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時暗戀丈夫的胖女孩從國外回來了。

 

曾經體重一百八十多斤滿臉痘的她變成了纖細苗條的美女律師。

 

而我結婚七年，昨天剛因為孩子哭了一宿而水腫成了豬頭。

 

當天晚上，我在某書上發現了一個提問。

 

【如果有個女孩為了你七年沒有談過戀愛，你該怎麼辦？】

 

底下有條回復被頂到了最高位。

 

【我如果沒結婚，一定會去找她。】

 

我看著身邊低頭打字的老公，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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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宋亞楠回來了。」

 

陳曉東盯著我腫成一條縫的雙眼，沒由來地說了一句。

 

懷裡喂奶的孩子突然咬了我胸部一口，我疼得一個激靈。

 

我隨口問道：「幾年前那個胖胖的學妹嗎？」

 

陳曉東沉默地點頭。

 

我察覺到不對勁，半開玩笑道：「你以前不是說，她癩蛤蟆想吃你這個天鵝肉嗎？怎麼又提起她了。」

 

陳曉東突然暴躁地站起身，臉色陰沉道：

 

「我去接幾個朋友回家吃飯，你多做幾個菜。」

 

他徑直走到門口，又補充一句：「溫景，有時間的話也收拾一下你自己吧。」

 

直到他慢慢走遠，我才又打開那個帖子。

 

那條回復多了一句。

 

【有時候，看著家裡老婆的臉，真覺得自己當年的選擇錯了。】

 

底下有人罵他，他也沒有反駁。

 

隻是反復道歉：【我老婆其實人挺好，我知道我對不起她。】

 

我呆呆地站起來，幾乎是機械般地走去廚房，做了自己最拿手的那幾道菜。

 

陳曉東有慢性胃潰瘍，甚至因為胃病發作錯失了留學的機會，所以從在大學談戀愛的時候，就是我主動負責了他的一日三餐。

 

後來主動變成了要求，最後又變成了習慣。

 

孩子又在哭個不停，我著急去抱她，手上被燙了一串泡。

 

沒過一會兒，隨著窗外鳴笛聲響起，一群人烏泱泱地簇擁著兩個人進來。

 

是陳曉東接他的朋友回來了。

 

剛一進門，一個燙著小卷的男人突然驚訝地哇了一聲。

 

「啊？這是溫景？」

 

「陳哥，你們家過得挺幸福呀，溫姐都發福了，和亞楠一比真是……」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我。

 

我局促地抓著睡衣的衣角，如同被凌遲一般被這群人審視著。

 

生下女兒後，我胖了三十多斤，再加上這幾天熬夜的水腫，顯得越發狼狽。

 

陳曉東佯裝生氣地拍了一下他的後背：「怎麼跟你嫂子說話呢？」

 

男人跟身後的人吵鬧著進來，我也注意到了被他們擁著的另一個漂亮女人。

 

長發燙了大卷，曼妙的身材襯得那張臉越發精致。

 

她是宋亞楠，我和陳曉東大學時候辯論社的學妹。

 

上大學的時候她因為生病吃了過量激素體重飆升，再加上暗戀陳曉東這個校園男神，經常被同校的人冷嘲熱諷，最後到了退學的地步。

 

隻是如今，她自信張揚，哪怕是陳曉東站在她身邊，都看起來矮上了一大截。

 

宋亞楠笑了笑：「嫂子好，加個微信？」

 

她突然指著我領口處，小聲貼在我耳邊說：「嫂子，你衣服上沾油點了，快去換一件。」

 

一群人熱熱鬧鬧的坐在餐桌邊上，圓形的餐桌正正好好，再也插不進去一個人的位置。

 

宋亞楠在人群中大方地討論著時事與法律，時不時把最近的案例分享出來，嘴裡都是我聽不懂的名詞。

 

「我喜歡藝術，有時候覺得法律和藝術是相同的，這麼多年沒有找男朋友也是覺得很難找到一個有藝術共鳴的人……」

 

我隻感覺她好像發著光。

 

屋裡的女兒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安靜得聽不見一點聲音。

 

我看著胸口那個油點子，和衣服下裹挾著油膩肥肉的身體。

 

突然覺得自己和陳曉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2

 

我在屋裡一直坐到了他們吃完飯。

 

陳曉東敲了敲門，看我還穿著那一身帶油煙味的睡衣，不滿地皺眉。

 

