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原因是江媽媽住院了。

 

江瑾川怪我，說都是我跟他鬧脾氣，才將她媽媽氣得進醫院。

 

他們永遠不會知道，我會看心電圖，江媽媽的心率是正常的。

 

她不過是怕我自立門戶，拿回財產。

 

我不能離開，如果離開，我就是氣病江媽媽的罪魁禍首。

 

11 月 30 日

 

第二十次離開江家失敗。

 

江媽媽讓江瑾川來哄我，江瑾川砸了我屋子裡的花瓶，叫我安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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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不要再用離家出走來威脅他，他不會哄我。

 

我該怎麼才能讓他相信，我真的想離開江家。

 

後面斷斷續續地記錄著我逃離江家失敗的次數和原因。

 

也清楚地記錄著，江瑾川對我的態度。

 

從憤怒到敷衍，最後連哄我都不屑。

 

而看到這些日記的江瑾川，將那幾篇日記撕碎，撕心裂肺地怒吼：

 

「不是這樣的，什麼逃離江家，你為什麼要逃離江家，我在這裡，你怎麼舍得逃離江家！」

 

「你就是做給我看的，你最擅長編故事，你就是在等，等這一天對吧！」

 

我蹲在江瑾川身邊，滿心失望。

 

我真的很想問問她，是不是在他的心裡，我做任何事情都是有預謀的，是為了做給他看？

 

他繼續翻著日記本。

 

大學住校，我度過了最快樂的思念，所以日記本上幾乎沒寫過什麼。

 

再次提筆，是我畢業後回到江家。

 

6 月 30 日

 

我無意中聽到了阮清的電話，她在跟導演約酒店！

 

阮清求我不要告訴江瑾川，她說她嫉妒我，我與江瑾川門當戶對，可她隻是保姆的女兒。

 

她想成名，想要個能配得上江瑾川的身份地位。

 

可若是這件事被江瑾川知道了，她會傷心的，所以我決定幫阮清。

 

7 月 7 日

 

怎麼辦！我好像好心辦壞事！

 

不僅沒幫到阮清，反而讓江瑾川更加誤會了！

 

對，我需要阿寧幫忙！

 

看到這裡，江瑾川止住了哭泣。

 

他微微皺眉，前後反復翻了翻，我的日記裡均沒有再對這件事做出什麼解釋。

 

他喃喃地念著。

 

「阿寧……孫熙寧！」

 

抬手胡亂地擦了把眼淚，江瑾川開始查找手機，然後在劇組通訊名單裡找到了同一部劇女三號孫熙寧的電話。

 

電話接通後，還不等那邊有什麼回應，江瑾川便迅速地問出：

 

「沈書禾到底有沒有靠身體上位換取女主角？」

 

孫熙寧的回答粗暴簡單。

 

「睡你 X。」

 

電話被掛斷。

 

江瑾川再次撥打，很顯然，他的電話被拉黑了，無法接通。

 

他憤怒地將手機摔在地上。

 

手機四分五裂，塑料彈跳著掉進了冰櫃裡。

 

江瑾川撲到冰櫃旁手忙腳亂地撿出掉進去的碎片。

 

「對不起書禾，我幫你拿出來。」

 

「對不起書禾，我帶你回家！」

 

17

 

江瑾川叫來了殯儀館的人，他們砸碎了冰箱才將我的屍體拿出來。

 

其實我心裡是沒有什麼感覺的。

 

無非就是從一個狹窄的冰櫃裡，放進一個寬敞的冰櫃裡。

 

這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江瑾川在裝著我屍體的冰棺旁睡了一夜，天亮後去了孫熙寧的經紀公司。

 

孫熙寧因為罷演被經紀人罵得狗血淋頭。

 

「孫熙寧，我讓你跟沈書禾做朋友，是想讓你蹭她的資源，你資源沒蹭到，壞習慣學了不少。」

 

「人家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隻不過是頭擦破點皮就罷演，人家賠得起！」

 

「你呢？你也罷演，你用什麼賠？」

 

江瑾川胡子拉碴地出現，嚇了眾人一跳。

 

他是影帝，風頭正勁，經紀人也會給他開綠燈。

 

經紀人退出，會議室裡隻剩下江瑾川和孫熙寧。

 

