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趙雲瀾好一會沒言聲,眼睛盯著大理石的桌面,似乎把那些毫無規律的紋路看出了個花來,直到他點的水和飯都上來了,他的眼珠才輕輕地動了一下,低低地說:“很多事……不知道自己是對是錯,怎麼辦?”
趙父點了根煙,沉默了一會:“我可以跟你說說我的感受,我活到這個年紀,感覺人這一輩子,有四件事不能太執著,一是長久,二是是非,三是善惡,四是生死。”
趙雲瀾抬起眼看著他。
“執著有時候是種美德,但是如果太糾結‘長久’,你就容易患得患失,看不清腳下的路;太糾結‘是非’,你就容易鑽牛角尖,世界上本來就沒有那麼多絕對是、或者絕對非的東西;太糾結‘善惡’,你眼裡容不得沙子,有時候會自以為是,希望規則按著你的稜角改變,總會失望;太糾結‘生死’,你的視野就小,這一輩子最高隻能成為二等層次的人。”
趙雲瀾默然不語地聽著。
“有些東西,經不起拷問,也經不起琢磨,更不值得深陷,我覺得你既然做了,就沒必要想對還是錯,你與其用這些東西折磨自己,不如想想以後怎麼辦,你說呢?”
趙雲瀾聽完,二話不說,把一整杯蜂蜜水都喝了,然後鎮定地說:“飯我吃不下去了,要去吐一場,吐完你開車送我回去吧。”
趙父一路把他送到了樓下,沒上去:“那個老師在你家吧?人家沒準備好,我就不便突然上門了,你自己上去吧,等以後再約。”
趙雲瀾背對著他,衝他揮了揮手,披星戴月地走了上去。
沈巍一直在等門,聽見鑰匙響,立刻走過去在他沒擰開鎖之前打開了門,趙雲瀾看起來還算清醒,可是身上一股酒氣,抬腳就被門檻絆了一下,沈巍忙扶住他:“喝了多少?”
“沒事。”趙雲瀾把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靠了一會,才衝他笑了一下,“我先去洗個澡……有吃的嗎?”
“……”針對趙雲瀾自作主張地上昆侖,沈巍其實是有很多賬想和他算的,可是看著他可憐巴巴地按著胃的模樣,他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末了,沈巍隻是嘆了口氣,“ 那我去給你熱盤點心。”
趙雲瀾在他頸子上飛快地親了一口,手伸進懷裡,摸出一根細長條的木頭盒子,塞進沈巍手裡,說了聲“禮物”,就轉身進了衛生間。
沈巍低頭打開木頭盒子,隻見裡面是一根非常細的筆,木筆杆,下面不知是什麼東西的毛,乍一看,竟然是金燦燦的,拿在手裡沉重得有些驚人,寶光流轉,華潤內斂,豁然就是傳說中功德古木做的功德筆。
沈巍愣了愣,就在這時,衛生間裡的水聲之外,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沈巍嚇了一跳,趕緊把這聖器收好,走過去敲了敲門:“雲瀾,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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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瀾家的浴室裡有個浴缸,浴缸上面裝了淋浴,有時間可以泡澡,沒時間衝一下也行。趙雲瀾不小心把水溫開得太高,本來三分酒意,勉強清醒,被熱氣一蒸,頓時開始上頭,光腳踩在浴缸上太滑,他一個沒留神,直接五體投地,重重地栽進了浴缸裡,險些摔出個腦震蕩。
滿眼都是晃動的金星,壓根沒聽見沈巍說什麼。
得不到他的回應,沈巍終於忍不住一把推開了浴室的門。
第75章 功德筆 …
沒有人洗澡會穿衣服。
趙雲瀾把自己摔得七葷八素,淋浴器裡的熱水劈頭蓋臉地打在他身上,直衝著腦袋,衝得他越發分不清東南西北,他雙手抓著浴缸的邊緣,艱難地企圖爬起來,弓起的後背露出分明的肩胛骨,流暢的肌肉線條被收進窄窄的腰線裡,繃成一條說不出好看的線條,下面是……下面沈巍實在沒敢看,僅僅是那被熱水蒸得發紅的手腕上的淤青,就幾乎刺瞎了他的眼。
沈巍覺得浴室裡實在太熱,一秒鍾就差點把他烤熟了。
