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憑我姜國公主的身份!無論我在姜國如何不受寵愛,但隻要出了國門,便代表著姜國。
「姜國如今的確勢弱,但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被人吞噬殆盡的。
「北固王庭的軍隊明明已經都打到了奔馬原,眼見著北郡搖搖欲墜,國主又為何會收兵,答應姜國求和的條件呢?」
收起了臉上的笑,我直直地看著他,一字一句說完了接下來的話。
「看似高高在上,國主的處境怕也沒有外人看上去那麼好。」
取了兩個酒碗擺在當前。
「您出身不高,當初登臨國主之位,依賴的都是太後娘娘身後的勢力。如今雖說掌握了些力量,但怕是還遠不及草原古老部族背後的勢力,尤其是太後所在的達拉部族,近些年對您掙脫他們控制的行徑,想必也是多有不滿。
「倘若不是如此,您又為何會暫緩對姜國的進攻?又為何會同意迎我入宮?
「您在擔憂太後等人,待攻下了姜國後,卸磨殺驢,將皇位取而代之。
「您對臣妾的優待,某種程度上是對太後的反抗和試探,臣妾是姜國公主,在北固王庭不存在勢力糾葛,是最好的人選。」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蘇南廷敲打桌面的動作停了一瞬,「姜白你別忘了!你不過是階下囚罷了,你的一夕禍福都系於本王身上。」
「是啊,臣妾的一夕禍福都系於國主身上,所以臣妾難道不是最好的合作者嗎?平心而論,臣妾所求並不過分,國主真的不好好考慮一下嗎?
「至於姜國,臣妾也願意為您周旋,您難道就真的不想完成祖輩夙願,重歸姜國皇宮,從今以後,不再以本王自稱,而是本皇嗎?」
我彎唇,露出最溫婉的笑,主動站起了身,拿起酒壇,將烈酒倒進桌上的兩個酒碗中。
端起其中一個酒碗,我仰脖,一飲而盡,倒扣碗底展示。
「臣妾先幹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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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南廷沒動,意味深長地看了我許久。
「姜妃又是從哪裡來的底氣?」
「這便與國主無關了,臣妾隻願問,國主是否願意一試。」
蘇南廷舉碗,我尚未反應過來,酒便空了。
「希望你有這個本事,說到做到。」
「國主也一樣。」
我彎唇微笑。
當夜,蘇南廷留宿。
15
言出必行,蘇南廷動作很快。
第二天便強硬地撤走了宮內諸多勢力安插在我身邊的眼線,並將姜國那些安排陪嫁給我的奴婢悉數發還給了我。
有了這麼一幫人,我也總算是松了口氣,不至於除了汀蘭無人可用,連言談舉止都得處處提防的地步。
而在所有被撤走的人裡,並不包括娜仁。
她將作為我和蘇南廷之間溝通的渠道,負責私下傳遞消息,順帶著也是對我的提醒和監督。
這般的大動作,在宮內自然也是引起了巨大的震動,連帶著瞞不住的祭祀一事,私下裡隱約傳出了國主對我戀慕的傳聞。
一時間,那些因為姜國公主的身份而對我多有鄙夷的奴婢,行事也收斂了些。
但大多都在觀望。
因為西祥宮內還藏著一座大佛。
一座手握著黃金瑪瑙刀柄的大佛,一刀揮下,寒意森森。
「姜妃娘娘,太後娘娘遣人喚您過去。」
娜仁小聲地在我耳邊說道。
我放下手上的書籍,揉了揉生疼的眉心,幾句話將蘇南廷派來教我部落語言文字的老師請了出去。
距離蘇南廷行動,已經過了七天。
我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原本我以為她還會再繼續觀望觀望,沒想到居然現在就忍不住了。
此次和太後的對弈,將決定著我和蘇南廷的這場「合作」是否能夠繼續,也是蘇南廷對我能力的考察。
畢竟誰都不想和蠢貨合作。
「太皇太後的轎撵進城了吧。」
「進城了。」娜仁答道。
「好。」?
