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話沒說完就被打斷:“我知道您不吃。”元賜嫻笑了一下,瞄一眼四面眾多吃客,“我想吃兩碗,又不好意思,您替我遮掩遮掩不成?”
陸時卿沒說話,嫌棄地看一眼方桌案上的兩碗餛飩,將頭撇向窗外。
元賜嫻便埋頭吃了起來。
白淨的瓷碗裡浮了翠綠的蔥花,香氣撲鼻,餛飩皮子滑嫩,肉餡肥而不膩。她一口一個吃得酣暢,不一會兒就吃空了一碗,連湯汁也一滴不剩,完了一句話不說,迅速將空碗擱到陸時卿面前,與他那隻對調了一下位置,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陸時卿懶得說話,隻當沒瞧見,繼續望窗外,看一個點心鋪的伙計蒸饅頭。
他身在長安多年,為避嫌卻很少來西市,如此景象更不曾得闲看過,眼下剛好拿來打發時辰。
一屜饅頭出籠了,熱氣氤氲,隱約可見一個個的雪白滾圓躺在屜布上,遠遠瞧著暄軟松嫩。
陸時卿看饅頭的時候,元賜嫻在看他。她腹中微飽,吃第二碗的動作慢了許多,闲來無事就瞅瞅他。
大周貴女瞧男子的眼光十分挑剔,臉要清秀俊逸,但不女氣,身板要挺拔硬朗,但不粗獷。
看對面這人,面如冠玉,唇似抹朱,偏又五官深邃,有稜有角。個子高,身板實,卻又絕非五大三粗,反如量裁過一樣颀秀。尤其當中一把窄腰,被這金玉帶一掐,瞧來相當筋道。
說句公道話,元賜嫻覺得,陸時卿這副皮囊滿足了長安小娘子的一切幻想。
至於對她來說,反正,還挺下飯的。
陸時卿從包子鋪移開視線的時候,恰好瞥見元賜嫻這直勾勾的眼神。
她竟然一邊喝湯,一邊盯著他的腰……腰看?
他腦袋裡哪根弦“嗡”一聲響,整個人一懵,感覺像有螞蟻緩緩爬過小腹,又痒又麻,頭皮都要炸,忍不住挺胸收腹,坐得端正起來。完了又覺哪裡不對,想要遮掩,卻苦於手邊無物,隻好拿眼瞪她。
元賜嫻卻渾然不覺,一邊盯著他的腰,一邊津津有味地咀嚼。
Advertisement
陸時卿忍無可忍道:“敢問縣主,您到底是在吃餛飩還是……”
還是……吃他啊!
元賜嫻真沒察覺他眼裡慍色,給他吼得一愣,半隻餛飩掛在了嘴上。
得虧她心態好,沒嗆著,在他灼灼注視下,緩緩將半隻餛飩塞進了嘴裡,咀嚼,咽下,指著自己問:“我……看起來不像在吃餛飩嗎?”
陸時卿一噎,剛要說話,忽聽身後不遠傳來個聲音:“……對,我家老夫人就要一碗餛飩,您給多放些蔥花。”
他渾身猛地一僵,下意識回頭。
元賜嫻不明所以跟著望了過去。那邊所謂的“老夫人”察覺到他倆目光,也是一個疑惑,抬起頭來。
齊刷刷六目相對。
來人正是宣氏。
是了,陸時卿記起來了。這家蕭記餛飩是長安的老字號,曾得先皇稱道,不單尋常百姓,也有許多貴人十分鍾愛它的口味,時有纡尊來此,或僱請師傅上門去的。他的母親也是這間鋪子的常客。
他的臉色霎時變得微妙起來。對面宣氏的神情也很復雜,先是震驚,再是恍然大悟,繼而露出了點……激越?
激越個什麼?
元賜嫻一頭霧水。揣摩了一下倆人長相,終於回過了味來。
陸時卿瞥了元賜嫻一眼,起身向宣氏走去,低聲道:“阿娘,您想吃餛飩叫下人來一趟就是了,怎麼還……?”
宣氏是來替他置辦秋衣的,完了順道來這裡吃碗餛飩。但她此刻無心答他,見他杵在跟前擋死了元賜嫻,揮揮手示意他莫礙眼,道:“你走開些,擋著阿娘做什麼!”
