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推開祠堂大門時,閃電銀光撕裂了天際。
靈位上的「冥戈將軍」四個字,詭異冰冷。
「你身上都湿透了,」辰梓煜扯著袖子給我擦臉,「冷不冷?我回去給你拿衣裳!」
我拉著辰梓煜,SS看著那靈位。
半晌後,閉上了眼。
沙啞地,認命地,開口道:
「……我,就是冥戈。」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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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冥戈,是當朝宰執林拂的長女,卻不是他口中的「獨女」。
我母親是青樓伶妓,與未高中前的林拂,有過露水情緣。
林拂中舉時,我母親有了身孕,卻不知孩子是否為林拂所有。
我在青樓出生,青樓長大,母親去世後,將我送到相府。
「突如其來的私生女,必會引起猜疑,林家人對我用刑,卻發現,無論是用鞭子抽,還是用木棍打,我竟都不覺得多疼……我是個怪物。
「後來,辰梓幽將我討了去,他說他缺一把稱手的兵器。
「於是,將我練成了兵器。」
我的聲音漸漸顫抖,眼神空洞。
這世上有許多天賦異稟的人,生來速度快、目力好、力量大——辰梓幽用各種手段,抓來這些人,練成了與我一樣的兵器。
「兵器,你知道嗎?克服恐懼,泯滅人性,沒有感情,隻懂S人。」
與莊親王的懷柔和善不同,睿親王窮兵黩武。
八年前,西疆戰場上,他受了重傷,將兵權讓渡於辰梓幽。
辰梓幽比之其生父,嗜S更甚,八年時間,滅亡西疆十六小國,仍繼續西進,不停打仗,不停屠S,將版圖擴充至史無前例的大。
「我不知他要打到哪裡,打到什麼地方,打到什麼時候才願意罷手。
「可幽冥軍,已S盡了。」
那場仗打得太過慘烈,我爬出萬人坑時,目之所及,盡是屍體與血水。
「我已經S過一次,餘生,我隻想好好活著,像正常人一樣地活著。」
我雙眼赤熱,頹然地松開手:「我不是林婉柔,我是林之燦,我是林之燦,我是……」
「不管你是誰。」
辰梓煜重新抓回我的手,定定地看向我:「我隻喜歡你!」
20
辰梓煜仿佛在一夜之間蛻變長大。
不必再讓我催促威脅,去太學積極了許多。
回府後,也不再招貓逗狗,一門心思埋頭畫圖。
他於武器設計一道天賦極強,但終究不曾親上戰場,許多零件射程都要再三問我。
這樣好嗎?
我隱隱有些擔憂,以前惱他太貪玩,如今憂他太穩重,怕他喪失本心。
「這幾日,我時常在想,除了被賣掉的那次,有些險象環生外,我竟是絲毫人間疾苦也不懂的。
「我不知大哥與皇叔在做什麼,更不知冥戈將軍與幽冥軍的前世今生。
「流民擋路,我覺得心疼,便異想天開地說有多少幫多少……太傻了,對吧?」
辰梓煜抿唇道:「倘若,隻是以前那樣,我誰都幫不了,就連你,我大概也保不住。」
辰梓煜說完,朝我笑了笑。
「我沒有回到過去救你的機會,但至少未來,我得有與你同行的能力。」
我望著辰梓煜,喃喃道:「你又何必……」
「來不及了,」辰梓煜嘆了口氣,重新笑彎了一雙俊眸,「從洞房那夜,你第一次打我開始,就來不及啦!
「我可太喜歡被你打了。
「媳婦兒,你有空多打打我吧,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這人可不禁慣呀!」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眼神。
依舊是如雷鳴電閃、傾盆大雨後的那一片蔚藍明亮。
看著辰梓煜秀拔清澈的眉眼,我忍不住輕輕彈他腦門一下。
「夯貨……」
21
辰梓幽找上門來,隻是時間問題,我早有心理準備。
因此,當他邁入正廳時,我雖然有被馴服的本能,但同時也克制住了這本能。
辰梓幽掰開鐵骨扇,斜睨向我:「考慮得怎麼樣?」
「世子的話,我依舊聽不懂。」我淡然自若地回絕。
辰梓幽捏住我的下颌,眼中戾色翻湧:「你是個好用的兵器,別逼我親手斷了你。」
下颌骨已經被捏出了響動,我卻隻能感覺到一絲輕疼。
「你既願意短折而S,我成全你!」
就在辰梓幽用扇骨抵住我的脖頸,幾乎碾下的同時,門外傳來一聲大喊。
「住手!」
辰梓煜大步跑進來,拽開辰梓幽,擋在我身前。
我有些錯愕,這個時候,他應該在太學……
辰梓煜沒有武功,更遑論輕功。他滿頭大汗,氣喘籲籲,同時將手背到身後,悄悄握住我的手。
「梓煜,」辰梓幽闲闲地用扇骨敲擊掌心,「你可知,你背後的人,究竟是誰?」
