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書名:玄棺豔骨 字數:4045 更新時間:2025-08-11 16: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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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逼我嫁裴燼那日。


 


我連夜翻他府邸,往他窗棂糊了三百張狗皮膏藥。


 


次日收到回禮,一匣子治腦疾的安神丸。


 


我將他祖傳的玉佩戴在狗身上,他回贈十二扇春宮屏風堵我閨房,不讓我出門。


 


霜降那夜我翻牆摔進他懷裡,袖中暗鏢不慎劃破他脖子。


 


「楚霜」,他扣著我後頸抵在朱牆上,「S我要用穿心箭,就像那日你當掉的定情信物。」


 


他出徵前夜送來的玄鐵棺裡,靜靜躺著我當掉的玉珏與半封婚書。


 


京城中人人皆知我不願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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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後來我卻紅了眼,SS拽著他的衣袖。


 


「裴燼,求你,再看我一眼。」


 


1.


 


「這親事,我不同意!」


 


話音剛落,耳光的脆響驚飛了祠堂梁上的灰雀。


 


祠堂內坐滿了楚家人,他們一向這般,不會顧及我的臉面,隻因我是姐姐,就把妹妹不想要的皆給我。


 


「裴家送聘的隊伍已經在路上了,由不得你胡鬧!」我舔了舔唇角的鮮血。


 


母親懷裡的妹妹突然揪緊心口,「那年我高熱不退,姐姐明明說過什麼都願意替我……」


 


「所以活該替你嫁活閻王?」我盯著她繡鞋尖的東珠,那是用我及笄禮的簪子換的。


 


「連庚帖上的生辰都改成我的,你們早算計好了!」


 


「放肆!」這次的巴掌比預想來的還要快。


 


「你妹妹已選好了郎婿,她與那柳家公子早已情定,現如今,這親事你是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跟活閻王裴小侯爺的婚事,原本就是妹妹的親事,從小到大她吃的用的皆是最好的,就連親事也是最好的。


 


她甚至輕而易舉就能得到我肖想半生的爹娘的愛,可我呢?我就由得嗎?


 


「誰不想尋個如意郎君?為何我偏偏一輩子便要撿人剩下的?」


 


「放肆!」


 


父親劈手要來拽我,我卻撞開大門衝進雪夜。寒風灌進中衣,可身後此起彼伏「攔住她」的聲音遠比臘月更刺骨。


 


直到翻上侯府牆頭時,我還在發抖,不是怕祠堂三日跪,而是怕自己真如他們所願,變成任人擺弄的提線偶。


 


指尖狗皮膏藥黏膩的觸感突然變得可笑,若那活閻王裴燼當真心悅阿妹,怎會任由庚帖換成我的名字?


 


「楚家娘子夜訪,就為了給本侯糊窗棂?」


 


玄色大氅挾著雪松氣息罩下來時,我正將最後一張「不舉」的紙條拍上雕花窗。


 


轉身對上的那雙鳳目裡跳動著好奇的光,像是淬了火的箭簇扎進我狼狽的模樣。


 


裴燼用羽扇挑起我下颌,目光掃過我紅腫的側臉「令尊沒告訴你,我最擅治跌打損傷?」


 


他指腹突然按在我破裂的嘴角,血腥味在唇齒間炸開:「尤其是……」


 


遠處傳來打更聲,他低笑時溫熱的手擦過我僵硬的耳廓:「被家貓撓出來的傷。」


 


看著我落荒而逃的模樣,裴燼的貼身侍衛站在他身後。


 


「侯爺,是否下帖去取消親事?」


 


「不必,我本就隻想同她成親,既然她心裡有氣,那便任她折騰。」


 


2.


 


都說這做好事不怕鬼敲門,可那裴燼是什麼人?活脫脫一閻王。


 


我糊了窗棂,一來是想他退親,二來是想讓自己泄憤,可我真怕昨日糊的是他窗棂,他今日便來取我首級。


 


「小姐要私奔?!」翠巧的尖叫聲卡在半道,被我塞進嘴的桂花糕噎成嗚咽。


 


我邊往包袱裡塞銀票邊踹開窗「是暫避風頭!等那活閻王...」話音未落,雕花窗突然透進寒光。


 


翠巧突然指著窗外梧桐樹顫聲道「那!那是不是侯爺的貼身侍衛!!」


 


這回是真跑不了了,裴燼那個小心眼的,竟然派人來暗S我?


 


「楚家娘子,我家侯爺讓我來傳話。」


 


看著站在窗前的人,我快要跨出窗戶的腿往回收了收。


 


「侯爺說,楚家娘子心靈手巧,糊了那扇漏風的窗棂很是高興,特讓屬下前來回禮。」


 


高興?!!回禮??!他那哪是回禮啊!這分明就是下馬威!!


