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們吃了中飯才驅車去清蘭家。張延青也不催了,一路上靠在車廂不知道在想什麼。
到了永和巷一處三進院子的門口,我正要下車,張延青主動伸手來扶我。
我莫名看了他一眼,直接跳下車,小心地,連他一片衣角也沒有沾上。
他的手在空中僵了一會,蜷縮著慢慢收回。
走了幾步,感覺身邊沒有人,我奇怪回頭,見張延青還立在原地。
「走啊。」
他回過神,幾步跨上來,與我並肩。我感覺到他頻頻的目光,莫名其妙:「怎麼了,我臉上有墨?」
「沒。」他恍然回神,收回目光,忽而又看著我,說,「我真的隻是看看她,沒有別的心思。」
有也不關我的事啊,解釋什麼,像是怕我生氣似的。
我心裡感到一種怪異,他如今對我關切,我一點也不動容,反而不太舒服。
昨晚我就想好了,待兩處莊子的事完了,張家的那些產業也都理得差不多,管事們也能自己上手。
嫁進來這段日子,我日夜操勞,張家伯母的恩,也算報了。
賬房先生說江南女子也可經商,我何不去試試。
踏進清蘭家門的那瞬間,我想:和離的事也該找時間說一說了。
10
到了清蘭家,我才知道,張延青沒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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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妹夫,真的有點怪。
清蘭早早收到拜帖,站在門口迎接,她一看到張延青,美眸便亮了一下,脫口而出。
「六郎。」
嬌滴滴,柔怯怯。
聽得我不自在地摸了摸手上冒出的雞皮疙瘩,而淵奴看見自己娘子對別男人殷勤小意,竟一絲反應也沒有。
他一身利落短打,靠在影壁百無聊賴纏著護腕,聽見聲響,隨意抬了下眸。
目光卻直直定在我身上。
淵奴四肢修長健拔,樣貌大概隨了母親,不似中原士人的雅秀,五官極為深刻,肌膚微黑,看人時眼珠熠熠生彩。
侵略感十足。
張延青側身,擋住了我,神情不太高興。
淵奴不以為意,直起身,徑直走到面前,偏過頭看我。
「姐姐也來啦。」
按禮倒也沒叫錯,隻是聽在耳朵裡就像那話裡藏著小鉤子,無端旖旎。
我與他對視,被他那漂亮眼睛裡的深深笑意閃了一下,驀然就想起,幻象裡,我和他,是夫妻呢。
「你冒犯了。」張延青語氣生冷,直接推開他。
淵奴吊兒郎當退了兩步,誇張笑道:「噢喲,進士老爺也在這,失禮失禮,那誰,你不是日思夜想嗎?還不快迎進去伺候。」
清蘭被他這麼頤指氣使,竟沒有發脾氣,反而有些怕他似的,面色蒼白望向張延青。
11
好不容易進了正廳,清蘭一開始就對我恭維。
「六郎一舉中ťūₙ第,張家也看著欣欣向榮了,姐姐真是嫁得好。」
這話,好像我撿了個大便宜。
張延青一直板著臉,我也不指望他維護我,正想開口,不料淵奴卻說話了。
他坐在對面,和清蘭隔一把椅子,撐著下巴望著我,突兀說道:「很辛苦吧?」
室內一下靜了。
隻聽他低沉的嘆聲:「都瘦了。」
我本來身板就像竹竿,瘦不瘦的,也沒注意,倒是祖母有一次說過,說我瘦了好多。
她是疼我才這麼說。
這個人,為何?
