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完了，」他冷著臉，語氣十分煩躁，「談到讓你捐眼角膜。」

「啊？」我大震驚，這種事情放在心裡就算了，突然說出來讓我一下舌頭打結，根本不知道說什麼。

 

「是我提的建議，但是我又拒絕了。」

 

我：「？」你聽聽你這話是不是很有毛病。

 

雖然平常也經常一副臭臉，但此時此刻他的這副神情讓我感到無比陌生。

 

我盯著他的臉，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我聽不見他的心聲了。

 

7.

 

聽不到他的心聲，就不知道這劇情到底怎麼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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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也奇奇怪怪，但是這幾個月的朝夕相處，讓我總是對他的話無法百分百信任。

 

「白月月呢？」我倒上茶，尋思在他和白月月之間，我還是找白月月比較安全。

 

在一個要走虐文劇情挖我眼角膜的男主，和一個走拯救虐文女主劇情的女二之間，我當然選擇白月月。

 

「她還坐在外面，等你倒水。」是這幾個月時常聽得到的疏離冷漠的語氣，林曜依舊皺著眉，抱胸站在一邊。

 

沒有他心裡話的騷擾，我突然就很不習慣跟這副樣子的他待在一起。

 

之前就算他臭著臉，我也能通過他的內心戲，知道他實際是個還算可愛的男人。

 

但是，現在的情況，就算我瘋狂回憶他之前的心裡話，還是會被他的冷漠態度嚇到。

 

「怎麼不多聊幾句，前任重逢，不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嗎？」潛臺詞：在我這裡擺什麼臭臉。

 

端起水就想往外走，結果就聽見他十分玩味的一句：「怎麼，你吃醋了，嗯？」

 

救命，好油膩，還我那個會在心裡吐槽自己的林曜啊！

 

借著端水，順勢就坐在了白月月身邊，因為她眼睛不便，雖然是裝瞎，但是我還是握著她的手將水杯遞到她的手裡。

 

隻是想知道，我這讀心術，對白月月還有沒有用。

 

「謝謝你。」白月月衝我甜甜一笑，隻是眼角還掛著淚，不管是誰，都會覺得她是個令人心疼的女孩子。

 

隻是下一秒，就聽見白月月那和表面反差巨大的心裡話：美女姐姐好體貼啊，不像有些下頭男，我一定要帶美女姐姐逃離男人的魔爪！

 

所幸，還能通過肢體接觸聽到她的心中所想。我長舒一口氣，起碼這個狀態就不會變得讓我很被動。

 

白月月喝完水，就非常自然地挽住了我的手。

 

林曜依舊是皺著眉的樣子，隻不過他看向白月月的眼神十分悲傷。

 

「月月，你不用擔心，曾經的我沒有對你負應負的責任，現在的我有能力了，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給你找到眼角膜捐獻者的。」

 

不是吧，雖說他剛剛在廚房說自己又否定了讓我捐眼角膜的意見，不過他現在的說辭又讓我感到十分害怕。

 

畢竟，我覺得我跟他的感情還沒深到能讓他「背叛」系統，不去走劇情。

 

白月月溫柔一笑：「如果這樣能讓你心裡好受的話，你就這麼做吧，畢竟我說什麼都沒有用。」

 

她抓著我的手，心裡罵聲不斷：都說了幾百遍，說得我嗓子都要冒煙了！說我沒事不用管我，非不肯；說他明明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就不要再在我身上花心思。結果愣是一句沒聽，剛剛竟然還直接提出讓女主把眼角膜捐給我，系統你真的沒搞錯嗎？這男主明顯是個傻子啊！

 

對，其實就是個二傻子。我在心裡附和。

 

「既然這樣的話，」我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要不就讓白小姐在家裡住下吧，反正空著的房間這麼多，白小姐在這兒的話，林曜你會不會也放心一點？」

 

這話一說出口，我都覺得我是絕世大聖母了。畢竟在外人看來，我就是可憐的替身。

 

林曜看著我的眼神十分復雜，最後他不鹹不淡地「嗯」了聲，隱隱有點咬牙的意味：「如果你能好好照顧她的話，那我就更放心了。」

 

「……」白月月沒有吱聲，因為她在心裡震驚：OMG！！！美女姐姐竟然因為擔心我，說要衣不解帶貼身照顧我！

 

我：？

 

等一下，你就不能認真一點去做你的拯救虐文女主的任務嗎！

 

8.

