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王庭選擇下放妖血的人選一定是天都最有名望的繼任者,但怎麼會是她。
外人不明所以,以為溫禾安昔日風頭完全壓過了溫流光,可若是真要從中選一個,溫禾安這個被捧殺之人都從未認為自己能奪得勝利,王庭活了無數個歲月的聖者隻會看得更明白清晰,他們怎麼會將這麼重要的賭注壓在溫禾安身上。
“我現在和天都生死決裂,全九州都看了這場笑話,即便日後王庭將這件事扯出來,天都也會一口咬定跟他們沒關系,他們很容易就能將事情撇幹淨,撇清。”
任由一個被注入妖血的棄子在九州來去自如,天都聖者蠢不到這種份上。
其他聖者也不是沒有腦子。
這是整件事中最令溫禾安不解的地方,她腦中已經串起事件的脈絡,有一兩個打結的地方,但她沒管,順著往下推:“從前不好說,但我確定,現在我身邊沒有任何勢力的暗中盯梢與關注。”
這怎麼可能。
不論是哪方勢力,他們的目的都會是拖垮另一方,而非讓妖物再次席卷九州,畢竟九州已經沒有另一個帝主了,一個不好,就是全部完蛋。若是抱著這樣的念想,王庭還大費周章搞什麼禁術?
他們怎麼敢不派人盯著溫禾安?怎麼敢不時時注意著她的情況。
最好笑的是,他們當年信誓旦旦將注下在她身上,又怎麼會眼睜睜看著她被溫流光算計下臺?他們應當力保她在天都地位穩固,最好能踹掉溫流光一枝獨秀才對,怎會讓江召聯手溫流光給她下套?
……
不論是王庭還是天都,從來沒人拿這件事來威脅過她。
種種反應。
給溫禾安一種強烈的,好像始作俑者並不知道妖血下到了她身上一樣,但這種東西……有可能弄錯嗎?
是不是太荒謬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自從聽說了這件事,溫禾安覺得臉上那道長著裂隙的地方開始痒起來,她表現得再鎮定,情緒恢復
Advertisement
得再快,想想妖骸造成的九州之禍,腦海中念頭瞬息萬變,太陽穴突突跳著疼,眼睛也疼,心頭怎會不躁。
她撓了下自己臉頰一側,沒有很好收住力,被指甲劃過的肌膚很快出現道紅痕,透出血絲,陸嶼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用靈力平撫這道乍現在眼前的傷口。
她慢慢吐出一口氣來,眼仁朝向他,看了一會,指尖縮攏回去,抿了下幹澀的唇,才又道:“……我如今與天都割裂,他們的如意算盤破滅了,天都沒有受到影響,巫山也沒有。他們若是知道這件事,一定會有另外行動——”
溫禾安忍著不適感深入地想,如果她是這場陰謀的主導者,在事態失利卻仍要達成目的的前提下,她還有一個選擇。
唯一的選擇。
將溫流光也拉下水。
溫家兩位繼任者如果都沾染妖血,溫家再如何辯解,也躲不過全族被查的結果,他們沒做過這事,也背不起這樣的責任,一定會接受各方審查。
如此一來,事情雖然中途有所偏離,但結局是一樣的。
因此,現在要做的事有三件。
——派人牢牢盯著溫流光。巫山嚴查之際,王庭不會將妖血留在本家,他們對溫流光動手腳的現場,將是唯一能讓王庭伏誅的證據。
——他們不敢在妖血上有動作,但勢必會有禁術上的動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會又制造出個空前熱鬧的盛大場合,將三方再次牽扯進去,混淆視線,這也是他們慣用的伎倆了。
這兩人都有絕頂聰明的頭腦,一個眼神對視,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陸嶼然道:“我讓幕一去盯溫流光了。這邊可能需要你身邊的人另行幹涉,我手邊能調動的力量不少,但事關你,我有顧忌,不是直系心腹不敢派遣,怕族內察覺。”
溫禾安怔了下。
她幾乎沒在陸嶼然嘴裡聽過這樣明顯受限的字眼。
動了動唇,才漸漸理順的思緒又亂了。
她並不遲鈍,不會感覺不到陸嶼然的在乎,發自真心的情感,然而她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之前流落歸墟再落魄狼狽,周旋之下與他合作,也沒覺得這段合作關系多麼不對等,就算是做刀,她也有本事有實力做最為鋒利的那柄。
現在局勢轉瞬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她身上的秘密一旦揭露,勢必成為整個九州的頭等通緝犯,人人得而誅之,後續妖毒發作唯有靠他的血才能壓制,才能活下去。而有妖血作鋪墊,巫山已經在明面上和另外兩家對峙,不論是塘沽計劃,還是禁術,都能堂而皇之推進,不再需要別的後手。
這麼多年,溫禾安習慣了用雙方優劣勢衡量合作的必要性。
時事變遷,她能適應任何變化,可牽扯到感情,能分得開,又沒法全然分得清楚明白,她捂著這個要命的秘密很多年,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變成兩個人共同的秘密,被人小心保護起來,跟保護自己一樣。
也知道世間任何事都講究有來有往。付出太多,回報不對等,時間長了,心裡的豁口會變大。
她接受這份好,欣喜於自己的選擇,卻無法心安理得,認為這理所應當。
“……嗯。我讓月流和暮雀去。”溫禾安松開手,朝石桌方向走了兩步,拿過靜靜躺在桌面上的十二神令,放進他掌心中。
陸嶼然無聲掀起眼皮,問:“什麼意思?”
