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母親，平靜地吐出了一句：

「原來我是她姐姐呀，我還以為她是我祖宗呢，事事順著她。」

我又看著沈覺夏，嘲諷地說：

「報志願的時候選新東方吧，這麼會添油加醋。」

「你這是什麼態度？！」

「你管我什麼態度，是你們總是不分青紅皂白就開始怪我，是你們從來都不聽我的解釋！！你們還想要我什麼態度？！事事委屈自己讓你們開心嗎？！憑什麼！」

我朝著他們吼著，聲音有些顫抖。

「可我也就比她大了一歲啊，為什麼在你們眼裡我做什麼都是錯的？！為什麼？！」

母親一時之間沒有說話，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看著他們，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麼當初要生下我？你們知道嗎，這裡於你們而言，才可以稱之為家，可對我來說，這裡就是一個囚籠，我有時候覺得，我如果是個孤兒就好了，這樣我也不會這麼難過。」

說完，我沒再看他們，轉身出了門。

7

「一個人躲在這偷吃什麼呢？」

當周祁年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

我正獨自一人蹲在角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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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年哥。」

周祁年看著我的眼睛，頓了頓，隨後眼眸一彎：

「想跟哥哥走嗎？」

我點了點頭，沒問要去哪裡。

隻要是你，哪裡都可以。

那天，周祁年騎摩託車載著我。

肆意暢快地穿梭在燈紅酒綠的城市中。

當引擎的轟鳴聲響起。

掩蓋住了心髒那裡快要藏不住的愛意。

我從來沒覺得原來這個城市的夜晚這麼美。

怎麼之前沒有發現呢？

最後，他把我帶到了一片沙灘。

晚上隻有零零星星的幾個人。

「之前來過這裡嗎？」

「沒。」

「覺得這裡怎麼樣？」

「好看，很好看。」

我轉頭朝著他笑了笑。

周祁年注視著我：

「嗯，我也覺得很好看。」

那晚，周祁年和我並肩坐在沙灘。

看夕陽沉溺於橘色的海。

看沙灘上腳印被海浪抹去。

我想，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後來我們誰都沒有說話。

海風吹過耳邊。

這晚的記憶帶著海水的味道。

8

後來我沒回家，直接去了學校。

聽說沈覺夏考上了某所大學。

聽說，和周祁年工作的地方很近。

不過我不關心。

……

再到後來，我大學畢業。

我拿著那封修改了很久的情書。

來到了周祁年所在的城市。

那句話我排練了很久。

卻最終也沒能開口。

因為我在他家樓下。

看到了周祁年將一束火紅的玫瑰遞給了沈覺夏。

玫瑰的花語是炙熱的愛意。

而那封情書也隻好歸於沉寂。

我攢了很久的勇氣終於在此刻功虧一簣。

我自虐式地看著他們。

當沈覺夏滿臉笑意地朝著周祁年開口。

隨後往前一步抱住了周祁年。

我便再也不忍繼續看下去，轉身離開：

「再見了，周祁年。」

野花的玫瑰夢也該醒了。

9

我從夢境中清醒過來，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看了看鍾表上的時間——五點半。

我在床上愣了片刻。

突然，一陣電話聲響起。

「喂。」

我拿起手機，是我母親。

上次沈覺夏在外面欠了債，母親跟我借錢，我回了句：

「我隻能拿出這些錢，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也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

