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於莎莎笑起來,那種陽光過剩的笑意:“阿邵什麼時候口味變了,他應該不喜歡你這種類型的。”
想起來了,她是商邵的……同學?
但應隱不喜歡她的措辭。人與人之間是有氣場的,處得來,那不說話也能處,處不來,那無論笑得多熱情洋溢,也隻覺得難受。
她可以感覺到,對方並未向她釋放善意,而是充滿了一股凝視。
這種凝視,讓應隱想到沈籍的老婆。
她淡淡的,因為個子比對方高,更顯得高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上次星河獎,他破天荒去走了紅毯,我就已經很驚訝了,還以為自己眼花。前兩天你去勤德掃樓,他又裝了回金總。”
於莎莎說話帶有港臺腔調,聽著微嗲,笑眼明亮,有一股與年齡不符的少女爛漫。
她是可以看得出年紀的,至少可以看出是三十一二歲往上,上挑的細長鳳眼,黑直發披肩,但氣質清爽,加之瘦的緣故,因此看著充滿元氣,有少女感。可她偏偏又是律政職人,那股精英感便更為爽利了。
應隱勾了下唇,眼波微轉,輕點下巴:“於小姐沒別的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我助理還在等我。”
“他有沒有跟你提過我啊。”
應隱在這輕快隨意的問題中,停下了腳步。
於莎莎看著她的背影,或者說身體。
第一次在酒店電梯間偶遇,她就該察覺出蹊蹺的,什麼峰會的公關會打扮得這麼招搖?難道是來峰會吊凱子的嗎?而阿邵對她的敘舊竟然無動於衷,心思隻追隨這個女人。
後來在星河獎的熱搜上看到他的片段。走紅毯、出席頒獎禮、被幾百支鏡頭捕捉,這是最不可能發生在商邵人生裡的事情。他們同框頒獎,他一個謹言慎行不苟言笑的人,在眾目睽睽中竟收不住唇角淡笑,看她的時候眸光專注。
第三次,勤德掃樓,藏於鏡頭後的那把嗓音不止網友記得,她當然也記得。
Advertisement
商邵不應該喜歡一個女明星的,尤其是一個十六歲就出道,腦袋空空,隻有臉蛋曲線的明星。
於莎莎輕笑了一聲:“他是不是跟你說,我隻是他的同學?我們差一點就結婚了。”
這道聲音、這幾句話,在應隱的腦中反應了一會兒,才慢慢地、逐字浮現出正確的語義,像一行古老的刻在巖碑上的咒語,在這一刻耀出金光、發揮魔力。
她毫無防備,怔怔的,那股鈍痛要過一會才會蔓延上來,當下一刻,唯一的念頭竟然是——
他喜歡的原來是這樣子的。
普通,瘦小,利落,陽光,似乎很有鬥志,頭腦靈敏,學歷很高很高。
她們是兩個極端,誰身上都沒有誰的影子。
“於小姐,”應隱穩了穩呼吸,“你我素不相識,你跟我說這些,我一個字都聽不懂。”
“別誤會,我已經有新的未婚夫了,不會搶你的。”於莎莎笑了笑,“我隻是很好奇,今天見了你,才覺得Leo喜歡你也很正常,你身材真好,我好羨慕,他以前總取笑我太瘦。”
宋時璋的辦公樓也太小氣,電梯就這麼幾部,樓又這麼高,應隱等了半天,總也等不到能載她下樓的那部。
她隻能聽著,怕有錄音,或話語間的陷阱上鉤,因此既不能承認、也不能反駁,隻能假裝完全置身事外的樣子。
但她盛氣凌人,身體繃得筆直,面色蒼白倨傲,是上了熱搜會被罵耍大牌的地步。
“好了,我還要開會,得闲飲茶。”於莎莎卻倏然停止了攻擊,像一頭矯健的鬣狗退出了狩獵,“幫我照顧好他,畢竟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們也不會分開,我心裡還記掛他,他也是。”
電梯終於來了。
於莎莎甚至伸手幫她擋了下門,禮數周全的模樣。
“應小姐,再會,下次喝茶向你討要豐胸秘方哦。”她眨眨眼。
應隱終於忍不住:“你好賤。”
於莎莎沒想到她會罵人,那股遊刃有餘的笑容掛住了。
應隱勾上口罩,在電梯門閉合後,不由得仰起了臉。是鼻腔太酸澀,是眼眶太灼熱,不想哭的,所以仰一仰臉,眼睛睜很大。
但是人不能十幾秒都不眨眼啊。
她控制不住地輕眨了下,一行眼淚輕巧地滑了下來,被她面無表情地抹掉了。
商先生眼光真壞。
她下樓見了俊儀,第一句說的就是這個。
俊儀一頭霧水:“商先生聯系你了?”
