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如蝗，傾瀉而下。

 

舉盾抵擋的聲音，慘叫聲此起彼伏。

 

我滾了一圈，縮在馬車最結實的角落裡，焦急地等待著進度條最後的 10%。

 

「王爺，撐不住了！」一名叛軍捂著受傷的肩膀，聲音中滿是絕望。

 

羽王突然狂笑起來。

我心裡猛地一沉。

 

下一秒火光瞬間吞噬了我眼前的進度條。

 

一聲巨響，山石崩裂，煙塵四起。

 

世界都歸零在無盡的黑暗和喧囂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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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Warning！Warning！】

 

【宿主生命值急劇下降！】

 

【是否啟動緊急修復程序？】

 

【檢測到宿主能量值不足以啟動身體修復程序，若強行修復可能會產生未知嚴重副作用，是否強行修復？】

 

【修復中——】

 

【修復進度 10%。】

 

【50%。】

 

【99%。】

 

【修復失敗。】

 

【是否重試？】

 

【恭喜宿主，修復成功。】

 

32

 

京城近日新開了一家點心鋪子，樣式新奇，口味清新，一開業便生意火爆。

 

已是傍晚時分，店裡的客人漸漸少了許多。

 

樓上的小二匆忙跑下來，看見我，面露難色。

 

「掌櫃的，那個陸相爺到現在還不走，咱這都要打烊了，小的也不敢趕人吶。」

 

「平日裡總這樣就罷了，今兒是中秋，店裡大家伙都等著早點回家團圓呢。」

 

我放下手中的賬本，拿起一旁的雞毛掸子背到身後，利落地回答：

 

「我去處理，你讓大家收拾收拾早點打烊吧。月餅給大家一人留了一提，別忘拿。」

 

「好嘞！」小二興高採烈地轉身去忙活。

 

我是一個穿越者。

 

雖然不像別的穿越者，有系統，有金手指。

 

好在我還有一門傍身的手藝。

 

走上二樓，我輕輕叩了叩雅間的門。

 

「陸相，打擾您啦。」

 

屋裡的年輕男子如芝蘭玉樹，端坐桌旁，修長的指尖握著青瓷茶盞。

 

這人也是奇怪，又要坐雅間，又不關門。

 

每日坐在這裡，跟市場監督局似的。

 

他抬眼掃了眼我身後。

 

「長歡姑娘這是要把我掃地出門？」

 

「哪裡的話，您誤會了。」我訕訕笑了笑，「隻是小店小本生意，陸相每日這麼大尊佛在這裡，小店實在是有些惶恐。」

 

「原來姑娘是嫌在下礙眼。」

 

他站起來，長身玉立，明明是極有壓迫感的身高，卻收斂了鋒芒，如燕剪柳枝，春風和煦。

 

他理了理衣袖，對我微微一揖：

 

「中秋月圓，在下府中溫了新釀的桂花酒。」

 

「姑娘可來嘗嘗嗎？」

 

番外

 

1

 

我這種人，從來不信神佛。

 

隻是沒想到，我有一日會虔誠跪拜，求遍天下神佛。

 

隻為抓住一絲虛無的妄念。

 

她回來的第一面，是在府上的後花園。

 

陌生的臉，陌生的裝扮。

 

可我就是知道，那是她。

 

我想抓住她，質問她當日為何離開，問她怎麼能這般狠心，想問她，這次回來，還會再離開嗎？

 

可我不敢。

 

我害怕，害怕一切都是海市蜃樓，一旦戳破幻影，她又會頭也不回地離我而去。

 

朔風問我，那是誰。

 

她是誰？

 

是拋棄過我的人。

 

是我恨不得翻過來這個世界，都找不到蹤跡的人。

 

關於她的一切，在她離開之後，像落入湖中的宣紙，墨跡順著水漬洇開，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人人都以為我中了什麼魔障。

 

但是我知道，那不是我的癔症，她就是她。

 

2

 

直到我親手S了小時候把我扔在莊子的那些人，衣衫浸滿血跡。

 

我的劍落在陷入昏厥那幾個皇家子弟的脖子上。

 

他們那樣年輕，那樣昏庸無用。

 

這時，系統出現了。

 

他說，我扭曲了主劇情，世界將會崩塌。

 

他問我，你想要什麼才肯停手。

 

我說，我要她回來。

 

我終歸沒有S那幾個人。

 

