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示地朝我擠眉弄眼。

我推開他，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會告訴大哥的。」

解決了達利烏斯布置的任務，我腳步輕快地出了家門。

特地挑了一條快速去鎮裡的小路。

路上摘了幾個青澀的果子，百無聊賴地填飽著肚子。

兜裡的金幣仿佛要將肌膚灼燒了一樣，刺激著我的理智。

我要去將這枚金幣換成銅幣。

這是最該優先幹的事情。

這條小路幾乎隻有我一個人，連鳥叫聲都沒有，莫名的滲人。

我默默地在心口劃了一個金幣的手勢，念叨著：「願財神大人保佑我。」

3

也許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沒走幾步路，三個強盜模樣的壯漢就從草叢裡跳出來，攔在了我的面前。

我嘴角抽了抽，心中莫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把錢交出來！」

為首的男人兇神惡煞，目標明確，直勾勾地望著我藏著金幣的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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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說我穿著一身破布衣裳還能被搶劫。

他看的分明是我的金幣吧。

絕對是吧？

我不可置信，強忍住要捂住兜的衝動，後退了幾步，警惕地望著他們。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哼，沒必要裝了吧，我知道你的兜裡藏著一枚金幣。」

男人蒙著面，看不清神色，可語氣極為自信。

真是糟糕啊。

我緊緊抿唇，還有心思回想三姐說的那詞。

叫什麼懷璧其罪。

所以我才要去將這枚金幣換成很普遍的銅幣。

「你們是從什麼時候跟著我的？」

我盡可能地拖延著時間，雖然不知道有什麼用。

但很明顯，這三個強盜並不打算跟我周旋，他們一步步逼近我。

「哼，你沒必要知道，我們大哥可是擁有追蹤金幣的能力，這是瑪門大人賜予大哥的力量，當金幣出現在你兜裡的時候，大哥就已經知道了。」

左邊的小弟十分坦誠地將一切都說了出來。

瑪門？

那是誰？

我如此想著，也就問了出來。

「你居然連瑪門大人都不知道，髒兮兮的小鬼，實在太無知了！」

右邊的小弟怪笑道。

我微微抬起頭，有些不爽，壓著脾氣道：「如果我交出金幣，你們會放了我嗎？」

三人停住了，互相望了望，緊接著捧腹大笑。

似乎覺得我的話很荒謬。

「難道剛剛沒說嗎，我們不僅僅是強盜，我們還是採花大盜，雖然你是個髒兮兮的小鬼，但洗幹淨了……」

三人用猥瑣的眼神上下掃視著我。

「我們還要將你賣到西邊去，應該也能值幾個銀幣吧。」

那確實有點太值錢了。

搬了好幾年石頭了，也沒賺到一枚銀幣。

「你們真的比我還壞啊。」

我感嘆道。

「也比我想象中的更蠢。」

怎麼能老實地說出自己的目的呢，事先露出所有的底牌就算輸啊。

三人勃然發怒，猙獰著面孔：「小鬼，你說誰蠢呢，本來還想陪你玩玩，現在看來是沒這個必要了。」

我活動了一下拳頭。

在他們撲過來的時候，猛地向前一揮拳，一陣黑氣從拳頭逸散開來，迅速地將三人纏在了一起。

「這是什麼，嗚嗚嗚，妖女，啊！」

他們被黑氣勒得眼珠突出，青筋暴起，流淌著口水哀嚎著。

我則好奇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暢快地笑了起來。

「哎呀呀，難道剛剛我沒說嗎，我也獲得了神明的力量呢。」

達利烏斯說賜給我一點他的力量。

正好現在實踐一下。

多麼強大的力量啊，我暫時收回說他是一個沒用的神明那話。

「吾的神使，你想怎樣做呢？」

思緒紛飛之際。

達利烏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轉頭一看，他收起了翅膀，換了一身更加精致華麗的衣服，整個人仿佛在發光，是那麼的耀眼奪目。

也有點扎眼，同這個貧瘠的地方看起來格格不入。

「偉大的達利烏斯大人，感謝您賜予我的力量。」

達利烏斯倚靠在樹幹上，並不靠近，隻是遠遠地問我。

如何處置這三人。

我頗為熟練地拍著馬屁，他看起來很受用。

「他們要對我做的罪行，是絕對不可原諒的，如果我沒有這份力量，他們就會成功，所以我打算……」

達利烏斯微微笑著，清冽的聲音裡透著幾分蠱惑。

「你想殺了他們嗎，吾是不會怪罪於你的。」

我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有時候，死亡對於這種人來說並不是一種懲罰。」

看著我高深的樣子，達利烏斯挑了挑眉。

「吾的想法還是太過淺薄了。」

「我要賣了他們！」

我堅定地說。

說不定能收獲幾個銀幣。

那也是我應得的。

我理所當然地計算著，他們想把我賣了與我想把他們賣了是等價的。

所以交易成立。

「……吾還是不太了解你。」

4

將三個人打暈緊緊地綁在大樹下，我大膽地看向達利烏斯。

短短時間，他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又換了一套低調的裹住全身的黑袍，就像神秘的巫術師，氣質帶著一點憂鬱。

