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橫輕咳幾聲，低聲提醒道：「錯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我皺皺眉，問道：「不是一個道理嗎？」

「當然不是！」

就在我和舟橫爭論的時候，長白突然高聲道：「夠了！」

他扶著床沿，吃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用手抹去唇邊的鮮血，兀自笑了，他道：「若我也生來是神，今朝，你未必比我強。」

「那確實。」舟橫點頭肯定，繼而又道：「可惜了，縱有通天絕地的野心，奈何沒有這番本事，徒勞奈何啊。」

先天帝於床榻起身，走到我和舟橫的面前，竟直直地跪下，將那枚鳳神元奉上，恭敬道：「小仙教子無方，罪該萬死，現今鳳神元歸還，還望二位上神，能夠寬恕小兒，小仙願與小兒永生永世留在長白神山，再不踏入三界半步！」

舟橫拿起他手中那枚鳳神元，扭頭看我，問道：「鳳族公主意下如何？」

我忙上前將先天帝攙扶起來，笑著說道：「我得天界庇佑，自念及恩情，再者魔君素來喜愛與您喝酒，若您在此閉關不出，那魔君必然十分孤寂，至於這長白……」

我緩緩地望向他，收斂了笑容，肅穆道：「你實在是太貪，對三界始終是禍端，你就在此處，永生永世不得踏出長白神山半步，另外，不許再穿白衣服！你頭皮屑都掉肩膀上了！」

7

長白永遠留在了神山裡，我回頭望去，竟一時有些感慨，舟橫看出了我的心事，問道：「覺得他可憐？」

我如是點點頭，說道：「他所有的努力和野心，說到底，也隻是想向先天帝證明自己，若非心生妄念，也許，他會是一個頂好的仙君。」

舟橫將鳳神元拿出，放在我的額前，用神力緩緩將它逼入我的體內，而後道：「他不可憐，證明自己有許多的法子，但為禍蒼生是最壞的，且最無用的法子，這個長白，空有野心，沒有腦子，即便沒有眾神歸位，想來他也鬥不過魔界，如今成了階下囚，開始埋怨起自己的出身，恨自己不是個神，著實愚蠢，這三界之中，最不能以出身論長短。」

「好深奧哦，聽不懂。」我感受到鳳神元融入我的體內，一股暖流湧入心頭，跟著臉頰也染上紅暈。

舟橫看著我溫柔地笑了笑，伸手點了點我的鼻尖，說道：「聽不懂便算了，三界之中，道理最多的，便是人間，待日後我可帶你去人間遊歷，一一說與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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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何時去？」我兩眼放光。

他望向天際，表情突然變得認真了起來，道：「待女娲神石喚醒，眾神歸位。」

舟橫帶我回了魔界，召集眾神與群魔，欲為我灌輸神力，將鳳神元嵌合進我的體內，與我融為一體。

九黎公主喜出望外：「什麼！原來那烏啼不是鳳凰啊？我就說嘛，怎麼看她都不順眼，還是香香可愛一些。」

說罷，她就要上來捏我的臉。

幾位少主更是驚訝，險些沒坐穩：「什麼？你說香香是鳳凰？那那個烏啼神氣什麼？在天界我們香香可沒少受她的氣。」

說道烏啼，我和舟橫一直認為，她是被蒙在鼓裡了，大抵是不知道自己並非鳳神血脈，不然也不會在舟橫面前如此神氣。

在魔界三日，眾人齊力將鳳神元融進我的體內，可我依舊無法化身鳳凰。

我開始躊躇了，莫不是……舟橫搞錯了？其實，我真的就是一隻雞？

舟橫看出了我的疑惑，不禁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腦袋，寬慰道：「別想了，本身就腦袋大，這一發愁就更大了。」

我不耐煩地拍開他的手，其實是不是鳳凰倒也無所謂，我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

「若我不是鳳凰，那烏啼才是，那你……那你是不是要娶她？」

聞言，舟橫挑眉，饒有興致地看著我，問道：「倘若我娶她，你當如何？」

我想了想，然後又跑去問九黎我當如何，九黎忙著把玩她的蠱蟲，說道：「倘若我喜歡的人不娶我，我會放蛇咬他下三路，讓他以後不能人道。」

我記下了，跑去舟橫面前神氣道：「那我會讓你以後不能人道！」

正在喝茶的魔君和三位少主聞言，嗆了一大口，舟橫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他沉著臉問我：「誰教你的？」

我正要開口，三位少主見狀紛紛衝過來捂住了我的嘴，帶我逃離了修羅場。

我十分鬱悶，靠在棄戎身上幽怨道：「倘若我真的不是鳳凰，那舟橫就要娶烏啼了，那怎麼辦啊？」

棄戎問我：「你是怕舟橫娶烏啼，還是怕舟橫不娶你？」

「有區別嗎？」掠浪問道。

「當然有，香香，我且問你，倘若舟橫娶九黎公主，你可願意？」棄戎轉頭問我。

我思索良久，無患先開了口，說道：「你問她願不願意？你應當去問舟橫願不願意吧？」

棄戎皺起眉頭，怒斥道：「不可以貌取人，況且那是九黎神族，當心禍從口出。」

話音落，無患噤聲。

我直起腰板來，說道：「九黎公主好看得很呢，你們不要看她如此模樣，臉上那些斑都是她母親給她下的蠱，她母親說了，隻有遇到一個真心喜愛她的男子，臉上的蠱才會漸漸散去。」

