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碗燙嘴的紅糖姜水下肚,我這才感到一絲暖意。
倒是她心疼得不行。
「這幫學子真是不識好歹,這麼多人為難您一個剛出月子的婦人做甚?他們若有能耐,自己出去賺錢讀書就是!」
我心裡瞬間舒服了些。
笑著贊同:「就是!得虧管家足智多謀,不然你家小姐我震得要凍成冰塊了。」
若非管家特意安排了個S雞儆猴的「雞」,他們哪兒那麼容易偃旗息鼓。
到了百日宴時。
除了城門口依舊出現的薛家施粥鋪。
無人還記得三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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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府添女的消息。
隻在傍晚時候,消失許久的裴元突然上門。
手上拿這個紅木錦盒。
整個人滄桑了許多,見到我,也往日的趾高氣揚了。
伸手將盒子遞過來後。
小聲問我:「孩子,我能見見嗎?」
我心裡一緊,告訴他:「是個女兒,姓薛。」
這次他沒有露出嫌棄。
眼神懇切地盯著我:「我知道,我隻是,想看看她。」
到底是孩子的父親。
我一時心軟。
喊桐兒將孩子抱來。
松兒正睡著,小臉恬靜,尚不知父親來看她了。
裴元面上露出一絲柔軟的笑意。
伸手正要摸摸孩子的小臉。
桐兒本就防備著他,嚇得抱著孩子退了一大步,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不是說隻看看嗎?」
裴元倉皇地收回手。
再次看向我:「對不起,我能抱抱她嗎?」
「松兒太小,不習慣被生人抱。」
況且,他堂堂王爺,怎麼會抱孩子?
裴元有些失望。
又愣愣地問我:「她叫松兒?為何是男孩的名字?」
這下,桐兒也忍不住了,壓低聲音拿話刺他:
「王爺莫要做不切實際的夢了,這是我們薛家的小小姐,名喚薛長樂,可不是什麼男孩、什麼世子,再說,您府上不是已有世子了嗎?」
裴元被她刺得臉一白。
緊張地看向孩子,像是怕被她聽到。
可松兒依舊睡得安穩。
22
前幾日皇上已經從宗族為裴元挑了個兒子,不滿半歲,由側妃養著。
側妃和他都沒養過孩子。
即便有嬤嬤和乳母照顧著。
每日依舊哭鬧不止,令他們煩悶。
可就在早上。
他突然心血來潮,抱了抱剛喂完奶,瞪著大眼睛的孩子,心一下就軟了。
忽然就想到。
他還從未這樣抱過自己的女兒。
她是不是也這樣柔軟?
大概是父愛被突然喚醒。
於是他親自挑選了個禮物,直奔薛府。
到了府裡才知道。
原來今日,是他女兒的百日禮。
可薛府卻滿目冷清。
於是此時,他鼓起勇氣,再次看向已經和離的妻子:「看在孩子的面上,你若想做回王妃,我可以......」
「我不想!」
一時沒控制住聲音,吵醒了熟睡的松兒。
她「哇」地大哭起來。
我趕緊接過她哄著。
冷聲下了逐客令。
裴元似乎被孩子的嘹亮的哭聲驚到。
愣了幾秒,落荒而逃。
等他走遠。
桐兒才拍著胸口:「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他是來搶小小姐的。」
我懸著的心。
也終於落地。
23
百日禮後,管家安排我去了京郊的衍院。
一來遠離喧哗,適合放松心情。
二來管家說,大家聽聞我生了孩子,都很高興。
隻是平日沒機會進城,一個個都翹首以盼呢。
「既然是喜事,多準備些喜餅糕點,還有幹果,給孩子們也開心開心。」
桐兒開心地打點一切。
等到了衍院。
門口老早等了不少人。
大大的院子門口站著的。
都是些女眷女童。
小半年沒見,大家依舊熱情。
見馬車靠近,紛紛圍了上來。
一個個喜氣洋洋,又小心壓著聲音,像是怕吵到孩子。