從那以後，我已經很久沒有和他們聯系了，除了每個月給他們的匯款，我再也沒有回過家。

「小秋，周末有時間嗎？一起吃個飯吧。」

從我開始掙錢起，他們對我的態度終於有所改變。

「我周末有事。」

或許是上次那些話終於讓她感覺到了虧欠，又或許是因為我現在開始掙錢了，終於覺得我有用了，母親對我說話越來越和善。

「好久都沒一起吃過飯了，回來看看吧。」

母親似乎還想說些什麼，我嘆了口氣，還是說：

「我知道了，我會去的。」

10

我到達的時候，才發現這次原來不隻有我們家的人，周家也來了。

進包廂的時候，沈覺夏坐在周祁年的左手邊。

我看著僅剩的周祁年右手邊唯一的一個位置，有些頭疼。

可是看著兩邊父母都等著我入座，我還是坐了下去。

我剛坐下，周祁年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沈醫生原來是沈叔叔的女兒。」

「……嗯。」

「那我們之前應該認識吧。」

周祁年又緩緩開口：「抱歉，我之前受過傷，導致記憶不太好。」

我轉頭看著他：

「沒關系，不是什麼重要的人。」

周祁年看著我，沒有說話。

沈覺夏環上周祁年的胳膊，聲音格外甜美：

「祁年哥哥，姐姐不會介意的，你隻要記得我是你的未婚妻就好啦。」

沈覺夏的話一出來，我有些發愣。

未婚妻？

周祁年原來是回來結婚的。

我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周祁年剛想阻止，沒來得及。

酒有些烈，我的胃裡有些難受。

周祁年皺了皺眉，把胳膊從沈覺夏的手裡拿出來，淡淡地開口：

「先吃飯吧。」

沈覺夏瞪了我一眼，轉頭把筷子一扔：

「有什麼好吃的，真晦氣。」

母親看沈覺夏又要開始鬧脾氣，於是趕緊開口：

「哎，小夏，吃點蝦，你不是最愛吃蝦了？」

然後又朝著她使了使眼色，沈覺夏這才不情不願地拿起筷子。

可能是想在外人面前扮演一個合格的母親角色，她把剩下的蝦推到我面前。

「來，秋秋，這麼久沒回來，你也多吃點。」

「她不是吃蝦過敏嗎？」

周祁年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似乎有些不悅。

我喝粥的手頓了頓，周祁年不是失憶了嗎？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看著周祁年。

周祁年頓了頓，狀似無意地開口：

「哦，我看沈醫生一直沒動帶蝦的食物，看著沈醫生也不像個挑食的人，所以隻剩不能吃蝦這個原因了。」

「啊，對對對，你看我這腦子，都糊塗了，秋秋確實對蝦過敏，當時差點要了她半條命。」

你看，半條命都丟了，你卻依舊記不住。

歸根到底還是不在意罷了。

母親尷尬地笑了笑，又補救般地夾了塊魚肉給我：

「媽媽給忘了，那秋秋多吃點魚吧，我記得你小時候很喜歡吃的。」

小時候是很喜歡吃，可那時候你隻會把魚頭夾給我。

可現在，我看著那塊魚肉，平靜地開口：

「現在已經不喜歡了。」

母親的臉色有些難看，卻也沒有說什麼。

我擦了擦嘴，站了起來。

酒勁上來了，起來的時候晃了兩下，我勉強站直，擠出一絲笑容：

「我吃好了，醫院還有事，先走了，你們慢慢吃。」

說完，我沒再看任何人一眼，就離開了。

11

我走到路邊，胃裡一陣陣絞痛。

剛才空腹喝下那杯酒確實有些任性了。

我捂著肚子，臉色隱隱泛白。

「沈醫生，你喝酒了，這裡不好打車，我送你吧。」

周祁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皺著眉，沒有回頭：

「不麻煩周總了，我打車就好。」

「你怎麼了？！」

周祁年似乎聽我的聲音不太對勁，立刻走了過來，想來扶我。

我躲開了他的動作，抬頭看著他：

「周總，既然這頓飯是為了商量你和沈覺夏的婚事，我覺得您還是不要離開得好，這種行為在中國不太禮貌。」

「我沒有說過要和她結婚。」

「哦，原來周總還是個花花公子，喜歡吊著小姑娘。」

我忍著胃裡的疼痛緩緩開口，隻希望對面的人快點離開，因為我要忍不下去了。

周祁年皺著眉，緩緩開口：

「沈醫生對我的敵意有些大，可以告訴我是為什麼嗎？」

「周先生多慮了，我和周先生不過是點頭之交而已，哪來的敵意。」