取出一個小木盒,我交給了汀蘭。
汀蘭鄭重地點了點頭。
帶著娜仁,我再度來到西祥宮。
格桑嬤嬤的臉依舊冷硬,像是風吹不動的巖石。
或許是得了吩咐,此次見我的態度略好一些,但眉宇間依舊帶著一股濃烈到讓人無法忽視的厭惡感。
作為太後娘娘心腹中的心腹,格桑嬤嬤從小和太後一起長大,據說先國主身逢微時,被諸兄弟暗算,領兵出徵時,太後娘娘隨軍,路遇「匪徒」,便是這格桑嬤嬤不顧性命地替太後挨了一刀,從此腰背上留下了抹不掉的疤痕。
如此深情厚誼,怎麼能不急太後所急,亂太後所亂。
從她的態度便可見太後娘娘是如何的心緒。
我笑了笑,並未過多在意,隻側頭看向了庭院中那棵茂盛舒展的巨樹,陽光下,每一片葉片都閃著奪目的光。
那夜,我就是跪在那裡。
……
進了宮殿,我好奇地打量著。
那日,我雖被傳喚過去,然而卻是連殿門都未能進去,便被太後娘娘以衣著不端罰跪於殿前,從日懸於天到夜幕沉沉,事後我粗略地算了算,足足跪了三個時辰之久。
她所謂的衣著不端,不過是我穿著姜國帶來的衣袍,而未換上王庭所制衣裙。
然而實際上我到王庭不過三日,宮內制衣坊尚且還在連夜加點趕制,不過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罷了。
此次過來,如她所願。
我換上了王庭所制的衣裙,裙擺上繡著大片大片的金色牡丹,單從樣式而言,和姜國看起來並無兩樣。
畢竟兩者本是同源,且北固王庭王族一直企圖南下,重歸正統,自然不會讓子孫後代悉數遺忘了這些。
就連西祥宮內的擺設,也頗受姜國影響,除去一些帶有草原風格的紋路樣式,說是姜國的皇宮也不為過,甚至還要更加豪奢。
綾羅浮光錦,翡翠瑪瑙珍珠串、金鼎銀壺沉香爐……晃得人眼昏花,可想而知,這該盤剝了多少民脂民膏。
我在心裡輕嘆了口氣。
「臣妾姜氏拜見太後娘娘。」
「起來吧。」
身前珍珠簾遮蔽的高臺上,傳來了一道懶洋洋的聲線,緊跟著便有奴婢上前將珍珠串掀了開來。
臺上的軟榻上,慵懶地倚靠著個年約五十的婦人,一身深藍色衣裙,看似日常隨意,實則卻是出產於姜國南邊水鄉、價值不菲的軟綾羅,十個織女晝夜不休地趕工,一月才能得出一匹。
從南邊到北邊,從姜國到北固王庭。
這價值更是翻上不知幾何。
西雅此刻也在,笑著陪坐在太後身邊,見我進門,隻側頭瞥了我一眼。
「你就是姜白?」
「回太後娘娘的話,臣妾正是。」
「宮裡都說,你這剛進王庭沒多久,便把咱們國主迷得神魂顛倒,就連祭祀這樣的大事,不顧王庭大臣們的阻撓,堅持一定要讓你參加,哀家看你這樣貌倒也不怎麼樣?這又是何故?」
太後眯起了眼睛,嘴角含笑,威脅道:「你可知祭祀對我王庭的重要性,可不是你一個敵國破落公主可以摻和進去的,臺階高,可得小心別跌斷了骨頭。」
她的威脅,我相信有效。
但我也相信蘇南廷不會眼見著事情發生。
太後今日與我說起這些,某種程度上,也便是意味著,她在此事與蘇南廷的交鋒中並未討得好處,於是才會另闢蹊徑。
人啊,是不會為自己毫不費力的事情而著惱的。
我眨了眨眼睛,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開始裝起了糊塗:「臣妾惶恐,不知太後娘娘所言何意?臣妾初來乍到,對王庭事宜一概不通,隻知出發前,母後曾特意囑咐過臣妾,女兒家出嫁從夫,就算身為公主也得遵循世俗禮法,如今臣妾既已嫁給了國主,一切便悉數聽從國主安排。」
「在姜國時,臣妾便聽說國主被譽為草原上不墜之雄鷹。」說到這裡,我低眸淺笑故作一副嬌羞模樣,才接著把話說了下去,「像國主這般英明神武的人,又豈是我一個久困於深宮的小女子可以蒙蔽的,太後娘娘可別這麼高看臣妾了。」
「伶牙俐齒,你倒是慣會狡辯!」
「太後娘娘您也說了,臣妾不過是個破落的公主,比不得西雅妹妹同國主情誼深厚,哪來的本事能左右得了國主的意思。」
說著,我笑著看了西雅一眼:「臣妾既不合適,要不您同國主說說,將人選換成西雅妹妹可好?」
「你……」
西雅臉一紅,咬緊了牙關。
人選如何能換?