應隱眸底的光黯淡下來:“沒有。”
自從昨天在車上的那一問後,他們就沒有再聯系過。
應隱明白,以他們的關系,說喜歡、很喜歡、熱切地喜歡,都是剛剛好,唯獨談愛太過隆重,或者說太過草率。
畢竟他們才剛剛認識不過兩個月,上過幾次床,有一紙合約和價值一億的交易,除此之外,還有什麼?
商先生應該是一個對“愛”字很看重的人,不允許隨隨便便一個小明星、一個小情婦、情人、炮友,來玷汙這個字。所以他表白喜歡時,說的是“心底有你”。
她昨天在車上說完那句話後,寬敞華貴的邁巴赫陷入死寂,連同這個位高權重高高在上的男人。
“我會誤會你很愛我,會當真,”她笑著,鼻腔的酸澀隻有自己知道:“但你又不是,我豈不是很難堪。”
他一言不發,隻是抱著應隱的胳膊松了,臉也從她頸窩處稍抬起,隻剩鼻尖還若有似無地觸著她的頸項。
雨中山果的清淡香味,像一場青翠欲滴的雨。
車內光線柔和而淡,讓商邵陷在輪廓側影中的雙眼晦暗不清。
他讓司機回程,送她回家。程俊儀都看愣了,手裡捏著高壓水槍,車子剛洗一半。
從試鏡現場回家,應隱在貴妃榻上發了一會呆,冬天太陽落山得早,不一會就天黑了。
黑蒙蒙的天色下,她接到商邵的電話。
那麼意外,以至於她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語氣,該說什麼無關痛痒的寒暄話。問天氣嗎?
“聖誕節要到了,你想要什麼?”
反而是商邵率先,在電話那端漫不經心地問。
“我……”應隱一時之間清心寡欲,“我沒有什麼想要的。”
“對我,你什麼都不想要?”商邵低了聲,再次問了一遍。
“嗯,什麼都不想要。商先生有什麼想送的,直接送就好了,我都會喜歡的。”她乖巧地回。
電話那端一聲火機砂輪滑動。
商邵點起煙,坐在那把折疊椅上,看著深藍光線中的鯨鯊。
煙霧掩著他的面容。
“應隱,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提前是,你要告訴我,”他頓了頓,“你要說出口。最起碼,讓我看到你有說出口的膽量。”
應隱把自己位置擺得很正:“我對商先生別無所求。”
指尖紅星明滅,商邵勾起唇,自嘲地笑了一下:“應隱,我真的拿你沒辦法。”
“我可以更乖一點。”應隱抿了抿唇,有些難過。
想,你前女友那麼過分,我都隻罵了一句,已經很擺正自己的位置、很乖。
“我不喜歡給對方不需要的東西,因為不需要的東西,是累贅。”
商邵掸了掸煙灰,跟他的鯨鯊朋友沉靜對望。
“我認識一對情侶,男的跟我差不多有錢,女方出身政要家庭,兩人有同樣的求學經歷,也算是志同道合。不過事實證明,女方隻想要他的錢、人脈和權,用來為她和父親的從政鋪路。但很可惜,我那個朋友,給她的是真心。他的真心反而成了累贅。他們分手時,那個女的對他說,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姓氏,如果不是你的身份,我又怎麼會愛你?如果知道你是……”
他停頓一瞬,似乎咽下了一個名字。
“如果早就知道你是那個誰,那早在上學時候就愛你了,又怎麼會等到回國,怎麼會等到香港,等到三十歲。”
「我一點都不愛你,要是愛你,當年在英國就愛上了,你知道為什麼?因為在英國我不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香港豪門繼承人,不知道你有錢有權!否則,我還會等到三十二歲才來愛你嗎?你有什麼值得我愛?出了商家的門,我連看都不會看你一眼!」
商邵隻要閉起眼,就能想到那一場對峙。
於莎莎的聲音,聲嘶力竭帶著眼淚的控訴,走出那間公寓時被午後熾熱白光所湮沒的背影,這些,都會在他閉起眼時,出現在眼前、耳邊,心裡。
他是從不拖泥帶水的人,知道了她跟她父親在英國的反華政治活動,以及對商陸柯嶼的利用和傷害後,就當機立斷提了分手。
斬斷得太快,不眨眼,不留情,以至於那些陣痛被他冷酷地鎮壓下了。像打了一劑嗎啡,可是傷口還在。那些傷口沒有疼的機會,經年累月的,成了一種古怪的後遺症。
好一陣,歹一陣的,出來作祟。
時而想,他沒有了商邵這個名字,也許真的一無是處,不值得被看進眼裡。
又時而想,錢、權,他出生帶來,剝離不開,他要學會別人愛他,是連帶著他的錢和權一起愛。或者說,他要學會,他被人愛是順便,而錢和權才是“商邵”這個名字的本質意義。
其實他真的很喜歡聽應隱叫他的名字。
應隱第一次聽到他講故事,消化了一下:“所以商先生你,是受了他的啟發嗎?”
