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書名:禦雪 字數:4023 更新時間:2025-04-16 15:38:56

字體大小:

16 18 20 22 24 26 28

族妹暗慕宋懷璋多年,可與他定親的卻是我。


 


為避嫌,他待族妹極其冷淡,從未逾矩半步。


 


後來家中落難,我與族妹一同被流放。


 


離京那日,宋懷璋趕來攔住解差。


 


他說已求得聖上開恩,特許他來接妻歸家。


 


我眼睜睜看著他越過我,朝族妹伸出手去。


 


丫鬟為我鳴不平,他冷嗤道:


 


「難道宋某還認不得誰是我的妻?」


 

Advertisement


後來,宋懷璋跪在雨中乞求我跟他歸家。


 


身旁的男人摟緊了我,譏笑道:


 


「宋大人莫不是眼瞎?認不得這是我的妻?」


 


1


 


上京剛下了入冬的第一場雪,天冷得出奇。


 


礙於宋懷璋安平侯府世子的身份,解差不敢怠慢,恭敬問道:


 


「這兩位小娘子,不知世子說的是哪一位?」


 


宋懷璋腳步一頓,正好與我的視線相撞。


 


往日裡總是溫情脈脈的一雙眼,此刻比簌簌冷雪還寒上三分。


 


沒有憐惜,沒有關心,陌生得可怕。


 


我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沉默地收回視線,從我身旁走過。


 


我不甘心,伸手攥住他衣袍一角。


 


沈映蘭虛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懷璋,救我……」


 


這回他沒停留,連餘光也未曾施舍給我一點。


 


他疾步上前,衣角猛地一帶,我踉跄著撲倒在地。


 


額頭狠狠撞上手銬,血水混著泥水湧入眼眶。


 


血一寸寸涼了下去。


 


解差慣會看人下菜碟,急忙殷勤跟了過來。


 


「別擋道,滾一邊去!」


 


數隻皂靴在我指尖狠狠碾過,我痛得低呼出聲。


 


宋懷璋置若罔聞。


 


他蹲下身子,示意解差取下沈映蘭身上的枷鎖,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又掏出一方帕子,動作輕柔地替她擦拭臉上的汙濁,仿若對待失而復得的珍寶。


 


那帕子上的朵朵紅梅,灼燒著我的眼。


 


那是我不眠不休繡了數個日夜,滿心羞澀交到他手中的定情信物。


 


他一貫君子端方,難得顯了些少年郎的青澀,將帕子珍而重之放入懷中時,耳尖尚且緋紅。


 


如今那帕子卻被揉作一團,如破布般被丟棄在泥地裡。


 


我怔怔看著,半晌沒回過神來,直到丫鬟春芽厲聲叫道:


 


「公子!我們小姐才是您的妻啊!」


 


沈映蘭白著一張臉,顫著攥住宋懷璋的手。


 


解差放人的動作一頓,齊齊疑惑看向我。


 


春芽猶不S心,她看向我身後的沈家女眷,怒聲罵道:


 


「你們一個個都瞎了嗎?!由得她鳩佔鵲巢?!與宋公子定親的,明明就是我們小姐!」


 


四下寂靜,嬸娘們皆垂頭不語。


 


我心下了然。


 


我爹牽涉叛國要案,入獄當晚便畏罪自戕,我娘亦自刎殉夫。


 


沈家長房人丁單薄,僅我一個獨女。


 


與其保全一個無依無傍的孤女,倒不如護住他們二房的女郎。


 


宋懷璋終於轉頭看我,幽深烏眸流淌著晦暗不明的情緒:


 


「宋某知沈二小姐對我情深義重,這份情誼,宋某銘記於心。


 


「但宋某求得聖上恩典,隻能救一人,那就是我的妻。難道宋某還認不清誰才是我的妻?!」


 


一字一句,猶如尖利刀刃一寸寸劃過我的骨肉。


 


沈映蘭望向我,驚弓之鳥的窘狀早已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得意和譏諷的笑。


 


畢竟,危難之際,宋懷璋選的是她,不是我。


 


風雪漸歇。


 


宋懷璋彎腰抱起沈映蘭,闊步朝馬車走去。


 


擦肩而過時,沾了泥水的衣擺重重掠過我的臉頰。


 


如一記響亮的巴掌。


 


他再未回頭。


 


2


 