 

於是白月月就這麼住下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經常性看到林曜欲言又止的樣子，他那一副想說什麼，結果最後什麼也沒出來的樣子，真的很想讓我敲他一棍子。

 

這天，白月月一大早就出門了，也不知道去幹什麼。反正是裝瞎，也不用很擔心。

 

林曜急匆匆從書房跑出來，手裡還接著電話，他路過正在看電視的我，還順手抓住我的後衣領，拎著一起出門。

 

我被他拽得衣衫不整，剛想說什麼來控訴他這一行為，就聽他對著電話應了幾聲：「在醫院？我馬上帶著沈纖纖過來。」

 

說著，我就被他塞進了車裡。

 

等一下，要去醫院就去醫院，帶上我幹什麼？ 我吃飽喝好，睡得也香，跑個樓梯也不喘氣，我去醫院幹什麼？

 

對於我去醫院這一點，我突然有了一個很不好的預感：不會是趁著白月月不在，要摁著我捐眼角膜吧……

 

「那什麼，我出門穿個拖鞋不太好吧？」我開始找借口，隻不過林曜隻是皺著眉看了我一眼，又回過頭專心地打方向盤了。

 

好吧，那換個話題：「你怎麼這麼急啊？去醫院有什麼事嗎？」

 

如果他直接說出要讓我捐眼角膜這種事情，我就直接跳車跑……不對，跳車一定會摔得很慘，到時候就真的任人宰割了。

 

隻見林曜深深地皺眉，最後嘆了口氣，說了一句安撫我的話：「其實沒什麼事，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

 

……但這話沒能安撫住我，反而讓我更害怕了。

 

不是我想的那樣，那是哪樣？按照正常來說，我應該怎麼想？

 

不行，不管怎麼樣，跟他一起去醫院都不太安全。

 

「我突然想起來家裡還燒著水……」

 

「那就打個電話給管家。」

 

啊，我們家還有管家的嗎？不對，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找個理由回去。

 

「去醫院，那個，我沒帶病歷本和醫保卡。」

 

林曜趁著等紅綠燈的空隙，復雜地看了我一眼：「……跟你沒什麼關系，是白月月出事了。」

 

哦，既然這樣的話，就不關我事……等一下，白月月出事了？

 

我的「大腿」出事了？！

 

「她怎麼了？沒事吧？是受傷了還是怎麼了？傷得重不重啊？」

 

隻是我再問，林曜都沒有再說一個字，他隻是一如既往地臭著臉，扮演一個高冷的霸道總裁。

 

到了醫院，我跟著林曜跑東跑西，他著急什麼我不知道，反正我很著急我的大腿現在怎麼樣了，隻不過跑得我腿都快斷了，也沒見著白月月在哪。

 

為之前自誇的跑樓梯不喘氣，感到羞愧。這跑得我真是要累S了。

 

這時林曜突然停下了腳步，回身看了我幾眼，自顧自地把我公主抱起。

 

貼心程度差點讓我懷疑他是不是突然有了讀心術。

 

隻不過他的下一句話就打消了我的念頭：「你太慢了，不要拖累我行不行？」

 

好，是非常符合人設的發言。我相信他一定在心裡吐槽我有多重，不過他願意抱就抱，我還能偷懶少跑一段路，我高興都來不及。

 

終於七拐八拐，在一間診室門口找到了白月月。

 

她蹲在牆邊的樣子，無助弱小又可憐，看得我都想把擁懷裡揉一把……林曜肯定也是這麼想的。

 

隻是林曜把我放下的時候，又是用一種復雜且又欲言又止的目光看了我幾眼。

 

然後他才走上前蹲在白月月身前，聲音溫柔：「月月，出什麼事了？怎麼來醫院也不跟我說一聲？」

 

「阿曜……」白月月的聲音帶著哭腔，「你，你進去找醫生好不好？」

 

於是林曜站起身，示意我看著點白月月，等他走進診室，白月月的眼淚就戛然而止。

 

我剛搭上她的肩，就聽她在心裡狠狠吐槽：這狗屎男人也來得太慢了吧？我蹲得腳都快麻了。不過好歹也是親自來了，系統要求不能直接告訴別人我眼睛的問題，那我起個大早來醫院檢查一下，再讓他來拿個檢查報告，這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嘛！這樣美女姐姐的一大悲慘劇情就完全可以避免了。嘖，不愧是我。

 

……原來這樣啊，我醍醐灌頂。

 

不愧是我的好大腿，做任務就是靠譜啊。

 

9.

