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靠近 6002 的身後，一個鎖喉控制住他，把他拖到崖邊，扔了下去。

 

扔完人走到 1301 女主人身邊，「別再耍花招，否則我不介意多扔一個人。」

說完看了看 1301 的兒子，警告得很明顯了。

 

看著這一出戲演得差不多了，我和宋聞璟轉身繼續上路。

 

「要小心。」我邊走邊對宋聞璟小聲說，「她跌倒時臉上蹭了混合了雨水的土，不知道會不會有問題。」

 

「嗯。」宋聞璟也注意到了，「跟她保持距離。」

 

步行半個小時後，我們到達了村公會。

 

村長一看見我們就了然，「去安全避難中心的？」

 

宋聞璟上前一步，「是的，拿到了名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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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了指我們放在一旁的物資，「這是一點物資，有方便食品和藥物，送給村裡做補給。」

 

看了眼村長的反應，宋聞璟繼續道：「還請村長能給我們行些方便。」

 

村長掃了眼物資，悠哉地說：「挺會做嘛！不過……

 

「就這點物資可彌補不了我們不能去避難中心的傷痛啊。」

 

村長把玩起旁邊茶幾上的一柄長刀，「留一個人下來，放你們其他人走。」

 

12

 

「怎麼樣啊？」村長的眼睛掃過我們每個人，「誰留下來呀？」

 

沒料到會有這樣一出，我心裡慌了一下。

 

「留她。」

 

冷淡的聲音出自 6003，手指著 1301 女主人。

 

一眾人齊扭頭看 1301 女主人。

 

她局促不安的樣子令人生疑，不像是因為要留下而恐懼，倒像是……極力在忍耐些什麼。

 

「她碰了毒雨。」6003 淡淡地說，「應該快發作了。留下她，任你們怎麼平衡心理都可以。」

 

「拴牢了就行。」他陰鸷地一扯嘴角。

 

「——我跟你拼了！」

 

1301 的兒子嘶吼著拖著半廢的身體衝向他。

 

而他隻是單手一摔，就將少年撂倒，還順勢用腳踩著少年的肋骨，享受少年痛苦地掙扎。

 

一旁 1301 女主人焦躁又好奇地看著這一切。

 

她好像認不出兒子了。

 

她隻是有點難忍這讓她躁動的一切。

 

我震驚於 6003 的所說所做。

 

這才是魔鬼，真正的魔鬼。

 

「鼓掌！」村長站起來做拍手狀，衝 6003 伸了個大拇指，命令手下去拿鐵鏈把 1301 女主人拴起來，然後轉身離去。

 

公會裡隻留下我、宋聞璟、6003 和 1301 少年。

 

「我說了，我的戰鬥力是最好的。」

 

6003 留下這句話，也轉身出去了。

 

我和宋聞璟又找到村長，問了不過路橋也能到達安全避難中心的路，準備出發。

 

出發前，我問 1301 少年：「你還要去避難中心嗎？」

 

少年癱在牆角，搖搖頭。

 

「不去了，也去不了。

 

「媽媽在這裡。」

 

沒想到他還有點孝心。

 

我給了村長一些錢，說如果有可能，就給他看看肋骨的傷吧，養好了是個青壯年勞力，村裡不虧。

 

村長欣然接受了。

 

我、宋聞璟和 6003 繼續上路。

 

臨行，村長還好心地送了我們幾把刀，說是防身。

 

順著村長指引的山道，走了接近兩個小時，終於可以見到安全避難中心的燈火了。

 

勝利在望，難免有點興奮。

 

我和宋聞璟牽著手，更加快步地行進。

 

突然，「啊——」

 

一聲痛呼。

 

我和宋聞璟回頭，隻見 6003 腹中一刀，斜倚著路邊的一棵樹做支撐。

 

而他面前站著的，半人半鬼——

 

是 6002！

 

他還活著。

 

原來，1301 女主人那支針頭裡，並不是毒雨，她騙了所有人。

 

而 6002 就這樣被自己的戰友草率地扔下了山崖。

 

可由於 6003 抱著一個大男人，往下扔的力不夠，6002 並沒有掉下懸崖，而隻是落在了低一級的山道上，被村民撿了回來。

 

後來 6002 看到我們到了村裡，便伙同村長演了那一出，還請村長驅車讓他提前埋伏在這裡等 6003。

 

難怪村長臨行前要給我們刀子防身。

 

這也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主。

 

我和宋聞璟沒有介入他們的恩怨，在一旁等他們自行解決。

 

腹中一刀的滋味我知道，所以我此刻有股復仇的快感。

 

6002 三下五除二解決了 6003，頭也不回地揮著那把帶血的刀。

 

「走，上路！」

 

作為看客的我和宋聞璟依舊不發一言，彼此扶持著行進。

 

禽獸的生命沒什麼好介入的。

 

比起在原時空他們對我和宋聞璟所做的，我已經很仁慈了。

 

想著這些，我大步朝著安全避難中心門口的工作人員走去。

 

做完入區審核工作，我和宋聞璟準備進去。

 

身後傳來虛弱的聲音——

 

「等等我……」

 

一瘸一拐的 6002 拎著把帶血的刀緩慢跟上。

 

又像魔鬼，又像可憐蟲。

 

我和宋聞璟做出一副訝異的表情。

 

工作人員難以置信，「你、們……一起的？」

 

「不認識。」我倆一致地搖頭。

 

「多嚇人啊。」我假裝害怕，捂著心口，「渾身血……還拿著刀……會不會傷害避難區的人啊……」

 

