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孫嶽警惕道:“怎的,這東西貴的很,難道還要我送你一瓶?”
唐慎哈哈一笑,兩人關系拉近。
很快,有講習來上課,眾人坐定。
另一邊,碎錦街上,唐家的珍寶閣鋪子前,穿著錦緞的唐夫人下了馬車,進了鋪子。她剛進鋪子不久,便遇見了熟人。這人開口便道:“唐夫人,許久不見,沒想今日倒是碰上了。”
唐夫人笑道:“王夫人,今日得空來我這珍寶閣,可有喜歡的物件。”
王夫人隨行的丫鬟道:“回唐夫人的話,我們夫人已經買了不少東西了。”
唐夫人看向掌櫃:“給王夫人送一瓶黃金縷。”回頭又問:“王夫人喜歡什麼味道。”
王夫人還未開口,掌櫃便道:“王夫人先前兩次挑的都是月季味的黃金縷。”
唐夫人使了個眼色,掌櫃立刻拿了一瓶月季味的精油,給王夫人放進盒子裡,用錦緞包好了,交到丫鬟手上。
王夫人道:“你這東西味道好聞,留香又久,隻是都不見賣。可是永遠不打算賣了?”
唐夫人無奈道:“你哪裡知道,我這黃金縷難做得很,如今也沒做出第一批貨,所以隻能當做手信,先送給姐姐們用用。成本太高,普通人家哪裡經受得起,這樣的東西每一瓶都不比一尺蘇錦價錢便宜呢。”
王夫人一驚:“如此昂貴?”
“可不是!整個姑蘇府,也就姐姐您,城西的孫夫人、趙夫人,城東的李夫人,以及縣長夫人用過。姑蘇府的好東西,哪個不是先僅著五位姐姐。”
王夫人帶著丫鬟離去,唐夫人問掌櫃道:“這半月來,都有誰拿過黃金縷。”
掌櫃數了個名單。
丫鬟道:“夫人,這可不隻王夫人五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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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擔心,王夫人隻與這四位夫人熟悉,她們五位自小便好,很少與姑蘇府其他夫人往來,不會與旁人提及這事。再說了,哪怕她們知道有人也用過黃金縷,隻需說是今日以後才送的便是。”
掌櫃道:“夫人,這黃金縷我們到底何時才開始售賣?總是這樣送給貴客,也不是主意。”
唐夫人又仔細問了問掌櫃送精油的情況,以及這些貴客對精油的評價。她道:“再等等。”
臘月初,唐慎去工坊檢查第一批貨。
這次他售賣的是香皂和精油。肥皂也做了一批,隻是存在那沒動。
姚三:“小東家,為何不把那肥皂一起拿出去賣。精油無比昂貴,普通人家可買不起。香皂倒是便宜一些,但也不如肥皂,物美價廉。”
唐慎:“再等上一些時候。知道什麼叫名人效應嗎?”
姚三一愣:“名人效應?”
唐慎思考了一下,解釋了一下古代版的名人效應:“如果現在告訴你,梁大儒每次寫字時用的都是徽墨,最鍾愛徽墨。你是讀書人,你會不會也想用徽墨?”
“那是自然!”
“但徽墨很貴,尋常人家可買不起,隻能想想。但若是過一段時間又告訴你,徽墨你買不起,可梁大儒喜歡用的唐家羊毫筆你買的起,你會不會去買。”
“唐家羊毫筆是什麼,小東家,我們何時還做過羊毫筆了。”
“咳,舉個例子,你說答案便是。”
“那更是要買!”
唐慎笑道:“這不就得了。梁大儒是姑蘇府讀書人的標杆,那你覺得,什麼樣的人是姑蘇府所有夫人、姑娘的標杆?”知道姚三回答不出來,唐慎道:“有錢人家的夫人和姑娘,就是他們的標杆。”
姚三似懂非懂地點頭。
唐慎無奈道:“等著便是!”
臘月初四,唐家珍寶閣關店重修,幾位常來買脂粉的夫人小姐十分納悶。唐家生意做得玲瓏剔透,哪怕關了門,也派了個小廝在門外候著。這些夫人小姐正納悶著,小廝立刻上前,道:“初六就再開張了。”
一個丫鬟問道:“這是作甚,怎的關店了呢。”
小廝:“我也不知,隻聽掌櫃說,是要弄個什麼稀奇物件,初六來賣呢。”
王夫人一聽:“可是那昂貴的黃金縷?”
