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面紗，確定蓋得嚴實才抬腳繼續往前走。

 

按照夢中的記憶，我找起來十分容易。

 

四周十分的黑，我小心地往前摸索著走。

突然一個不察，好像絆到了什麼。

 

我不受控制地朝前栽去。

 

然後我聽到一聲很熟悉，卻很虛弱的痛呼聲。

 

我慌忙地爬起來，隻感覺膝蓋處潤潤的。

 

剛才應該是不小心跪倒在他傷口上了。

 

我不敢出聲，等慢慢適應殿內光線之後，我才看清眼前這個唇白如紙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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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靜悄悄地趴在這，是如此的脆弱。

 

如果，我在此時S了他……

 

這個想法突然冒出了頭。

 

我似被迷了心竅一般，放下手中的藥瓶。

 

轉而伸手拔下了頭上的釵子。

 

好巧，今日戴的居然還是那隻蝴蝶彩翎釵。

 

我抬手舉了好幾次，都下不了手。

 

畢竟S人可不是隨便踩S一隻螞蟻。

 

在我終於做好心理建設，要刺向他的脖子時。

 

一隻手猛地擒住了我。

 

瞬間，我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此時月亮又被隱進了雲裡，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四下靜謐，隻有我慌張的心跳聲。

 

直到他呢喃了一聲，「母後……」

 

後面的我聽不清。

 

我湊耳朵上前了一點，才聽到完整的一句。

 

「母後，兒臣好疼……」

 

原來隻是夢魘了。

 

我第一次見他如此脆弱的模樣，心中不由有點感慨。

 

此時風吹散了雲層。

 

我剛好看到他眼角劃下的一滴淚。

 

同時，我也清醒了過來。

 

就算S了太子，我們也活不了。

 

太子背後的勢力，一樣會生剝了我們。

 

我決定按原計劃進行。

 

我拿起水袋給他喂了點水。

 

他的嘴唇幹裂，嘗到水的甘甜，貪婪地吞咽著。

 

他的傷勢很重，腰下到小腿都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重傷引起的發燒讓他整個人滾燙無比。

 

我早就預料到，帶了些退燒藥。

 

害怕煙飄出去讓門外的人發現了。

 

我特意跑到殿中架爐子煮藥。

 

在煮藥的間隙，給他處理身上的傷。

 

他身上爛掉的衣裳已經長進新肉裡，此時已經感染發炎。

 

我打了一盆水。

 

沒找到帕子，隻能從自己的衣擺下撕了一塊。

 

小心翼翼地幫他清洗傷口。

 

清洗到腰下時，我面露難色。

 

等好不容易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剛拿起那一塊的布料。

 

突然一隻手猛地扼住我的手腕。

 

嚇得我手一抖，一用力全部撕了下來。

 

血立馬噴湧而出。

 

「啊……」褚延星慘叫一聲。

 

我抬頭看他，雙目緊閉。

 

明明沒醒卻還要嚇我，活該！

 

我掙了掙手腕，卻被他抓得SS的。

 

越掙扎他就拽得越緊，我感覺手腕都要被他捏碎了。

 

疼得我直冒冷汗，聲音都帶上了哽咽，「你快放手，我是來救你的……」

 

話音剛落，手就被放開了。

 

都要S了，警惕性還那麼強，果然是壞事幹多心虛了。

 

我給他上完了藥，這時退燒藥也煮好了。

 

喂完給他後，我又順著狗洞爬了出去。

 

19

 

第二日，我再來的時候，他還是昏迷著。

 

我伸手摸向他的額頭，燒已經退了。

 

果然禍害遺千年。

 

昨晚我就想給人挪到有遮擋的地方去。

 

但奈何力氣小，更怕一不小心把人身上的傷扯得更重了。

 

隻得放棄。

 

我邊撐開自己帶來的傘，邊說，「幸好今天白天是個陰天。」

 

不然昨日的藥就白喂了。

 

但這句我沒有說出口。

 

我從屋裡面拖出來兩把椅子，把傘綁在了椅子上。

 

一前一後兩把，剛好給他圈出了一個遮擋的地方。

 

我給他身上重新換了藥，又喂了點水。

 

還帶來了吃食，隻是如今不知道怎麼喂進去。

 

還是等他醒來自己吃吧。

 

臨走前我再摸了一次他的額頭，確定真的沒發燒之後，才放心地走了。

 

隻是我怎麼也沒想到，在我走了之後。

 

本應昏迷著的人居然睜開了眼。

 

他打量著頭上的傘，感知著前不久喉間的湿潤。

 

還有身上被妥帖處理好的傷，此時正舒服地散發著涼意。

 

警惕的眸色慢慢被疑惑佔領。

 

他在思索，到底是誰還舍不得他S？

 

還是個姑娘，皇宮裡有這麼膽大的姑娘嗎？

 

還是褚衡雲和廖婕想出來的新招？

 

此後我每天都去。

 

褚延星每次都裝昏迷。

 

不過有時是真的因為傷口惡化，發燒燒迷糊了。

 

我跟之前一樣給他換藥，喂水。

 

怕他一直不吃東西會餓S，我還特意帶了小米粥。

 

