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那年，陸璟把我帶回別墅，說要給我一個家。

 

三年後，他結婚，我想離開，他卻紅著眼把我關在了空無一人的別墅裡。

 

別墅的門被上了鎖，他離開前對我說：

 

「年年，我隻是給不了你一個婚禮而已。」

 

「你乖乖聽話，好好陪在我身邊，好嗎？」

 

1.

 

陸璟結婚那天，我悄無聲息地收拾好了所有東西，離開了他的別墅。

 

回到和姜子程租的兩室一廳時，他正在寫作業，聽到我開門的聲音，他興奮地從房間裡探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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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今晚回家住嗎？」

 

我抿了抿嘴唇，笑著點頭：

 

「嗯，以後也不走了。」

 

我邊說邊把包裡的東西往外拿，東西沒多少，別墅裡的大部分東西都是陸璟買的，所以我收拾起來也毫不費勁。

 

生活了三年的地方，真正屬於我的，也隻有這不滿一個帆布袋的東西。

 

姜子程聞聲，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他默不作聲地看著我把袋子裡的東西一樣樣掏出來，最後也隻是嘆了口氣，說：

 

「姐，你別難過，分手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班有一對情侶，他們倆剛分手兩天就和好了，你和陸璟哥肯定也會的。」

 

聞聲，我愣了一瞬，然後抬手揉了揉弟弟的頭。

 

陸璟曾陪我見過幾次媽媽和弟弟。

 

是以我男朋友的身份。

 

起初提這個要求時，我以為他會拒絕，可他不僅答應了，還有些期待。

 

見媽媽和弟弟的前一天，他特意推掉晚會帶著我去逛超市。

 

陸璟牽著我的手挑東西時，我偷偷用餘光撇他，那一瞬間，我覺得我們就是一對普普通通的戀人。

 

可幻想抵不過現實，從三年前我被陸璟從夜總會撿回家時，我們就不可能像普通情侶一樣在一起了。

 

2.

 

回過神，我朝姜子程露出一個還算好看的笑容：

 

「子程，我們不會和好了。」

 

語落。公寓的密碼鎖開鎖聲響起，我回過頭，看見的是穿著白色西裝的陸璟。

 

他有些狼狽，看見我，他徑直走來。沒等我反應過來，手已經被陸璟SS攥住。

 

他力氣很大，掐得我生疼。

 

我用力掙脫，皺著眉給他使眼色：

 

「子程在。」

 

我用唇語對他說。

 

陸璟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姜子程，攥著我手的手松了松：

 

「跟我走。」

 

他冷冰冰地留下一句話，拉著我就要離開。

 

我擠出一個微笑，看向了弟弟；

 

「子程，早點睡，姐姐有些事要處理。」

 

門被陸璟重重地摔上，我被他一路帶到了車裡。

 

車門被上了鎖，隨後飛速衝了出去。

 

我被嚇得忍不住大叫，他卻好像沒聽到一樣。

 

3.

 

十分鍾後，我被陸璟扛回了別墅。

 

他把我甩到沙發上，自己也俯身壓了過來。

 

他掐住我的脖子，五官分明的臉在我眼前放大，四目相對時，我看見了他微微泛紅的眼眶。

 

我被掐得喘不過氣，掙扎許久他才放開手。

 

「我兩天沒來，你就直接收拾東西跑路了是吧？」

 

陸璟勾唇冷笑，眉間陰鸷，語氣隱隱含著怒意，那雙黑沉眸子看得讓我脊背有些發冷。

 

我偏過頭，映入眼簾的是陸璟身上的白色西裝，西裝上別的花甚至都沒來得及取，估計是剛參加完婚禮。

 

沉默片刻，我緩緩開口：

 

「不去陪她嗎？」

 

陸璟垂目看我一眼，隨後從我身上起來。

 

他不耐煩地扯了扯頸間的領帶，又解了兩顆紐扣：

 

「我跟你說過的，商業聯姻，別放在心上，你老老實實待著，不會有事。」

 

陸璟語氣柔和了許多，我卻分明從他眼中看見了怒氣。

 

商業聯姻？

 

我有些想笑。

 

陸璟在江城一手遮天，是不會需要商業聯姻的。

 

他的新娘，叫沈清和。

 

我在陸璟身邊待了三年，多多少少都知道些他們之間的故事。

 

4.