「她是我媳婦兒!」辰梓煜朗聲說。
「你娶的是林相之女。」
「她就是林相之女!」
「她不是林婉柔。」
「但她是我媳婦兒!」
辰梓幽輕輕眯了眯眼:「你知道她的身份了?」
「她的身份,我一直都很清楚,」辰梓煜一字一句地說,「她是林相之女,我的救命恩人,與我拜過天地,同我兩情相悅,與我定下良緣的親媳婦兒!」
不顧辰梓幽寒下的目色,辰梓煜梗著脖子說:「她,我認,愛她尤甚。我父王母妃也認,寵她如我。至於大哥你認不認……沒關系,你愛認不認!」
辰梓煜紈绔的那一面,終究沒消失,他擺出一副蠻不講理的神態。
辰梓幽素來邪肆,手段兇殘,但辰梓煜素來心大,有恃無恐。
兩人互不相讓,相持不下。
就在此時,一隊禁衛領著內侍匆匆而來。
「陛下有旨,宣莊親王世子、世子妃,睿親王世子進宮。」
22
寢宮門前,內侍攔住辰梓煜與辰梓幽,說陛下讓我單獨進去。
邁入寢宮,一股清苦的藥氣撲面而來。
皇帝近年來龍體孱弱,不住地悶悶咳嗽。
「你便是煜兒選定的世子妃?」
「是。」我低頭應答。
「是?」皇帝目光犀利,「你是嗎?」
我輕輕閉了閉眼,片刻後,抬眸看向皇帝:
「我不是林婉柔,林婉柔是我妹妹,我是林之燦……幽冥軍之主,冥戈。」
皇帝眼中烏沉沉一片,縱然沉疴難愈,帝王氣勢依舊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你的身份,配煜兒……」
自是不配,我知道。
「是煜兒高攀了。」
我倏地抬頭:「?」
皇帝又咳嗽了幾下,喘了喘氣,說:「煜兒自小在朕的身邊長大,朕無後,將他縱得過了頭。如今,朕快S了,皇弟弟妹也快老了……」
我心中一顫:「陛下——」
皇帝擺擺手:「朕沒能讓他長大,你做到了,隻這一點,朕便覺得,你處處都好。」
帝王之心,如淵似海,讓人猜不透。
皇帝與我說了辰梓煜的幼時,如何調皮,猴兒似的,言語之間,盡是不加掩飾的疼愛。
但緊接著,話鋒一轉。
「幽兒,與煜兒不同。」
皇帝道:「煜兒雖頑劣,但本性良善,幽兒……幽兒的能力聰慧,高於煜兒,可惜,生錯了時候。」
我聽得出這話有些深意,但拿捏不準要不要問下去。
皇帝笑了笑,讓內侍開門,放辰梓煜與辰梓幽進來。
23
辰梓煜一路小跑到我身邊。
抓著我的手臂,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滿眼擔憂。
皇帝不悅:「朕是你的親伯父,會害你的世子妃嗎?」
辰梓幽蹙眉看向皇帝:「皇伯父,您應該知道,她不是——」
皇帝淡淡道:「林之燦原是林相長女,幼時立有宏志,林相亦愛女情深,便隱去她的身份,許她男扮女裝,奔赴戰場。林之燦九S一生,立下戰功,合該婚配皇室,隻是生出了些陰差陽錯,民間又以訛傳訛,才誤將林之燦傳成了林婉柔,此事,朕會明旨於天下。」
我的心弦猛地一顫,還未曾開口,辰梓煜便先一步蹦起來。
「對對對!誤傳!絕對是誤傳!皇伯父聖明!謝謝皇伯父!謝謝皇伯父!謝謝皇伯父!……要不我給您磕個頭吧!」
皇帝指著他佯怒道:「沒出息的小子。」
「……我要什麼出息,我要媳婦兒就夠了。」辰梓煜小聲嘟囔。
廣袖下,他緊緊握著我的手,片刻也不肯松開。
我心緒難平,一旦身份坐實,背景坐實,辰梓幽有多少手段也不能將我帶走。
辰梓幽顯然也知道,他猶不S心,想要開口說話。
皇帝卻趕在他之前,輕飄飄地問:「西疆的仗,打了多少年了?」
「八年。」辰梓幽回答。
皇帝搖搖頭,辰梓幽領軍八年,睿親王也曾領軍。
西疆的仗,已打了十數年了。
皇帝仿佛累了,聲音漸染疲憊。
「你父王第一次上戰場,是在朕登基之初,那時西疆犯境,他領兵退敵,守住了江山版圖,他說,他在戰場上找到了心中信念,想戎馬一生,金戈一世。朕與手足,棠棣情深,便也覺得,這樣很好,朕的皇弟是個英雄。
「可漸漸地,你父王由守勢轉為攻勢,率鐵騎一路西伐,開始了長達十九年的西疆之徵。」
十九年來,戰爭不斷,S戮不止。
遭劫的絕不僅是西疆諸國。
「幽兒,」皇帝看向辰梓幽,「秣馬厲兵,爭天下,該結束了。放馬南山,守天下,你可願意?」
這樣的情境下,若換作旁人,定會順勢而為,說自己願意。
但我卻知道,辰梓幽孤傲偏執,寧折不彎。
見他緘默不語,眸光幽冷,皇帝嘆了口氣,轉而看向辰梓煜:「煜兒,你可願意?」
辰梓煜想了想,說:「前些時候,我見到了流民,皆是些無家可歸的婦孺。我原本不知打仗如何,戰場如何,畢竟我也沒親眼見過,可我見了那些流民,忽然就能想到了……皇伯父,您說,於『人』而言,最要緊的是什麼呢?」
「是什麼?」皇帝順著他的思路反問。
