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派去的人連面都沒見著,聽說是我的人,更是趕忙叫人將在院裡玩的喜喜拉了回去。看來觀景臺之事,她已經聽說了,並且頗為介懷。
這我倒放心了。
她出身書香門第又極為顯赫,為人清高,對這些內宅之爭從來不屑一顧。
我謝天謝地,喜喜長得像沈燁,見面即得她青睞,有她看顧教養再好不過。
滿園月季花開正盛的時候,我開始著手準備賞花宴。
京中貴胄皆在邀請之列。自然,也少不了風頭正盛的慶王府。
宴會當日,賓客如雲。
寂寥了許久的觀景臺,一時之間重新煥發生氣,臺上臺下,絲竹聲,談笑聲,上等細瓷碰撞時極致悅耳的叮當聲不絕於耳。
一切妥當。
我站在觀景臺西側的圍欄前看著樓下成片的花團錦簇,豔麗如血,熱烈至極。
我就說嘛,沒有人會記得這裡曾經死過一個人。
「舒兒。」
有人喚我,我回頭去看,是慶王。
與他並肩站在圍欄前賞花,端的是一副父慈女孝的場面。
他很關心女兒如今的生活是否幸福。
「喏……」我伸手指了指高臺下的一片嫣紅,「就在不久前,那個讓我不幸福的女人死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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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一片波瀾不驚,甚至帶著寵溺。
我嫣然一笑,嬌嗔道:「不過,她長得跟我太像了,有時候我都擔心會不會是父王年輕時到處留情,給我多出來的姐姐或妹妹呢。」
他哈哈大笑,好像聽了個天大的笑話。
笑夠了,一雙丹鳳眼仍舊帶著笑意,責怪我如此編排他,若讓母妃聽見了又是一樁官司。
我立即對他吐了吐舌頭,笑得狡黠又得意。
我是沒吃過父慈女孝這口豬肉的,但見過豬跑。
他笑得暢快,我卻轉頭惡心得差點吐掉隔夜飯。
23.
往日功課做得好,如今扮演顏郡主可謂得心應手。
沈燁,慶王與慶王妃,乃至皇帝面前一樣不曾有疑。
我相信我不會有太大破綻,即便有些細微錯漏,他們也隻會自動忽略或以為我是興之所至。
如此偷天換日之事,實在超乎想象。何況身居高位的人,往往傲慢,在他們眼中,卑賤者隻配臣服,絕無翻身之能。
有時候想想人與人其實並沒有太大差別,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不同的,不過是所處的位置。
有人苦苦掙扎隻求生存,有人為了碎銀幾兩折了腰,有人為求富貴不擇手段,亦有人為至高權勢不惜手足相殘。
說到底,不是上位者就比底層人多聰明幾許,不過是爭奪的東西不一樣罷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任他王侯將相,權貴滔天,當你闖了進去,定睛細看,冠冕堂皇之下不過還是蠅營狗苟,爭來奪去罷了。
慶王府的秘辛和圖謀突然之間如同一張白紙一樣擺在我的眼前。
我跨坐在沈燁的腿上,在他耳邊吹風:「哥哥,咱家權勢到頂了,要不要跟我父王一起幹點更大的事呢?」
慶王妃說了,枕邊風要慢慢地吹……
吹著吹著,他就暈了。
他將臉埋進我的頸窩,貪婪吮吸,聲音低啞:「好啊,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清貴高傲的長樂侯,他果然暈了。
呵呵,那我還坐在御花園跟皇帝把酒言歡呢。
喝著喝著,感情就深了。
我要他許我永享尊榮,給我滔天富貴,更要免死金牌,永保子孫安寧。
作為交換,我助他鏟除異己,臥榻之側再無他人酣睡。
他自是欣然同意,畢竟尊榮和富貴,他給得起,而我又永遠威脅不到他的皇位。
這買賣,雙贏!
慶王府和長樂侯府,慶王和沈燁,無數個密謀的白天和深夜。
他們在屋內,我有時在屋內有時在屋外。
快樂地收集謀反的證據,一一交給守株待兔的皇帝。
他笑得坦然,偶爾也會打趣我如此大義滅親,順帶謀殺親夫會不會良心不安?
「呵。」我回以燦笑,「我這是為社稷安寧,為家國大義。唯願皇兄心無旁騖,奮發治國,這樣我的富貴才能更長久呢。」
「那是自然!」
我把玩著他給我的免死金牌,心想他看上去真像個明君,至少在底層百姓口中是這樣。
我不信權貴所言,但一個皇帝,他的子民說好便是真的好。
我覺得我提供的證據足夠將慶王府打入地獄了,但皇帝說恐怕還不夠。
24.
