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麼，為了咱倆的未來，我做什麼都願意！」

 

可我卻放棄了他。

 

被單被我攥起褶皺。

 

我垂下眼：「已經好了，謝謝紀總關心。」

 

別過頭時，正好避開他的觸碰。

 

男人的手滯在虛空，收回後，似乎人也清醒了幾分。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恢復平日裡的語氣。

 

「既然傷好了，那明天就返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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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婚禮相關的事情，還等著你來幫忙呢。」

 

說完後也不管我的反應，徑直轉身拉開門，卻又頓在原地。

 

那人語氣淡淡。

 

「我也沒有不要你，之後你若真的沒有地方去，我們紀家還不至於連個闲人都養不起……」

 

我卻著急地打斷他，語氣堅決。

 

「你說過等我還完這筆錢就放我走的！」

 

也不知道是哪個字眼戳痛了他。

 

紀遠洲風一般似地刮回來，捏著我的下巴逼我和他對視。

 

凌冽又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臉上，唇與唇的距離近在咫尺。

 

我甚至差點以為……他會吻上來。

 

可隻聽到他低沉的嗤笑聲：「我當然知道你巴不得離開我。」

 

「你他媽最有種了，誰能有你拿得起放得下啊？是吧徐宛枝？」

 

「虧我之前為了你差點被……」

 

「我真是腦子裡進了水才會覺得你有苦衷，在向我低頭示好，其實...你根本從來就沒想過會回頭找我對不對？」

 

見我一如既往沉默，他像是終於S了心。

 

嗓音冷靜、涼到極點：「你說的對，小夏會比你更適合做紀太太。」

 

原來他真的聽到了。

 

「至少，她愛我。」

 

這一刻，淚水終於傾瀉而出，而我咬緊的唇也松開：「不是的，我怎麼可能不……」

 

可下一秒，紀遠洲的手機響了。

 

是宋今夏半夜驚醒，發現他不在身邊。

 

一室靜謐中，風從半掩著的門縫間透了進來。

 

徐徐清涼，險些出走的理智霎時回歸。

 

原本想說的話在嘴裡輾轉，變了意思。

 

「你去吧。」

 

誰知正在通話的男人突然回過頭來。

 

他眼中隱隱有火光竄動，幾乎咬牙切齒，「徐宛枝，你他媽有本事再說一遍。」

 

我機械地重復過後。

 

他SS盯著我看了五秒，突地氣笑了。

 

隨即當著我的面，朝電話那頭溫柔應道：

 

「好，別怕寶貝，我馬上過來陪你。」

 

6

 

那天以後，紀遠洲便公布了即將新婚的消息。

 

消息一經曝出，便登上了熱搜。

 

圈子裡都炸了。

 

也是。

 

畢竟當年紀遠洲用資本威壓江家，逼得江少風被迫交出了我，鬧得滿城風雨，人人都以為他對我雖有恨意，可扛不住舊情難忘。

 

如今也算是打臉了。

 

看著網絡上的各種議論，我默默摁滅了手機，為今晚的宴會做準備。

 

紀遠洲邀請了隅園所有員工一同參加歡慶宴，因為都是自己人，所以我也沒矯情，應了下來。

 

可沒想到，來的人遠不止這些。

 

甚至還有……宋今夏和她的朋友們。

 

作為宴會女主人的宋今夏，也大大方方地向眾人介紹我。

 

在聽到我的名字後，一旁席位上有不少人竊竊私語。

 

「這就是紀總早年愛的S去活來的那個前女友徐宛枝？嘖，也不怎麼樣啊。」

 

「臉皮也是夠厚的，居然還好意思跑回來？」

 

「畢竟是見錢眼開的玩意兒，肯定舔著臉回來啊！也不想想人家紀總現在這身價，她配的上嗎？」

 

我騰的一下站起來，走過去。

 

「不好意思，我有必要解釋一下，目前我和紀遠洲隻是僱佣關系，隻是因為還欠了他一些錢，所以……」

 

突然，剛剛坐在宋今夏身邊，打著唇釘的女孩走到我面前。

 

「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嗤，說這些誰信啊！合格的前任就該跟S了一樣，你卻費盡心思的貼上來，不就是見人家紀總發達了，後悔了，想搶回自己曾經的位置嗎？」

 

說到激動處，她上前推了我一把。

 

我沒站穩，堪堪往後踉跄了幾步才扶住椅子。

 

見此，宋今夏那桌的朋友們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有個男生甚至還模仿起我剛剛的姿勢，邊做著誇張的動作邊笑得肆無忌憚。

 

「你們看你們看！我學得像不像？」

 

「不就是沒站穩嗎？她非搞得跟泡菜國要變異的喪屍一樣，哪有人手腳是這麼擺的哈哈哈！」

 

然而下一秒，他們的笑聲停了。

 

因為我摔在了地上，以極其狼狽的姿態。

 

直到小玲扶起我後，陳媽才趕來打了圓場。

 

說完她轉過頭教訓我。

 

「什麼都不做你也能惹出事，真是……」

 

然而在看到我臉上的傷口後閉了嘴，眼中劃過一絲復雜。

 