“不知。”
王夫人心中有了計較,想著:初六定要來看看。
臘月初六當日,姑蘇府有錢的幾家夫人小姐竟不約而同地來到了珍寶閣。她們看見對方時都是一愣,一起進店。剛開門的珍寶閣與往常並無差別,和姑蘇府另外幾家有名的脂粉鋪子一樣,富貴堂皇,可也隻是富貴堂皇。
隻是今日多了許多富貴人家的夫人。
王夫人好奇地進入鋪子,剛走兩步,她的目光忽然被窗邊的一樣東西吸引。
作者有話要說: 紫陽書院的那副門聯引用李石的《送陸務觀》。
第15章
珍寶閣的東南角,臨近一條小河。蜿蜒曲折的小河響著哗哗的水聲,雕花的窗戶竟是打開的,耀眼的日光順著窗沿照射下來,映在一方楠木高腳架子上。
楠木本就昂貴,哪怕是王夫人這般家世,都覺著稀奇珍貴。然而它就這樣擺放在店內。這楠木高腳架上是蘇錦的綢緞,姑蘇府最頂級的繡娘一針一線繡出來的極品帕子,一層層地疊在一起,帕子中央放著一隻通體剔透的玉碗。
玉碗中,乘著一碗沁醉人的精油。
珠寶鑲嵌,花瓣點綴。這角落裡的物件任誰一眼看去,就覺著無比昂貴。大多進店的姑娘瞧見它,都遠遠避開,就怕不小心碰碎了。很多人不曉得這是什麼東西,詢問在一旁守著的伙計。
“此物名為黃金縷,與香薰作用相似,隻是不需那般繁瑣。在衣物、首飾上滴上一滴,芳香撲鼻,可持續一天。”
掌櫃的拍拍雙手,兩個伙計立刻從櫃臺後出來,他們一人拿著卷軸的一端,緩緩打開。
王夫人將這卷軸上的字念了出來:“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眾裡尋他千百度……好一句眾裡尋他千百度!咦,這落款竟是梁博文梁大人!”
“竟然是梁大人提的字。”
“這是梁大人的新作?咦,不是,是一位名為辛棄疾的詞人的作品。蛾兒雪柳黃金縷,說的便是這黃金縷?”
掌櫃讓伙計將卷軸裱在了大堂牆壁的正上方,同時,姑蘇府的夫人姑娘們已經為這黃金縷痴狂了。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姑娘們念著這句詞,面露羞赧。能買得起黃金縷的顧客,本就是家境富裕,一般都請了西席到家中叫姑娘識字。而這首詞,哪怕隻是識字、不讀四書,念著它都覺著心也醉了。
一時間,昂貴的黃金縷被姑蘇府的姑娘們瘋搶。
掌櫃的都有些懷疑:“難道是我標錯了價,這黃金縷的價錢標錯了?”
他自然沒有標錯。
一首可以名傳千古的絕世好詞,再加上梁博文的題字。不賣出一個好價錢,都對不起對不起唐慎的這場營銷造勢。更何況,他還親自到珍寶閣,設計了精油的裝帧和擺放。
珍寶閣中,富貴人家的夫人小姐們對黃金縷甘之若飴,家世稍次一些的,隻能看著那玉碗中的精油,望而卻步。然而很快,她們發現擺放在精油旁邊的一塊淺粉色膏狀物體。
“咦,這是何物,看上去細膩光滑,也被蘇錦緞子供著擺放,難道也是個和黃金縷一樣好的物件?”
掌櫃立刻過來,賠笑道:“夫人,此物名為香皂……”
珍寶閣新開張,人流如潮,濟濟一堂。
閨閣中的夫人小姐雖然識字,但是對詩詞的研究倒沒那麼深刻。她們沉醉於驀然回首的浪漫,卻無人發現這首詞隻寫了一半。
姑蘇府同德巷,梁府。
唐慎拎著一盒香皂、精油,又背著一個書籃,苦著臉進了梁府大門。
梁誦早已等候多時。
唐舍把香皂和精油給了管家。
梁誦:“今日唐舉人家的那脂粉鋪子又開張了?”
唐慎點頭:“可不是。先生,小子來時聽姚三說,全姑蘇府的人都去了。他們見到老師您題的字,各個看傻了眼,口口相傳,念念不忘。”
梁誦瞥了他一眼:“若不是你要挾老夫,非得寫了字才能告訴那首詞的上闕,老夫才不會為你題字。”
唐慎無辜地眨眨眼。
沒錯,梁誦身為天下四儒之一,文名斐然。普通人別說讓他專門題字,就算是請他指點一二,都難如登天。大宋對商賈的態度還算不錯,讀書人可從商,商人亦可參加科舉,沒有後世嚴苛。但是梁博文是不會為一家脂粉鋪子題字的。
當唐慎厚著臉皮請梁誦題字時,梁誦差點一腳把自個兒這個老來子(年老後收的唯一一個學生)踹出書房大門,最好踹進院子的池塘裡。
“你可不能長點出息!”
但唐慎臉皮多厚啊,他上輩子論文遲交被老板罵的時候,每次都嘴甜地說好話糊弄過去。他直接拿出了辛棄疾的詞,果不其然,梁誦一看到這詞雙眼一亮。
“這是你寫的?”剛說完又道,“不可能,你這潑皮寫不出這等作品。”
剛想謙虛一下不做文抄公的唐慎:“……”
梁誦仔細地品完這首詞,道:“這隻是半闕,還有半闕呢。你從哪兒得到這作品。”
唐慎早就編好了謊,說這是一個遊歷天下的落魄文人偶然來到趙家村,喝了他家的果子汁後送給他的詞,當作買果子汁的錢。
梁誦:“驀然回首,燈火闌珊處……也隻有經歷過生死滄桑的大儒,才能寫出這等詞句。隻是可惜,不知這位辛棄疾是哪位看破世俗的同仁,竟名聲不顯,我也未曾聽過。”
為了得到上半闕的詞,梁誦便給唐家的珍寶閣題了字。
唐慎來梁府時,十分匆忙,他沒能去珍寶閣看一眼,但他並不擔心精油和香皂的銷量。他從書箱裡拿出昨天才寫的兩篇制藝,交給梁誦審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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