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媽媽也回來了。

 

「阿姨，小哥哥，我們明天再一起玩兒吧！」

她在媽媽的懷裡衝我們歡快地搖手。

 

「嗯！明天一起玩兒吧！」

 

遲以恆蹭了蹭髒兮兮的臉蛋大聲回應。

 

小姑娘走遠後，方才歡聲笑語的氛圍再次沉寂下來。

 

【宿主，計劃有變，我們可能要提前走了。】

 

我一驚。

 

【可我離婚證還沒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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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重要回去重要？】

 

【幾點走？】

 

【半個小時後。】

 

13

 

半個小時，確實有點趕。

 

而且我還得把遲以恆送回去。

 

就在我打算給酒店打電話把他接回去時，突然感受到一點下墜感。

 

遲以恆扯了扯我的裙角，仰頭望著我，笑得燦爛：「媽媽，明天我們再和妹妹一起玩兒吧。」

 

我不知怎麼回答他。

 

或許在他心中，我和他玩兒了一下午就已經是和好的信號了。

 

「你餓嗎？」我問他。

 

遲以恆摸了摸肚子，嘿嘿一笑：「有點兒。」

 

然後蹬鼻子上臉：「我能吃媽媽做的飯嗎？」

 

「不能。」

 

我去攤兒上買了根烤腸。

 

遲以恆有些失望，但還是乖乖接過來。

 

看得出他確實餓了，兩三口就把烤腸吃完了。

 

「你回去找爸爸吧，我要走了。」

 

遲以恆看了看我：「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嗎？」

 

我搖了搖頭，「把你的小工具都收起來，一會兒就會有人來接你。」

 

他沉默了，坐在我旁邊晃著腳丫。

 

沒過多久，酒店的工作人員便開著觀光車過來了。

 

遲以恆一步三回頭，幾次想要開口說話，最後又咽了回去。

 

「遲以恆。」

 

我叫他。

 

「好好吃飯。」

 

他眨眨眼睛，用力地點了點頭。

 

那輛車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我不再猶豫，轉身往深水區走去。

 

14

 

礁石下有一艘小木船。

 

系統讓我乘著這艘小船往海中劃。

 

我離岸邊越來越遠，岸上的人看上去比螞蟻還小。

 

等到我徹底看不到對岸時，我已經累得再也動不了了。

 

我擺爛似的往船上一攤，木槳就掉進了海裡。

 

【看你剛剛那樣，我還以為你會後悔呢。】

 

系統突然說道。

 

「我剛剛什麼樣？」

 

【還愛遲以恆的樣子。】

 

我笑了一下：

 

「當然了，那可是我親自生的孩子。」

 

系統不太理解：【為什麼？他都那麼傷害你了。】

 

我仰著腦袋，映入眼簾的是已經泛了金粉色的天。

 

「你知道嗎，女人在生下孩子後身體內會產生一種激素，這種激素會迅速讓她對自己的小孩產生愛意。」

 

【什麼激素能持續這麼多年？】

 

我被系統的問題逗笑。

 

「除了激素影響，當然還有雌性靈長類的母性本能，和人與人之間日益相處累積的感情。

 

「遲以恆他的確很傷我心，可卻又無法讓我達到恨他的程度，以至於我每次想到他，最先想起的不是他如何惡言相向，而是他出生後第一次叫我『媽媽』的樣子。」

 

說到這裡，我突然感到十分離譜。

 

我居然在和一個無性生物討論人類情感問題。

 

【那你還愛他，為什麼要走呢？】

 

我苦笑：「因為無法原諒。」

 

無數個日夜裡，我都會夢見那道門背後的景象。

 

我不停腦補遲以恆在說那些話時是什麼表情。

 

不停猜測他到底是幾分真心幾分無知。

 

這些夢會折磨我，讓我看見他一次就想起一次。

 

哪怕他在對我笑，哪怕他甜甜地叫我媽媽。

 

作為一個母親，我本能地愛著他。

 

可作為我自己，我沒辦法原諒他。

 

【不懂你們的情感，還是激素更可怕些。】

 

「為什麼這麼說？」

 

【剛生出來的孩子就像是陌生人，能讓你立刻對一個陌生人產生濃厚感情，這種激素還不可怕嗎？】

 