小玲把我扶回去坐下，「你沒事吧，宛枝姐？」

 

我勉強笑了笑，「沒事，老毛病犯了而已。」

 

氣氛再次活躍起來，可宋今夏身邊的朋友仍覺得掃興。

 

「不就挨了一下嗎？搞得跟我們欺負你似的，不帶這麼碰瓷的哈。」

 

剛剛推我的女生轉頭就警告宋今夏：「小夏，你可得防著點，這女人一看就是個心機婊，老會裝可憐了。」

 

宋今夏遙遙看了我一眼，笑意不達眼底。

 

「哎呀，你們說什麼呢！」

 

「她現在隻是紀哥哥家裡的佣人而已。」

 

7

 

因為飯前的不愉快。

 

再加上身體出現的問題，我提前跟陳媽說了回去。

 

誰知晚上卻被小玲告知，紀遠洲從陳媽口中知道發生的事後，臉色很難看。

 

甚至取消了後面的慶祝 party，早早便帶著宋今夏離開了。

 

第二天，宋今夏便來了別墅。

 

她的眼眶紅腫，一看來之前就哭過。

 

「對不起，是我昨天沒有管好自己的朋友，讓你感到不舒服了，我向你道歉。」

 

「紀哥哥說的沒錯，你雖然是佣人，可好歹也是家裡的一份子，我有責任站出來維護你……」

 

她還非要加我的微信，給我報銷醫療費。

 

我猶豫著要不要收下時，下午吃飯以後，又收到了兩條好友申請通知。

 

驗證欄裡還有他們發來的消息。

 

【給老子通過！看我罵不罵你就完了，自己犯賤還唆使紀總讓小夏把我們刪了，你挺有本事的啊？】

 

【床上什麼姿勢讓咱們紀總這麼護著你的？教教我們唄。】

 

【】還他媽僱佣關系呢……都是女人，以為姐們兒不懂你在想啥？

 

【有什麼用呢？就算你上趕著回來再怎麼舔，人紀總要娶的新娘也跟你沒有半毛錢關系哈。】

 

我默默看完後，權當無事發生。

 

卻在下一秒收到消息。

 

一看，是江少風發來的。

 

【我聽說昨天的事兒了。】

 

【你別告訴我到現在他還不清楚情況，你以為自己還能瞞多久？】

 

我當然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先是摔倒，再到無法正常發聲，直至徹底失去行動能力在床上等S。

 

這是姐姐曾經走過的路。

 

姐姐...

 

思緒不禁有些飄遠。

 

還記得當初她確診後，被爸媽拋棄。

 

在養父母帶我去醫院見她時，我才知道自己是被領養的。

 

這件事隻有當年極少數人知道。

 

後來得知這是遺傳病，連我也不能幸免後，養父母便放棄了我，隻留下一筆錢和房子，便帶著哥哥移民去美國了。

 

剛開始，我自然是恨的。

 

連帶著親生父母、身上的血脈，以及突然冒出來的姐姐，我都恨。

 

我不知道怎麼對紀遠洲說這些短短時間內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於是那段時間，我選擇了逃避。

 

也拒絕和紀遠洲見面。

 

期間，是同在屋檐下的姐姐改變了我。

 

她默默包容了我的怒火，明明也是受害者，卻還要在被病痛侵蝕的同時來安撫我，她帶著我重溫小時候我們一起看過的動畫片，學裡面滑稽的角色來逗我笑。

 

被她的堅強和樂觀打動，我才慢慢振作起來。

 

也終於意識到。

 

發生的這一切，並不是我們的錯。

 

沒人救我們，那就自救。

 

可醫生的話卻再一次把我擊潰，他說像這種遺傳性的小腦萎縮，運氣好治療早大概也能撐過十年，但實際很多病人，連八年都撐不住。姐姐的情況比較嚴重，那大概率我的也不容樂觀。

 

我明明才 24 歲，還有一年，就能做紀太太了。

 

我答應過紀遠洲的。

 

可我沒想到從醫院回來的那晚，姐姐居然會吞藥自S，僅僅是為了把好起來的機會留給我。

 

她被搶救蘇醒後，泣不成聲，說：

 

「我孤身一人，本來就沒什麼可失去的，可你不一樣。」

 

「我舍不得拖累你。」

 

拖累二字，太過沉重。

 

同時那天，我才知道紀遠洲家裡瀕臨破產的消息。

 

明明已經那麼累了，他卻每天還變著法來哄我。

 

那一瞬間，我突然就理解了姐姐的心情。

 

8

 

我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眼看著婚禮日期逼近，我本打算按照計劃偷偷離開。

 

可沒想到紀遠洲會在舉辦婚禮的前一天回來。

 

也是這時，我才意識到他之前說的是認真的。

 

「上次的傷還沒好，我就不去添亂了吧……」

 

聽出我話裡的拒絕，紀遠洲抬眸看了我一眼。

 

「不就是摔了兩次嗎？之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嬌貴？」

 

「更何況我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

 

「要想還完最後這筆錢，你明天就必須得來。」

 

面對他的咄咄逼人，我有些無力反駁。

 

