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如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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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書名:歲歲如松 字數:4048 更新時間:2025-03-17 15:37:42

「我想求大人的一份真心。」


5


我的話說畢,一陣風雪疾馳而過,將窗子衝開。


夜寒雲厚,密雪落下,有碎玉聲。


梁勁松愣怔了好一會兒,才別開視線,一言不發,走過去關窗。


明明是他最熟悉的臥房,不過三五步路,卻撞了屏風、又絆了長椅。


手忙腳亂關好窗後,他並未直視我,愣愣地杵在我身側:「沒人同我講過這種話。我從小到大認識的女子,都是厭我怕我的。」


「去年我恩師為我議親,差點說定一個頗賞識我的世家小姐。結果,我把人家小姐的爹,參進了大牢,上個月剛流放……」


這很……梁勁松。


他見我穿得單薄,順手將衣架上的官服遞過來,胡亂罩在我身上:「你說這樣的話,也沒人教過我如何應對,書中也沒有……我需得、需得好好想一想再答復你。」


言官向來舌燦蓮花,他卻說得磕磕巴巴。清俊的面容,也紅得不成樣子。


我輕輕地回他:「好,我等大人想明白。」


大步流星,梁勁松繞過屏風,又坐回書桌前。


我倆心亂的動靜,和他翻書的聲音一樣,震天響。


讓我忍不住暗自偷笑。


原來,梁大人不僅是個好官,還是個這般可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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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前朝事忙,但還是抽了空,查證了我的事。


結果自然是還了我的清白。


讓我再度震驚的是,新年伊始,舉國歡慶,他卻為此事將馮月樓帶去祠堂罰跪。


他站在廊下,蠟梅花覆落在他的肩頭上:「我非是要寵妾滅妻,而是要一個公道。」


馮月樓氣得砸地磚:「什麼破公道!她是我爹花錢買來的丫鬟,我想打便打——」


「主子打罵奴才,也要事出有因!」終於有一日,也有人能打斷馮月樓說話,「否則便是如你一般,虐待無辜之人!」


「虐待?」馮月樓滿目的不可置信。


自然了,在她眼中,打罵自己的丫鬟,算得什麼虐待?她打我罵我,就如同她打碎那些瓶瓶罐罐。


碎了就碎了,算得什麼人命?


她惡狠狠地瞪向站在梁勁松身旁的我:「歲檀,你自己說,我何曾虐待過你?」


我望了望晴好的天。


春日初晴,幾兩遊雲,回望眼,我竟然已經被她折磨了八年了。


「是要從二姑娘在府中時,將我推進井中試井水深淺說起,還是要從二姑娘嫁到將軍府,故意打翻滾水燙傷我說起?」


我撫了撫手中的竹杖,直至今日,我的腿傷都還沒好,「還是從姑娘二嫁進這梁府,為了一己之私,打斷了我的腿說起?」


樁樁件件,罄竹難書,我思之泣血。


可她卻破口大罵我:「沒良心的東西!你說的這些,哪件不是你忤逆我在先!如今竟敢惡人先告狀!」


在馮月樓那明顯被背叛似的憤怒嘶吼中,我才明白,凌虐他人的人,從不會認為自己做錯了。在她眼中,一定是我違逆了她,說了她不愛聽的話、做了她不待見的事,才惹得她下手懲罰我。


