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不知我的來處,亦不知歸途。
就連眼前這個人,都似夢幻泡影。
景雲深縮回手,我的掌心躺著一串紅繩,紅繩上鑲著一顆紅豆。
不值錢,又老套。
他說:「花不知為何而開,葉不知為何而落,隻有人知道四時有序,花葉自有開落時。
「有時候,不知亦是天命。小姐何不將自己當作這世間的花葉,過好眼前的日子便好。」
我握著那紅繩,有些迷茫:
「我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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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不必擔心,下個月初七,便是景雲深的S期。」
我知道他說的是世子景雲深,心中卻還是升起不安。
16
婚事全權交給汝陽王府操辦,我什麼都不用管,陸府還是掛起了紅綢。
世子親自送來嫁衣,金線繡的鳳凰在烈日下熠熠生輝。
他還要親自給我試妝。
我攔住他給我上胭脂的手,有些恍惚地問:「你不喜歡我,為什麼要娶我?」
他卻執意將胭脂點到我的唇上,直到雙唇如血,他才答:「誰說我不喜歡你?你忘了,陸先生曾帶你到過汝陽王府。」
他拿出一個金鎖,上面刻著一個【雙】字。
「你那時便說要嫁給我,如今怎麼就忘得一幹二淨?」
「那……陳蘭茵呢?」
「我從未喜歡過她,是你三番四次用她來挑釁我。讓她進王府隻不過是我對你的懲罰,若你以後忘了謝無忌,我也不會再看陳蘭茵一眼。」
「你說謊。」
我站在他身邊時,他明明隻看得到陳蘭茵。
他不再解釋,而是吻上我的唇,胭脂融化在我的淚裡,像血一樣。
「你不信也罷,時間會證明給你看。」
隨著陸停雲的身體每況愈下,陸家所有人都不再敢忤逆未來的姑爺。
誰都知道,即便我是陸家的獨女,未來也是要仰人鼻息的。
可我不會坐以待斃。
陳蘭茵陶醉在汝陽王府給她編織的夢裡,而謝無忌天天喝得爛醉如泥。
我找到他時,他抱著酒壇子癱在地上,哪裡還有世家公子的模樣?
我踢他一腳,他嘔出一口黃湯,醉眼蒙朧地看著我。
我舉起桌上那壺冷茶,兜頭潑他一臉,謝無忌這才清醒過來。
「你當初不是挺大方嗎?說什麼比起和她相守,寧可成全她,怎麼把自己喝成這副德行?」
「你來就是為了笑話我?」
「我隻是想不明白,你究竟喜歡陳蘭茵什麼?論情分,我和你青梅竹馬,論容貌,我和她不分伯仲……至於身家,落難的郡主怎及我分毫?」
謝無忌低頭一哂:
「雙卿,你的意思是,我隻要移情別戀到一個什麼都贏過你的人身上,就是對的嗎?」
「話也不能這麼說。」
「我對不起你,可我更騙不了我的心。我知道在你看來,蘭茵她卑劣、愚蠢。可我明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給陳家翻案,她必須走到一個離皇權更近的地方去。
「我沒本事,給不了她這些,所以她隻能靠自己去爭。」
謝無忌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總是想起景雲深。
「謝無忌,你對她,無所求嗎?」
「也有。」
「是什麼?」
「唯願她平安。」
瓷器碎裂的聲音響起,陳蘭茵瞪著我:「陸雙卿,你騙我到這裡來,就是為了讓我聽謝無忌說這幾句話嗎?你真可笑,你以為憑他幾句話,就能阻止我嫁進王府了?你做夢!」
她說著最狠的話,卻流下眼淚。
謝無忌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他想過去替她擦眼淚,卻又嫌自己身上髒。
於是伸出的手又縮回,他隻能隔著人群對她說一句,別哭。
17
我不知道陳蘭茵會不會改變主意,或許隻要她不嫁進王府,事情的走向就會不一樣。
我撫摸著手腕上的紅豆手繩,我不希望事情發展到景雲深刺S世子的那一步。
世子身邊高手如雲,他會受傷。
可婚期越來越近,他卻一直不曾露面,陳蘭茵也執意要同我一起進門,哪怕世子許諾給她的隻是一個妾室的名分。
一切難道真的無法改變嗎?