他慌忙從旁邊抽出一條大浴巾,剛想囫囵扔過去,又想起水還沒關,於是手忙腳亂地關上淋浴,非禮勿視地移開眼,伸長了胳膊,把浴巾罩在了趙雲瀾身上。隨後又隔著厚厚的浴巾,面紅耳赤、小心地把他抱了起來。
幸好趙雲瀾沒有用他絕頂尺寸的臉皮雪上加霜,他沒給沈巍任何反應,實在是因為整個腦子都被酒精和熱水攪合成了一團油膩膩的漿糊。
浴巾很快就被人體的溫度浸透,遮不住的兩條長腿影影綽綽地露在外面,沈巍一邊聽著自己太陽穴上動脈亂跳的聲音,一邊輕手輕腳地把抱著頭縮成一團的趙雲瀾放在床上。
然後才就像被什麼東西燙了,飛快地縮回雙手,不自在地捻了捻手指,有些手足無措地在一邊站了一會。
直到沈巍看見枕頭上被蹭上的水漬,這才如夢方醒地先拉過被子,蓋在趙雲瀾身上,而後才敢拉住浴巾的一角,想把它從被子底下輕輕地往外抽。
可是這時,趙雲瀾卻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心湿潤而溫熱,醉鬼的力氣大得驚人,微微睜開的眼睛幾乎沒有焦距,眼神比他什麼也看不見的那幾天還要迷茫些,臉頰緋紅。
沈巍覺得自己的喉嚨就像是著了火,喉頭幹澀地動了動。
趙雲瀾含糊不清地開口說了句什麼,沈巍彎下腰,湊到他嘴邊:“你說什麼?”
趙雲瀾的手又緊了緊,這一次,沈巍聽清了他的話。
那人囈語似的低低地說:“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沈巍一愣。
趙雲瀾攥著他手腕的手卻越來越緊,最後簡直讓他有些發疼。
沈巍緩緩地側身坐在他床邊,小心地隔著被子,伸手攬過趙雲瀾,輕輕地拍打著他的後背:“你有什麼好對不起的。”
趙雲瀾一翻身抱住他的腰,赤裸的上半身全露了出來,沈巍抬起的手再也落不下去,隻好不尷不尬地懸在半空中,僵硬成了一塊石頭,額角的青筋都露了出來。
過了一會,他才發現,趙雲瀾渾身都在顫抖。
沈巍輕輕地掙動了一下,想把他的頭抬起來,可趙雲瀾卻死死地收緊了雙臂,隨即,沈巍驚覺自己的衣服上竟然湿了一小片,他伸手掰起趙雲瀾的下巴,見他臉上雖沒有淚痕,眼眶卻通紅一片:“你……”
趙雲瀾原本有五分醉意,還能裝得人模狗樣,此時酒氣上了頭,又摔了那麼一下,更是昏昏沉沉,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翻來覆去隻是一句話“我對不起你”。
沈巍心裡好像著了一把火,三千弱水也澆不滅般的熊熊而起。
他的手掌終於緩緩地落在了趙雲瀾赤裸的後背上,溫熱的肌膚每一寸都在挑動他的神經,沈巍聲音喑啞,眼中越發漆黑如淵,他附在趙雲瀾耳邊,輕輕地說:“全天下的人都對不起我,但是你沒有。”
趙雲瀾搖搖頭,他忽然一閉眼睛,睫毛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沾了一顆眼淚,他想嚎啕大哭,好像不這樣就無法發泄心裡的鬱結,可是他沒力氣了,他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有了,他這一生不過三十年光陰,還從未體會過這樣沉重的心事——沈巍從沒有見過他的眼淚,即使他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守候了那麼多年,那一刻,沈巍心裡幾乎是有些震撼的。
他低下頭,極小心地吻了趙雲瀾的眼睛,品嘗到了滿口微微鹹苦的味道:“我的命是你給的,我的眼睛也是你給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給的,你有什麼對不起我?”
“我如果知道……”趙雲瀾含混不清地說,“我如果知道,寧可就當年殺了你,也絕不會……”
他的話沒有再說下去,沈巍一把摟過他,突然放開了那條被揉成了一團的被子,翻身壓在了他身上,他雙手撐在趙雲瀾身側,似乎是喘不上起來,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過了不知多久,才低低地說:“昆侖,是你吧?”