見到松兒,主事隨手塞了個紅封。
我正要拒絕,她又笑著解釋:「小姐可不能拒絕,這是給小小姐添的福氣。」
她這麼一說。
桐兒麻利地收下。
又將喜餅幹果分了出去。
孩子們熱熱鬧鬧地吃了起來,說著吉祥祝福的話。
婦人們拿出自己繡的小布偶、小玩具。
好不熱鬧。
主事將我引至偏廳,順便將進來的情況報與我聽。
衍院裡也都是些無力謀生的戰場遺孤或遺孀。
婦人們來這裡學些手藝,或做些繡品。
由主事送去城內薛家的鋪子售賣,以此謀生。
開支不足時,府上會有補貼。
多了就給她們自己攢著。
想去鋪子裡做工的,也會有主事安排。
女孩們則學些刺繡、識字看賬的本事。
於日後嫁人,也有益處。
這世道對女子的要求太多。
能給予她們的卻很少。
爹常說:「人有方向,事有希望。」
她們在此,便多了份活下去的希望。
24
桐兒看著襁褓中的松兒:「小小姐來到這後,睡得都少了。」
大大的眼睛,好奇地轉來轉去。
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
看到誰,小姑娘就樂呵呵地招手逗她。
桐兒也忍不住跟著開心。
到了晚上。
吃著新鮮的鄉間小菜。
聽著大家熱熱鬧鬧地聊天,日子好像又回到從前。
那時候父兄出徵。
我無聊煩悶時。
管家就會送我來衍院小住幾日。
他說:「衍院每個人,都是咱們的家人。」
說完又自覺失言,訕訕地笑著說:「瞧我這張嘴,小姐莫怪,咱們都是薛家的下人,早把自己當成薛家人了。」
那時候我隻想著玩,哪會在意這些。
在衍院住了 兩日,府中來信,說是南越捷報,晚間有聖旨到府上。
匆匆地趕回府上,又沐浴更衣。
宮裡的人剛好入府。
公公堆著一臉笑意。
將宣完的聖旨遞到我手上時,樂呵呵地道喜。
「恭喜武德縣主,當真是虎父無犬女!」
管家已經都告訴我了。
謝將軍向皇上推薦了我的《南越實記》,且大為稱贊。
稱此次將士們大勝,也是受益於此書。
皇上論功行賞時,又想到父兄的功勞,這才破例封我為縣主。
聽說他原本打算封松兒為郡主的。
幾位老將軍殿上進言:「此書是薛家父女的功勞,封賞一個奶娃娃做什麼?」
皇上這才轉而封我為縣主。
我自然知道他們是在幫我。
謙遜地回公公:
「哪裡?都是父親的功勞,小女隻是整理一番。」
又將一袋銀子奉上。
公公樂呵呵地道了聲謝,放下所有的賞賜離開。
有了縣主的名頭。
京中大小宴會的帖子,又重新遞到了府上。
連帶著各個鋪子的生意都好了許多。
當然,也少不了從外祖家學習回來的幾位年輕掌櫃的功勞。
原先生意不怎麼景氣的鋪子,也都被盤活。
沒幾年工夫。
京中第一家以衍院名義開的繡閣開業。
已經卸甲歸來的謝將軍,攜夫人親自來賀喜。
如今南越邊境是許將軍坐鎮。
那天,謝夫人拉著我的手,非要給我介紹夫婿。
被謝將軍攔下。
「要我說啊,這滿京城就沒有配得上薛家丫頭的,老薛生了個好女兒!」
說著還衝我偷偷眨眼。
我知道謝夫人是好意,倒也沒惱。
這些日子上門說媒的人不少。
有人說好話,就有人說惡語。
我統統不作理睬。
一心隻想打理好家裡的事情,照顧好我的松兒。
剛在門口婉拒一個上門的媒婆。
一個小小的身影就衝了出來。
邊跑邊大喊:「娘親——」
桐兒緊張地在後面追著。
不住地提醒她:「小小姐慢點,當心摔了。」
松兒的小短腿卻邁得出奇快。
她硬是沒追上。
最後炮彈一樣衝進我懷裡,要不是心影衛扶著。
娘倆定是要在門口摔個四腳朝天。
松兒看到心影衛,也很開心:「影衛姨姨出來了,是要跟松兒捉迷藏嗎?」
影衛無奈。
「是松兒跑得太快了,我要不出來,你娘親就要受傷了。」
松兒嚇了一跳。
「啊?娘親,松兒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摸摸她的腦袋,我笑著說沒關系。
「但是松兒以後不可以跑這麼快了,萬一摔倒受傷,娘親要心疼的。」
松兒用力地點點頭。
