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呵呵,別以為他不知道她根本沒受傷。
見他態度冷淡,元賜嫻就不再自討沒趣了,道:“好了,您看書吧,我看您就好。”
陸時卿的手又是一顫。這丫頭怎麼了,半月多不來煩他,他還道她已死了心,豈料如今一上來就噼裡啪啦朝他撂情話。
這還叫他看個什麼書?實在不是他沉不住氣,她這樣撐腮坐在他對頭,一瞬不瞬灼灼盯著他,再風雨不動安如山的人,總也得感到不自在吧。
更何況,前有元賜嫻目光似火,後邊高閣上還有道寒芒時不時掃來,簡直是冰火兩重天。
陸時卿心裡不自在,翻書的動作自然就慢了。元賜嫻發覺,他這會兒看一頁書的時辰,放在先前大約都可看五頁了。
今早來前,元鈺跟她講,這欲擒故縱的精妙之處,便在於“若即若離”四字,如今她已冷落了陸時卿十來日,是時候該向他示示好了。眼下看來,此法果真奏效,阿兄誠不欺她。
不過元賜嫻覺得,陸時卿還能看書,這火候便仍是有些不夠。她想讓他連一頁書都念不進去。
她冥思苦想一陣,計上心頭,伸手將發間一左一右對稱的簪子拔去了一支,然後小聲叫他:“陸侍郎,您這是在看什麼書吶?”
陸時卿聞聲抬頭,這一眼卻見她發間少了支簪子,一下便渾身不得勁了,皺皺眉低頭道:“《鹽鐵論》。”
然後他就再也讀不下去了,餘光時不時往她頭上瞥,哪怕極力克制了眼珠子轉動的方向,卻因心底存了印象,難以忽視,渾身都跟著躁動起來。
一炷香的時辰,他就沒翻過一頁書。
他受不了了,將書“啪”一聲擱在了石案上,問她:“縣主,您左邊那支簪子呢?”
元賜嫻心中竊喜,伸手摸摸腦袋,面上詫異道:“哎,我簪子呢?我怎麼少了一支簪子?”
陸時卿沉著臉,深吸一口氣:“在您的袖子裡。”
“……”
Advertisement
這洞察力也忒強了些。元賜嫻硬著頭皮將簪子拿出,一面碎碎念:“咦,怎麼跑到我袖子裡去了?”
陸時卿打斷她,語氣隱忍:“請您戴上它,以正儀態。”
元賜嫻不甘心,還想再擺他一道,往四面瞅瞅,道:“可這裡沒有銅鏡,我該怎麼戴?要是戴歪了,儀態也不正吧?”
這是個好問題。如果她戴歪了,他還得難受。
陸時卿陷入了沉思,忽聽她道:“要不——您給我戴吧?”
她說著湊過來,身子幾乎越過了半張石案,一下便叫他嗅見一股淡淡的花露香氣,似桃似杏,直沁心脾,仿佛將他從頭到腳淋淌了一遍。
陸時卿有心退後,卻鬼使神差般沒有動,微眯著眼,仰頭望進她含笑的雙目。
他可能不得不承認,這雙水汽氤氲的眼……真的非常蠱惑人。
所以,在能夠出口拒絕她前,他的手已經接過了她遞來的簪子。
第24章 醉酒
這情狀真可謂騎虎難下。陸時卿一下便醒悟過來自己做了什麼蠢事。
元賜嫻原是心有不甘,想逗逗他的,倒也沒希冀他如此好說話,眼下不免意外,低頭怔怔瞧著他的手。
但她還記得把握時機,很快回神,提醒他:“陸侍郎?”
正神遊天外的陸時卿被他喚回魂來,微一蹙眉。
不就是一支簪子,抬手一插,便可換來由外到裡身心舒坦,有什麼不劃算的?於是他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硬著頭皮道:“坐好。”
元賜嫻乖乖坐了回去。
他繞到她身後,猶豫一晌,在不碰著她發絲的情況下,將簪子一點點緩緩推了進去,與右邊那支對稱得毫釐不差。
碧珠連綴,襯得她一頭烏發黑曜一般。
大功告成,他手一頓,迅速移開,回座。
元賜嫻不碰也曉得,陸時卿的手幹出來的活,必然精致妥帖。她衝他一笑:“多謝您。”
陸時卿滿腦袋都是方才繞去她身後時映入眼簾的,一頭如瀑如緞的青絲,恍惚之下嘴邊詞乏,隻“嗯”了一聲,便繼續翻開那本《鹽鐵論》看了起來,良久後,卻聽對面人再次小聲喚他:“陸侍郎——”
他抬眼瞥她,眉頭剛欲皺起,卻見她面露難色,指了一下他手裡的書道:“我是想說,您這本卷子拿反了。”
“……”
陸時卿低頭一看,霎時臉黑如泥,問道:“縣主不曾聽聞反本溯源的道理嗎?”
