衢的庶弟。因不喜詩書、樂於歌舞女色,與先帝十分投契,很得先帝寵愛。
「陛下,臣弟幾日前趕回汴京為陛下祝壽,路過平陽,偶得一奇石,這石頭渾然天成,遠看竟似個昌字。便換了那些個俗物,將此石獻於陛下,佑我大淵國運昌隆,恭祝陛下萬壽無疆。」
郭衢聽了他的一番話,一時並沒有說話,殿內的歌舞也停了下來,我端起酒杯輕抿一口,餘光裡郭衢臉上看不出喜怒,隻過了一瞬,他揮手叫樂人舞姬退下。
「呈上來讓朕看看。」
郭衡一向摸不透自己這位皇兄的心思,聽他發話,忙不迭地讓底下人搬了一塊一人高的石頭上來。
石頭擺在大殿中央,遠遠看去,的確像是個「昌」字。
郭衢眯著眼睛瞧了一會,卻是拊掌大笑,「老四啊,你這個石頭果然與眾不同。」
郭衡連忙點頭稱是,「皇兄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貴妃啊,朕記得你幼時便是在平陽長大的?」
我起身行禮,「難為陛下記得,臣妾祖籍平陽,幼時隨曾祖父母住在平陽。」
郭衢緩步走下高臺,眾臣紛紛跪拜,他一步一步走到石頭邊。
「平陽是個好地方,人傑地靈。邵閣老有功,為朕教導出像貴妃這樣替朕分憂的賢助。」
「臣妾不敢。」
「都跪著做什麼,都起來都起來。」他似乎想了片刻又道,「先帝登基之時,邵閣老便是輔佐大臣,功在社稷,如今邵卿也多為朕分憂,實在辛苦了。」竟是上前扶起了父親,我心中不安,捏住衣袖不語。
「縣主今日可是帶著孫女進宮了?朕瞧著倒是面生。」
我猛地抬起頭向下席望去,距離太遠看不真切,隻看得出像是那日母親帶來的女孩。
「回陛下,娘娘進宮後臣婦有時思念,便將家中的女孩兒接到身邊陪臣婦解悶,季娘乖巧,臣婦此次進宮便帶了她來。」
郭衢沉吟道:「縣主很會教養女孩兒,貴妃婉順當有縣主之功。多大了?」
「回陛下,十三了。」
「嗯。該到說親的年紀了,貴妃為朕誕育龍嗣,操持宮務,朕一直都想賞賜貴妃。邵卿為朕煩勞,也當獎賞。不如就賜這孩子二品縣主吧,封號就讓禮部來擬。」
我望向郭舜明,他輕輕搖了搖頭。
我閉了閉眼,重新掛起笑容,「得陛下封賞,是這孩子的福氣,隻是,縣主之位多為宗室之女或功臣之後,這孩子怕是承不住陛下如此厚愛。」
郭衢重新走回高臺,一手扶起我,手掌撫於我的手背之上,「貴妃何必替那孩子妄自菲薄,貴妃和邵家有功,這個縣主她當得起。」
我知他意已決,不便再多說,隻得和邵家眾人跪拜謝恩。
郭衢今晚突然的封賞來得突然,我感覺危機在一步步逼近,我的直覺告訴我郭衢在收網。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郭衢賞的甜棗不吃不行。今日可以賞邵家一個二品縣主,抬了身份,明日再賞一個太子妃之位,也無人有異議,後日罰沒邵家,自然來得順手。
待我回到玉堂殿時,手早已冰涼,左手虎口更被自己掐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印。青蘿見狀,忙讓人去傳太醫為我包扎,我揮手攔下。
「一點小傷不必召太醫,免得驚動陛下。」
宴慶結束後,郭衢便去了蔣婕妤的清涼殿。今日重賞了邵家,他自是要去再憐惜一番幼子的。
「娘娘,東宮遞了口信來,子時清暉殿。」
我伸手取下發髻上華麗的釵環,黃銅鏡在燭光下暈出模糊的光影,我看不清自己的表情,「知道了,你去準備一下吧。」
沿著上次的路徑,我再一次踏進清暉殿,郭舜明卻是站在方桌之前懸肘寫字。
「今日之事貴妃不必擔憂,孤自有分寸。」
筆鋒漸收,紙上赫然是個「沈」字。
「殿下何意?」