“如果進傳承你再得一枚,八枚神令,你手中有四枚,第五枚是一把至關重要的鑰匙。如果沒有,這就是你的第四枚,同樣重要。”
溫禾安的反應速度不止表現在各種陰謀陽謀上,此時從齒關中吐出第一句話,後面的就有了思緒:“我那日和你說過,我不爭帝位,這令牌我拿著沒用。”
“我說的話什麼時候都算數。隻要我還活著,你要我殺誰都行,溫流光,江無雙或是兩家的元老長老。”
陸嶼然的瞳色沉下去,他弄明白了:“你在拿這個跟我做交易?這令牌是什麼,我為你保守秘密的謝禮?”
溫禾安抬眸與他對視,不知該如何將話說得直抒胸臆,修長背脊僵直。
“不是。”
她新月似的眉蹙起,過了一會,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幹澀,但足夠坦誠直白:“我知道為我保守秘密,暗查妖血不是簡單的事,會讓許多人對你生出殺意,會讓巫山族內否認你的付出,對你下不好的定論。你會為此遭到追殺,誣陷,會被關禁閉,會流血……我可以說好聽的話,許未來的承諾答謝你,我知道你不在乎這些,不會計較,可我覺得言語太輕,太縹緲,我想給你同等切實的回應。”
“你給的東西不止這些,但我身上有的,對你有用的,暫時隻有這些。”
陸嶼然掌心中臥著一道冰冷的令牌,他知道溫禾安心情不好,誰遇上這樣的事不覺得崩潰。他同樣深壓著海底巖漿般的憤怒,感同身受,知道她需要時間冷靜接受,在接到令牌,聽到那兩句話時心裡告訴自己的第一句是。
好好說。
他不是情緒外泄的人,本身也沒那麼多情緒,三年前吃了畢生難忘的虧,在她面前,已經扭轉了習性,每一次都會將自己不喜歡的,反感不能接受的字眼,態度攤開了表現出來。
接受不了的事件往往與她有關。
這實在很明顯。
隻是沒想到,在這種時候,會聽到溫禾安這些話語。
她再認真不過。
是直觀的心理描述,是解釋,但又不太像。
——“我想給你同等的回應”。
……更像告白,是十分甜蜜的情話。
陸嶼然恢復了些精神,瞳心中烏亮沉靜的水掬動起來,他去牽溫禾安自然垂貼在身側手,將掌心伸開,令牌放回去物歸原主,叫她牢牢握著:“是你的就是你的,拿著。”
“不需要你去殺誰。”他緩聲道:“你我之間的合作關系早就翻篇了。”
“記著呢。上次的靈戒,這次的回應,等妖血的事情解決了,一並給我。”陸嶼然垂眼替她整整肩頭滑落的孔雀裘,用指腹貼了貼她的臉頰,復又抬眼,慢條斯理道:“我不拒絕。你的東西,我都樂意要。”
溫禾安不眨眼地看著他,半晌,緊緊地攥住他一段指骨,貼著他閉眼放空了會。
感覺心情平靜了很多。
長夜已深,四下無聲,街頭巷尾銅環門前掛著的燈盞一道接一道熄滅了。
溫禾安沒有太多時間可以耽擱,她還要去做第三件事。
她不能放任自己坐以待斃,即便命運才當頭砸下來一個驚天的噩耗,可羅青山還在研究逼出妖血的方法,陸嶼然的血可以壓制妖化,可以爭取時間,現在又知道自己是異域王族後嗣,王族有怎樣的本領她不想知道,對認祖歸根亦沒有想法,但她抓住了陸嶼然給出的重心。
異域尋找破除妖化的途徑多年,終於有所進展,突破口就在溶族身上。
陸嶼然與異域彼此警惕,被視為立場不明的敵人,王族絕不會將這等機密告訴他,他怕挑動這群人敏感又脆弱的神經,也不會自討沒趣深究。