孫熙寧紅著眼睛，低頭看著手機。

 

如果我能哭，此時此刻，我應該也會掉眼淚。

 

孫熙寧的手機屏保是我們的合照。

 

她每滑動一次屏幕，合照就換一張，直到江瑾川開口前，我都沒見到過重復的。

 

「說說，沈書禾那個女主角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跟你商量了什麼？」

 

江瑾川難得露出這種咄咄逼人的神情。

 

孫熙寧停止滑動手機，抬頭迎向江瑾川高傲的臉。

 

「你想知道的話，求我！」

 

「你求我，我就說！」

 

江瑾川「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孫熙寧毫不示弱，也站了起來。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半天，還是江瑾川先軟了下來。

 

「求……求你……」

 

「求求你告訴我，書禾跟你說了什麼。」

 

孫熙寧冷笑。

 

「江瑾川，其實你不求我，我也會告訴你。」

 

「我要讓你看清楚，你到底多愚蠢！」

 

江瑾川頹然地坐回椅子上，不說話，等待著孫熙寧的最終審判。

 

孫熙寧也坐回了椅子上，訴說著當時的一切。

 

其實也沒什麼內情。

 

不過就是我聽到了阮清在跟導演打電話。

 

當我得知，她要被帶資進組的女主換掉後，決定幫她。

 

我名下有錢，但是江媽媽跟銀行的人打了招呼，我隻要動了錢，那邊就會告訴江媽媽。

 

我給了導演一筆錢，要求改阮清為主角。

 

可第二天卻接到了導演的電話，他說有人大額注資，要求我來做女主角。

 

查清楚後我才得知，江媽媽看我動了錢，以為我要捧自己當女主角。

 

她覺得這樣更能接近江瑾川，所以她美其名曰投資，不過是想借著這個由頭撮合我和江瑾川罷了。

 

我當然是拒絕的！

 

本來想跟江媽媽說清楚，可卻遇到了喝慶功酒歸來的江瑾川。

 

彼時他剛拿了最佳男主角，演技好，長得帥，大家都說下屆的影帝非他莫屬。

 

他心情好，借著酒意和我多說了幾句話。

 

江瑾川將我抵在二樓的拐角，他說：「沈書禾，當你站在舞臺上，所有燈光都為你閃耀，那種感覺，真的太美妙了。」

 

我第一次離他這樣近，甚至能感受到，他臉上紅暈傳來的熱度。

 

我一時鬼迷了心竅，想起了那個女主角的戲，看著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問。

 

「那我去演電視劇好不好？」

 

他笑得燦爛，酒窩深深。

 

「好啊，你長得好看，一定可以當女主角！」

 

後來我找到孫熙寧商量，她跟我說讓我接下這部劇。

 

如果做了明星，可以結識很多商界政界的大佬，這對以後我拿回家產有幫助。

 

從小到大，我所做的一切都在江媽媽的監控之下，她折斷我的翅膀，不許我高飛，生怕有一天我有本事拿回家產。

 

可這個機會，是她主動遞到我手裡的，我要是不接住，恐怕就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我硬著頭皮接下了這個女主角。

 

第一次拍戲，演技青澀，恰好女主角是個天真懵懂的少女。

 

我的天然去雕飾，正好應和了女主的狀態。

 

我滿心歡喜地以為能得到江瑾川的認可。

 

但除了一巴掌，我什麼都沒有得到！

 

「你既然聽到了，為什麼不全部聽完再走！」

 

孫熙寧的質問拉回我的思緒。

 

江瑾川跪在地上，捧著手機看一段視頻。

 

孫熙寧冷冷地道：

 

「這是我為了搜集證據，翻遍了當時所有相關的母帶，找到的畫面！」

 

「江瑾川，你有今天，都是你活該！」

 

手機上播放著的是一段演員走位的視頻。

 

旁邊的人聲，無意間被錄了進去。

 

「若想人前顯貴，人後得跟導演睡！」

 

「還想拿錢砸老子，老子缺她那點錢？不給我睡就想當我的女主角，哪有那麼容易！」

 

「她喜歡江瑾川，想跟江瑾川肩並肩，那我就隻好成全她嘍！」

 