「是命呀,」辰梓煜說,「命才是生而為人,最要緊的東西。戰火一起,男丁的命要丟在戰場上,女子孩童的命,也要淹沒在悽苦飢荒裡……沒了命,便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說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身,便是自己活著的這條命。
家,便是血脈相連的許多條命。
國,便是一族同胞的命。
天下,便是多族百姓加在一起的命。
命都不能為人保住,還談什麼身,什麼家,什麼國,什麼天下。
「倘若有敵入侵,雖百S,無悔也,可倘若入侵他國,縱一命,亦遺恨。」
辰梓煜抬頭看向皇帝:「煜兒不孝,從前頑劣成性,不堪大任,但煜兒願和平止戈,養民生息!」
皇帝眼中閃過一抹欣慰。
辰梓幽冷聲道:「沒有血肉之軀徵戰,早晚被人所滅。」
「不是所有事都要靠戰爭解決。」我從袖袋裡拿出卷軸,就地一揚。
卷宗攤開,長長一卷,繪制著十數種弓弩箭矢。
辰梓幽眸色一震。
皇帝同樣錯愕。
我朝皇帝行了軍禮:「這是辰梓煜設計的弩車,一輛便可射S百人,有這樣的武器自保威懾,可保江山穩固,國泰民安。」
24
辰梓煜和辰梓幽的馬車停在了兩個方向。
上車前,辰梓幽攔住了路,要與我說話。
辰梓煜滿是戒備,我拍了拍他的手背,與辰梓幽走到了一旁的無人處。
「我以為你與我是一類人。」辰梓幽定定地看我。
我大概知道他的意思,卻不想反駁這話,隻開口問:「你怕S嗎?」
辰梓幽沒有說話,微眯冷眸。
「倘若,將你四肢砍斷,喉管割斷,任你窒息而S呢?」我接著問。
辰梓幽看我的眼神,越發冷厲。
「又倘若,一支箭一支箭地射穿你的身體,十支、百支之後,才讓你血盡而S呢?」我繼續問。
亂戰之中,這樣的S法,算是幸運了,我還見過更慘烈、更痛苦的S法。
我對辰梓幽道:
「世子,你有喜怒哀樂,你是血肉之軀,便要別人去做無感無情的硬鐵兵器。可他們的血也是紅的,是熱的。他們知道痛苦,他們更怕痛苦。兵器,會流血嗎?會痛苦嗎?不會——所以,從來都沒有兵器,隻有人。」
辰梓幽視人命如草芥,戰場作臺, 人命為舞, 以滿足自己瘋狂的嗜好。
若反過來, 他不是世子, 沒有權勢,還敢輕描淡寫地將人當作「兵器」嗎?
說來說去,無非是權貴與蝼蟻,一個能肆意,一個被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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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路上, 辰梓煜趴在馬車的小桌後, 撸著袖子奮筆疾書。
他最近已經很用功了, 但這樣的架勢,我也是頭一次見。
「……軍武學院?」我看見了打頭的幾個字。
「嗯,」辰梓煜略微停筆,笑著看我,「媳婦兒, 你會打仗, 武功高強。我會畫圖,能做弓弩。我們創辦一個培養軍武將領的私塾。江山代有人才出,並不是隻有打仗才能強國。」
我垂了垂眼眸, 沒說話。
辰梓煜遲疑道:「你覺得,不好?」
我緩緩道:「辰梓煜, 你的這個學院, 可收女子?」
「你要求的話,可以收呀。」辰梓煜點頭。
「不是可以, 是本就該,」我定定地看向他,「指揮作戰,畫圖設計,原就不拘男女。」
辰梓煜想了想,大筆一揮。
【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
「所以, 學院的名字便叫作——勸降學院!……嗷疼……勸、勸人學院也行啊……那——你說什麼都行, 媳婦兒,你輕點打……!」
「告訴他們,你沒事。」
「【…」26
「辰梓煜。」
「诶!」
「你將來是要做皇帝了嗎?」
「那是皇伯父才能決定的事,他認同我, 我便做, 他不認同我……」
「如何?」
「那日的話,雖天真可笑,我卻不願收回。」
做皇帝,能幫千萬人。
做親王, 能幫千百人。
做世子, 能幫百十人。
做辰梓幽, 即使隻能幫一人,也會去幫。
「媳婦兒!」
「嗯?」
「你從未說過喜歡我的話呢,說一下唄。」
「一下。」
「你這是耍賴!不帶你這樣的!媳婦兒, 媳婦兒,求你了,說喜歡我。」
「……夯貨。」
她喜歡甜,他甜。
她喜歡香, 他香。
她喜歡陽光,他是陽光。
她自然,是喜歡他的。
……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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