 

沈清和是江城所有富家公子的白月光，而陸璟，是眾多富家公子中，唯一一個看不上沈清和的。

 

他們倆從小一起長大，是青梅竹馬，也是S對頭。

 

他們互相不對付了十七年，直到沈清和高三，她的追求者越來越多，陸璟在看見沈清和和某個男生越走越近時突然開竅。

 

他們就像是小說裡的男女主，於是他們在一起了。

 

聽說他們在一起了很久，從一開始的高調示愛、形影不離，到後來新鮮感褪去，他們有了爭吵，開始經歷每段感情裡必不可少的分分合合。

 

他們相愛相S了很多年，直到他們六年前最後一次分手，沈清和選擇了出國。

 

本以為這段轟轟烈烈的感情會以沈清和出國告終，可六年後，沈清和回國了。她回國的那晚，陸璟說要和沈家聯姻。

 

這段虐戀，終究沒有結束。

 

「陸璟，別騙自己。」

 

我輕嘆一口氣，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你那麼愛她，留著我，隻會是給自己找麻煩。」

 

我垂目，喃喃道。

 

他背過身去，不再看我，許久才開口，

 

「是我太慣著你了是嗎？」

 

陸璟慢悠悠地轉過身，眼眸通紅地望著我：

 

「年年，你乖乖聽話，好好陪在我身邊，其他的事情，不該你管的，別管。」

 

這是他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

 

5.

 

別墅的門被上了鎖，我百般無聊地在別墅裡闲逛，也得知了些陸璟和沈清和婚後的事。

 

沈清和婚後壓根不沾家，她說既然和陸璟是商業聯姻，就不耽誤她喜歡別人。

 

聽說沈清和在國外有個追了很久的人，最近他也回國了，這兩天沈清和都圍著他轉，結婚那晚她也直接離開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心髒隱隱作痛。

 

所以他那天穿著西服就來找我，是因為沈清和先走了。

 

我長嘆一口氣，把自己縮進被窩裡，有些想哭。

 

「姜知年，別再自作多情了……」

 

陸璟他，不會愛你……

 

6.

 

在別墅待了三天，陸璟終於出現了。

 

他風塵僕僕地推開門，剛進來就扔給我了一件藍色晚禮服，緊跟著的是一群提著手提箱的妝造師們。

 

我瞬間明白，老老實實地坐著任她們擺弄。

 

兩個小時後，我煥然一新地站在了陸璟面前。

 

他原本皺緊的眉頭在看見我時舒展開，他上前牽起我的手，眼含笑意。

 

我老老實實地跟著他，直到他挽著我走進晚會大門。一個氣質非凡的女生穿著一條和我一樣的晚禮服站在大廳中央，身邊也挽著一個男人。

 

陸璟在看見女生的那一刻神色凝重，挽著我徑直朝她們走去。

 

「沈清和。」

 

陸璟開口，沈清和回頭。

 

她五官精致，明媚又張揚。

 

「不巧，撞衫了，這樣看來，貌似還是年年更好看些。」

 

陸璟停下腳步，在提到我時眼神變得溫柔。

 

沈清和微微勾唇：

 

「是嗎？這就是你那時時刻刻護著的嬌妻是吧？確實行，我祝你幸福。」

 

語落，她轉過身，笑盈盈地望著她身邊的男人：

 

「周司宴，你現在信了吧，我說了我們之間壓根沒什麼感情，畢竟是商——業——聯——姻——嘛，就掛個名頭，不耽誤我喜歡你。」

 

沈清和語氣中帶著點撒嬌，提到「商業聯姻」四個字時，她特地加重了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還不忘斜身朝陸璟翻個白眼。

 

7.

 

陸璟明顯被氣到，他直接伸手攔住了我的腰，把我整個人扯進了懷裡。

 

我被他攔得猝不及防，腳一滑不小心摔在地上。

 

身旁放著酒的桌子上的桌布被我扯掉，一瓶價值不菲的酒就這樣被摔得粉碎。

 

抬起頭時，我看見陸璟臉色不是很好，卻還是蹲下身把我抱了起來。

 

「對不起……」

 

我小聲道歉，陸璟沒應聲。

 

氣氛有些沉重，直到大門口來了幾個穿著員工服的保潔。

 

隨著來的人越靠越近，我在看清最後那個拿著抹布頭發打結的中年男人後，身體止不住地開始發抖。

 

我忍不住向後退，直到退到沈清和身後，被周司宴抓住了手腕。

 

他冷峻的臉面無表情，微微仰頭示意我看看後面。

 

後面又是一張桌子，如果我再向後退，那邊的酒可能也會遭殃。

 

我立刻垂下頭，用頭發遮住臉，企圖躲避中年男人的目光。

 

「姜知年！」

 

一道粗獷的吼聲傳入我的耳朵，聲音帶著些驚喜和不可置信。

 

我一瞬間毛骨悚然，腳像是被人SS拽住，一步都邁不出去。

 

8.