勉強地給他喂了一些進去。

 

盡心盡力地扮演好這個救命恩人的角色。

 

我沒看見褚延星手中悄悄握著的鋒利樹枝。

 

是白天時，他自己撿來，一點點磨鋒利的。

 

如果我膽敢對他有一絲不軌，那樹枝就會送我上西天。

 

可一天又一天，他發現我好像真的是在用心照顧他之後。

 

手中的樹枝就被他扔掉了。

 

我看著氣色逐漸好起來的人，皮膚都變得水嫩了很多。

 

沒忍住上手掐了一把，「為什麼還不醒呢？

 

「這眼睛鼻子長得真俊俏，難怪脾氣都壞得頂天了，還迷倒了那麼多貴女。

 

「這模樣當初要是放我們樓裡，當個頭牌小倌，肯定門檻都讓人踏破了。」

 

我想象著褚延星學著樓裡的姑娘一般搔首弄姿，給恩客拋媚眼的樣子，沒忍住笑了出聲。

 

卻不知自己的話都被他聽到了，還默默記下了。

 

20

 

阿姐出事了。

 

她被人刺S，傷到了肩膀。

 

一連幾日我在照顧阿姐，無暇顧及東宮的那位。

 

等阿姐情況穩定下來後，我才想起褚延星。

 

害怕他已經被黑影救走了。

 

我還沒有在他清醒的時候出現過。

 

這個救命恩人的名頭還沒有落實。

 

要是此時他被人救走了，前面做的一切都將功虧一簣。

 

於是，當晚我又偷摸前往了東宮。

 

傘下已經無人了。

 

我心底悲涼一片，好像又搞砸了。

 

痛恨自己的無用，暗自垂淚。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你終於來了。」

 

我猛地轉頭，微風卷起我臉上的面紗。

 

微揚起一角，又被風壓下。

 

什麼都瞧不見，似在故意逗弄人。

 

褚延星對上我霧蒙蒙的雙眼，疑惑道，「你哭了？」

 

我極力壓下心中的震驚，從他的神情和語氣中判斷出，他好似一直知道自己的存在。

 

腦中迅速過了一遍這幾天照顧他的細節，確定沒有什麼不好的表現之後。

 

我上前朝他迎了一步，「我以為你被人……被人……S了。」

 

從前沒人會擔心東宮太子的S活。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向來都是他來掌管他人的生S。

 

他眸中觸動，忍不住伸手向前想揭開我的面紗。

 

我慌忙地退後躲避。

 

現在還不是時機。

 

他問道，「你是哪宮的宮女？」

 

我沒有正面回答，把背上的包袱放在地上，「殿下，我明天再來看您。」

 

然後慌忙地跑了。

 

一路我不停地拍撫著自己的心口。

 

我竟不知道他何時醒過。

 

21

 

夢中沒有說詳細的時間，我也不知道太子會被關多久。

 

褚延星身體好轉了許多，隻是腿上的傷還是很嚴重。

 

走路一瘸一瘸的。

 

我看著十分的擔心，害怕他又賴上阿姐，拿過來的藥越發的貴重。

 

生怕他的腿落下一絲後遺症。

 

卻忘了那些價值千金的藥，一個小宮女如何拿得出手。

 

在我又一次給他帶來上好的金瘡藥時，被磨得鋒利的樹枝終於抵在了我的喉間。

 

「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我隻是一個廢太子，你的算盤要落空了。」

 

我知道他生性多疑，早就等著他發問的這天。

 

我眼中的水霧說來就來，「我，我唯願殿下平安。

 

「殿下天人之姿，定會有重回九天之日。

 

「屆時忘了我便好。」

 

他再度伸手想揭開我的面紗，又被我躲開了。

 

扭頭躲避的時候，脖頸不小心擦過鋒利的樹枝，劃出了一道血痕。

 

「嘶。」我痛呼出聲。

 

褚延星慌忙地移開，臉上神情復雜。

 

隻是這次之後，我能清楚地感知到他對我的態度變化。

 

變得溫和了許多。

 

此後我一直在數著日子，數到第二十三天時。

 

不禁驚奇，黑影居然還沒有來。

 

我沒有發現一絲褚延星被其他人救助過的痕跡。

 

反倒是他享受我的照顧越發的自然了。

 

甚至開始點菜了。

 

今日想吃碗小米粥，明日想用個什麼小甜點。

 

他問，「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我看著朦朧夜色，隨口胡謅了一個，「小黑。」

 

他無奈一笑，沒有再繼續追問，居然真的喊起了這個名字。

 

開始每晚叫喚我，「小黑，我明日想喝冰飲，白日熱得慌。

 

「小黑，明日給我帶件幹淨的衣裳，我感覺我變臭了。

 

「小黑……」

 

一直到他被打進冷宮的第二十四個晚上。

 

當我再次鑽過熟悉的狗洞進到裡面時，褚延星不見了。

 

留下的隻有一封信和一個玉佩。

 

玉佩晶瑩剔透，通體溫潤。

 

上面雕刻的是雙龍繞珠騰飛，剛好珠子那塊是紅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