沈家寒門出身,全靠我爹拼命讀書,從小小的翰林院編修,一步步做到天子帝師,擠進了上京的權貴圈子。


 


我打小性子歡脫,隨外祖在鄉野長到十三歲,才被接回京中。


 


我一來,沈家女眷的門面便從沈映蘭換作了我。


 


沈映蘭與我年歲相當,素有才名,冠絕上京。


 


可我詩書禮樂、棋藝女紅,樣樣不通,每日裡隻醉心研究醫書,不愛出門應酬。


 


她向來心高氣傲,哪容得下這般落差,便處處要和我爭上一頭。


 


她明裡暗裡給我使過不少絆子,我隻當是姐妹間小打小鬧的情趣,從未放在心上。


 


直到我與宋懷璋定了親。


 


沈映蘭頭一回在我面前失了態:


 


「你樣樣不如我,不過是佔著長房嫡女的身份,才能跟他定親!」


 


我這才窺見她的少女心思。


 


才知道她熬夜一針一線繡的香囊,一步一步跪拜求來的平安符,全是為了誰。


 


宋懷璋出身名門,滿腹經綸,自有一身文人傲骨,上京哪個春閨女子不動心?


 


我和沈映蘭亦復如是。


 


隻是這一回,我不想輸。


 


我去找宋懷璋,紅著臉問他對這樁婚事的想法。


 


青年一身白衣,身如青松,眉目生輝,未語先笑:


 


「這樁婚事,我自然是極為滿意的。」


 


他上前一步,在我耳畔低聲道:


 


「御雪竟不知,這婚事是我親自跟老師求來的?」


 


宋懷璋幼時隨我爹讀過幾年書,對沈家再熟悉不過。


 


我面上一燙,強作鎮定搖了搖頭。


 


在宋懷璋清朗的笑容中,我落荒而逃。


 


轉過街角,卻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沈映蘭隱在一旁,也不知看了多久。


 


見了我,她極力維持的端莊頓時崩塌:


 


「這些狐媚手段你也使得出來?難怪宋哥哥會著了你的道!」


 


我的好性子也消失得一幹二淨,索性與她撕破了臉皮:


 


「你若放不下他,大可以用你的手段爭上一爭。


 


「隻要你能贏得了他的心,我願意成全你們二人!」


 


那時我不知,這一時失言,竟會一語成谶。


 


3


 


沈映蘭自此上了心。


 


她不再藏著掖著,恨不得將一顆芳心掏出來給宋懷璋。


 


大大小小的詩會宴席,隻要有宋懷璋的身影,她必定出現。


 


不是送詩集,就是送古畫,不是約賞花,就是約賞月。


 


春芽看不過眼,整日在我耳邊嘮叨,生怕宋懷璋被搶了去。


 


我存了幾分考驗的心思,私下裡從未阻止。


 


好在宋懷璋克己復禮,待沈映蘭極其冷淡,從未逾矩半步。


 


即便如此,一個雲英未嫁的閨閣女子,竟對族姐的未婚夫百般殷勤。


 


一時間,京中流言四起,都說我們沈家有意將姐妹同嫁一夫。


 


消息傳到我爹耳中,他大發雷霆,認為是宋懷璋其身不正,才讓沈映蘭有了非分之想。


 


當晚他讓宋懷璋登門說個明白。


 


我心下惴惴,直到他全須全尾從我爹書房出來,才算放下心來。


 


他臨走時,我掏出繡了許久的帕子,扭捏著遞了過去。


 


宋懷璋微怔,伸手接過,抬眸看我,宛有澹澹水色。


 


他向來喜怒不言於色,這一回卻紅著眼,鄭重向我發誓:


 


「御雪,我定不負你。」


 


沈映蘭被二嬸拘在家中,收斂了許多,隻是人一日日瘦了下去。


 


上元燈節,她難得出門,卻執意不與我同行。


 


我沒在意,給爹娘買了兩盞平安燈,帶著春芽去河裡放燈。


 


剛走到橋頭柳下,卻見沈映蘭決絕奔向河堤,竟是要自尋短見!


 


我心尖發顫,正要呼救,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拉住了她。


 


沈映蘭被那人SS拉住,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又不喜歡我,管我去不去S!」


 


宋懷璋緊抿著唇,眼神有些無可奈何:


 


「你恨我就好,別作踐自己的身子。」


 


沈映蘭神色一動,她再次掙扎起來,哭得梨花帶雨:


 


「你走!你走!你找沈御雪去!你心中隻有她,我又算什麼?不過是愛而不得的可憐蟲罷了!