「啊？」掠浪若有所思：「我說那九黎公主怎麼自從來了魔界後，臉上的斑褪去許多呢……啊大哥三弟，定是你們二人……」

我和掠浪一副看好戲的眼神盯著他們二人：「哦～」

看著他們嬉鬧，我開心之餘，也多了一些茫然。

喚醒女娲神石的日期將至，倘若錯過，則再要等上三千年之久，若因為我耽擱了，那舟橫費盡心力召集神族，也是徒勞了，他在歸墟隱匿已久，我看得出，他定是是非想要神族恢復往日輝煌，我想……或許可以一試。

8

女娲神石被放在天界的九曜天壇之上，眾神降臨，歃血為鑰，喚醒女娲之靈，賜神族往昔神力。

舟橫首當其衝，將手掌割破，神情肅穆地將手掌覆在女娲神石之上，隻見那神石竟緩緩地亮起了一束光芒。

九黎公主緊隨其後，不一會的工夫，那神石已經熠熠生輝，唯缺了鳳族之血還不曾亮起。

眾神目光落在我身上，我看了看那黯淡無光的地方，心一橫，伸出手。

正當我要割破手掌之時，便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我回身望去，見烏啼翩然而至，她輕輕落地，緩緩走了過來，看了看神石，又不經意間望向了舟橫，而後負手而立，不屑道：「我不來，你們這場鬧劇不知何時收場。」

九黎公主愣了愣：「她叭叭啥呢？」

烏啼拂袖，繼續道：「若想我和你們一起喚醒女娲神石也可以，但你們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舟橫倒是頗為好奇的樣子，問道：「什麼條件？」

「放了長白。」烏啼斬釘截鐵道，繼而，她走了過來，神情驕傲，卻又有些落寞，她說：「長白仙君受的苦已經夠多了，隻要你們答應，我可以幫你們。」

舟橫挑眉，說道：「好啊。」

聽到舟橫松了口，烏啼松了口氣，她割破了自己的手掌，覆在可女娲神石上，我的心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眾神盯著她的手，可那女娲神石卻無動於衷，烏啼臉色突變，又將傷口割大了一些，鮮血汩汩流出，她放到女娲神石上，可下一秒，她便被一股極大的力量狠狠地擊飛了。

她跪坐在地上，看著自己的雙手，喃喃自語道：「不可能……不可能……」

舟橫輕笑，譏諷道：「鳳神公主，怎麼了？」

她目光落在女娲神石上，如瘋魔一般：「是你們做了手腳！一定是你們！」

舟橫見她這副模樣，不禁問道：「你知道，為何你不會是神族嗎？」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突然仰起頭怒視著我，一言不發。

「因為神族，血脈裡，不會有奴性。」

舟橫說完，目光落到了我身上，高聲道：「鳳族公主，等什麼呢？」

聞言，我深吸了一口氣，壯起膽子，割破了手掌，將手掌敷了上去。

頃刻間，隻見那女娲神石最後一處亮起，照耀整個九重天，源源不斷的光斑流落出來，散落在眾神身上，如同一場久旱的甘霖，澤被神脈。

而就眾神享受著這份神力加持的甘霖時刻，那烏啼竟乘虛而入，以誅神劍直直地刺進我的身軀。

「香香！！」

我隱約聽見耳邊傳來眾人驚呼聲。

烏啼瘋魔地笑了起來，將誅神劍拔出, 扔到了地上，她道：「誅神劍以羲和神殿的太陽之火所鑄, 就算你真的是神！我也殺得！」

舟橫手一橫, 那誅神劍飛到了他的手中, 他凌空而起，將那劍直直地刺進烏啼的身體裡。

我看不見烏啼死前是什麼樣子, 我隻覺得自己好似烈火焚身般痛苦，每一寸肌膚都爬滿了灼熱的疼痛感。

「香香！」舟橫欲衝過來，卻被青丘少主攔住, 青丘少主著急道：「那是羲和大神的神火！你過去會沒命的！」

九黎公主上前一步, 道：「香香是鳳神, 此番若涅槃便就是羽化了。」

九黎公主一句話點醒了眾人, 舟橫也止步於此, 隻是站在原處無能為力地看著我在火焰之中痛苦地哀嚎。

大火彌漫了我的全身，我痛得厲害，隻覺得肩背似乎有什麼東西要折斷我的骨頭生長出來一般。

在我一聲聲哀嚎中, 眾神見那火焰之中竟生出一雙火紅的翅膀。

那翅膀一揮, 便見一隻赤炎火鳳於大火之中飛起，七彩長尾掠過火焰，便如掠過水浪，於空中盤旋，長鳴。

火鳳飛過九曜天壇, 飛過九重天，將重重雲彩燒成了紅色。

三少主不敢爬過來，遠遠地看了我一眼，就被燻暈過去了，臨暈之前，他才把話說明白。

「-「」人間天降祥瑞, 見火鳳於空中盤旋，將西邊的雲染紅, 為紀念此等祥瑞之兆，人間將那紅雲取名為，霞。

9

眾神歸位，天界恢復了萬年前的盛景，眾神推舉舟橫做了天君, 不日便與我成婚。

我和舟橫成婚前，九黎離家出走了。

哦, 應該是擅離職守，跑回家去了。

原因是棄戎誇一個仙子長得好看，魔君得知自己兒媳婦跑了, 一腳把棄戎踹進東海裡, 讓他去倒插門。

魔君時常去長白山找先天帝喝酒，我和舟橫在天上看著，卻怎麼都看不見長白的身影。

我有些擔心：「這小子不會藏起來偷偷修煉了吧？什麼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舟橫躺在雲椅上, 悠然自得：「我廢了他的仙脈, 他修到死都不會成功。」

我來了興致, 撲到他身上，紅著臉說道：「那你帶我去人間玩唄？」

舟橫的目光突然變得有些灼熱，他目光向下緩緩打量我, 而後喉頭微動。

「行，但在此之前，我先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什麼好地……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