但溫禾安有身份可以知道這件事。
“我給奚荼發了消息。他知道你今天從傳承中出來,沒睡,已經回了消息說自己有時間。”
陸嶼然將四方鏡往她跟前一遞,她瞥了眼上頭的消息,啞然應了聲,兩根手指往半空中一扯,像在水面中撈出了波光粼粼的鏡面,一道空間裂隙憑空出現:“位置在哪。我現在過去。”
陸嶼然跟著她踏進裂隙之中,道:“一起。”
溫禾安回望他。他性情隱忍清淨,不會誇大其詞,關禁閉後會出現的幾種狀況隻會比想象中更為嚴重磨人,吃飯的時候他還恹恹提不起精神,眉眼中難遮倦色,但這小半夜下來,話說得不少,該繃的弦也沒少繃。
空間裂隙開到了蘿州城與鄰城接壤的郊野,奚荼還是拒絕了陸嶼然提供的住宅,但未免真被人發現行蹤,另選了一家屋
舍住著。
青磚黑瓦,檐下流霜。那幾隻喂得圓滾滾的鳥雀也跟來了,大半夜神氣地用兩隻爪子勾在晾曬衣物的線繩上,縮著翅膀活像幾團沒有稜角的球。
溫禾安在門口停下腳步,她對陸嶼然道:“你回去休息吧。我解決完這邊的事就回,不會很久。”
陸嶼然抓著四方鏡,一條銀色的流蘇穗垂墜下來,他略略抬了抬下巴,示意她進去處理自己的事,聲音沁在夜霧中:“我在外面等你。”
溫禾安皺眉欲言又止。
熱門推薦
我隨便演演的你們不會當真了吧
"戀愛綜藝開始之前,女嘉賓中隻有資歷最淺的沈拂被網嘲:「無論是影帝溫錚寒還是誰,都不想和這種花瓶十八線扯上關係吧」。 戀愛綜藝開始後,網友捶胸頓足,抱頭痛哭。 啊啊啊啊啊啊什麼鬼啊!! 全!都!是!舔!狗!啊!!!"
莓莓斯年
穿來時正逼著男主下跪。 看向面前清冷的男主,我不忍說道:「能不能換個侮辱方式。」 系統:「那就親吻男主。」 我:嘔吼?
亡於三年前
謝子笙在訂婚宴上為他的白月光拋下我,讓我顏面盡失。他篤定我不會鬧。但他不知道,穿書者已經將身體歸還於我——跪舔攻略他,不再是屬於我的任務。所以我毫無留戀地離開,謝子笙卻瘋了。
想抱你回家
"程遲去一高之前,一高校訓整整300條,沒人敢違背。 後來程遲靠一場不要命的群架聲名遠揚,自此之後,一高學子心中校訓多加一條——這人狠戾乖張,是一高首霸,惹不得。"
皇後她別具一格
他明明說了他不喜歡我。 但是卻…… 嫁入東宮當晚,他拿太子妃的責任忽悠我洞房。 嫁入東宮第一年,他拿太子妃的責任忽悠我要個崽。 嫁入東宮第二年,他摟著自家兒子對著悽清的月光一起拿太子妃的責任忽悠我再要個女兒。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簡直是個大忽悠!
我在地府有老攻罩著
我自幼命薄,師父給我說了一門陰親,可保我性命無憂。 「對方膚白貌美大長腿,還有一頭秀麗的長發,你小子賺了。」 一聽就知道生前是個大美人。 後來,百鬼夜行,兇險萬分。 我鬥膽求救:「老婆,請你幫幫我。」 黑暗中,一道高大的身影緩緩貼在我身後,聲音清冷又飽含磁性:「叫錯了,應該是老公。」 我:「???」 這人各方面都和師父說的對上了。但是,獨獨性別對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