聽我這麼說，工作人員趕緊呼叫安保來把 6002 拖走。

 

看著他憤怒地踢著跛腿妄圖掙扎，惡狠狠地盯著我，我隻是對他報以由衷的笑意。

 

希望他好好活下去，感受自己一手打造的禽獸生命的下半段。

 

13

 

後來我問宋聞璟，不覺得這一路以來我太殘忍麼。

 

「我知道。」他卻神秘一笑，「你是想為我復仇。」

 

然後將我拉進懷裡溫柔圈著。

 

「跨越時空，女朋友，很高興我終於追到你了。」

 

原來，老天待我們不薄。

 

彼處斷了的緣，在此地得以相續。

 

再後來，我們在安全避難中心住了一年。

 

毒雨下足了三個月，災害的後續重建持續了好一段時間，然後我們回到了曾經市區裡的大廈。

 

我仍時常想起原時空的自己。

 

我真的S在了那個工具儲藏間了嗎？還是有奇跡會發生呢？

 

一個午夜時分，我又鬼使神差地站在了那個工具儲藏間的門口。

 

推門進去，關門。

 

一樣的黑暗。

 

可能，沒什麼變化吧，我大抵是S在了這裡。

 

輕嘆一聲，轉身離開。

 

再出去時卻又是燈火通明，住戶人來人往。

 

？？？

 

這是午夜 12 點？

 

路過的保安看著我笑，「傅小姐，出院了啊，恭喜哦！可太驚險了！」

 

出院？？？

 

「現在是……幾幾年幾月幾號……幾點？」

 

「2125 年 8 月 10 號啊，下午 4 點半。」

 

啊哦……這、又是哪個時空？是原來的那個嗎？

 

我謊稱在醫院待久了，對於當初的事情記得不是太清，請他給我講講。

 

保安小哥興奮極了。

 

繪聲繪色地給我演繹起來。

 

原來, 這是我曾經的時空。

 

我確實在工具儲藏間失血過多, 差點S了。

 

但是有同樓的鄰居引開了那幫人救了我, 送我到醫院。

 

由於我受傷太重器官衰竭較重, 加上毒雨的肆虐, 便在醫院一休養就是一年多。

 

「是誰救了我？」我問。

 

懷抱著一絲希望是宋聞璟。

 

雖然知道不可能，我逃出來時他已被傷得奄奄一息了。

 

「喏。」保安小哥衝門口進來的人群揚了揚下巴, 「就是他們啊。15 樓王大哥——」

 

保安小哥招手引他們過來，「30 樓的傅小姐出院了。」

 

一伙老老少少向我走來。

 

我捂著嘴, 滿眼淚水，不敢相信。

 

是我和宋聞璟送過物資和藥品的那些鄰居們！

 

「真好啊, 你恢復得真好！」15 樓王大哥爽朗地笑著。

 

「就是啊！傅小姐看起來更漂亮了呢！」

 

「傅小姐, 當初沒有你給的藥, 我孩子可就熬不住咯！幸好咱們都扛過來了！」

 

「是啊, 都過去了，過去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圍著我祝賀。

 

「傅小姐出院了，那宋先生也快了吧。」

 

「宋先生？3002 的宋聞璟？他還活著？」

 

「是啊，你不知道啊？哎呦，你不知道啊，他當時那個慘哦……」

 

……

 

第二天，一襲白色衣裙的我，帶著一盆小巧的多肉來到醫院。

 

遠遠看見宋聞璟在看護的陪護下正在散步。

 

我走過去，在他必經之路站定，看著他笑。

 

終於見面了。他也滿眼的溫柔。

 

我託著多肉到他面前——

 

「喏, 見面禮！這個不費水。」

 

番外（宋聞璟）

 

第一次見到傅晴舟, 是她在小區裡看見玩耍的小朋友快要被自行車撞了，飛身過去抱著孩子躲避。

 

孩子躲過了, 她卻被撞得腰背青紫，四肢蹭破了皮。

 

可她隻是叮囑小朋友們要注意, 不能在自行車道上玩鬧，要注意看路。

 

第二次見她, 她在為得不到兒女赡養的小區老人抱不平, 狠狠地指責她的兒女們，讓眾人都唾棄這不懂事的孩子。

 

我不知道她怎麼有那麼大的勇氣, 去為初次謀面的人做這些不顧一切的事情, 可我覺得，她真的好美。

 

美到我想呵護她。

 

雖然她從沒注意過我，即使我是她同層唯一的鄰居。

 

……

 

毒雨來了。

 

世界變成了煉獄一般, 而每個獨立的建築就像是一個大地獄下的小地獄一樣。

 

大廈內很快開始因物資搶奪而廝S起來。

 

我想要護她周全。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像她一樣，為了另一個無關的人, 不顧一切一次。

 

雖然，我是那麼那麼地，想和她有關啊。

 

……

 

好痛！

 

真的好痛！

 

是的，他們在追S我。

 

「（這」力氣一點點喪失。

 

我好冷。

 

可是, 她有機會逃生了。

 

如果, 如果有機會的話……

 

我希望我可以勇敢敲她的門, 告訴她，我有多向往她對生命無私的愛、勇敢的愛。

 

 

 

再番外（傅晴舟）

 

你問我現在是在哪個時空？

 

其實我也不確定。

 

似乎也並不重要。

 

生命自一個點起始，它的可能性是無窮無盡的。

 

無論哪種可能性, 都值得我們珍惜。

 

萬般迷津，唯有自渡。

 

這是有逆旅的生命，我會救我千千萬萬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