趙雲瀾仰面躺在床上,一縷細細的水痕順著他的眼角淌下去,他忽然閉上了眼,像是傷心到了極點,眼角眉梢都帶了幾分嫣紅顏色,嘴唇顫抖良久,終於說不出別的,依然隻剩下那一句話:“我對不起你。”
“上下五千年,天上人間,你就隻想和我說這一句話嗎?”沈巍低低地問,過了片刻,他嘆了口氣,“輪回晷那次,你記得我和李茜說過的話嗎?我說人這一生,隻為了兩件事,值得自己赴死,為天下家國成全忠孝道義,為知己成全自己——自古有輕生酬知己,我既然肯為了你死,當然也肯為你活著,我求仁得仁。你一直也沒掉過眼淚,別為了我哭。”
而後沈巍輕輕地伸出手,用手背磨蹭著趙雲瀾的臉:“我有些心裡話,本來是不必說的,可是它們在我心裡時間太長,實在是有點憋不住了,不吐不快。他們都想要回他們的昆侖君,其實我私心裡也想——你那麼玲瓏剔透的一個人,一點就透,這些心思,我瞞你也沒意思,不如痛痛快快地說——每個人在為別人做什麼的時候,哪怕他再心甘情願,再默默無聲,心裡也總會有那麼一絲希望,希望有一天對方能看見,我不能免俗。”
沈巍深深地看進趙雲瀾的眼睛:“有時候我也想,如果有一天,你能想起來那些事,我就可以跟你說,你看,我答應過你的,全都做到了,沒有一絲折扣,沒有一句食言,那時候你會給我什麼樣的表情呢?沒有人不自私,阿瀾,我也一樣……可是我實在不舍得。天命所歸,三皇五帝也不得不按著既定的軌道走,盤古隕落,女娲散魂,你貴為大荒山聖,卻也不比先聖高明在什麼地方……你沒有辦法。昆侖君身上壓著十萬大山,那麼痛苦,我舍不得你過那樣的日子。你當一個高高興興的凡人多好。可他們都在逼你,在昆侖山上的時候,我當時真想……真想把他們都殺了。”
趙雲瀾低低地問:“是你封住了大慶最早的記憶,也是你斬斷了鎮魂令和我的聯系?我……我當一個高高興興的凡人,你來替我扛著麼?你憑什麼?”
趙雲瀾的聲音越來越低,低到幾不可聞的耳語狀態,似乎是聲音啞到了極致,用盡了力氣說出來的虛響:“你那天答應了我,其實也隻是想凡人一生也就七八十歲,一眨眼就過去,死生輪回一場,我又會忘記你,你想最後陪我走完這一段,然後效仿女娲嗎?”
沈巍一時間默然不語。
趙雲瀾一把拉下了他的領子,手指顫抖得近乎痙攣,牙齒撞得“咯咯”作響:“我死也不會答應,我粉身碎骨、魂飛魄散也不會答應!”
沈巍順著他的力道被拉下去,趙雲瀾好像瘋了一樣地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壓進自己懷裡,毫無章法的親吻他,然後一伸手拽掉了他襯衣的兩顆扣子,露出沈巍大片的、蒼白的胸口:“我絕不……答應!”
從未有過的肌膚相親就像一觸即發的野火,與沈巍無數次午夜夢回時驚醒的旖旎重合,簡直就像是另一場顛倒人間的大夢。
夢不知何時醒、何時滅,縱然天崩地裂,也見不得天日,原來都是青天白日下不敢細想的思量……那是從來無處表白的,那些生不得、死不得、忘不得也記不得的心。
沈巍終於忍不住反客為主,翻身把趙雲瀾壓在了柔軟的枕頭裡,心中滔天洪水,驟然決了堤。
第二天趙雲瀾是被透進窗簾裡的太陽活活曬醒的,他腦子裡空白了好一陣,簡直恍惚了,整個後半夜他都屬於一種昏昏沉沉的狀態,一時缺氧,加上酒勁,他幾乎分不清自己是做了一場荒唐的大夢還是真的……
他試著睜了一下眼,眼皮沉重得厲害,好容易醒過來想爬起來,頭頂上的天花板天旋地轉,趙雲瀾又跌了回去。
如果他現在照鏡子,立刻就能看出,他不是累,臉上籠罩著一層說不出的灰氣,那已經明顯超出了憔悴的範圍,簡直是泛著死氣了——這時,一雙手小心地扶起他,一個碗遞到他嘴邊,不知是什麼藥,味道非常奇怪,有股說不出的腥氣,趙雲瀾本能地偏頭躲開:“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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