大婚前一天,陸停雲破天荒來我的院子看我。
他憔悴許多,六月的天已經穿上了薄袄。
「汝陽王妃同我是舊交,她會照顧你。」
「你把我交給汝陽王府,是因為你和汝陽王妃有舊,至於世子愛不愛我,你並不在乎。」
「我應該在乎嗎?」
陸停雲起身時差點站不穩,我想去扶他,卻被拒絕。
「陸雙卿,我們本不該有這一世血緣親情。我的S,你不必介懷。我S後,你也不必回來祭奠。
「陸家的一切我會交到你手上,至於你能不能握在手心,隻能看你的本事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
「陸停雲!」我衝著他的背影大吼,「從未有人問過我是否也想來這世上!」
他步履不停,恍若未聞,轉過回廊後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我渾身顫抖著跪在地上。
他真狠,快S了也不願意說謊哄哄我。
18
我一夜沒睡,初夏不得已拿了冰來替我敷臉。
她知道我不願意嫁,便也就識趣地不說恭喜我的話。
梳頭的時候,她取出鳳冠,九顆東珠格外顯眼,沉甸甸地從頭上壓下來,我分不清這到底是冠冕還是枷鎖。
紅色嫁衣疊了一層又一層,和臉上的脂粉一起,包裝出一個漂亮的假人。
衣裳太厚了,足夠我藏下一把剪子。
院中鞭炮聲和孩童的嬉鬧聲不斷,除了我,所有人都覺得這是一個大喜的日子。
陸停雲坐高堂之位,可他不再看我一眼,任由世子牽著我的手,任由他將我帶走。
汝陽距青州四百裡,我和陸停雲或許再無相見之日。
可踏出陸府大門的時候,我沒有再回頭。
我不會再當搖尾乞憐的可憐蟲。
馬車搖搖晃晃,出城的時候,陳蘭茵的車隊和我們匯合。
我掀開車簾,嘲道:「還未恭喜世子享齊人之福。」
他騎在馬上,脊梁挺直,聞言隻冷冷看我一眼,並未說話。
我早說過,他臉窄唇薄,一看就是個沒良心的。
陳蘭茵亦掀開車簾,依然如一朵楚楚動人的小白花。
她含羞帶怯地看世子一眼,又對我說:「姐姐貴為世子妃,應當有容人的雅量。」
可笑。
「我若不容你,謝無忌已經在給你上墳了。」
陳蘭茵氣得摔了車簾。
很快,車隊行至城外十裡亭,此處有一斷崖,我握緊懷中剪子,大喊一聲:「停車!」
車夫是汝陽王府的人,世子不點頭,他自然不敢停。
馬車繼續向前,我走出車廂就要往下跳,車夫這才匆匆勒馬停車。
世子打馬回頭:「陸雙卿,你又想幹什麼?」
我舉起剪子,他不屑:「你不會以為用這個能S我?」
自然不能。
我將尖端對準自己的脖子:「S不了你,還S不了我自己嗎?」
他沉默地看著我,直到刀尖染血,他才跳下馬背,朝我走來。
我步步後退,停在懸崖邊緣。
「別過來!」
「陸雙卿,我不明白你在鬧什麼?
「你若是不想要陳蘭茵進府,我現在就讓她滾回青州城。」
我搖頭:「我不想要的是你。」
怒火燒到他眼睛裡。
世子是天潢貴胄,金尊玉貴地長大,在汝陽的一畝三分地裡,人人都想巴結他。
他見過許多女人,有的熱烈直接,有的欲擒故縱,唯獨沒有女人真心不想要他。
「陸雙卿,你大可去S,隻是我們已經拜過堂,你就是S了也要埋進我景家的墳。」
這便是陸停雲給我找的生路?
我不再和他爭辯,單手摘下發上那頂壓人的鳳冠。
我受夠了他們的傲慢。
不論是擅自生下我的陸停雲,還是以為施舍三分情意我便應當感恩戴德的汝陽王世子。
我轉身跳下懸崖。
我說我不想活,他們怎麼就不信呢?
19
我墜落得很快。
話本裡說的那些如蝴蝶一般翩跹的身影,都是騙人的。
我閉上雙眼,準備迎接S亡,卻落入一個滿是竹香的懷抱。
他單手攬住我的腰,又把劍插到崖壁上,阻止了我們繼續往下掉。
「小姐為什麼不耐心等我來?」
他的語氣不好,難得有怪我的意思。
我們懸空蕩著,隨時會S,我的心卻難以抑制地充盈著幸福的感覺。
我應當是瘋了,才會忘了此刻的危機,隻覺得他臉上的銀色面具也好看。
景雲深悶哼一聲,單手用力,帶我飛回崖上。
世子原本跪在崖邊,見景雲深抱著我回來,直接氣笑了。
「陸雙卿,你真是,好得很!