「溫景，怎麼還不去洗碗？」

 

我沉默地走出去，收拾他們留下的一地狼藉。

 

陳曉東在客廳玩手機，像是鬼使神差一般，我又點開了某書。

 

順便關注了那條評論的號主。

 

點進主頁，他發的最新一條帖子是：

 

【妻子生下孩子後，不管做什麼事都變得很遲鈍，有時候我真覺得她變了。】

 

順著那條評論跑到他下面罵他的人不少，他都一一回復解釋。

 

有個同 ip 的熱心腸的網友甚至跟他吵了幾百樓。

 

【你老婆給你生孩子到產後抑鬱，你卻嫌棄她不懂事，我真是看透你們這群男人了，首頁裡不是釣魚就是吐槽老婆，你老婆跟你結婚也是倒霉透頂！】

 

陳曉東回復道：

 

【她以前上班的時候很機靈，那時候她長得漂亮，是我高攀不起的人，我從沒有在肉體上對不起過她，可是她現在已經不像我愛的那個人了。】

 

我突然有點喘不上氣來，聞著門外陳曉東身上傳來的煙味，崩潰地痛哭。

 

淚水模糊了視線，我努力辨認著他發在屏幕上的最後一行字：

 

【她又哭了，那個喜歡我的女生就從來都不會哭。】

 

客廳裡，陳曉東的聲音淡淡地傳來：

 

「溫景，你別哭了，孩子又在鬧，快去哄哄。」

 

隨著一聲輕輕的笑聲傳來，我看到他的主頁又發了一條。

 

【追我的女生約我出去玩，我很開心。】

 

3

 

我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把碗筷放進櫃臺裡。

 

幹完活已經是滿頭大汗，累得沒有力氣胡思亂想。

 

我媽這時給我打了電話：

 

「小景，你跟曉東吵架了嗎？」

 

我張了張嘴，一句話都沒說出口，就被我媽連珠炮一樣的口水淹沒了。

 

「都結婚這麼多年了怎麼就不知道忍一忍，你女兒剛出生，以後還要仰仗他這個親爹。」

 

「你也是，趕緊跟曉東道個歉，夫妻沒有隔夜的仇。」

 

等她轟炸完，我才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媽，你怎麼知道我們吵架了？」

 

我媽冷嗤一聲：「曉東說你哭了，讓我來安慰安慰你。」

 

「你的脾氣我還不知道嗎？喜歡鑽牛角，跟他吵架一定是你的問題……」

 

她越說我越困，眼皮不住得打架。

 

其實每次我們吵架，我媽都會拉偏架，讓我忍一忍就過去了。

 

她說在她年輕時候，哪家的女人不是這樣過來的。

 

陳曉東有錢脾氣又好，從不動手打人，我應該安分守己，不要不知足。

 

畢竟我家裡不算富裕，能嫁給陳曉東算是我高攀了。

 

我也想反駁，可是累得大腦轉不動一點，把手機攥在手裡就昏睡過去。

 

半夜，我被陳曉東推醒。

 

「女兒哭了，你去給她喂奶。」

 

他眉頭皺得能夾S一隻蒼蠅：「我很累，你讓她別哭了。」

 

我忍著胸口被女兒咬傷火辣辣的疼，坐了起來。

 

城市的燈火裡，窗前陳曉東的臉明明滅滅，帶著矛盾與憂鬱的神情。

 

他的手指下意識摩挲手腕。

 

我隨著他的手指看過去。

 

一根藝術展的紀念紙質腕帶讓我混沌的大腦驟然清醒。

 

陳曉東是個很現實的人。

 

他從來都厭煩藝術這東西。

 

4

 

我知道陳曉東沒有出軌。

 

他的帖子照常更新，裡面發布了宋亞楠對他的一切窮追不舍行為，提到自己的態度時，卻通通一句話帶過。

 

【我老婆給我生了孩子，付出了很多，我不能對不起我老婆。】

 

隻是他在家的時候越來越少，每次看我的臉超過三秒就會移開視線。

 

我不是沒想過離婚。

 

但這個念頭一旦升起，我就發現，就算離婚我也是無家可歸。

 

結婚這幾年，我失去了工作、朋友甚至是媽媽。

 

從備孕開始，我就在陳曉東的期望下從公司辭了職。

 

每天吃著過量的維生素，遠離輻射大的各類電子產品，拿著勾針給小孩子縫衣服，然後慢慢地等著肚子變大。

 

