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的腳跟地上的磚縫間連著黏稠的血絲,每走一步,整個皇宮的地面就像是活的心髒那樣發出有規律的脈動。
砰咚。
砰咚。
陰冷的風持續從四面八方灌入。
我豎起耳朵,聽到風裡夾雜著一個女人如怨如泣的低吟。
「永結同心……」
「永結同心……」
次日,小晴衣衫不整地倒在殿門外不遠的水井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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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發現時,血已經把那口井染得通紅,隻留下前胸口處一個空蕩蕩的洞,整顆心髒不翼而飛。
太醫看過後,說那傷像是被有利爪的獸類挖出來的。
且是一擊致命,直接穿過胸骨,連皮帶肉地整個掏出。
在場的人聽了都兩股戰戰。
七嘴八舌討論皇宮守衛這麼森嚴,到底哪兒來的這麼大的畜生。
直到有個人顫巍巍地喊出一聲:「狐……狐妖!」
所有人詭異地沉默了一瞬。
接著一個個屁滾尿流地跌坐在地。
我扶著柱子哈哈大笑,無視他們投來的膽戰驚懼的目光。
帶著全身囚具鐵鏈叮當亂響。
且早呢。
我忍俊不禁地擦掉眼角的淚。
這才隻是第一顆。
7
小晴的S並沒引起很大的動靜。
後宮裡的人們依舊行屍走肉地活著。
隻是聚在一起竊竊私語的時候變多了。
自那日後,京城再沒下過雨,但堆積在皇宮上空的雲層越來越厚。
壓得人喘不過氣。
空氣中的腥味更重了。
他們整日從井中打水,將那混有血絲的井水喝下肚去。
跟肉豬身上被打了印戳似的。
人人見了我都忍不住要來辱罵兩聲。
罵得不稱意了還要拳打腳踢,走時再呸地吐上一口唾沫。
我也不生氣,隻是可憐地看著他們。
我雖是半妖,好歹也算半個人。
人總不能跟快被吃的豬崽發脾氣。
貴妃在第七日的午間從父皇的寢宮回來了。
眉目含情,軟腰媚骨,臉蛋紅亮油光,一看就是被滋潤得很餍足。
她穿著那件鮮紅的狐裘招搖過市,讓後宮每個妃子都知道她受到了多麼潑天的恩寵。
連小晴的S訊都沒能影響她的好心情。
隻輕飄飄對前來回話的人說了聲:「埋了唄。」
然後繼續坐在鏡前化她的美人妝。
宮女都傳,她怕不是被狐妖附體了。
我隻蹲在角落裡竊笑。
快了快了。
娘知道了人心的滋味兒,就難以抑制骨子裡的野性。
狐狸深情狡猾。
深情,所以不容背叛;
狡猾,所以在吃人之前,會把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中。
8
太子的癔症越來越嚴重。
經常三更半夜偷偷起來跑去御膳房。
他白天睡覺,滴水粒米不進,晚上就容易餓肚子。
那些小太監一開始還跟著,後來見他吃了便回,也就漸漸不太上心。
隻是如此這般下去,荒廢的學業無法再補上。
貴妃才不管他,隻顧著日日盛裝打扮去纏著父皇。
她越來越美,也越來越魅。
肌膚珠白玉潤,丹唇飲血似的紅。
每晚抬臂脫衣時,一旁服侍的宮女都忍不住掩起鼻子。
但隻要穿著那件狐裘,父皇便樂意留她侍寢。
如此半月後,貴妃果然有了身孕。
第一個倒霉的便是太子。
他半夜被巡邏的禁衛抓到,在御膳房裡偷吃活雞。
扭送到貴妃面前時,臉上都是腥汙,嘴邊還沾著帶血的毛。
「真是丟盡皇家臉面!」貴妃嫌惡地用帕子擋住臉,「把他押到養心殿,別在這兒髒本宮的眼。」
經過我的時候,太子的眼珠呆滯地動了動,忽然扭頭衝我嬉笑:「好吃嘻嘻,確實好吃!」
把眾人都嚇了一跳。
我樂不可支地拍了拍手,心道娘親到底沒白疼你,終於有點狐狸樣了。
太子被他們手忙腳亂地帶走。
貴妃晦氣地讓宮女用柏枝掃了掃地,餘光瞄到我的時候,厭惡尤甚,又開始大發雷霆:「把那個小賤蹄子一並給本宮打發了!妖裡妖氣的,別損了我龍兒命格!」
後宮哪兒還有地方可以收留我。
不得已,次日一早,太監又領著我去了御書房。
太子昨夜被帶走後沒再回來。
廢太子的聖旨倒是在今早雞鳴時分傳遍了整個朝野。
快到御書房時,正巧碰見幾個禁衛在抬著什麼東西往外走。
走近一看,原來是個長條的麻袋。
那麻袋底部陰湿,往下一滴滴地淌著黏稠的濃液,刺鼻的腥氣從裡面滲透出來。
我的視線一直跟著他們,看到拐彎時,一隻半大孩子的手臂從麻袋裡耷拉出來,手背白裡透粉,長著一層細小的絨。
初生的幼獸似的。
我便明白,太子已經沒了。
走進御書房,父皇還如之前那樣陷在龍椅上。
整個人已然瘦脫了形。
那張慣能蠱惑人心的臉上皺巴巴地掛著一層單薄的皮,身體像張蒼白的紙似的疊在那裡。
太監踹一腳我的膝蓋逼我跪下,轉頭諂媚地對他說:「陛下,貴妃娘娘讓奴才傳話,龍子一切安好,請陛下放心。」
父皇雙目渾濁,擺了擺手讓他退下,兩顆眼珠緩慢地下移,直到定在我身上。
「紅娘,」他幹啞地開口說,「你不要怪朕,人與妖的子嗣不能繼承皇位,朕也是無可奈何。」