 

陳平生扔下手中的抹布，三兩步就上前扯住了我的手。

 

「真是你這個賤人！老子找了你三年。」

 

說完，他把我整個人從上到下看了一遍，仿佛要把我看穿：

 

「喲，混得不錯啊，傍上大款了！我就說你這種貨色遲早是要出去賣的！你早出去，我和你媽還用過那苦日子！」

 

陳平生聲音很大，陸璟站在一旁，明顯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了。

 

眼淚不知不覺間流了一臉，我奮力甩開他的手，向後退了兩步。

 

「我不認識你！滾出去！」

 

「不認識我？姜知年，我是你老子，你還不認識我了？」

 

陳平生怒不可遏，抬起手準備打我。

 

我下意識地向後退，巴掌最終被陸璟攔下。

 

「經理在哪，什麼精神病都往裡招是嗎？」

 

我的視線被淚水模糊，周圍的嘈雜聲和人群裡的竊竊私語在我耳邊被無限放大。

 

腦袋開始發沉，理智告訴我要快點離開這裡。

 

我轉身，把礙事的裙擺全部抱進懷裡，向門外奔去。

 

陳平生醜惡的嘴臉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體力漸漸不支，隨著腳步變得越來越沉重，我索性直接靠牆蹲了下去。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淚止不住地掉。

 

為什麼會在這種場合，遇到他。

 

那個讓我恨不得把他S掉喂狗的男人。

 

9.

 

其實我不叫姜知年，我原本，是姓陳的。

 

陳平生是我的爸爸，也是我童年的陰影。

 

印象中，他從沒給過我好臉色，隻因為我是女孩。

 

我唯一一次見他笑，是弟弟出生的那天。

 

他破天荒地給我買了一塊糖，叫了我一聲大閨女。

 

可他的下一句，說的是：

 

「以後不擔心老陳家絕後了，你長大可以放心去當小姐了。」

 

他說完，原本笑得溫柔的媽媽立馬冷了臉，起身一巴掌打在了陳平生的臉上。

 

陳平生的臉被打得歪向了一旁，他猥瑣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臉，然後惡狠狠地瞪了媽媽一眼：

 

「你今天給我生了個兒子，我不打你，等回家，我再找你算賬。」

 

那是媽媽第一次反抗他，為了我。

 

後來，弟弟慢慢長大，陳平生對他很好，幾乎要把整個家底都給他。

 

但弟弟卻一心向著我和媽媽，每次陳平生喝多了要拿我們撒氣時，弟弟都會擋在我們面前，用他那小小的身軀保護著我們。

 

有弟弟在，我也少挨了許多打。

 

往後的生活還算好過，直到媽媽被查出胰腺癌，陳平生甚至連什麼癌都沒聽清楚，就要跟媽媽離婚。

 

離婚後，他帶著所有家產跑路，包括弟弟。

 

媽媽哭著讓他把弟弟還回來，他再次露出他那醜惡的嘴臉：

 

「想要兒子啊？行，給我錢，你娘家不是給你留了個存折嗎？拿那些錢來換，不然你就等著見這個小白眼狼的屍體吧。」

 

最後，陳平生拿走了媽媽救命的錢，我們連去江城的車票，都是東拼西湊才湊到的。

 

來到江城的那天，我看著頭頂的太陽，以為自己終於解脫了。

 

可我還是遇到他了。

 

我的噩夢。

 

10.

 

不記得我是怎麼暈過去的了，隻知道我再次醒來時，是在陸璟的車裡。

 

陸璟車開得很慢，見我醒了，他伸出手拉住了我，大拇指在我手心蹭了蹭，以示安慰。

 

我想衝他笑，卻怎麼都笑不出來。

 

他見狀，寵溺地笑了；

 

「別笑了，睡吧，再睡一會就到家了。」

 

他語氣輕柔，我有些晃神。

 

他說要到家了。

 

可那不是我的家，也不是他的。

 

11.

 

回到別墅後，他親自幫我卸妝、換衣服，直到我縮進被窩裡，他從身後抱住我，我才回過神。

 

陸璟抱著我的手緊了緊，沉聲在我耳邊說：

 

「酒店已經把他開除了，年年，你別怕。」

 

或許是感受到了關懷，我忍不住又開始哭。

 

我轉過身，整個人撲進他懷裡：

 

「我以為，離開那裡，他就不會再纏著我們了……」

 

我哭得整個人顫抖，陸璟有些手足無措，他抬手輕輕地揉了揉我的頭。

 

「之前怎麼不跟我說。」

 

我聞聲，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

 

陸璟從來都沒明確地說過我對他很重要，我一直覺得，自己於他來說，隻是個消遣的玩具。

 

所以我怎麼敢呢？

 

怎麼敢在他面前表露我最脆弱的一面？

 

我到底還是沒回答，陸璟也不惱。

 

月光灑進屋內，打在我們身上。

 

快要睡著時，我聽到陸璟打了個電話。

 

「想辦法，讓他消失。」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