等勾完嬰兒穿的小馬甲時，我早已經被麻木裹著，遠離人群，每天活著差不多循環的生活。

 

這根本不像是我最愛陳曉東的那一年，所幻想出的有孩子的生活。

 

身邊所有人都在勸我，忍一忍就過去了。

 

忍到女兒長大上學，我就能享福了。

 

每次當我想逃走時，這個念頭都會像潮水那樣湧來。

 

隻是在陳曉東這個月第十次說有朋友約他出去玩的時候，我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老公，你怎麼不去釣魚了？」

 

陳曉東的身影僵硬，好半天才想出個理由。

 

「最近天氣熱，我沒什麼興趣。」

 

我盯著陳曉東手上又換了一條新的藝術展的手環，在心裡默默反駁。

 

騙人。

 

我的思維遲滯，陳曉東說一句話很久我才能反應過來。

 

我看著他那雙充滿了做了錯事被發現的驚慌的眼睛，又想哭了。

 

「你是跟宋亞楠出去了吧？」

 

「城北那邊的藝術展好看嗎？可惜我不懂藝術，不然我也可以陪你去看看。」

 

陳曉東被我戳破心事，惱羞成怒地把那隻帶手環的手藏在身後。

 

「夠了。」

 

陳曉東疲憊又無奈地看著我：

 

「我工作已經很累了，連跟朋友出去玩的自由都沒有嗎？我和宋亞楠隻是正常的朋友關系，溫景，你為什麼會變成這種善妒的潑婦？」

 

「剛結婚那時候，你明明很好的。」

 

他眼眸微暗，聲音裡盡是壓抑的痛苦：「你能不能不要讓我這麼煩。」

 

我又被他帶進了邏輯的漩渦裡。

 

低頭看向自己粗糙的手和傷痕累累的胸口。

 

剛才為了給女兒喂奶，睡衣上都是一股奶腥味。

 

面對他的質問，我有些喘不上氣。

 

還是強撐著穩定住心神。

 

「能不能給女兒請個保姆，讓我出去住一陣子？」

 

這是我生下孩子後第一次跟他發生衝突。

 

陳曉東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你又在鬧什麼？放著好好的家不要，非要跑出去？」

 

「再說了你剛生完孩子身體還沒恢復，搬出去的話誰能照顧你。」

 

我諷刺地笑道：

 

「在家裡的話，其實也沒人能照顧我。」

 

「你白天出去上班，晚上去釣魚，隻有吃飯的時候才回來，有時候我都懷疑孩子是不是我一個人生出來的。」

 

陳曉東被我激怒了。

 

「溫景，睜開你的眼睛，看看這個家是誰在養著？我如果不出去工作，難道說我們一家三口都要活活餓S嗎？」

 

「你辭職後已經一年多沒有工作了，就算出去上班也不會有人要你，這幾年你辛苦一下，等孩子上了小學和初中之後，你還能輔導她的功課，在過幾年她考上大學，你就等著享福，不好嗎？」

 

我看著天花板上垂下來的吊燈。

 

這燈五千塊錢，是我工作的時候花了半個月的工資給家裡添置的。

 

可是辭職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買過一百塊錢以上的東西。

 

我輕聲道：「老公，懷孕的時候我孕吐，你也說讓我等等，等孩子出生就好了。」

 

「我還要等多久呢？」

 

陳曉東不再回應我的問題，抱著被子去了書房。

 

5

 

陳曉東還是替我找了保姆。

 

隻是這個「保姆」是他的親媽。

 

陳曉東是單親家庭，婆婆很寵他，一聽說要幫忙帶孩子，當晚上就拖著行李箱來了。

 

婆婆不隻是負責孩子，還負責起了我的一日三餐。

 

按照陳曉東的吩咐，每天給我做少油少鹽的食物。

 

我看著面前清湯寡水的雞湯，還是沒忍住嘔了出來。

 

婆婆摟著女兒，白了我一眼。

 

「有的女人啊，在家裡頭做全職太太都不安分，老公的好也不知道珍惜。」

 

「這種人沒有福氣，以後可是要遭報應的。」

 

陳曉東總有辦法。

 

我一旦對現有的生活提出不滿，他就會使出百十來個心眼子針對我。

 

既然我覺得照顧孩子累想請保姆，那他就讓他媽來當免費保姆。

 

別人對他一點錯都挑不出來，隻會覺得我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兒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