 

眼角膜的事情，完美解決。

 

隻是除了我和白月月高興以外，林曜好像既高興又不高興。

 

這個劇情一跳過後，他就好像當白月月這個初戀白月光完全不存在一樣，我倆的相處模式又變成了之前那樣，隻不過他好像開始單方面忽視那個替身合約。

 

他這幾天的狀態十分奇怪，經常會在我倆都沉默的時候，突然抬頭看我一眼。

 

有時候的情況，甚至讓我懷疑他是不是真的能讀我的心，比如當我安靜看著電視裡的男明星，在心裡感嘆真帥的時候，他過一會兒一定會十分臭美地說一句：「怎麼會有人素顏都好看。」

 

隻是他說這話的時候，照舊是臭著一張臉，這就顯得他整個人非常滑稽。

 

而且，他總能在我急需一個東西的時候，很「偶然」地，一臉嫌棄地找個借口把那個東西給我。

 

比如我突然饞蟲發作想吃薯條，過不了多久，他就會一臉嫌棄地說著什麼：「這麼油膩的東西，到底是誰買的。」然後這碟薯條就是我的東西了。

 

時間一長，我竟然還覺得有些感動。

 

但巧合一多，顯然就有問題。我認真思考後，猜測他一定是有了什麼讀心術。

 

結合之前我有讀心術的經歷，每當和林曜處於同一空間的時候，我就摒棄所有雜念，開始在心中默念：林曜大傻瓜。

 

看到他有氣又無法發作的樣子，我就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不過這樣也太不公平了吧？他既有系統，又有讀心術，我反倒隻有跟白月月有肢體接觸的時候，才能知道白月月在想什麼。

 

不過眼角膜的大事已經解決，估計此後也沒什麼造成虐文女主悲慘命運的劇情，白月月出現的次數愈加少，所以這個讀心術對我來說也就是一個擺設。

 

說起來，關於這個讀心術，我先前猜測是跟劇情有關。在林曜表明拒絕讓我捐眼角膜的劇情後，我就聽不到他的心聲，因為他不按著劇情走。但我依舊能聽見白月月的，是因為她的劇情任務不受原來的劇情影響。

 

不過猜測終究隻是個猜測。

 

我扒拉著薯條，越想越覺得，如果現在林曜有了讀心術，那就對我太不公平了。

 

在讀心術的幫助下，他要迎合我的喜好，刷我的好感度簡直就是開掛。

 

不過，眼角膜的劇情被跳過了，是白月月完美完成任務，又不是林曜完成任務。根據之前的猜測, 不完成任務不走劇情，是有懲罰的來著。

 

就像之前林曜拉快劇情進度, 慘遭辣椒水辣眼睛。

 

「林曜，」好像也沒什麼必要藏著掖著了，我吃著薯條敲開了他的書房, 開門見山，「你不走劇情，你那系統怎麼說？」

 

被擺弄完造型，我剛想拍個自拍照片自戀一下，就被不知道什麼時候闖入化妝室的林曜嘲諷了一頓。

 

「□（」「就, 你不是有個系統嗎？」我拿著薯條比劃, 「我也不瞞你, 我之前能知道你在想什麼。」

 

「啊？」他眨了幾下眼，還是裝傻，「那你可真厲害。」

 

「……」什麼意思，就是不樂意交待唄？

 

我都把我之前有讀心術的事情坦白了, 他還裝傻充愣，那也沒什麼必要再交流了。反正他好像現在也不需要替身工具人的樣子, 這個合約一到期我就卷鋪蓋回家。

 

對，回家。

 

也別等合約到期了, 我現在就走。

 

剛轉身想出門, 就被他急吼吼地拉住了手。

 

回頭就見他滿臉尷尬, 這還是跟他相處這麼久，頭一次見他這副樣子。

 

「你突然挑明, 我一下反應不過來啊。」

 

於是，我終於知道他先前為什麼狀態這麼奇怪, 尤其是後來眼角膜劇情被白月月解決了，他那十分復雜的神情。

 

因為不願意走之後強迫我捐眼角膜的劇情，他付出的代價就是將他先前走的那幾個世界的任務積分全部清空。

 

隻是剛跟系統達成交易不久，白月月那檔子事情就攪和了捐眼角膜的劇情, 他那幾個世界的積分完全就白給。

 

說完後，他哼哼幾聲：「我之前走的全是沒有感情線的世界劇情，早知道會栽在你身上，我就不選這個看上去最輕松的任務了。」

 

「現在好了，辛辛苦苦攢的分沒了。」

 

聽起來有點慘。

 

「所以現在，系統看我可憐, 又給我了個任務，隻是前期系統檢測你對我的好感度也才堪堪 50%, 所以就暫時讓我有了讀心術……來迎合你的喜好。」

 

「不過是暫時的, 」他補充，「你不用擔心, 這個技能明天就過期了。」

 

啊這。

 

「那為什麼你老是臭著臉，說些讓人很無語的話？」

 

「啊？」他大驚，「我還以為你喜歡那樣的人設。」

 

我：「？」

 

這是哪來的誤解。

 

「那，系統又給了你什麼任務？」

 

說到這個, 林曜的臉突然爆紅, 他抿著唇，表示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隻不過拗不過我的S纏爛打，他最後含糊其辭地表示：「反正來日方長，這個任務, 總有一天會完成的。」

 

……等數多年後，他俯身將耳朵貼在我肚子上聽孩子動靜的時候，我才知道這個「來日方長」的任務究竟是什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