他神志不清地絮絮叨叨。
「朕已經給了你妃位,朕不能一生隻有你一個女人……不,你還不是女人,你是隻妖,朕平日便懼你怕你,召你侍寢的日子,朕沒有一夜合過眼……」
我靜靜聽著,腦中回憶起娘在無數個夜晚,獨自守著空蕩蕩的寢殿對月長嘆。
永結同心。
永結同心。
到S,她還一直相信著這男人的誓言。
「紅娘,為朕求一場雨吧,朕不信什麼天道,朕隻想安安穩穩地做一世天子……怎麼就這麼難……怎麼就這麼難……」
他眼神空洞地喃喃自語。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騷亂,有人扯著嗓子大喊:「陛下!大河已幹、江南無雨啊陛下!那場甘霖隻降在了京城!全國的百姓都等著陛下的皇糧救命!」
父皇的臉上皮肉抽動,猛地起身把龍案上堆成山的奏章狠狠推倒:「滾!都給朕滾!三年大旱與朕何幹!那些刁民S便S了!S個成百上千又如何!哈哈哈哈哈——朕永遠是九五之尊!永遠是九五之尊!」
那人痛哭流涕,呼喊著「社稷將傾!社稷將傾!」
很快就被禁衛捂著嘴帶了出去。
父皇臉色慘白,踉踉跄跄跑來抓住我的肩膀,眼中滿是絕望:「紅娘,你幫幫朕吧!朕聽你的,朕循天道做一個好皇帝!隻要你幫朕保住皇位,朕一切都依你!!!」
喲,現在才說這話。
我冷眼看著他。
可惜晚了。
9
人人都知皇帝瘋了。
沒有一個敢說實話。
早朝上,父皇SS摟著我,像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紅娘回來了!朕的江山有救了!哈哈哈哈哈!」
他對著那群麻木的大臣發癲地笑。
有人站出來說:「臣聽聞後宮近日妖禍頻發,陛下龍體欠安,該多修養才是。」
「是啊,朝堂有丞相坐鎮,陛下不必憂心。」
「我等定會鼎力輔佐丞相,為陛下解除社稷之危。」
文武大臣一個又一個跪倒,直到最後,那個站在百官之首的花白胡須老頭才惶恐地對父皇朝拜。
「老臣定當肝腦塗地,為陛下分憂!」
我看到他袖口露出一圈火紅的毛,應當是貴妃用狐皮的邊角料孝敬給他的護手。
這對父女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將整個朝廷內內外外把持得SS的。
現在,也終於開始覬覦皇權了。
丞相顫巍巍地在太監的攙扶下起身,蒼老的眼睛抬起時,目光如淬了毒的利箭。
父皇渾然不覺,隻一味地傻笑。
他臉上露出輕蔑,傲慢地轉身對眾大臣道:「諸位同僚請起吧,老……朽……」
花白胡須墜下一股濃稠的血。
他呆呆低頭,看著自己陡然被掏空的左胸。
朝堂上靜了一瞬,響起太監尖銳刺耳的驚叫:「丞相大人——」
如注的腥血從那洞開的身體裡噴了出來,噗呲呲地濺了一地。
離得近的臣子們都被澆了滿頭滿臉,一個個見了鬼似的大叫著癱坐在地上。
我靠在龍椅上賞心悅目地注視這一切。
聽父皇在一旁歡欣地拍手:「好戲法!好戲法!朕重重有賞!重重有賞!」
10
早朝在一陣兵荒馬亂中結束。
丞相的屍體被禁衛抬走,幾個大臣忙不迭地跟了過去,更多的則是坐在原地嚇得軟了腿。
父皇樂呵呵地被禁衛帶走,養心殿也連夜由守衛層層圍護起來。
後宮的怪象已經延伸到了朝堂,狐妖作祟的傳言甚囂塵上,無人再敢在皇宮的夜晚出行。
等了幾日,卻沒聽到丞相府辦喪事的動靜。
父皇鬧著要開早朝,大太監沒有辦法,去找貴妃商量。
不多時,他一臉怪異地回來稟報:「陛下,貴妃娘娘說……丞相爺並無大礙。」
我捂著嘴笑了出來。
次日,丞相果然出現在了大殿上。
但有更多臣子因為嚇破了膽稱病不朝。
百官席位上寥寥幾人。
父皇好奇地問丞相:「愛卿的心又長上了?」
老頭板著一張臉沒有表情,遲鈍地搖了搖頭:「回稟陛下,老臣沒了私心,更能為陛下分憂。」
列位上的官員都詫異地看他一眼,擰眉猜測這是不是有弦外之音。
隻有我,穿過層疊的衣服,看到了他空蕩蕩的前胸。
那裡沒有心髒。
這老不S的東西隻是一具行屍走肉,被我娘操控著才能活動的肉塊而已。
狐狸復起仇來,性子最是惡劣。
他生前最不能出口的話,我娘會用他的嘴說個痛快。
「臣觀陛下精血枯竭,想必後宮妖患還未除去,老臣為陛下慮,鬥膽懇請國師再度出山,為陛下排憂解難。」
丞相木然退後,將那燒了我娘肉身的老道讓了出來。
老道還是那副神神叨叨的樣子,撫著胡須眯起眼,右手輕輕掃了一下拂塵,說道:「狐妖的孽靈——藏在貴妃身上。」
此話一出,其他大臣都面面相覷。
不知他倆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丞相兀自開口:「把人帶過來。」
不多時,禁衛押著滿頭珠翠的貴妃到了朝堂上。
「陛下……爹……你們要做什麼!」她面色驚恐,不安地望著這兩個世上最親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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