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太後娘娘明顯有些忌憚,即便不滿,也忍了下來,又是幾句各帶有機鋒的話後。
薩仁嬤嬤蹲身行禮,告辭,帶著我從西祥宮中走了出來。
「姜妃娘娘,可要傳太醫,先上上藥?」
她的目光慈祥,神色關切,看上去很是讓人親近,隻是能在深宮裡混出來的女人,哪有簡單的,就觀太後娘娘和西雅的反應,也應當知道眼前這人怕是極不簡單。
我淺笑了笑,摸了摸臉:「多謝嬤嬤好意,一點小傷不妨事。聽聞太皇太後為了臣妾特意趕回,若是讓她老人家久等,倒是臣妾的不是了,取些脂粉遮一遮也就是了。」
「既然姜妃娘娘如此說了,就隨老奴來吧。」
薩仁嬤嬤笑了笑,帶著我朝著東祥宮的方向走去。
……
東祥宮位於宮城的東邊,同太後居住的西祥宮兩相對立。
一路行去,近乎要穿越半個宮城,相較於西祥宮內的華麗盛大奢靡,東祥宮則顯得簡約質樸多了。
庭院內遍植花草,處處井然有序,右方甚至還安置了一處秋千,秋千旁是爬滿了青翠綠葉的花架,宮婢們抱著花盆四處安置……
看著端坐於東祥宮內安穩喝茶的太皇太後。
我的神思有一瞬的恍惚。
無他。
太像了。
單從樣貌而言,眼前這位年過中旬的老人和自己的娘親實在是太像了,尤其是那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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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兩人年紀相差甚遠,且娘親乃是家中獨女,入宮前,幾代人悉數居於村中。
我怕不是會以為眼前北固王庭的太皇太後和自家沾親帶故,若娘親沒有早死,想必老了之後,就是這麼一副樣子。
我回了回神,蹲身行了一禮。
「臣妾姜氏拜見太皇太後。」
「起來吧,孩子,在我這裡不必這麼多講究,來人上茶、看座。」
說話不急不緩,臉上還帶著笑。
太皇太後一說話,邊上立時便有機靈的宮婢端著熱茶和糕點走了上來。
「謝太皇太後。」
我恭順地笑了笑,順勢在左邊的石凳上坐了下來,用完好的左臉對著太皇太後。
隻是右臉上的指痕,又豈是脂粉能藏得住的。
太皇太後的視線在我右臉上停了許久,搖頭嘆了口氣,語氣裡有些惋惜:「這麼多年了,都成了太後了, 脾氣還是沒怎麼變,當初……阿蘭在的時候,她也這個樣子。」
阿蘭?想必就應該是當初的貴妃。
太皇太後與貴妃同屬曲南部落,雖沒親屬關系,但也屬同族,是以當初貴妃同太後爭鬥時,天然共成一派。
貴妃能在同太後的鬥爭中屢屢佔據上風,其中不乏太皇太後的功勞。
可惜,天不遂人願,半道上殺出了個蘇南廷。 ?
奪嫡之戰裡,太皇太後同貴妃敗了。
是以,在最後的大清洗中,貴妃以及她身下的皇子悉數慘死。
太皇太後最後卻幸免下來,以養病為由,避了出去,常年居於西山宮殿,唯有每年祭祀才回來寥寥數日,祭祀完畢後,也絕不多留。
落在眾人眼裡,像是怕了太後。
可事實真是如此嗎?
我看了一眼站在太皇太後身旁的薩仁嬤嬤。
剛才在太後面前,薩仁嬤嬤的態度,恭敬不足而沉穩有餘,可沒有絲毫懼怕的樣子。
我沒接話,隻低頭做出一副不勝惶恐的樣子。
太皇太後長嘆了一聲:「算了,算了,傳太醫來,這麼漂亮的一張臉,紅腫成這樣,哀家看著也怪心疼的。」
沒多久,太醫便到了。
以至於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早就候在了宮殿外。
待看到我臉上的傷,也絲毫沒有驚訝的神情,言語不多,問詢,開藥,一氣呵成。
最後是由薩仁嬤嬤親手給我上藥。
太皇太後在一旁親切和我拉著家常。
雖說我與她年齡相差甚多且成長環境各異,彼此卻「相談甚歡」。
一直到最後離開,太皇太後還賞賜給了我一支芙蓉花的金釵,親手給我戴到了頭上。
待回到晚餘宮,打發走了娜仁。
我立時便拔了下來。
汀蘭看著我臉上尚且還未能消下去的指印,心疼得直掉眼淚。
「公主……」
我撫了撫臉,倒抽了一口涼氣:「沒事,隻是挨了一耳光,已經很不錯了。」
「接下來我們得考慮下一步該如何走的問題,我讓你送給太皇太後的木盒子,她收下了吧。」
「收了,是薩仁嬤嬤遞進去的。」
「什麼反應?」
「沒什麼……反應。」汀蘭蹙了眉,仔細回憶著,「當時太皇太後就問了奴婢,娘娘從何尋得此物,看著還挺新鮮有趣之類的話,奴婢隻說未知,讓太皇太後詢問娘娘。」
「此物想必有些淵源。」我長呼出口氣,「太皇太後倒也是沉得住氣,在東祥宮時,硬是一句話都沒問過我。」
「盒子裡裝著的不過是一方尋常錦帕,繡工甚至可以說是拙劣。臨行前,皇後娘娘將此物交給我,讓我送給北固王庭的太皇太後,說或許能幫上我,其餘半字未提。
「單從今日薩仁嬤嬤和太皇太後對我的態度,想必還是起了作用,若是知曉的話,我想我們或許不會這般被動。」
我蹙了眉頭。
見狀,汀蘭連忙安撫道:「公主,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著急,慢慢來,你看,至少現在姜國的奴婢,日子可比之前都好過多了。」
對著她,我笑了笑,算是認同,隻是心裡總有一片烏雲揮之不去。
好過多了,是嗎?