「不過你別說，那小妞的滋味還真不錯！」

 

兩個人笑得猥瑣，話語中的油膩讓人惡心想吐。

 

手機畫面中，演員不斷地對著攝像機移動的位置，尋找最佳光源。

 

而旁邊，一個身影怒氣衝衝地離開。

 

那應該就是江瑾川。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我第一天下戲後找他指點演技，他會反手給我一巴掌。

 

所以，當初他是來探班的嗎？

 

然後聽見導演說著這樣的話，憤然離開？

 

心口處酸澀難忍，可我已經不會流眼淚。

 

原來，他的腳步，也曾向我走來。

 

視頻裡調笑的聲音還在不斷說著。

 

「可現在的女主角不行了，現在的這個女主角叫沈書禾，人家有錢哩，那可是江瑾川的正牌未婚妻，我可不敢染指。」

 

「江夫人砸了三千萬，讓我一定要給沈書禾捧紅，這部戲我肯定得認真對待！」

 

另一個聲音問道：

 

「那阮清呢？」

 

導演的聲音有些不耐煩。

 

「本來答應好的，她陪我睡就給她當女主角，雖然睡了她，可這麼大筆錢從天而降，我不能不低頭啊。」

 

「還好就隻睡了兩次，給她個女二吧，她也不算吃虧。」

 

聽完後，我也震驚了。

 

所以，我們全部都被導演騙了！

 

當初我隻想著幫阮清，卻不懂得電影可以投資。

 

我託人找到導演的聯系方式，私下打給他五百萬，讓她捧阮清做女主角。

 

後來我做了女主角，導演說這五百萬他不白收，可以讓阮清做女二。

 

我當時想著錢已經給了，沒辦法要回來，阮清做女二也不錯。

 

還沒等我想明白這些，江瑾川又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18

 

見到阮清的時候，我一點也不意外。

 

江瑾川就像在拼拼圖，他每拿起一塊，那些殘缺的地方就逐漸被補全。

 

阮清見到行屍走肉般的江瑾川，叫停了拍攝，將他帶到了專屬的換衣間。

 

「瑾川，你怎麼這麼憔悴！」

 

江瑾川眼神失焦，好像看著阮清，可那眼神中不再有愛意，無比陌生。

 

阮清的雙手緊緊捏著衣袖，顯然也陷入不安。

 

江瑾川劃開手機屏幕，按下播放鍵。

 

導演那油膩的聲音從視頻裡傳出來。

 

視頻持續播放，阮清的臉色越發慘白。

 

「還好就隻睡了她兩次，給個女二……」

 

講到這裡，阮清上前一把將江瑾川的手機打翻在地。

 

「別放了！」

 

江瑾川胸口起伏，眼裡滿是憤怒。

 

我讀不懂他的情緒，阮清卻幫我問出了口。

 

「江瑾川，你在生氣！」

 

「你在氣什麼？」

 

「是氣我跟導演睡了，還是氣我撒了謊？」

 

其實，我從來都不討厭阮清，哪怕江瑾川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她，我也隻是有一點嫉妒。

 

因為我一直覺得，阮清配得上江瑾川的愛。

 

她雖然是保姆的女兒，卻從不刻意討好江家的長輩，一直落落大方。

 

我從來沒見阮清嬌裡嬌氣地埋怨什麼，隻看到她的勤奮努力。

 

所以當我S之後，看到她對著江瑾川撒謊時，我有些吃驚。

 

原來，愛會讓人變得扭曲。

 

此刻，他們無聲地對峙著。

 

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彼此間默契十足，根本不需要說任何話，就能知道彼此心裡在想什麼。

 

直到江瑾川的眼裡不再憤怒，而是沒了任何情緒，他沒說話，轉身就要離開。

 

我以為阮清會解釋，會哭泣，會挽留。

 

可阮清卻挺直了腰，眼裡的情緒也褪去了大半。

 

「江瑾川！」

 

「沈書禾活著的時候你百般嫌棄，現在她S了，你裝出這副痛徹心扉，情深似海的模樣給誰看？」

 

江瑾川背對著阮清，呼吸逐漸又急促起來。

 

阮清又開口。

 

「對，我是騙了你，可你為什麼會蠢到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欺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