商邵簡直被她的措辭可愛到。
“啟發”,多麼無關痛痒的一個詞。
他帶笑“嗯”了一聲:“是受了他的啟發,謝謝他無私分享經驗,讓我頓悟。你喜歡珠寶,所以我才送你珠寶,你喜歡扭蛋機,我才送你扭蛋機,你在坦桑的時候喜歡親近動物,我才敢送你Rich,否則你把小動物當作累贅,小動物也很委屈。你雖然不喜歡高定裙子,但是你需要,所以我才帶你去遊艇。你喜歡錢,我給你錢。”
商邵抿了口煙,微垂著臉:“應隱,你還想要什麼?維多利亞港的煙花好不好?我們去維港看煙花。”
第58章
在香港維多利亞港放一場煙花,需要多少錢?需要打通多少政府批文?應隱通通都不知道。
她隻知道,這樣一場如夢似幻的煙火表演,在兩天之內就準備好了。
維港的跨年煙火是歷年傳統,聖誕夜的花火盛景卻是少見。市政沒有大肆宣揚,地鐵通道和公交站臺也沒有掛上海報。在維多利亞港購物遊覽的行人旅客們,於行色匆忙中路過那些公告牌,對煙花告示一瞥而過。
香港發行量數一數二的正經報紙上,也依然有版面對社會公眾開放,用以發布新婚喜結連理、金婚紀念或哀痛讣告。當然,這樣老式的做派已經越來越少見,更多是被一些公章遺失公告、商業致歉聲明所取代。
十二月二十三號的那一版晨間早報,一則新鮮的公告措辭彬彬有禮:
敬告廣大市民:
維多利亞港將於十二月二十四日,亦即平安夜當晚八點,舉行煙花表演,誠邀各位前往觀看。
特此敬獻應小姐。
委託刊登的當事人,落款為Rich。
應小姐是誰?Rich又是哪一位先生?
茶樓裡,香煎馬蹄糕的清香混著普洱茶的濃澀,玩雀鳥的老頭翻過這一頁低調版面,沒人內心當回事。在維港以私人名義放煙花,既要很多很多錢,也要很多很多的關系,超過了普通市民的想象。也許這則公告誇大其詞,隻是放幾蓬金穗子而已,根本算不上“表演”。
沒有人能想到,這一場花火表演盛大、絢爛,足足放了十五分鍾未歇,粉紫色的光霧照亮了整個維多利亞海港,以及海港上仰望的每一張臉每一雙眼。若不是因為環保與擾民,這場煙花可以放得永無止盡。
它那麼夢幻,以至於讓一周後的跨年煙火也相形見绌。
熱門推薦
第四十九次告白
青梅竹馬的校霸讓我表白五十次,才願意和我在一起。 第 49 次失敗後,我放棄了。 最後一次,我選擇用來愛自己。 角落裡,最近風頭正盛的天才圍棋手賀宴將我圈在懷裡,語氣委屈: 「沫沫,現在可以考慮一下我嗎?」
賀新郎
和閨密一同穿書的第七年。 她帶給我一個好消息:隻要這具身體死亡,我們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她說完這話後,便從高樓一躍而下。 那飛濺的鮮血浸在她夫君的袖上。 上一秒還在指責她演戲的男人目眥欲裂,肝腸寸斷。 而我則越過他,看向了不遠處正摟著他們白月光溫聲哄著的男子。 那人正是我的丈夫,是這天下的君王。 我想,我也該回家了。
反骨不化
為蒼生徵戰的仙子下凡曆劫,上神不忍看愛侶吃苦,欺瞞天 道將我和仙子的命格對調。她圓滿歷經十世,我以凡人之身 受了五百年雷劫。
頂流和龍傲天的團寵妹妹
"宋渺渺有三個大哥,他們不太普通。 大哥酷帥狂霸拽,自從被退婚後幹啥啥都行,第一年成立娛樂帝國,第二年帶著華國科研衝出亞洲,聽說最近在暗中修仙。 二哥頂流巨星,出去溜彎能招惹到一個豪門老男人一個偏執反派一個殘疾大佬,渺渺得小心盯著二哥不被按牆摁著親。 還有三哥,雖然幹啥啥不行,就是莫名其妙有許多清純美艷可愛的大姐姐送上門來想當她的三嫂子……"
又是母慈子孝的一天
我死後,兒子成了整個長安城最紈絝的浪蕩子。他爹從少年 將軍,一路爬到了朱袍宰相。我怒了!隻曉得升官!兒子不 知道管。再睜眼,我穿到十四年後。
許她晨光
為了應付相親,我跟魔頭上司請假。「薛總,我腿摔斷了, 想休假 TAT。」「批。」相親當晚,我望著對面的薛延,面 如死灰。「腿摔斷了?」他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