又撲進桐兒懷中。
25
心影衛沒有隱去身形,和我並排回到院子。
我忍不住勸她:「兄長已逝,這幾年家裡也緩過來了,你可有考慮自己的未來?」
這些年,我沒少問過她這個問題。
她原名葉英。
是兄長自戰場上救下來的女子,原本打算送她去衍院。
但她一身的好功夫,不願學女工刺繡。
兄長無處安置她,又急著奔赴戰場。
隻好先讓她跟著我。
走之前反復交代:「她一介孤女身世可憐,你莫要欺負人家。」
我還笑他啰嗦。
「你若是不放心,將人帶走便是!」
兄長又好聲哄我:「好妹妹,你幫兄長先照顧段時間,等兄長回來, 給你帶好東西。」
可葉英太執拗了。
她說:「你兄長救了我, 我該還他恩情, 保護你, 就是在報恩。」
一開始,自己在府裡做起了護衛。
後來我入了王府,她又化身影衛。
邊照顧我,邊等兄長回來。
後來父兄戰S,裴元幾次跟我翻臉。
也都是她護著我。
這才求來和離聖旨。
這麼多年過去了, 什麼恩啊義呀,早就忘了誰欠誰的了。
隻剩下家人之情了。
葉英逗弄著松兒。
依舊是和從前一樣的答案。
「從他救下我開始,我的未來便隻在這薛府之中。」
她還是那樣執拗。
26
又過幾年,松兒漸漸大了。
桐兒也嫁了人, 生了孩子。
成了府上新的管家婆。
天天管著我和葉英。
無事時候, 我喜歡讓她帶著我, 爬到屋頂上, 一覽京城繁華。
可桐兒總說危險。
「誰家小老太太天天組團爬屋頂?」
桐兒總說我們是小老太太。
其實哪有老?
不過是年年素衣簡飾, 顯得罷了。
葉英卻說:「也不小了,松兒都有兩個孩子了呢。」
是啊。
松兒都有孩子了。
前些年拐了尚書家的幼子做贅婿。
可把人爹娘給氣壞。
她卻叉著腰站在尚書府門口問李承:「我們薛家就我一根獨苗苗,要麼入贅要麼上門, 你自己選一個!」
李承選的什麼我們也不清楚。
總之最後是他坐著花轎進了薛家大門。
成了家裡的上門贅婿。
小夫妻兩個吵吵鬧鬧, 卻也甜甜蜜蜜。
葉英剛帶著我從屋頂飛下來。
松兒就挽著夫君甜甜蜜蜜地過來。
身後跟著兩個丸子髻的小女娃。
所以我讓人點了東西,一車車,又拉回了將軍府。
「怎那」乖巧文靜的樣子, 一點也不像松兒小時候。
松兒則苦惱地跟我抱怨:「娘還說今年的生辰宴不辦了,這還有一個月, 各處送的賀禮已經快擺滿庫房了。」
「不辦了不辦了, 越辦越老,你娘我還想年輕幾歲呢。」
松兒一樂:「您還想跟桑兒、榆兒一樣年輕不成?」
葉英和桐兒也跟著笑開。
我搖搖頭,抱起兩個團子:「祖母好傷心, 祖母不想當小老太太, 不想過生辰。」
桑兒抱著我安慰:「祖母不難過,過生辰, 可以看燈, 放煙花呢。」
榆兒小眼睛一轉,也抱著我:「祖母不喜歡, 榆兒替您過生辰可好?」
引得大家失笑。
27
長街外的百姓,看著薛府門口絡繹不絕的來人,和他們準備的賀禮, 好奇不已。
「這是哪位老大人壽誕, 這麼多官員來送禮, 不怕有人參他結黨營私嗎?」
街角糕點鋪的老板娘將手上的面團大力地一甩。
樂呵呵地解釋:「哪是什麼老大人, 是薛家的縣主過生辰哩。」
那人震驚不已:「一個縣主過生辰,竟然如此大陣仗?」
「那位可不是一般的縣主!」
一旁買糕點的客人興致勃勃地解釋:
「就說今日來的這些人,不論文官武將, 皆是承薛家的恩情,出自薛氏學堂或薛家武場。
「這些, 都是那位縣主的功勞。」
那人愣愣地點頭,又疑惑地問:「怎能說是縣主的功勞,不該是薛家當家人的功勞嗎?
「哪有將家族功勞掛在女子身上的?」
老板娘沒好氣地「嘖」他一句:「咱們縣主就是薛家的當家人!
「不僅是縣主, 還有縣主的女兒,女兒的女兒!」
那人傻眼。
怎麼京都,都是女承家業嗎?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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