「蔣婕妤隻是暫時撫育思予,沈美人尚在,沈家不會束手就擒。皇子是沈家的,不是蔣家的。」
我伸出左手接過郭舜明遞來的紙張,看見左手還未包扎的血痕,我心下一訕,欲換手拿紙。郭舜明卻是伸手就要觸碰我的傷口,我立馬松開了手,那「沈」字紙落在了墨砚之上,迅速暈開了一團墨跡。
「貴妃受傷了?」
「無礙,有勞殿下關懷。從沈家入手有破局之法?」
郭舜明的視線從我的左手移開,落在那團墨跡上,「沈美人雖是庶女,卻是沈勳愛妾所出,武定伯的爵位是世襲,等他兒子承襲時,又要再降一等。沈勳又如何沒有再復武定公時榮耀的心思呢?」
「身負顯赫戰功或對社稷有功方可封爵。武定伯一無戰功二無政績,如何封侯稱公?」
「母後雖已薨逝,父皇登基後依照祖例封外祖父為承恩公。」
「沈美人育有皇子,父皇登基雖隻封嫔,但貴妃您也未曾封後。這皇後之位,沈美人未必不想爭一爭。」
「若是沈美人不爭氣,武定伯世子沈建緒還有兩個待字閨中的女兒,孤的太子妃還未正式定下,再不濟可效仿她們那位庶出姑姑的路子,隻求良娣之位。」
我望著桌上蠟燭跳動的火光,看來郭衢此前對沈美人的懲罰就是隱晦的提醒,對我的維護也隻是恰到好處的利用罷了。
「殿下是讓本宮解了沈美人的禁足?」
郭舜明拿起宮人擺放在燭邊的黃銅剪,剪斷了蠟燭的燭芯,隻餘一縷青煙,隨茶煙盤旋而去。
「本宮會讓思予回到沈美人身邊,隻是復位…」
「青州大旱,沈勳次子沈建坤得一謀士,神機妙算,遏制緩解了災情,想必折子這兩天就會送到父皇案上。」
「那人如此才學,竟隻願屈居沈建坤這個千乘縣縣令之下,太子殿下的人果然與眾不同。」
「貴妃聰穎,和聰明人合作向來事半功倍。」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對郭舜明而言,沈家本就留不得,我心裡也明白,與虎謀皮,最多不過保邵家幾百口性命罷了,繁華不過身外之物,總比丟了性命的強。
「天寒,娘娘還是趕快回屋歇著吧。」
天寒總要凍一凍心腸,心腸硬了,便也能濃妝豔抹登臺唱戲了。
6
四月將至,皇城之中處處皆是春景,給太子選妃也被悄悄提上了日程。
為顯低調,郭衢以我的名義在御花園南側的披香殿籌辦百花宴,宴請各家閨秀,名為賞花,實為相看。又在北側的蓬萊殿設尋英宴,青年才俊濟濟一堂,頗有大牽紅線的架勢。
比起心思各異的老臣,郭衢接連提拔的都是根基尚淺、朝乾夕惕的年輕人,又有意扶持在京中沉寂已久尚有爵位或是落魄世家的子弟,新舊貴族之間的矛盾在郭衢的有意引導下,竟有愈演愈烈的態勢。
我帶著邵如季到披香殿時,沈嫔、蔣婕妤、魏美人和楊才人已經坐在大殿一側,門口太監們高聲通傳,「靜貴妃娘娘到。」
烏泱泱一屋子的人都屈膝行禮,嬌滴滴的聲音和在一起,震得我耳朵嗡嗡直響。
「都起來吧。今日賞花,都不必拘束。」
沈嫔斜倚著小幾,「先前陛下萬壽節晚宴之時,臣妾無福得見惠和縣主,今日縣主跟在娘娘身邊,臣妾瞧著,侄女肖姑這話果然不錯。」
萬壽節後禮部給如季擬了封號,郭衢擇了「惠和」二字,贊其柔質慧中,感念邵家與他君臣和勉。一時之間,邵家在京城風頭無兩。
兩個月前思予生辰,我便向郭衢提議解了沈美人的禁足,郭衢大手一揮,表示這些小事不必向他稟報。待沈建坤不僅遏制災情,亦安撫流民的消息傳遍朝野時,郭衢便下旨超擢沈建坤為青州知州,並復了沈美人的位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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