我一時語塞,身邊茶盞忽響,張延青不輕不重將茶杯磕碰在桌上,眼眸微眯。
「閣下對我妻的觀察很入微啊。」
豈料淵奴是個混不吝,滿不在乎指著清蘭道:「你也可以看她嘛,我大方,隨便看。」
哐當。
張延青忍無可忍,拂袖摔了杯盞:「她是你的妻子,你既費盡心機娶了她,至少該給她應有的尊重!」
「我?費盡心機?」淵奴仰Ṭüₓ頭大笑,撐臂問清蘭,「你在他面前是不是把自己說得好清純啊?」
屢次被辱,清蘭面色難看,但還是挺著一副柔弱的樣子,扯住袖子蓋臉嗚嗚哭起來。
「夠了!」張延青站起身。
淵奴大馬金刀橫坐,倨傲抬起下巴,音色陰冷下來:「你才是夠了,口口聲聲說要對妻子尊重,你對我家三小姐,尊重了?」
12
那天的場面不堪回首。
總之,張延青和淵奴差點又打了起來,要不是我左拉一個,右推一個,房頂都要被他們掀了去。
我覺得此事完全就是淵奴吃醋,報復張延青,這才對我的態度曖昧不清。
可張延青不這麼認為,回家的臉色比鍋底還黑,而且對「我家三小姐」這句話很聽不順耳。
甚至這幾天都陰陽怪氣稱呼我「三小姐」。
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才子佳人的情情愛愛太折騰人了,這幾天我都沒找到機會和張延青談和離的事。
正煩惱時,清蘭上門了。
她一進來就抱著我哭哭啼啼,天可憐見的,以前她挨著我一下就像碰到什麼髒東西,如今都顧不得了。
抽噎著向我訴苦,說淵奴怎樣負心薄幸,借著和她成婚脫離奴籍,又是威脅,又是打罵。
「姐姐,我實在受不了了,你救救我吧!」
我微微皺眉:「你沒有向家裡人說嗎?」
照理,繼母和父親不會不管,何況幾個兄弟最是疼她,受這麼大委屈,淵奴怎會安穩好過?
清蘭抽噎聲一頓,低眸搖頭:「我、我當初那樣出閣,怎麼好意思和他們說……」
她抬頭,懇求我:「姐姐,隻有你能救我,我寧願在姐姐下面當六郎的妾,也不要再進那個火炕了!」
我直覺她在說謊,但轉念一想,這未嘗不是個機會。
有她在,張延青應該很輕易就能跟我和離了。
於是我沒怎麼猶豫就點了頭。
清蘭沒想到這麼容易,愣怔地望著我,接著試探道:「聽說六郎把家裡產業都交了給姐姐,我愚笨,若是進府也能替姐姐分憂就好了。」
還沒進門,就想著家產了。我心裡為她的鑽營心機好笑,又有些異樣的憐憫。
她千金萬銀的人生裡每一次選擇,似乎總篤定自己是對的。
我答應幫她,卻沒想到晚上剛跟張延青提了個開頭,他神情就變了。
13
「做妾?」
張延青俊秀長眉一擰,燭火耀動下,神情晦暗不明盯著我。
「你答應了?」
我以為他是心疼清蘭為妾,便連忙解釋道:「妹妹是家裡嬌寵長大的,我怎麼敢讓她做妾。」
張延青神情緩和,卻聽我說:「我的意思是,不如你我和離,你挑個良辰吉日迎娶她,也算全了當初你和她未盡的緣分。」
我自顧自當起月老,說得起勁。
「常言道,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們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識人不清,如今悔了,你又放不下她……」
「誰放不下她了?」張延青騰地站起來,清瘦的影子在牆壁上拉長。
他的表情怎麼形容呢。
好像我的話是一把刀,把他整個人都劈開了。
我不禁茫然:「你之前說的嗎?你說愛她,放棄一切也想換她回頭……」
餘下的話我沒再說,因為張延青的表情真的很難看。
他下颌骨繃緊,好像呼吸不過來,胸膛不停起伏,撐在桌邊的手背青筋一根根暴起。
不對吧,這時候他不應該高興得手足無措,並對我感激涕零嗎?