 


看著放在手中的琉璃匣子,我微微蹙眉。


 


「小姐,這是何物啊?看起來還挺好看的!」


 


翠巧要伸手去碰被我一把拍開「這是閻王送的,當心打開有毒氣!毒S我們!」


 


丫頭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敬佩,轉身就去拿了身後的衣物。


 


我和翠巧兩人全副武裝,生怕被東西毒S在這裡,隻可惜打開後卻是堆成山似的藥丸。


 


落款還夾了一張紙。


 


「回禮,治腦疾的安神丸。」


 


「小姐,裴小侯爺這是說你腦子有病嗎?」


 


丫鬟眨著人畜無害的眼睛看著我,翠巧跟我在一起多年,怎能未學得我半分聰明伶俐!?


 


看著我起身的模樣,翠巧連連跟到我身邊。


 


「小姐你去哪?」


 


「去偷東西!」


 


3.


 


「小姐,我們為何總做這般偷雞摸狗的事?」


 


我和翠巧趴在侯府的房檐上,一邊觀察侯府內的情況,一邊等天黑好行動。


 


「侯爺,人已經在西方房檐上了。」


 


裴燼嘴角微微上揚,「就她一個?」


 


「不是,還有她的貼身丫鬟翠巧。」


 


「伺機盯著,不管她要做什麼都讓她去做,把府內人手撤一撤。」


 


「是。」


 


我躺在房檐上望著天,翠巧則目不轉睛地盯著。「小姐,侯府的人突然少了。」


 


聞言我兩眼放光,「那就天黑行動!」


 


其實不用翠巧說,我也覺得自己這般動作不似尋常女子,她們在閨閣中琴棋書畫的時候,我不是在房檐上賞月,就是翻牆出去討酒喝。


 


大概覺得,人活著應當自由肆意,又為何要拘於府內,拘於這四方的天。


 


「翠巧,你覺得是四方的天好看,還是沒有邊際的天好看?」


 


看著她認真思索的模樣,我輕輕笑著,一個小丫頭懂什麼。


 


「翠巧覺得,這四方廣闊的天更好看!」


 


瞧著她笑嘻嘻的模樣,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待我親事解決,帶你離開這地方。」


 


話音剛落,我就翻身跳了下去,潛入侯府偷東西這件事,還是一個人來的自在點,不然人多目標也大。


 


「查到她去哪了嗎?」


 


那貼身侍衛有些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


 


「回侯爺的話,楚家娘子去了您就寢的院子。」


 


4.


 


我像隻壁虎似的貼在裴燼臥房的梁子上,掌心還攥著從黑市淘來的迷香筒。


 


都說鎮國侯府祖傳的玉佩能闢邪,我今日就要偷出來給街上的狗戴上。


 


「啪嗒。」


 


窗忽然被夜風吹開,月光潑了滿地銀霜。正當我趁著月光尋找玉佩時,才發現這人睡覺竟不摘玉佩!


 


剛踏上床檐半步,手腕突然被炙熱的掌心握住。


 


裴燼懶洋洋睜眼時,我正以極其詭異的姿勢跪坐在他腰腹間,右手還捏著半截祖傳玉佩繩結。


 


「楚家娘子對本侯的貼身之物……」他喉結在月光下滾了滾,嗓音浸著沙啞。


 


「這般急不可耐?」


 


我甩出迷香的瞬間,袖中火折子不慎滾落紗帳。火「騰」地竄了起來。


 


我們同時去搶茶盞滅火,結果撞翻燭臺點燃整面水墨屏風。


 


這下好了,東西沒偷著,還把這活閻王的屋子給點了。


 


正當我失神時,那屏風竟朝著我的方向砸了過來:「小心!」


 


裴燼一把摟住我的腰,若不是他,我現在已經被炙火烤成熟肉了。


 


「裴家娘子為見我真是煞費苦心,若是想見我,不如同本侯說,我親自去接你。」


 


京城中除了皇親貴胄無人見過他容貌,京城中盛傳他戰場S敵毀了臉。


 


但透過火光瞧見他那精致的眉眼才發覺,他竟好看得出奇。


 


「裴小侯爺請自重,男女授受不親。」


 


他輕嗤一聲,松手後挑眉看向我,眉間滿是笑意。


 


「本侯與你一月後婚期尚到,現下不是裴家娘子來尋我培養感情的嗎?」


 


「裴燼,我是不會嫁給你的!今日之事是我過失,修繕屋子的銀子我會還你。」


 


剛跑出屋子,就被過來找我的翠巧撞了個正著:「小姐威武!火燒侯府,這夠話本先生講上數月了!」


 


我捂住她的嘴,「快走!」


 


丫鬟拉著我的手,就朝著外面的方向跑去。身後傳來侯府下人驚呼的救火聲。


 