「達利烏斯大人，我已經完成了您交給我的任務。」

我想借此打聽一件事情。

一件令我很在意的事情。

「吾的神使，你做的非常好，那麼，你想要什麼獎勵呢？」

達利烏斯張開雙手，許多耀眼的金幣出現在他的手中。

「是數不盡的金幣？」

我雙眼猛地一亮，直勾勾地注視著達利烏斯。

他雙手一揮，手中的金幣撒向空中，化為點點星光，落在我的臉上。

我感到臉上痒痒的，伸手一模，觸到的卻是細膩無比的肌膚。

常年幹重活的我是斷沒有如此吹彈可破的皮膚。

但更讓我心痛的是，金幣居然全部消失了。

達利烏斯手指輕晃，彎唇道：「還是讓吾賜你絕世的美貌呢？」

「又或者……」

他湊近我，執起我的手，略顯深情地注視著我。

「邀你與吾共進晚餐呢？」

我抽回手，無情道：「都不想，謝謝。」

剛才的是幻術吧，我明明記得他自己說的什麼都不會。

即使是幻術，看見金幣消失已經夠讓我心痛的了。

絕不能承受第二次。

「達利烏斯大人，請不要再開玩笑了，我想問的是，您賜給我的這股力量，它……？」

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

這黑色的霧氣，看起來是那麼的不詳，絕對不是神明該有的聖潔的力量。

達利烏斯收起了不正經的神色，他繞著我走了一圈，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一邊皺眉一邊點頭，仿佛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有些不安，但還是強裝鎮定。

「達利烏斯大人，或許，您能給我一個答案嗎？」

回到家裡時，這股黑色的霧氣就悄悄纏繞在我的手腕上。

信仰光明神的二哥對此毫無知覺。

達利烏斯停住了腳步，一拍手掌，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他的手中出現一個小法杖，法杖頂端鑲嵌著一顆星星。

「吾現在是巫術師了，吾要跟你一起去鎮上將這三個人賣了。」

他揮動著小法杖，看起來很高興。

這家伙分明是直接忽略了我的問題吧。

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他聽到了吧。

所以他這是在轉移話題，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看起來更有鬼了啊。

接觸到我震驚的視線，達利烏斯不動聲色地偏過頭，若無其事地吹著口哨。

「……」

真是個任性的神明。

我無語扶額。

「如您所願，達利烏斯大人，我不再追問這個問題。」

話音剛落，達利烏斯瞬間來到了我的身後。

他微微彎下腰，右手拿著法杖，興奮地讓我伸出手。

我不明所以，但仍舊照做。

「叮，這是吾給你的一點補償，吾會用行動證明，信仰吾，是你做的最正確的選擇。」

法杖的頂端觸及我的手心那一刻，星光閃過，一枚金幣安靜地躺在我的手中。

達利烏斯收起法杖，拍著心口保證。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耍的這一場把戲，心中微動。

短短一天。

得到了兩枚金幣。

暴富了。

還搬個什麼石頭。

達利烏斯簡直是金幣制造機啊。

我攥緊手裡的金幣，將它貼到臉頰上，感受到冰冷的溫度，安心了許多。

為什麼要想那麼多，什麼神啊魔啊，跟我有什麼關系呢。

隻要有錢，就餓不死。

我怕挨餓，我很怕挨餓，飢荒帶走了我最愛的三姐還有那善良到無知的四哥。

沒有糧食，餓得啃食樹皮和泥土，還是餓，想把感到飢餓的肚子拽下來塞到嘴巴裡，咀嚼著吞下去。

人們都說是上天發怒了。

神明一怒，伏屍百萬。

飢荒就是神明降下的懲罰。

可我犯了什麼錯呢，需要接受這莫須有的懲罰，我根本就不認識發怒的神明。

那時我就明白了，不是所有的神明都愛世人。

有些神明打著愛世人的旗號給人間帶來了無法估量的災難。

世間隻是神明爭奪的獎品，而人類是無關緊要的犧牲品。

誰對我好，我就奉誰為神明。

這麼想著，我弓下腰，再一次對達利烏斯表達感謝。

「達利烏斯大人，您真誠的品格必將照亮整個大陸，我比昨天更加感受到了您耀眼的光芒。」

感謝二哥，天天聽他在耳邊念叨光明神。

隻需要改個名字，就能很自然將這個馬屁拍得倍兒響。

達利烏斯仰起頭，驕傲之情溢於言表。

我甚至看見他藏在黑色袍子裡的銀色發尾在輕輕擺動。

「那麼，達利烏斯大人，我們啟程吧。」

很高興遇到您，我貧窮人生的機遇。

5

在臨近大陸最有名的貿易之城旁邊，有著一個沉默的小鎮。

這裡是隻供冰冷交易的小鎮。

不允許吆喝，不允許喧鬧，不允許露出真容。

人來人往的街道，我讓達利烏斯也給我變了一身黑鬥篷，至於那三個強盜，隨手扯幾片大葉子粘臉上。

達利烏斯對周遭的一切都很好奇，東看看細摸摸。

我對他說：「其實貿易之城比這裡更繁華更漂亮。」

「吾一點都不想知道。」

達利烏斯傲嬌地偏過頭。

於是我也就不說了，但他見我不說卻開始主動問起。

「吾的神使，你去過貿易之城嗎？」

「偉大的達利烏斯大人，想要進貿易之城，需要交一枚銀幣，那是有錢人的天堂。」

我這樣的人，進去是會被掃地出門的。

看見太過美好的事物，我會忍不住發怒。

二哥很向往貿易之城，因為那裡是光明神的祝福之地，有著大陸修建得最華麗的光明神雕像，還有聖殿，裡面供奉著光明神以及其他神明。

居住在貿易之城的人，從來沒有餓過肚子，是整個大陸最幸福的人群。

他將每個月領到的銅幣攢了起來，說這輩子一定要去聖殿贊美光明神。

雖然在我看來，他可能還需要再攢個十幾二十年吧。

達利烏斯摸了摸下巴，悶悶道：「那個地方有吾討厭的存在。」

是在說光明神吧。

我裝作沒聽到，提起另一個話題：「達利烏斯大人，您知道瑪門是誰嗎，這個家伙是他的信徒，還得到了追蹤金幣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