 


「我原本都認命了,放棄了,可你偏偏又出現在我眼前,都是你的錯!你讓我怎麼辦?!」


 


宋懷璋看了她許久,眸底翻湧著克制的情緒。


 


我愣愣看著那兩道熟悉的身影,腳步如同生了樁般定在原地。


 


直到兩人之間的詭異氣氛被春芽的驚呼打破。


 


宋懷璋見了我,急忙松開手,聲稱隻是救人,兩人之間清清白白。


 


沈映蘭如遭雷擊,一顆芳心破碎,回去就大病了一場。


 


宋懷璋怕我心生嫌隙,沒過多久,便讓家中長輩上門商量婚期。


 


上門那日,恰逢捉拿我爹的聖旨下達,宋母當場就要悔婚。


 


是宋懷璋力挽狂瀾,才勉強讓宋母打消了念頭。


 


我以為他對我起碼有幾分情誼,事到如今,才品出不對。


 


許多細枝末節之事瞬間湧入腦中。


 


沈映蘭在家中養病的那段時日,宋懷璋也跟丟了魂似的。


 


他來見我爹,視線卻總不經意望向沈映蘭的院子。


 


捎人送來的糕點,總有幾樣是她愛吃的。


 


遣人來為我量體裁衣,帶來的布料有好幾匹都是她喜愛的顏色。


 


原來,在沈映蘭日復一日的糾纏中,在她堅定不移的選擇中,宋懷璋也動了心。


 


當日他不肯退婚,也是為了給沈映蘭留這麼一條後路。


 


讓她頂替了我的名,免了流放之苦,風風光光做了安平侯府的世子夫人。


 


4


 


蠻州遠在西北邊關,距離盛京千裡之遙。


 


出發不到三日,養尊處優的沈家女眷們便叫苦不迭。


 


天寒地凍,棉衣單薄,吃的是硬餅子,睡的是臭馬厩。


 


每日裡還要走上三十裡,才能趕得上到驛站休憩。


 


解差兇狠如豺狼,手中黑辮如索命的鬼,走得慢些,一鞭下去,皮開肉綻。


 


不過十日,二叔的兩個姨娘便受不住苦,半夜撞柱沒了。


 


翌日一早,幾個丫鬟目睹慘狀,嚇得失聲尖叫。


 


解差過來嫌棄地瞄了一眼,滿臉晦氣吩咐驛站的幾個小卒過來,拖了屍體扔去喂狗。


 


眾人嚇破了膽,如被勾了魂的野鬼,沉默看著雪地裡的拖痕。


 


二嬸絕望地哭了幾聲,突然想起什麼,驀然激動起來。


 


她一個箭步朝我衝了過來,狠狠一巴掌甩在我臉上,咬牙切齒道:


 


「沈御雪!該S的人是你!如果不是你爹犯事牽連我們,我們怎會落得如此地步!


 


「都是你爹害慘了我們!害慘了沈家!父債女償,該S的人是你才對!」


 


本來靜寂的人群騷動起來,眾人盯著我的視線陡然狠戾,似要將我拆骨扒皮。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痕,毫不猶豫一巴掌狠狠甩了回去。


 


二嬸沒防備,踉跄兩步摔倒在地。


 


她驚呼:「你竟敢打我,目無尊長……」


 


我揉了揉打痛了的手掌,這才幽幽打斷她的廢話:


 


「二十年前,沈家不過一不入流的破落戶,是我爹沒日沒夜讀書拼回來的富貴榮華。


 


「這麼多年,福氣你們倒是享得心安理得,怎麼,一日落了難,便迫不及待要與我們長房割席?」


 


自古福禍相依,同出一門,自然是同氣連枝,哪有隻享福不承擔責任的道理?