我思考了一下，認同地點點頭。

 

「距離我脫離還有多久？」

 

【十分鍾二十九秒。】

 

【對了宿主，一個好消息，盡管你延遲脫離，但是任務獎金還是會給你，不過會扣掉 5%。】

 

我驚喜地坐起來。

 

原來的獎金是五千萬，扣掉 5% 還有四千七百五十萬。

 

且不用交稅，夠我快樂地活一輩子了。

 

我就這樣泛孤舟於海上。

 

耳邊是溫柔的風與海鳥的鳴叫。

 

我感覺身體越來越輕。

 

意識徹底抽離前，我問系統：「你怎麼不問問我愛不愛遲讓？」

 

我從它冰冷的音色中聽到一聲嘆息：

 

【因為你中意的是季向南。】

 

15

 

下午三點五十五分，遲讓等在民政局門口。

 

遲以恆自從回來後就心情很好，坐在一旁掰著手指念叨著第二天要堆什麼樣的城堡。

 

遲讓摸了摸他的頭，繼而焦急地望著通往酒店方向的那條路。

 

他莫名感覺心慌。

 

這種心慌的情況從昨天開始就有了。

 

並且在宋虞戳穿他在避孕套上做手腳時慌到了極點。

 

他的確事先扎破了避孕套。

 

可他隻是想讓她留下來而已。

 

是的，他什麼都知道。

 

遇到宋虞的前一天，他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他得知了宋虞攻略者的身份。

 

雖然對她有所防備，可遲讓還是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她。

 

他怎麼會不愛她呢？

 

平生第一次有人對他這麼好，第一次有人願意無條件地站在他身邊。

 

哪怕不理她，哪怕總是趕她走。

 

第二天她還是會笑呵呵地跟上來，問他中午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飯。

 

遲讓看著她的笑臉，內心愈發沉淪。

 

他甚至想，攻略者又怎麼樣。

 

即便她是為了任務，可隻要任務一天不完成，她就會一直在自己身邊。

 

假意的愛也是愛。

 

演著演著總會成真。

 

如果遲讓沒見過宋虞真心喜歡一個人的模樣，他大概會一直這樣催眠自己。

 

所以他才會向陸之涵透露宋虞的身份，就是想讓陸之涵告密。

 

以求季向南像最初的自己一樣提防宋虞。

 

可季向南並沒當回事，甚至還把宋虞當成朋友。

 

遲讓眼見著宋虞喜歡上季向南，又看著她親手撮合季向南和別的女人。

 

宋虞越發地難過。

 

遲讓很喜歡她那副表情。

 

這代表她隻會屬於自己。

 

這樣的想法在之後的日子裡得到了證實。

 

遲讓知道一切劇情，但他還是順著宋虞的想法，裝作一無所知地走下去。

 

他了解宋虞。

 

她太善良了。

 

果不其然，宋虞感到內疚，留在了這個世界。

 

她對他一定是有感情的。

 

遲讓想。

 

不然誰會僅因愧疚就會和一個不愛的人結婚生子呢？

 

16

 

四點過五分，宋虞的身影還未出現。

 

遲讓心中得意起來。

 

他就知道，她沒辦法離開他們。

 

時隔五年，送她來的系統一定早就走了。

 

除了他們父子，宋虞在這個世界孤身一人。

 

她嚷著要離婚，一定也是因為吃陸之涵的醋。

 

這個想法令遲讓欣喜不已。

 

宋虞心裡絕對有他！

 

不枉他故意留下和陸之涵的聊天記錄！

 

等到一切結束後，他要告訴宋虞——

 

他不喜歡陸之涵，他隻是想徵服喜歡過季向南的女人！

 

盡管這個女人曾對自己侮辱打罵，可如今不還是要討好自己祈求垂憐？

 

早在一年前，陸氏集團出現危機，是遲讓出資解決了問題。

 

從那之後他就和陸氏老總的女兒有了來往。

 

一開始遲讓隻是享受欲拒還迎的曖昧感覺。

 

後來他發現，陸之涵會用仰慕的眼神看待自己。

 

就像當初宋虞看季向南那樣。

 