元賜嫻一懵,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是,她聽過這個詞啊,可這詞是這麼個意思嗎?
“您該不是想說,反著拿本,便能溯源?”
“對。”陸時卿面不改色,堅決不將書卷拿正,道,“正是此意。”
大周的百姓知道徽寧十一年出的,學識淵博的探花郎私下竟這樣一本正經誤人子弟嗎?元賜嫻心情復雜地望望天,卻終歸未戳穿他,陪他看了足足大半個時辰的“反本”,直到他上到高閣,去查看鄭泓的課業,方才離了含涼殿。
她出園時恰好碰上鄭濯,聽說他準備去教鄭泓習武。
元賜嫻有些奇怪,小皇子這年紀確實該拉拉筋骨了,但據她所知,先前聖人都是叫二皇子照管此事的,如今卻怎麼輪到了他。
四面都是宮人,她便未多問,與鄭濯簡單打個照面就過去了,回府後叫兄長留意近來朝中形勢變動,又與他商議起徐善的事:“我已叫揀枝去了浔陽,但一來一回不免費時,少說也得月餘,且未必就有結果,我思忖著,還得雙管齊下,找機會瞧瞧他的真容。”
“咱們既是不能與六皇子撕破臉,便也不可直接扯了徐先生的面具,這真容哪是那麼容易瞧的?”
元賜嫻笑笑:“他二人不笨,怎會察覺不到,我元家至今仍未全盤託付信任?說白了,這就是層窗戶紙。我們可以捅,隻是法子得妙,得給彼此留足明面上的餘地與情面。即便他們瞧出端倪,也隻當我們是對這樁合作心有顧慮,而非懷抱敵意,這樣就足夠了。”
“如此說來,你已有對策?”
她點點頭:“三日後,徐先生將來赴宴,到時咱們就在小院設席,四面不置僕役,待酒過三巡,阿兄假意起身方便,剩下的交給我。”
……
三日後黃昏時分,陸時卿再度以徐善的身份來了元府,應的是元賜嫻上回耍無賴迫他接受的邀。
他被僕役領到一間露天小院,一眼瞧見一大桌子玉盤珍馐,正中一隻姿態妖娆的烤全羊,再看桌對頭元家兄妹異常熱情的笑容,不免心生奔赴鴻門之感,一時望而卻步。
元鈺隻當他含蓄,笑著招呼他:“徐先生,快快請坐。”
陸時卿趕場子趕得身心俱疲,不知兄妹倆今夜布置了什麼陷阱給他跳,朝兩人各一頷首,入了座席,坐在長條案對頭。
元賜嫻挽起薄袖,親手給他斟酒。
呵呵,她對“徐善”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熱情,恐怕已不記得前幾日含涼殿裡,他給她插簪子的恩情了吧。
他心內冷笑,面上不動聲色點頭致謝,道:“徐某不善飲酒,還是以茶為代吧。”
元賜嫻當然不勉強他,又給他斟茶,完了道:“先生動筷吧,沒有旁人了,家嫂這些天回娘家探親,不在府上。”
元鈺跟著介紹案上吃食,一件件地說:“這奶汁燉雞十分鮮嫩,先生嘗嘗。還有這通化軟牛腸,丁子香淋膾,水晶龍鳳糕……”
陸時卿點點頭執了銀筷,夾了幾根羊肉絲到碗中。元賜嫻以為他愛吃這個,手疾眼快地將這一盤換到他跟前。
四面未設僕役,整個小院就隻三人,兄妹倆飲酒,陸時卿吃茶。起始席間多隻聊菜色,等天色漸暗,元鈺的話卻越來越多了,從幼年踢蹴鞠被砸滿頭包,說到洞房夜在新房門檻絆了一腳,然後關切起元賜嫻的親事。
他面露醉色,拍案道:“賜嫻,你說你,什麼時候能將陸侍郎捉來給咱家當上門女婿?”