轉眼到了凜冬時節,皇帝興奮得兩眼放光。
他說我朝自來便將皇帝生辰之日定為千秋節,取千秋萬代之意,舉國同慶,休沐三日。
「所以……」我放下手中的暖手爐,蹙眉,「你不會打算出去玩吧?」
他收斂了笑意:「千秋節,天下鹹樂,百官朝賀,世子顏羽終於可以名正言順領著一支衛隊回京了。」
我安心坐了回去。
「你的弟弟要回來了,開心嗎?」
兵不血刃,一網打盡,當然開心。
千秋宴,設於仙都宮宴飲,屆時百官朝賀。
那是一個瓮中捉鱉的遊戲,皇帝覺得須得給他們機會將謀反之事做實,再一舉拿下才能令天下人信服。
信服抑或震懾,那是帝王籌謀,我並不關心。
沈燁一早出門時我還在睡夢中,他的指尖摩挲在我的臉上,冰冰涼涼。
我拂開他的手,並不睜眼看他,轉身又睡。
卻突然被他整個兒從被窩裡撈起來,一股涼意襲來,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你幹嗎呀。」被迫貼著他身上冰涼的銀甲,我很惱火。
「我這一去,生死未知,你就這麼放心?」他的聲音也帶著涼意。
我打了個哈欠:「唔,挺擔心的,可惜人家隻是一個弱女子,又幫不上忙,你們……」
「算了。」他冷冷打斷,將我的手臂環上他的脖子,按著我的後腰與他緊貼。
他垂眸看我,良久,沉聲命令:「吻我。」
人生第一次造反,我想他大概需要點鼓勵,所以乖乖貼上他帶些微涼的薄唇,慢慢親吻。
這樣姿勢,這樣細吻,曾幾何時,幾乎日夜上演。
他喜歡這樣,可惜那個同樣喜歡這樣吻他的女人早就死了。
他終於滿意,放我縮回還有些餘溫的被窩。
留下一句「等我回來」,便轉身走了。
我獨自躺在床上,睡意全無。
一天很漫長,漫長到我在屋裡坐立難安,翻箱倒櫃,恨不得將地磚也一塊塊撬起來再重新鋪上。
陰沉了一整日的天終於紛紛揚揚飄起雪花的時候,宮中傳來消息,慶王意圖宮變奪位,當場伏誅。
「此刻慶王府已經被封,男女老少盡皆下獄。唯有世子顏羽在幾個江湖高手衛護下逃匿。」
「那……侯爺呢?」
「侯爺已帶人追擊世子。」來傳話的公公言簡意赅。
「我說的是沈燁!」我不知怎的,陡然提高音量,連自己也嚇了一跳。
那公公面不改色:「老奴說的正是長樂侯,禁衛軍統領,沈燁沈侯爺。」
我顧不得許多,直接命人備車衝進宮裡。
皇帝一雙眼緊緊盯著眼前的沙盤,那上面萬裡河山,一覽無餘。
他見我來,頭也不抬,像是對我說又像是自言自語:「顏羽跑了,他這一跑,隻怕用不了多久,邊關便要開戰。」
我走到沙盤另一邊,與他正面相對:「沈燁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他又不傻,知道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
「他是臨陣倒戈,還是你們早就策劃好的?」
皇帝終於抬頭看我,眼中意味不明,他盯了我許久,終究搖頭:「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馬上要打仗了,慶王府早與戎狄有勾連,若是顏羽成功逃脫,必會聯合外敵進犯。」
我閉上眼,極力冷靜。
沈燁,他是皇帝的人,從未變過。他們的目標也不止是狼子野心的慶王府,還有邊境之外虎視眈眈的戎狄。
呵,我早該想到的。
我送來的情報皇帝照單全收,從無猶疑。仙都宮舉事,皇帝讓我安心在家等著,定然一舉定乾坤,他那樣胸有成竹,原是因為沈燁才是他的底牌。
在這場政變中,我最大的作用不是幫慶王拉攏沈燁,不是提供情報給皇帝,而是幫沈燁取信於慶王。
我以為我智計無雙,將所有人玩弄於股掌,原來在別人的計劃裡,我也不過是棋子一枚。
沈燁,他大概早就猜出是我了吧。我假裝顏郡主與他耳鬢廝磨的日日夜夜,他早已心知肚明,卻絕口不提。也許更早點,在我殺了顏郡主那天,他就已經發現端倪,所以才會下令將一眾僕從處決,幫了我一把……
「若邊關開戰,你覺得誰堪領軍抗敵?」皇帝突然開口。
他這話問得稀奇,我又不是兵部尚書,連朝中有幾員大將,多少兵馬都不清楚。
但我想了想,立刻無比堅定地告訴他:「我們家沈燁,他自幼熟讀兵法,勤修武功,最適合替皇上收復叛軍,抗擊外敵。」
「此戰兇險,你舍得?」
「保家衛國,有什麼舍不得的。」
他連聲說好,卻在我離開之後幽幽嘆息:「沈燁惹錯人咯。」
我聽得見,但並未停步。
25.
回到侯府,剛跨進中庭,遠遠便見沈燁坐在門前石階上。
他像是疲累至極,神情落寞,連雪花落在身上也不管,就那麼隨意地坐著,一隻胳膊杵在膝蓋上,手抵著額角,怔怔看著地上積雪。
他一貫挑剔,連細微處勾了絲的衣服也不肯再穿,如今這模樣,實在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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