周祁年盯著我的臉，他點了點頭，沒再繼續剛才那個話題：

「我送你去醫院，你現在狀態不太好。」

「我自己就是醫生，我有分寸。」

周祁年看著我用力地按著胃部，語氣有些兇。

「可是你現在的行為不像是個有分寸的醫生。」

我冷冷地回懟過去：

「怎麼？周先生還學過醫？這我倒是從未聽說過。」

「沈醫生！這是你的身體，你該對它負責。」

「你也說了，這是我的身體，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我知道自己的態度有些惡劣了，周祁年不過是一個失憶的人罷了，我跟他犟什麼呢。

「周祁年，可以別管我嗎？」

這話一出口，死寂一般的沉默，誰都沒有開口。

最後，還是周祁年打破了安靜。

「好。」

他也沒再堅持，往後退了一步：

「那沈醫生慢走，注意安全。」

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胃部的疼痛再次朝我湧來，我終於忍不住蹲了下去。

12

自上次不歡而散之後，我很久沒有見過他，也沒有傳出他要結婚的消息。

「沈醫生，有人找哦。」

小護士滿臉揶揄，朝著我擠眉弄眼。

我看著她身後的人，眉頭微微皺起：

「陳公子，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陳大少爺手裡拿著一束玫瑰，語氣輕佻：「隻有生病才能來找你嗎？」

我看著陳舟放到桌上的那束玫瑰，有些頭疼。

「我很忙，陳少爺，沒時間陪你玩過家家的遊戲。」

「哦，那我就生病了，得了相思病，隻有姐姐能治好。」

「……」

我思考著把桌上這杯水潑過去的可能性，但出於禮貌，我還是忍住了：

「陳舟，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對你沒興趣，我不喜歡你。」

陳舟看著有些傷心，不過我知道，我不過是他的一時興起。

「那姐姐是有喜歡的人嗎？」

「這不關你的事。」

「沈醫生，如果你沒有喜歡的人，那我就還有機會。」

陳舟語氣十分篤定，然後又說：

「既然姐姐還有事，我就先走了。」

「把你的花拿走。」

「你辦公室太單調了，還是留著吧。」

他朝著我揮了揮手就離開了，沒給我任何說話的餘地。

13

我看著桌上的玫瑰，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沈醫生，可以進來嗎？」

我抬起頭，周祁年走了進來，他看到桌上的玫瑰花，悠悠開口：

「原來沈醫生喜歡玫瑰。」

我沒搭理他這句話：

「周先生有事？」

「哦，來醫院看個朋友，順便想請沈醫生吃個飯。」

周祁年說話總是很溫和，讓人覺得他是個脾氣很好的人。

「我沒空，周先生請回吧。」

我走到門前，做出請的手勢。

「好吧，那最後一個問題，沈醫生是喜歡剛才那個公子哥嗎？」

「這和你好像沒什麼關系。」

「有點好奇，不能問嗎？」

我幹脆破罐子破摔：

「他有錢，我不能喜歡嗎？」

周祁年不知道腦子抽了什麼風，突然來了句：

「我也有錢。」

說完他自己都愣了愣：

「不是，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周總有錢，不過我更喜歡比我小的，周總年紀似乎有點大，看著還不太行。」

我嘖了一聲，嘲諷意味拉滿。

「……」

周祁年咬了咬後槽牙，抬腿走到我面前，在我耳邊一字一句地說：

「沈醫生可以試試，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說完他便立刻站直了身體，又看了眼我的耳朵，頓了頓才開口道：

「沈醫生耳朵有點紅，身體不舒服嗎？」

我憑借著個人涵養才沒有朝著周祁年罵出口：

「不牢周先生掛心，屋裡有點熱罷了。」

周祁年瞥了眼 18℃ 的空調，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確實有點熱，那沈醫生注意身體，我先走了，下次再見。」

我看了眼他離開的背影，狠狠地關上了門。

14

醫院裡今天手術有點多，我很晚才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