他把陸之涵幻想成宋虞。

 

想象她是自己的妻子，是自己孩子的媽媽。

 

於是把兒子也介紹給陸之涵認識。

 

這個女人想嫁給他，自然也願意對遲以恆溫柔相待。

 

他知道陸之涵曾在遲以恆面前貶低宋虞。

 

說她嚴厲，說她好吃懶做，說她不注重形象沒有女人味兒。

 

所以遲以恆才會要求運動會由陸之涵代替宋虞出席。

 

遲讓從來不阻止她。

 

他甚至想，如果這些話能讓宋虞聽到就好了。

 

那樣她就會知道，自己對她的愛有多麼無私、多麼偉大。

 

四點過半，宋虞還是沒來。

 

而民政局已經快關門了。

 

遲讓的心平靜下來。

 

他牽起遲以恆的手，溫和道：「寶寶，我們去找媽媽吧，她這會兒肯定等著我們給她臺階下呢。」

 

遲以恆點了點頭。

 

他不知道什麼是臺階，他隻知道自己和媽媽約好了，明天還要一起和小妹妹堆沙雕。

 

17

 

「抱歉先生，宋女士今早就已經退房離開了。」

 

遲讓以為自己聽錯了。

 

「怎麼可能？她不是還要去參加音樂節嗎？」

 

前臺的工作人員不知怎麼回答他的話。

 

有幾個住客在背後竊竊私語。

 

他們昨天目睹了那名女士是如何扇了這位負心男一個巴掌的。

 

遲以恆拉了拉遲讓的手：「爸爸，媽媽剛才還和我在海邊堆沙子了，她應該在那裡。」

 

遲讓這才回過神，他抱起遲以恆親了親他的額頭：「看來媽媽原諒我們了，我們去找她吧。」

 

沙灘上人潮熙攘，舞臺上的歌手正激昂地唱著大熱的流行歌曲。

 

遲讓一個個找過去，卻連宋虞的人影都看不到。

 

遲以恆指著沙灘上已經被海水衝爛的沙堡：「爸爸，我剛剛就是在這裡和媽媽玩兒的。」

 

遲讓詢問附近小吃店的老板有沒有見過和遲以恆走在一起的大人。

 

「啊，那個女人啊......我看見她往那邊去了。」

 

遲讓循著老板指的方向看去，心跳驟然停止。

 

是深水區。

 

18

 

宋虞的屍體在兩個月後被打撈上來。

 

明明在海水中泡了那麼長時間，屍體卻沒有一點浮腫。

 

這讓整個法醫界都感到匪夷所思。

 

而更讓人震驚的是，之前瘋狂尋人的丈夫居然拒絕認領屍體。

 

據知情人稱，她的丈夫出了軌，曾在酒店和她大打出手。

 

於是網友猜測，恐怕是她丈夫起了S心，才謀害她後丟進海裡，並且報警自導自演。

 

鑑於這名丈夫的確在S者生前和她有過激烈爭吵，警方把他列為嫌疑人之一。

 

警方上門訊問那日，嫌疑人的狀態有些癲狂。

 

他的家中髒亂不已，到處都是酒瓶。

 

年僅四歲的兒子還躲在房間不肯出來。

 

「宋虞沒有S！她是攻略者，她隻是回到她的世界了！！」

 

嫌疑人對著執法記錄儀煞有介事地吶喊。

 

不論問他什麼，他都隻有一句話：宋虞沒S。

 

警方調查後，發現這個名叫遲讓的男人的確沒有作案時間，於是把矛頭對準了另一個人。

 

——第三者陸之涵。

 

據知情者稱，陸之涵曾不止一次說過要代替宋虞成為遲太太的事，包括公司各大社交場合，凡是和遲讓同頻出現的，她無一不自詡遲太太。

 

甚至還曾代替過宋虞，參加她兒子的幼兒園運動會。

 

此事一經曝出，網絡上聲討無數。

 

比起那名姓宋的女士如何S亡，大家對於打小三一事更加喜聞樂見。

 

有人說是被她咒S的。

 

有人說是被她的家族勢力謀S的。

 

然而此人越扒越有，居然有當事人站出來曝光她曾在高中進行校園霸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