「你放著汝陽王府世子妃的位置不要,就是因為他?一個甚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鼠輩,也值得你跳崖拒婚?」
他揮手,暗衛列隊拔劍,而景雲深的劍已經斷在懸崖峭壁上。
他沒有兵器,要怎麼贏?
我張開雙手擋在景雲深面前,對世子說:「你最好把我們一起送走,當一對亡命鴛鴦。」
世子亦抽出腰間佩劍:「我說過,你生是景家的人,S是景家的鬼,你想和別人雙宿雙飛?做夢!」
景雲深走到我身後,環住我的腰:
「小姐不信我打得過他們?」
我點頭:「雙拳難敵四手,何況他們手上還有劍。」
他輕笑:「小姐就不能哄我一下?」
我仰頭看他,亦笑道:「打不過也無妨,碧落黃泉,我隨你去就是。」
世子被眼前一幕刺激得雙眼赤紅:「還等什麼,給我S了這對奸夫淫婦!」
侍衛們舉劍S來,景雲深將我推到身後,從我發上拔下一支金簪。
他從容道:「小姐莫慌,我定然會將它完璧歸趙。」
我慌的是這金簪找不回來嗎?
我想起剛撿到他那天,他躺在雨水中,渾身都是衝不幹淨的血。
要是那時我沒撿到他,他是不是就悄無聲息地S了?
可我現在沒辦法再撿他了。
景雲深,你一定要活下來啊……
暗衛訓練有素,結成劍網朝他劈去。
而景雲深如鬼魅一般,躲開了攻擊不算,手上的金簪逐一點過暗衛的穴位,扎得他們倒地不起。
世子臉色一僵:「你是那個刺客!」
景雲深不搭話,持金簪朝他走去。
可世子也不是個無能之輩,他亦提劍朝景雲深劈去。
眼看著劍鋒就要將景雲深劈為兩半,他卻不避不讓。
我驚叫出聲:「雲深!」
面具自中間裂開,掉落於地。
世子並未下S手,隻劈落了面具,可當他看清對面那張臉時,驚疑地瞪大了雙眼。
「你到底是誰!」
「我是你。」
「胡言亂語!」
景雲深不再廢話,他躲過世子的攻勢,快準狠地把金簪插到了世子的脖子上。
頓時,血流如注。
世子難以置信地撫上傷口,口中溢出鮮血,而後轟然倒地。
陳蘭茵從馬車上爬出來,絕望地跪倒在世子身前,神情恍惚:「不……他怎麼能S……世子怎麼能S?」
景雲深拔出金簪,用衣袖擦去血跡,一步步走回我身邊,又溫柔地將金簪插回我的發髻上。
「小姐現在可以信我了嗎?」
我激動地點頭,正想誇他說到做到,卻見他的身影逐漸變得模糊。
「景雲深,你怎麼了?」
他看著自己逐漸變得透明的手,自言自語:「原來我們真的會一起消失……」
再抬頭時,他笑得溫柔如初。
他說:「小姐別怕,如今這世上,再無人可以傷害你,你隻管好好活。」
風吹過,他消散在我眼前。
20
謝無忌趕來時,陳蘭茵已經暈了過去。
而我握著一本書,痴痴看著手上紅繩。
那顆紅豆還在。
他抱起陳蘭茵,說:「雙卿,陸家家大業大,你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一個家破人亡的孤女?」
我有些聽不懂他的話,環視四周,突然發現不僅世子的屍體不翼而飛,連送嫁的隊伍都不見了。
我身上的紅嫁衣也變成了天水碧裙衫。
若不是手上還握著那本於景雲深消失之處出現的書,我恐怕真以為自己瘋了,臆想出一個荒唐的夢。
回到陸府後,我問初夏可知道汝陽在哪兒。
她瞪圓了眼睛:「不曾聽說過這個地方。小姐,你是不是看了什麼話本子?可信不得,都是人編出來的呢。」
和景雲深有關的一切似乎都被抹去了。
唯獨手上紅繩能證明他確實存在過。
至於他消失時留下的那本書……
我翻開,一頁頁,都是我和陳蘭茵的名字。
在每一個故事裡,不論我最初的身份是高是低,我都會為了阻止陳蘭茵和一個男子在一起而做盡惡事,直至身敗名裂、一無所有。
當然了,陳蘭茵也好不到哪裡去,她在每一個故事裡幾乎都父母雙亡、顛沛流離,最後能得到的,隻剩那個男子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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