忽然,他輕輕問:「她嫁了我,你呢?你又去嫁給那個馬夫?」
「不啊。」我回道。
他語氣輕得像一縷煙,身體卻向我壓迫而來:「既然不嫁人,提什麼和離?」
後面是屏風,我退無可退,隻好抬手撐住他的胸膛,仰起眸,清醒問道:
「公子你喜歡我嗎?會像喜歡清蘭那樣喜歡我嗎?」
他賭氣:「不試試,怎麼知道?」
離得近,他的容顏在燈下愈發如寶玉般熠熠生輝,與之相比,我就是蒙灰的魚目,黯淡低微。
「小時候你就不喜歡我的樣子,伯母開玩笑給我們定娃娃親,你一下就生氣了,你說阿嫮就跟地上的雜草一樣,扔到土裡都分不清。」
我語氣輕松,笑著笑著,眼眶卻酸澀了。
「公子,你隻是覺得我能把家事管好,又從來不跟你鬧小女子脾氣,所以你有點舍不得而已。」
張延青張了張口,欲辯無言:「阿嫮,我……」
「如果真想對我好。」我打斷他,微笑道,「就幫我自由一回吧,和離書,就當你欠我的生辰禮物了。」
張延青低著頭,沒有說話。
事情僵持下來,清蘭屢次上門都沒有結果,看我的眼神漸漸有些埋怨。
「姐姐連妾也容不下嗎?」
活菩薩也要被他倆氣死,我還沒開口,清蘭便言有深意撂下一句:「好,我們等著瞧。」
我以為她這句話不過像兒時嬌蠻的小打小鬧。
可我等來的,卻是祖母出事的消息。
14
我心急如焚趕回府,祖母已經咽氣了。
嬤嬤說,祖母年紀大了,經過清蘭那件事後氣急攻心,又時常憂慮我在張家過得不好,因此時不時就病一場。
本保持靜心修養,自然而然就會安好。
可不知怎的,最ṱű̂ₓ近清蘭經常回家,一回家,繼母和父親就到祖母房裡,斷斷續續說了什麼,祖母時常發怒。
今早氣吐了血,便再沒睜眼過了。
我跪在祖母床前,失魂落魄聽著嬤嬤的話。
祖母去世的樣子也是一臉憂愁,眉心緊蹙,我幾次小心翼翼去撫平,也無用。
這是世上最後一個疼我的人。
這樣想著,我好像被人活生生抽去了脊骨,空手跪於天地之間。
這時,父親走進來,讓我起來,說要為祖母準備收殓了。
我紅著眼仰頭看他,他亦是哭了一場,但眉間更多的不是悲,而是慮。
如今他官途正坦蕩,可這關頭,祖母忽然去世,他必須守孝,如何不慮?
「父親,你們到底跟祖母說了什麼?」
他唇角紋路嚴厲加深,輕呵:「你這是什麼語氣,你祖母早病多時,你不日日守在床前侍孝便罷,如今還來質問你的父親了。」
門簾掀開,繼母和清蘭也走了進來。
清蘭扯著帕子擦拭眼淚,哽咽道:「可憐祖母生前最疼姐姐,金算盤銀算盤地給,姐姐卻連祖母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我站起身,沒什麼表情走過去。
「是你,對吧?」
她目光躲閃了一瞬,後退到繼母身後。
「幹什麼?自己不孝,還要打你妹妹?」繼母怒目。
我基本已經猜到,清蘭為了進入張家,求著繼母和父親在祖母面前說和。
這麼用盡心思,肯定不止是想當妾,而是要我「讓賢」。
我將猜想一字一句說出,他們果然臉色都僵住了。
「呵。」我心如鈍刀刮割,就因為這個,就因為這個……
他們明明知道祖母生平性情最為驕傲,家族聲名對她來說就是一切,一樁醜事不夠,還要她來擔當罵名,摻和這樣的事。
可我一開始就跟清蘭說過,我想和離,正室的位置給她坐。
她不信,不信有人放著進士夫人不要。
「你就那麼喜歡當妾……」我流著淚笑著走向清蘭,她警惕望著我。
我一把越過繼母,扯住她的頭發,逼得她仰起頭,輕聲說:
「我知道了,因為你是你娘的女兒,都賤。」
繼母和清蘭難以置信瞪大眼。
「王清嫮!」
父親三兩步怒火滔天衝過來,舉起手就要打我。
15
「王大人——」
父親舉起的手臂倏然被人橫截ţųₔ,來人力氣之大,父親分毫不能動。
彼時晚照如殘血,照在那人輪廓鮮明的臉側,眼眸漆黑,像一叢流焰點燃。
是淵奴。