世界也突然回溯到了表面風平浪靜，實際上暗流洶湧的時候。

 

於是我知道，她一定會回來的。

 

朔風看到我沉默，神色一肅。

 

「我懂了相爺，我立刻去把她嚴刑拷打，誓必讓她吐出真話來。」

 

我有些頭痛。

 

「回來！」

 

「讓阿玉去照顧她，再準備些舒適的衣服和金創藥。」

 

朔風瞠目結舌。

 

那日我整夜都沒有睡，隻枯坐在案前，任過往種種在心口洶湧澎湃。

 

天色將明時，我提筆在紙上一筆一劃輕輕地寫下：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3

 

我就說皇室那幾個王爺，昏庸，無用。

 

皇帝掙扎嘆息了許久，才召我入宮。

 

皇家的鬥爭，慢起來需要數十年的草蛇灰線，精心布局。

 

快起來，也不過是一個晚上的事。

 

隻是宮變比我們計劃中來得早。

 

我調配好府兵，將一切安排好了才離開。

 

這座宅院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機關陣。

 

前院所有的一切，都重重保護著後面屬於她的那個院子。

 

雖然沒來得及告訴她這些，但是沒關系，她一覺睡醒，就什麼都過去了。

 

然而，我終是為我的傲慢和輕敵付出了代價。

 

我沒想到，窮途末路的羽王會一路直奔相府，孤注一擲地去抓她。

 

我更沒想到，不等他拿著人質籌碼來威脅我, 他的同胞兄弟辰王, 就會在半路私自伏擊, 隻想斬草除根。而他, 居然會玉石俱焚，引燃炸山的火藥。

 

這個世界本來就爛透了, 有什麼必要撥亂反正呢。

 

我沒有動手，他們也S了。

 

可我的心, 大約也一起S了。

 

這是我的報應, 為什麼受到傷害的是她。

 

4

 

我終於想起來, 她和我是不一樣的。

 

她會為了無關人的生S安危，把自己置於險境。

 

我應該告訴她, 應該把她納入我所有的規劃裡。

 

我應該早點S了皇家那幾個兄弟。

 

至少知道她也置身那場爆炸裡時，我是這麼想的。

 

爆炸過後，清場的士兵整理著滿山的殘肢斷臂。

 

我守在現場, 熬了三天三夜, 沒有合過眼。

 

我怕她就此消失不見。

 

更害怕在這裡看到有關她的一切。

 

那隻縛仙索呈到我面前的時候, 我的心跳和呼吸一起停拍了。

 

耳邊隻有尖銳的聲響，腦海一片空白。

 

我踉跄著，險些栽下去。

 

不會的，她那麼聰明。她應該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

 

那個系統, 一定會保護她的吧。

 

我僥幸地想著，拼命地找著理由，卻控制不住一顆心沉沉地往下墜。

 

我接受不了這樣草率的失誤, 更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實。

 

這個世界的走向重蹈覆轍。

 

我大概再一次失去她了。

 

5

 

這是一個黑暗的春天, 我覺得我和這個世界, 都在毀滅的邊緣。

 

好在這一次, 氣運終歸還是眷顧了我。

 

這次是熟悉的樣子, 熟悉的聲音。

 

看我的眼神卻那樣陌生。

 

沒關系, 關於我們的一切, 我都記得很清楚。

 

我們來日方長。

 

又到了一個春日。

 

相府重新裝點上熱烈的紅。

 

我終於娶到了我得而復失, 失而復得，但永遠不會放開的姑娘。

 

新婚夜，月涼如水。

 

我心不在焉地應付完賓客, 歸心似箭, 快步往院子後面大步流星地走。

 

可燈火通明喜氣盈門的洞房裡, 隻有滿目燦爛的紅，卻空無一人。

 

我腿一軟, 一把扶住門框, 手指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難道一切的一切, 終歸是黃粱一夢。

 

「陸遠舟！」

 

身後傳來銀鈴般清脆的聲音。

 

我回過頭, 隻見院中高高的樹枝上，穿著正紅嫁衣的少女，自在肆意地晃悠著腿，看著我, 皺了皺鼻子嗔怪道：

 

「你來得可真慢。」

 

熟悉的語氣，過去這些年的如今夜一樣的月色在我腦海中流淌而過。

 

眼前的，是現在的她，去年中秋夜的她, 五年前的她，江南的她。

 

她朝我張開雙臂，笑臉盈盈。

 

「陸遠舟！接住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