陸時卿臉一僵。
元賜嫻忙去捂他嘴,一面向對頭歉意道:“我阿兄醉了。”
他默默吸口氣,平靜道:“無妨。”
元鈺卻是真醉了,不高興地揮開她的手,道:“阿兄連欲擒故縱的寶典都教你了,你怎麼還……”他說到一半,再次被捂住嘴。
陸時卿面具後邊的臉色越發難看。
元賜嫻哭笑不得。她的確交代元鈺多喝些酒,如此便可順理成章起身去方便,哪知他會喝過頭。
她趕緊朝對面人賠笑:“我阿兄酒後胡言呢,先生回頭可莫告訴旁人,免得這話傳到陸侍郎耳裡。”
不好意思,已經傳到了。
陸時卿覺得這戲沒法演了,有那麼一瞬很想拍案而起,但他最終仍以強大的克制力平復了心境,然後吐出一個“好”字。
不料元鈺還鬧,這回幹脆站起,一腳踩在了凳面上:“不過賜嫻啊,你說要扮成小廝混進陸府……”
元賜嫻心裡急,慌忙伸手再攔,一邊拖他胳膊一邊道:“我先將阿兄送回房,先生在此稍候。”
熱門推薦
茉莉變青竹
我娘是個自甘下賤的小妾。 嫡母給我做新衣裳,她說我不配。 嫡姐教我讀書認字,她替我拒絕。 甚至父親給我說親,她也說我當不起高門正妻,理應改納我為妾。 後來,家裡壞了事,她聲稱疏通關系,將我送給老太監凌辱。 家中起復後,她儼然成為全家的功臣,享受尊重與榮耀。 兄長將我接回,她卻嫌我壞了名節,一包砒霜毒死了我。 重生後,她依然絮絮叨叨:「兒啊,隻怪我們命苦,熬一熬總會好的。」 我搖搖頭,任由嫡母牽走我:「姨娘,你愛吃苦就多吃點,我先享福去了。」
我才不做怨種女配
我是虐文裡的怨種女配。新婚夜,相公卸下了溫柔的偽裝,對我說:「富貴榮華、正室地位都可以給你,唯獨愛我
誘引玫瑰入懷
京大校園裡,宋以寧是公認的難追女神。但江城不信邪,歷經三個月終贏得美人心。然而,他卻在背後輕視這份感情,稱追她“隻是場遊戲”。宋以寧聞言決絕分手。江城本不在意,直到發現她真的不再關注自己,才急切地請求復合。但宋以寧已心如止水,更透露自己已婚。此時,江鶴川出現,他氣質高貴,對宋以寧呵護備至。江城驚愕之餘,隻得恭敬稱呼“小叔”。宋以寧初見江鶴川時,覺得他冷淡嚴肅,然而婚後他的細心呵護卻讓她深深著迷。當她表白時,江鶴川溫柔地回應,“江太太,我以為我表現得很明顯。”
輕咬絲絨
周聞天生壞種,放蕩不羈的混跡街頭,這世間沒有他不敢做的狂妄事情。再回到周家繼位之時,身為港島頂級豪門周氏的太子爺,更是叛逆恣肆到根本沒人能治得住他。對外宣稱日夜沉迷於選妃的男人用雷霆手段在港城權貴圈一步步的快速登頂,誤被外界認為是風流薄幸,然而卻始終不見他身邊真正的出現與他匹配的佳人。面對島內無數名媛的傾心,俊美無儔的周太子反而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禁欲淡漠模樣。
虐文女主之蘇糖
我是一個小孩子。這個時候的我還不會說話,隻是爬到了院 子裏數螞蟻,不一會兒就被一雙大手抱起來。我轉頭一看,是我二哥。
傻子
我哥是個傻子。 每當我佯裝發怒,他就巴巴湊過來,在我唇上印下一個吻。 按照我教的,討好道:「阿川不要生氣,哥哥永遠愛阿川。」 永遠......我陶醉於這兩個字。 盡管我哥不知道什麼是永遠,不知道什麼是愛…… 更不知道兄弟之間不能接吻。 我爸癱在病床上,大罵我混賬,以後要被戳著後脖頸罵死。 無所謂,我連我哥都搞了,還怕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