陸時卿頭疼地道:“您別誤會……”
他話沒說完,就聽身後響起個脆嗓:“陸老夫人,您找我?”元賜嫻歪著個身子從他後邊探出腦袋來,笑眯眯地望著宣氏。
陸時卿一挪步,再次將她擋死:“阿娘,您先回府去吧。”
元賜嫻起身,繞過他來到宣氏跟前:“陸老夫人,您大約不認得我,我是元家賜嫻。”
她這自稱可謂毫無架子。宣氏見了人,不由眼前一亮,頷首道:“老身見過瀾滄縣主。”
她擺擺手:“您叫我賜嫻就行了。”說罷伸手一引,笑說,“您來這邊與我和陸侍郎同坐?”
宣氏點點頭,看了被視若無物的兒子一眼:“那老身便不客套了。”
她隨元賜嫻過去,在條凳上坐下,目光一掃桌上空碗,面露詫異,回頭看兒子。
陸時卿當然曉得她在奇怪什麼,他從未用過外邊的碗筷,自然也不可能因元賜嫻破例。他忙上前來,開口解釋:“不是……阿娘,這些都是……”
“陸侍郎陪我走街串巷的,餓壞了。”元賜嫻搶先顛倒黑白地解釋。
陸時卿咬著後槽牙看她,知她是覺一口氣吃兩碗餛飩怪不好意思的,忍了忍就不當面揭穿她了,深吸一口氣,撇開頭不說話。
宣氏看看兒子,再看看元賜嫻,面上笑意更盛些。
元賜嫻沒先動筷,等宣氏的餛飩被端上來,才與她道:“陸老夫人,您也喜歡蔥花?”
陸時卿不善地瞥她一眼。這近乎套得可太明顯了。她拿一張巧嘴哄完了徽寧帝,還準備哄他母親?
偏宣氏也跟徽寧帝一樣,一點不覺她搭訕刻意,笑著點點頭:“是,這湯汁就得合了蔥花一道才香。”
元賜嫻皺了一下鼻子,像在嗅什麼,完了問:“但您似乎不吃姜?”
宣氏這下有些訝異了:“縣主如何曉得?”
“我聞出來的,您這餛飩餡裡沒有姜味。”
陸時卿偏過頭來,低頭看了眼那碗餛飩,皺皺眉。宣氏的確是不碰姜的。可這餛飩皮子裹得這麼嚴實,蔥花的味道也蓋得濃鬱,她又不曾湊近聞,怎會嗅出餡裡少了什麼?
莫不是暗中查過他母親吧。
宣氏笑起來:“縣主可真靈光。”
元賜嫻回她一笑:“您快趁熱吃。”說罷大約怕她拘束,當先動起筷子。
陸時卿默然坐在一旁,直等她倆將餛飩吃幹淨,熱切話別了,才道:“阿娘,兒尚有公差在身,不能送您回府了。”
他說到“公差”二字時,重重看了元賜嫻一眼。
但宣氏好像沒懂,神情欣慰地瞧著兒子,一臉“阿娘是過來人,明白明白”的模樣。
陸時卿扶額送她離開,回頭瞧見元賜嫻笑望著自己,面露不耐之色。
她卻渾不在意道:“陸侍郎,吃飽了撐得慌,您能陪我上街逛逛嗎?”
他想說她吃了整整二十四隻餛飩,能不撐嗎?礙於聖命,還是忍了,示意她先請,然後跟了上去。
第13章 夜探荒郊
西市多胡商,金銀珠寶,新鮮玩物數不勝數,元賜嫻一路走走停停,起初還時不時與陸時卿搭幾句訕,趁機博博好感,後來便隻記得搜羅異域珍奇,隨手將一樣樣物件往後遞,一時也忘了此人很可能是未來帝師。
一個時辰下來,等元賜嫻回神,陸時卿的雙手已是滿滿當當,連臂彎都掛了好幾串紅紅翠翠的珠玉。他狹長的鳳目微微眯起,看得出是極力忍耐。
因陸時卿未來得及換官服,四面路人紛紛投來詫異的眼光——拿這麼大的官當隨從使,這家小娘子厲害哩!