心中的酸澀匯成千言萬語，最後隻好強笑回了一句。

 

「行，那我就提前祝你們……白頭到老吧。」

 

還好在我說話間，他已經轉身了。

 

想必沒注意到我已經口齒不清。

 

可緊接著，本已經到門口的男人卻突然快步走了回來。

 

下一秒，我的下巴被男人溫熱的指腹擒住。

 

「別以為說點好聽的我就能原諒你，除非哪天你S了。」

 

明明是惡狠狠的威脅，竟被我聽出一絲氣惱和委屈。

 

看來我真是病得不清。

 

第二天一大早，隅園裡的所有人都被接去了婚禮現場。

 

下車後，我愣在原地。

 

隻因為眼前的一切，都太像我最愛的電影「暮光之城」裡的畫面。

 

草坪森系的主題，白玫瑰花叢和淡雅浪漫的氛圍。

 

在看到紀遠洲從半拱門那兒出現時，我一時覺得恍惚。

 

曾經有個午後，我嫌無聊拉著他看電影。

 

在看到帥氣吸血鬼終於娶到心愛的人類新娘時。

 

我跟著背景音樂響起的同時落淚。

 

紀遠洲笑得很是無奈。

 

一邊拿來抽紙給我擦眼淚，一邊把我抱在腿上哄。

 

「真是的，看個電影都能哭成這樣。」

 

「那咱們結婚那天，你不得哭成小花貓？」

 

那天他便許諾，以後會給我復刻一場夢中的婚禮。

 

而我這個服設人也不甘示弱。

 

說一定會在他求婚之前，定制一套屬於自己的婚紗。

 

之後，我們各自為那一天的到來而奮鬥著。

 

終於，在姐姐住院前，我完成了婚紗的收尾工作。

 

為了讓姐姐轉換一下心情，我甚至還把實物帶去了醫院。

 

沒有哪個女孩子能抵抗得了漂亮的婚紗裙。

 

那也是我最後一次看到姐姐笑。

 

她笑著笑著，又開始哭。

 

我知道她是在心疼我。

 

後來，那件婚紗被我小心地收在了行李箱裡。

 

從江家老宅帶到了隅園。

 

它是我這輩子再沒有辦法圓的夢。

 

我本打算帶在身邊，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可前兩天我突然找不到了。

 

這次來婚禮上本還想借著大伙都在的時機，好好問問有沒有人見過，或者收走了我包著婚紗的黑色袋子。

 

可這時被叫去更衣室幫忙的我，突然遠遠看到了一道人影。

 

是穿著象Y白色綢緞禮服的宋今夏。

 

我立馬衝了上去。

 

「你這件婚紗裙是哪兒來的？」

 

9

 

即使胸口別了朵丁香，我也能認出來。

 

這件禮服是我親手做的那件。

 

背部交叉的蕾絲花邊最後一處，因為我收針的問題有些小瑕疵，不注意看一般人很難發現。

 

宋今夏聽我提起身上的禮裙，揚了揚紅唇。

 

「當然是紀哥哥給我準備的。」

 

「怎麼樣，不錯吧？我還特地找過設計師看了，她說是放眼市面上都沒有的定制款，必須專人手工完成，肯定花了他不少心思。」

 

「你要喜歡，以後也找你未來老公做一件吧。」

 

指尖都被我攥得青白，我SS盯著她，「這是我的，麻煩你脫下來。」

 

「立刻，馬上。」

 

我無法容忍自己無數日夜完成的心血變成她人的嫁衣。

 

更何況還是嫁給紀遠洲。

 

這是我最後的念想，說什麼我都不能再失去了。

 

爭執半天後，她說什麼也不肯脫。

 

我剛要上去扒下來，紀遠洲便匆匆進了門。

 

是被陳媽叫來的。

 

我指向她身上，聲嘶力竭喊道：

 

「這是我做的，你明明知道，為什麼還要送給她！」

 

「還是說，事到如今你還沒有解氣？故意讓我來參加你們的婚禮也好，讓我看到你把之前承諾給我的東西都讓給其他女人也好，這樣你才覺得痛快？」

 

可他隻淡淡說了句：「不過是一件婚紗，她想要我當然會給。」

 

「不就是錢嗎？你要多少，我轉給你就是了。」

 

風淡雲輕，顯得我像極了鬧事的瘋子。

 

懶得再和他們廢話，我衝上去就要扯下她後背的拉鏈。

 

宋今夏被我的舉動嚇了一大跳，立馬就反身和我糾纏起來。

 

如今我的身體，哪有太多的力氣。

 

但最終「撕拉」一聲，領口連接袖子的地方還是被扯爛了。

 

那一刻，震驚蓋過了腎上腺素。

 

我愣在原地，被尖叫氣急的新娘一把推倒在地。

 

腦後不知撞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痛到我幾乎暈過去。

 

下一秒，熟悉的氣味包裹住我。

 

短暫清明後，我靠在紀遠洲的懷裡，被他拉著想要站起，卻險些把他也帶翻在地。

 

「快起來，你這樣像什麼話！」

 

「還沒鬧夠嗎？！」

 

我突然就覺得眼淚流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