接著聽聞消息趕來的張延青也進來,他今日剛進了鳳閣任職,官袍都沒來得及換。
看到這一幕,他徑直走到我面前,將手安撫般放在我肩上。
清蘭一聲欣喜的「六郎」還未叫出口,愣愣看著他漠然越過了自己。
兩個女婿都來了,父親照理應該忌憚的是當官的張延青,但他早在淵奴來時,便訕訕放下了手。
淵奴冷哼,看向王清蘭:「想讓我休了你,早說嘛,隻是不知道你的張大人還要不要了。」
話音未落,張延青直言:「我有妻,不必,也不想另娶。」
「六郎?」王清蘭身體晃了晃,錯愕仰望張延青。
張延青面無表情:「你一直都在撒謊,設計迷暈你夫婿,千方百計嫁他,如今又想如此設計於我。」
說到這,他頓了一下:「若我告訴你,你夫婿乃荊州都督之子,金玉滿堂,你還想嫁我嗎?」
眾人神色大變,唯淵奴淡然自立,似笑非笑。
「怎麼會……」王清蘭搖Ţú⁵頭,「他是奴隸,下三濫!他抓著爹爹官場的把柄,我們才不敢對他怎樣,爹爹,爹爹你說話啊!」
父親卻臉色蒼白,似乎想明白什麼。
然而這場鬧劇實在讓我厭煩,我讓嬤嬤叫人把他們都撵出去,安安靜靜地跪在床前為祖母擦拭身體,穿戴整齊。
祖母生前身姿挺拔,威嚴無比,此時睡在棺木裡,卻如此瘦小。
我趴在棺木邊,猶如兒時趴在祖母膝上,喃喃自語:「祖母,您放心,阿嫮雖無用,定會為您討個公道。」
忽而驟風吹響窗扉,無數被吹落的梨花在院子裡紛紛揚揚。
我聞聲看了看,再低頭,脖頸上掛著的錦囊不小心脫落。
摔在祖母的手上。
我小心拾起來,正準備收好,忽然想到出閣時祖母囑咐的話——真到傷心時再打開。
這樣想著,我不由神思噩噩,輕輕拆開了錦囊。
卻是幾張紙。
有三張淮陽商鋪的文書,和一封信箋。
望著那上面的字,我的手忍不住顫抖,心中大慟,伏在棺材,緊緊握住了祖母冰冷的手。
原來祖母也曾追逐天地自由的風,踏遍江南金銀的路, 卻沒能抵抗住家族的束縛, 困頓四方宅院, 掙扎妻妾鬥爭。
她知我氣性, 信中勸道:「祖母年老, 遲早有Ṱŭ̀²個山高水低,汝切莫傷懷,藏恨於心,珍愛保全自身為上。
「若婚姻不順, 現有淮陽三間舊鋪,留與汝為後路。」
她希望我一生都無傷心時, 希望我永遠都不打開這個錦囊。
「唉, 吾孫阿嫮, 幼時無慈父,出嫁無好夫,所幸秉性堅強, 胸襟豁達,日後定別有一番天地,祖母之話, 切記切記。」
永熙十七年的暮春,風停了,又飄起了溫熱的細雨。
16
月末,我送祖母的靈柩回她的家鄉江南。
臨行前,張延青如願將和離書給了我。
還有一把遲來的玉算盤。
江邊的風簌簌吹起他的袍袖,他抬了抬手指, 似乎想為我扶正發髻間飄揚的素帶。
但又硬生生止住了動作,手指虛握,深深望著我。
「阿嫮, 你我未拜堂,這婚姻本就算不得數, 待我朝中立穩, 再來江南風風光光迎娶你。」
我緩緩搖頭,對他福了福身:「緣分已盡,何必強求。」
多情必無情, 當初他對清蘭那般痴戀, 如今說拋開也就拋開了。
無論是淵奴,還是家裡人,之前怎麼對清蘭百般寵愛,如今就怎麼漠然冷待。
清蘭名聲本就不好, 被淵奴休棄後,在家裡動輒發怒砸東西,埋怨繼母和父親不給她找出路。
父親亦責罵她得罪淵奴, 害他在朝中屢屢受挫, 甚至氣急了動起手,將清蘭臉都打傷了。
幾個小娘生的兄弟見正室式微, 表面上的友好也不裝了, 隱隱有爭家產的勢頭。家中不寧, 子女不孝,短短幾日,父親頭發白了大半。
可見世事無常, 人情涼薄。我已不糾結清蘭和淵奴情人變仇敵的原因,隻當那幻象是個警示的夢。
就像祖母信中寫給我的那句話——
自能成羽翼,何必仰雲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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