王庭祭祀乃是大事,即便是能換,人選也不可能會是西雅。
能陪同著國主一道祭祀的,隻有國主枕邊之人。
作為太後侄女,西雅在宮中無論多麼被人尊崇,隻要她一日未曾嫁給蘇南廷,那便一日沒有身份站在蘇南廷身邊參與祭祀。
而現如今的情況,蘇南廷身邊唯我一個,此事也是他力主說服諸位大臣的理由。
眼見著自己心疼的侄女,可憐兮兮的目光望過來,太後娘娘怒氣更甚,方才還是慵懶的坐姿,撐著坐直了身子,冒出了一聲冷笑。
「都說姜國是禮儀之邦,向來講究規矩禮節,尊長愛幼,我倒是不知這姜國王庭對公主竟然是這般的教法,言行無端、頂撞長輩,即便是在我們草原也是少有的事。既然你們姜國的皇後不好好教導,那少不得本宮多費點力氣,畢竟姜妃現如今已是我們北固王庭的人,總得多懂一點規矩。」
「來人,給我掌嘴。」
站在一旁的格桑嬤嬤早就躍躍欲試。
16
在我答話之際,餘光裡她便是怒氣衝衝,若不是太後娘娘並未發話,隻怕早就帶著人上來,要給我一通教訓。
此刻得了命令。
沉著臉帶著殿內的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奴婢便走了上來。
看著格桑嬤嬤這張老臉,眼睛裡的狠意。
我就知道:這人絕不是個善茬子。
算算時間,如果快的話。
人應該到了才是。
若是沒到,我也隻能認罰。
誰能料到太後的性子會如此的急躁?
或者換個說法,現在的我在她眼裡還不值得讓她忌憚和緩和,所以說罰便罰。
眼見著格桑嬤嬤揚起了手掌。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一言未發。
一掌落下。
啪!
嘴裡隱約有了些血味。
不用看,待會臉一定會腫起來。
這麼多年,除了六歲那年的除夕,我在院子裡玩雪看煙花時,被心氣不平的沈貴人撞見,她賞我一耳光外,我便再沒有嘗過這般味道。
姜國宮中罰人,都講究一個隱晦。
即便我是個再不受寵的公主。
耳光雖打,但下手都有分寸,至少不能讓人在明面上看出多少差錯。
北固王庭倒是直接。
格桑嬤嬤的手又揚了起來,看得出來,是準備下死手。
隻是沒等落下,身後驟然傳來一道喝止。
「慢著!」
眼見著格桑嬤嬤眼睛一眯,手急速落下。
我腳一動,退了兩步,避了開來。
格桑嬤嬤的手跟著落了空,眼見著沒打中,眼神更多了幾分記恨,手抬了抬,到底是沒敢再舉起來。
「奴婢拜見太後娘娘。」
來人是個鬢發銀白的老人,穿著一身得體的宮裝,從年紀看,大約有六十好幾,模樣和善,嘴角常帶笑意。
「薩仁,所為何事?哀家懲治一下不懂事的妃子,為何要阻攔?」
太後娘娘攥緊了手,一雙眉皺得老高。
來人笑了笑:「回太後娘娘的話,此事倒不是奴婢非要阻攔,隻是太皇太後娘娘回宮了,聽說咱們國主後宮終於有人,特此想見見這位遠道而來的姜妃娘娘,特派老奴過來,請娘娘過去。這也是不巧,剛好撞見。」
「還請太後娘娘開開恩,眼見著祭祀在即,姜妃娘娘傷了臉可就不好了……」
……
不卑不亢,一番對答下來,滴水不漏,不愧是長年混跡於宮中的老人。
在此期間,西雅一直用著一種隱晦憎恨的目光瞥著薩仁嬤嬤,似有血海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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