元賜嫻瞧瞧他們,再瞧瞧手裡這隻鎏金四曲銀碗,想陸時卿興許隻有拿腦袋頂著它走了,便放棄了要的打算。
她湊到他跟前,露出些討好的笑,從他手中分了點物件出來,再將他左右臂彎的珠玉擺回顏色與位置都勻稱的樣子,然後抬頭道:“陸侍郎,咱們打道回府吧。這些物件就找個邸店寄放,一會兒我派人來取。”
陸時卿耐著性子等她安置這些零碎之物,結束後恨不得馬上與她分道揚鑣,往坊門方向走了一段,途經絲帛行時便停了步子,道:“陸某尚有要事在身,縣主請先回吧。”
元賜嫻回頭,見他停在一間名叫“錦繡莊”的絲綢鋪前邊,垂落在門口的幌子上寫了個“紀”字。
記起他此前看紀家商隊的眼神,她拿手指指匾額:“倘使您說的事,是逛這間鋪子的話,我也想進去瞧瞧。”
陸時卿嘆口氣,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當先轉頭跨過了門檻。
元賜嫻一笑,跟了上去。
這時辰,店裡邊客人不多,倒是店伙計們都冒了頭,一雙雙合力搬著大木箱,來來往往地忙碌。看這樣子,似乎是在安置剛到的那批貨物。
掌櫃一瞧陸時卿的打扮,知是貴人來了,連忙擱下手邊雜事,將賬簿交給賬房先生,躬身迎上來:“這位郎君可是替尊夫……”他話說到一半,注意到元賜嫻的少女發髻,忙改口,“您身後的小娘子置辦衣裳來的?”
陸時卿倒也沒拆臺,回頭看了元賜嫻一眼,與掌櫃淡淡道:“就拿今日店裡新進的綢緞出來挑揀。”
掌櫃面露難色:“這位郎君,實在不巧,這批綢緞已被一行胡商預定了……”
陸時卿扯了下嘴角:“如我出三倍的價,您可願轉手賣我?”
熱門推薦
茉莉變青竹
我娘是個自甘下賤的小妾。 嫡母給我做新衣裳,她說我不配。 嫡姐教我讀書認字,她替我拒絕。 甚至父親給我說親,她也說我當不起高門正妻,理應改納我為妾。 後來,家裡壞了事,她聲稱疏通關系,將我送給老太監凌辱。 家中起復後,她儼然成為全家的功臣,享受尊重與榮耀。 兄長將我接回,她卻嫌我壞了名節,一包砒霜毒死了我。 重生後,她依然絮絮叨叨:「兒啊,隻怪我們命苦,熬一熬總會好的。」 我搖搖頭,任由嫡母牽走我:「姨娘,你愛吃苦就多吃點,我先享福去了。」
我才不做怨種女配
我是虐文裡的怨種女配。新婚夜,相公卸下了溫柔的偽裝,對我說:「富貴榮華、正室地位都可以給你,唯獨愛我
誘引玫瑰入懷
京大校園裡,宋以寧是公認的難追女神。但江城不信邪,歷經三個月終贏得美人心。然而,他卻在背後輕視這份感情,稱追她“隻是場遊戲”。宋以寧聞言決絕分手。江城本不在意,直到發現她真的不再關注自己,才急切地請求復合。但宋以寧已心如止水,更透露自己已婚。此時,江鶴川出現,他氣質高貴,對宋以寧呵護備至。江城驚愕之餘,隻得恭敬稱呼“小叔”。宋以寧初見江鶴川時,覺得他冷淡嚴肅,然而婚後他的細心呵護卻讓她深深著迷。當她表白時,江鶴川溫柔地回應,“江太太,我以為我表現得很明顯。”
輕咬絲絨
周聞天生壞種,放蕩不羈的混跡街頭,這世間沒有他不敢做的狂妄事情。再回到周家繼位之時,身為港島頂級豪門周氏的太子爺,更是叛逆恣肆到根本沒人能治得住他。對外宣稱日夜沉迷於選妃的男人用雷霆手段在港城權貴圈一步步的快速登頂,誤被外界認為是風流薄幸,然而卻始終不見他身邊真正的出現與他匹配的佳人。面對島內無數名媛的傾心,俊美無儔的周太子反而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禁欲淡漠模樣。
虐文女主之蘇糖
我是一個小孩子。這個時候的我還不會說話,隻是爬到了院 子裏數螞蟻,不一會兒就被一雙大手抱起來。我轉頭一看,是我二哥。
傻子
我哥是個傻子。 每當我佯裝發怒,他就巴巴湊過來,在我唇上印下一個吻。 按照我教的,討好道:「阿川不要生氣,哥哥永遠愛阿川。」 永遠......我陶醉於這兩個字。 盡管我哥不知道什麼是永遠,不知道什麼是愛…… 更不知道兄弟之間不能接吻。 我爸癱在病床上,大罵我混賬,以後要被戳著後脖頸罵死。 無所謂,我連我哥都搞了,還怕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