 


春芽怒意更盛,她叉著腰為我鳴不平:


 


「若不是沈映蘭冒認我家小姐,以我家小姐的手腕,說不定不久之後就能救我們於水火,偏偏你們要讓沈映蘭那個草包頂替,簡直愚不可及!」


 


這話提醒了二嬸,她眸中升起希冀:


 


「我家映蘭不會拋下我不管的,她肯定會來救我的!」


 


這日過後,不知是不是沈映蘭真使了手段,還是老天開眼,總算調來了位心善的解差。


 


大家的日子才開始好了一些。


 


隻是越往西境,天氣越冷,路也更加難走,許多人受不住飢寒,紛紛病倒。


 


外祖是退隱的杏林高手,我打小隨他四處遊歷,深得他真傳,於是自發組織大家挖藥草、熬制湯藥。


 


又教他們在脛衣裡塞幹稻草,編織草帽草鞋御寒,熬過了北地的風雪。


 


隻是路走到一半,連我也病倒了。


 


偏偏這一段是荒原,藥草水源極度匱乏,春芽嘴角急出了水疱,卻束手無策。


 


燒得迷迷糊糊時,我腦子隻剩一個想法。


 


活下去,回盛京。


 


將我爹那樁疑點重重的案子查個水落石出,還他老人家一個清白。


 


撐到極限時,我被人輕輕叫醒。


 


那人扶起我,遞來一隻水囊。


 


甘甜的涼水如瓊漿滑入喉嚨,一陣沁涼直透心肺。


 


我滿足得幾乎快要哭出聲來。


 


接連幾日,半昏半醒中,有人背著我走,不時給我喂水喂飯。


 


我漸漸好了起來。


 


醒來後卻隻見春芽,我好奇問起,春芽一臉狐疑,問我是不是燒壞了腦袋,說一直都是她在照顧我。


 

熱門推薦

我本來就是土匪

我本來就是土匪

"夫君為攀高枝,將我肚子裡的孩子害死。 我趁機逃跑,他卻一刀砍下我爹的腦袋威脅我。 「想要你爹安息,就回到我身邊。」 我被迫回去,日日聽他懺悔。 他以為我早已回心轉意。 卻想不到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是他即將被斬首。 罪名為通敵叛國,殘害百姓。 所有罪證由我親手呈上。"

配角退場

配角退場

"我是破鏡重圓文裡的替身 NPC。 與顧霖奕交往三年,人人憎恨我虛榮自私,贊嘆女主的優雅高潔。 女主回國那天,我的使命結束,死在了無人問津的公寓裡。 卻沒想到一向穩重自持的顧霖奕,如瘋子一般祈求我能活過來。"

貧困生的反擊

貧困生的反擊

"大小姐假裝家裡破產,霸佔我的貧困生資格。 我急於用錢,想找她理論,卻聽見她和顧彥對話。 「這次多虧彥哥幫我,不然我也拿不到貧困生資格。」 顧彥垂目冷淡。 「淮念什麼都好,就是太市侩精明。這次讓她吃點虧,也算磨一磨她的性子。」 原來,我的貧窮在他眼裡是市侩精明。 我和他相識八年,戀愛兩年。 這一次,我決定放手了。"

榻上臣

榻上臣

"太醫診出我得了絕症,還有半年可活。 我做了件最大膽的事,把清姿傲骨的探花郎拐上床,硬睡了。 我活了半年,他恨了我半年。 不管我如何哄他,都不給我半分好顏色。 臨死之前我決定放過他,轉頭重新挑了新歡。 等到我死後,從不正眼看我的探花郎盡失理智,絞紅雙眼,要開棺陪我一起躺進去。"

雲昭

雲昭

"姐姐是神女,奉命進宮為百姓求雨。 皇上為了打趣貴妃,故意誇贊姐姐跳祈雨舞的腳比她的白皙誘人。 貴妃嫉妒不已,砍下了姐姐的腳。 因為害怕激起民怨,又安排幾個侍衛褻瀆了她,將黃謠傳遍全城。 一夜間,聖潔的神女變成了百姓口中自甘下賤的淫女。 為了讓貴妃消氣,皇帝趁機命人把姐姐掛在城牆上示眾。 大雨將她衝刷了七天七夜,屍首潰爛,面目全非。 百姓卻稱這是上蒼給淫女降下的懲罰,在雨中奔走狂歡,貴妃也嬌嗔著和皇上重歸於好。"

民政局重逢前夫

民政局重逢前夫

"離婚第三年,我在民政局重逢前夫。 他帶著他的初戀,和我生下的兒子,像是一家三口。 六歲的兒子跑過來抱我。 「媽媽,我好想你啊。」 我推開兒子,和他寒暄:「要結婚了?恭喜。」 他苦笑道:「不,我是來離婚的。你呢?」 我錯愕片刻,曬出無名指的鑽戒。 「我是來結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