回眸卻瞧見,裴燼身披墨色大氅,站在火光中望向我的方向。


 


京城中傳言,隻要落在他手裡,那是活人見骨S人見屍,但他好像並沒有傳聞中那麼嚇人……


 


好不容易跑回到家中,卻被在門口守著我的妹妹抓了個正著。


 


「姐姐穿成這樣是去哪了?」


 


我一把甩開楚清抓著我的手,她卻借力摔在地上。


 


「姐姐你為何推我?我也是為你好,夜半三更出去私會外男被父親母親抓到是大不敬!」


 


她喊的聲音足夠大,大到整個將軍府都聽見了。


 


我因在裴燼府內滅火,身上頭發上臉上都是灰,現在更是整個人灰頭土臉地跪在祠堂。


 


看著整個楚家都到齊的祠堂,看著母親把妹妹小心護在懷裡的模樣,我眼中的神色微微一怔,心也涼了半截。


 


又是這樣……等我的永遠都是家法。


 


「你今天到底去哪了?!!」


 


若是我說去燒了侯府,肯定會被抓起來。


 


但如若我說是去私會外男,也就是挨頓打,但我不僅能留下一條小命,沒準還會因為敗壞自己的名聲而逼裴燼退親!


 


我打了一手的好算盤。


 


卻沒曾想我剛在家門口跪了半日,京城中就傳我昨夜私會的是裴小侯爺。


 


甚至為了退親火燒侯府!


 


5.


 


我被父親處以鞭刑,更甚是跪在這大雪紛飛的日子五日,跪也倒罷了。


 


可他卻讓我滿是傷痕血跡的跪在這,絲毫不護我半分體面。


 


「姐姐,清兒都說了私會外男該罰,但你要是去跟父親認錯,認下這門親事,沒準父親還能饒你一馬。」


 


看著她沾沾自喜的模樣,我忽然想起十歲那年生辰。


 


妹妹打翻父親最愛的松煙墨,也是我被罰跪在此處。


 


我犯錯受罰,妹妹犯錯,我也受罰。


 


「姐姐可知多年前西市出了樁奇事?」楚清捧著鎏金手爐倚在門邊,裙裾掃過我剛被抽破的掌心。


 


「有位貴女為拒親火燒夫家,你猜後來怎麼著?」


 


我盯著她發間新打的金鳳簪,那是用本該給我添妝的銀子打的。


 


「那蠢貨被剝了诰命,充作軍妓發配邊疆。」


 


她突然俯身掐住我下巴,另一隻帶有蔻丹指甲的手陷進我身後的鞭痕:「姐姐猜猜,若是你放火燒侯府的事傳到聖上耳朵裡……」


 


我望著她與母親如出一轍的柳葉眉輕笑。


 


「那妹妹猜猜,若我告訴裴燼,當年你不願嫁他,在春獵時給他戰馬下藥欲害S他,看看是你先S還是我先S?」


 


清脆的耳光聲吸引了來往所有百姓的視線,楚清的手在發抖。


 


「三年前驚馬案,原來是楚家二娘子的手筆?」


 


我們同時轉頭,看見裴燼赫然站在將軍府不遠處。


 


母親將楚清護在身後的動作比思緒更快,我望著那道永遠背對我的身影,突然想起那年寒冬。


 


我因楚清失足落水被罰跪雪地,也是這般看著母親用狐裘裹住她,而我的膝蓋至今留著凍瘡。


 


「侯爺明鑑,霜兒定是燒糊塗了才胡言亂語……」


 


「本侯倒覺得清醒得很。」


 


裴燼突然抬腳走到我面前蹲下,將那狐皮大氅披在我身上,松煙墨混著鐵鏽氣撲面而來。


 


「楚將軍教女有方,嫡女跪祠堂,受鞭刑,跪將軍府外,庶女倒是嬌養得敢謀害皇親。」


 


父親漲紅的臉在燭火中明明滅滅。


 


裴燼指尖撫過我紅腫的側臉,將那還未來得及脫鞘的劍抵在楚清頸間。


 


「先是謀害皇親,後是欲害本侯未過門的妻子,既然將軍教養不明,不如本侯幫將軍清理門戶?」


 


「侯爺不可!」


 


「裴燼!」


 


6.


 


我與父親同時開口。


 


他挑眉望過來,鎏金面具下薄唇勾起一抹弧度,「楚姑娘是要替仇人求情?」


 


夜風卷著殘雪灌進祠堂,這府裡人人都記得楚清愛喝龍井,卻不知我聞到茶香就會嘔吐。


 


那年我誤飲楚清的茶湯,在床上絞痛了三日。


 


「我要她活著。」


 


我扶著供桌艱難起身。


 


我要楚清活著看她的柳郎如何與丫鬟私通,活著嘗她灌給我的每一盞毒藥,活著受我受過的每一道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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