可虎口拔牙,哪有這麼簡單的。
17
太皇太後的插手立竿見影。
其間我與太後又發生了幾次衝突,因著太皇太後和蘇南廷背地相助,幾番連消帶打,並沒遭受到多少懲罰。
對此,我越發地對那張手帕背後的故事感到好奇。
隻太皇太後不提,我也不好擅自發問。
西雅來過幾次,甚至還帶著我在宮中跑過幾次馬,明裡暗裡問了不少有關太皇太後的事情,悉數被我含糊了過去。
外界似乎也並不太平,聽宮內養馬的馬倌說,草原上似乎爆發了疫病,死了不少的羊群和馬匹,還有不少人吃了病羊肉,上吐下瀉,短短半月,便死了近百人。
一封封奏報傳上來,蘇南廷忙得昏天黑地。
眼見著祭祀臨近。
作為陪同著蘇南廷一道參與的後妃,我也不得空闲,除了祝禱詞外,還有各種固定的儀式和禮儀需要學習。
在此過程中,我也借機向蘇南廷提出了開放宮廷內書閣的要求。
本隻是試探。
卻沒料到,蘇南廷沉沉看了我許久後,答應了。
而從那天開始。
我便過上了白天學習,夜晚點燈熬夜看書的日子。
不過半月,整個人便瘦了一大圈。
雖是如此,但成效是卓著的。
北固王庭的內書閣中收藏著從王庭建立開始的全部歷史。
尤其是數百年前,因為黨爭失利而逃到草原上的北固王庭先祖的筆記。
我看的是後人的摘錄版,還記得我將筆記帶走時,看守內書閣的老人對我投射過來的憤怒的目光。
隻是因為蘇南廷有命在先,這才沒有攔我。
筆記裡大致記錄的是他們逃出姜國後,犯險進入草原的經過和日常。
【都說草原深處多蠻荒,來之前便已有所料,但連日所見,依舊大為震驚,茹毛飲血,不知禮儀法度幾何、弟繼兄妻、共妻同子之風尤甚……
【遇病非醫,多以火燎放血之法,駭人聽聞……且蚊蟲甚多,夜不能寐,甚是煩人……
【部落首領願以女兒嫁之,雖貌美,性子過分霸道……實非我所歡喜,為了回去,為了活著,兄弟們都勸我,唉,娶吧。
【饒舌之語、卷曲之字,真難學……
【迷霧山谷……捕獲金角白鹿,出之方可得天神庇佑,位列國主之位,大祭司這個神棍……存心的吧。】
……
從文字記載來看。
當初逃到草原的那位先祖的確是有雄才大略,現如今的王庭一王十八部,便是以他和跟隨他的屬下為中心而建立起來的。
多年前,他們共同一心。
多年後,怕是他們也未曾預料,他們的子孫後代各有其心,北固王庭內部一片混亂。
而蘇南廷本身所處的局面,其實比我想像的更加糟糕。
作為從宮外接回的皇子,血緣有疑,無論在哪裡都是大忌。
……
祭祀當天。
娜仁帶著奴婢捧來了制衣坊數十繡娘連夜趕制的金雀繡袍,端莊華麗至極。
戴著沉重的發冠,手捧著格蘭花和金杯,在眾人的矚目下,陪同著同樣盛裝華服的蘇南廷朝著中央的祭祀臺走去。
祭祀臺上,一身黑色鳥羽大氅的大祭司手持著鴉頭拐,臉上塗著不知名的白色顏料,神情嚴肅。
在他身後,是十二個穿著黑色罩袍的男子,右手上各牽著一個打扮乖巧可愛的女孩。
我將視線轉向蘇南廷。
他抿著薄唇,神色看上去格外嚴肅,見我望過來,暗暗給了個警告的眼神。
自從達成合作協議後。
蘇南廷來晚餘宮的次數明顯增多,尤其是當我借助太皇太後的手打壓下了太後氣焰後,甚至還留宿了兩次。
雖說隻是說了一夜的話,但也加深了我對王庭的了解。
祭祀看上去也沒那麼簡單。
回神,在大祭司不悅的目光投射過來前,我垂下了眼簾。
片刻後,祭祀開始。
隨著大祭司的鴉頭拐杖舉起。
早已等候在臺下的壯漢,敲響了巨大的阿勒鼓。
阿勒意為吉祥。
鼓面描畫著各色精致繁復的花紋,若是緊盯著看,不多時便會暈眩,一股蠻野之氣像是猛獸迎面撲來。
蘇南廷的眼神隱約有些憂傷,轉瞬即過。
那一秒,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大祭司帶著黑袍大漢圍繞著清瑤柱咿咿呀呀地吟誦起了古老的歌謠。
牽著的小孩留在原地,齊聲跟誦。
伴隨著吟唱,眾人拜伏於地。
即便位高權重如太皇太後、太後也不得幸免。
在場除去祭祀人員,還能站著的唯有我同蘇南廷兩人。
蘇南廷神色冷漠至極。
「利刃劈骨。」
大祭司沙啞的聲音穿耳而過。
猝不及防間,我便見蘇南廷拔出了腰間長劍,扭身朝著角落狠劈,狼頭骨應聲而裂。
祭祀臺四角皆有。
蘇南廷動作幹脆利落,片刻後,回到了我身邊。
「簪花帶酒。」
隨著大祭司聲音落下。
蘇南廷很是自然地接過了我手上的託盤。
我拿起格蘭花。
祭祀的流程,之前便有人跟我說過無數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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