霸凌者,向來管「霸凌」叫「懲罰」。在他們的嘴裡,是我們這些被霸凌的人,先做錯了。


這麼一遭,我與馮月樓,徹底反目成仇了。


她想懲治我,不準我說出去,拿回娘家告狀做威脅,誰知被梁勁松聽到了。


梁勁松如舊冷冽:「你請你爹來,若是私辦,嶽父可管不著我約束妻妾。若是公辦,馮伯爺倒確實能用官職壓我一頭。」


馮月樓聞言囂張起來:「你早該想起我們伯府的威儀,我要將你罰我跪祠堂的事一並告訴我爹,要他好好懲治懲治你!」


梁勁松眼皮子一抬,涼飕飕地對馮月樓說道:「那這便是實打實的以公謀私,以權壓人。你何時去請?我早些擬好奏章,屆時參你爹一本,也是正理。」


我相信,這事他是真幹得出來。


剛正不阿到執拗不變通的程度,這才活成了孤家寡人一個。


入了夜,初夏的雨細密如織,窗外柳葉簌簌,他並不抬頭,卻向我說話:「你別多心。」


我知道他在說什麼,便回他:「我明白。大人不是出自私情偏護我,是為了公道。」


何況,我自己也清楚,他現在對我並沒多少情意,頂多覺得我與眾不同些。


想了想後,我欣慰一笑,補充說道:「若大人是出於私心才懲治馮月樓,那我反倒沒有如今的舒暢。」


他執筆的手,微微一頓。


似乎想抬頭看我,卻壓制住了這種衝動。


他接著寫字,半晌不語。


一直到我快忘了這段對話,他才驀地問道:「歲檀,你想讀些講律法和政論的書嗎?」


我柔柔地注視著他,笑言:「想。」


我踏不出這閨閣,可我也想見廣闊天地。


梁勁松開始帶著我讀書,有時我領悟得快,指望聽他誇贊幾句。


卻聽他一本正經地說道:「若御史臺新來的那幾位能有你這樣的悟性,我一天也可少發八個時辰的火。」


我無奈地笑著嘆氣:「好在大人也得吃飯睡覺,否則剩下的四個時辰,也是火氣盈天的吧?」


梁勁松是不能十二個時辰都發火的,但被梁勁松拘束得緊的馮月樓,可就不一定了。


她自打出生就做混世魔王,如今要她循規蹈矩,做個良善識禮的當家主母,與我們的新仇舊恨一籮筐,自然又氣又委屈。


可她想出去找樂子解悶,卻發現原本京中玩得好的世家貴女,居然無一人願意宴請她。


她隻得在後院發瘋,吵得瑞哥兒也啼哭不止:「都怪梁勁松!聲名狼藉,連我也連累了!這坐牢一樣的日子,何時才能是個頭啊!」


彼時,她吵嚷混鬧,雞飛狗跳,我隻當笑話看待。


誰知,一點一滴,俱是日後禍端的導火索。


6


梁勁松向來是個連皇帝都敢參奏的御史,京中有笑言:梁中丞路過的地方,連樹下的狗都要被參一本。


如此,樹敵頗多的同時,也會有不少人想要拉攏他。


當年連太子都敢拉下馬,如今東宮空缺,齊王和晉王爭鬥已久,要是能得了梁勁松,無異於得了一把朝堂之上的快刀。


梁勁松天天都嚴厲示下,不準我們接收任何人送來的禮。我夜夜伴他讀書識律法,自然知道其中利害。


自打掌握了刑部尚書的罪證,梁勁松為了此事,接連幾天都沒回過府邸。


我不安心,派了得力的小廝,日日在幾個院門處盯著。


偏偏就是這空當,一個彤雲密布的陰天夜裡,有一隊不速之客上門了。


小廝鄭柏來給我傳話,說有三個生人抬著個箱子,從角門進來,去了西院。


我責問道:「為何不趕出去,反倒還放了進來?」


鄭柏面有難色,放低了聲音回我:「陳小娘不知,是喬婆子親自去接進來的,我們不敢貿然動手。」


喬婆子。


馮月樓從伯府帶來的心腹。


她這害人之心,昭然若揭了。


我環顧四下,將一個火折子和一把匕首帶在身上。


又額外帶了兩個可靠的小廝,讓鄭柏帶路,心驚肉跳地躲在西院外的竹園裡,張望裡邊的動向。


果然看見馮月樓站在廊下,院中有三個生人,將一個箱子抬到了馮月樓的面前。


西院原本無人居住,早荒廢了,枯草叢生。


她特意選在這兒見人,更是坐實了有問題。


我思忖了片刻,吩咐一個小廝:「此事事關大人前程性命,無論如何,你今夜一定要將大人請回府中。」


馮月樓名義上到底是當家主母,我無法正面硬碰硬,隻能在那三個人走了之後,派另一個小廝悄悄尾隨上去,看看到底是哪兒派來的人。


夜色越發濃重,馮月樓也從西院走了出來。


我拉著鄭柏向竹枝深處躲了躲,透過縫隙,看到馮月樓冷血無情的側臉,一晃而過。


被她打斷的腿雖然好了不少,但陰天還是格外難受。我站在潮湿的竹叢裡,忍著疼,等完全聽不到馮月樓一行人的腳步聲,才悄悄向西院摸去。


馮月樓做事向來不留後路,西院的大門被她上了鎖。


我讓鄭柏留下,叮囑了他幾句後,我就回了我的院子,等跟蹤的小廝來報。


誰知,房門推開,黑漆漆的屋子裡,居然傳來鬼魅似的聲音:


「你方才去哪兒了?」


是馮月樓。


屋外霎時亮起幾支火把,我這才發覺,我是被馮月樓下了套。


她的臉依舊豔若桃李,這麼多年,歲月沒讓她吃過一點苦頭。


我審時度勢跪下,做盡可憐之態:「夫人,我從書房——」


「啪」,她如舊打斷我的話,一耳光落在我的臉上。


「別編瞎話蒙我!說,你可是瞧見了什麼?」


額上冒出冷汗,我自知此時不能完全摘清自己,否則反倒讓她起殺心。


我便故作害怕地說道:「夫人,我確實是從書房那邊過來的。隻是途徑西園路,隱約看到兩三個人影向角門處走……」


我瑟縮成一團,「我怕是歹人,沒敢聲張,隻自己偷偷跑回來了……」


馮月樓聞言,果然不似方才盛氣凌人。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涼涼一笑,問我:「你還想不想回家去?」


我順著她說道:「想!時時刻刻都想的,夫人。」


夜風從洞開的大門外湧進來,我跪走到她身前,卑微地磕頭,「夫人,怪我先前豬油蒙了心,以為幫著大人治你,他興許見我乖巧,能放我一條生路。誰知、誰知他面冷心更冷,一點兒也不拿我當人!」


聽我認錯服軟,馮月樓剛笑逐顏開,要說什麼,卻聽外邊有婆子急急來報:「夫人,西院起火了!」


馮月樓大驚失色,忙遣人救火。


她對我沒了戒心,我得此空當,抽出懷中的匕首,騰地站起身,將馮月樓鎖在懷中。


馮月樓氣急敗壞:「歲檀!你是不是想死!」


她要掙扎,我迅速將匕首向下一揮,扎穿她的小腿:「夫人,這是你欠我的。」


鮮血汩汩湧出,她抱腿哀號著跪倒在地,我也跟著蹲下,匕首直抵她的咽喉。


梁勁松不在的這幾天裡,刀鋒被我磨得鋒利無比,馮月樓微微一掙扎,頸間就被劃出一道血痕。


她嚇得驚慌失措,臉上都沒了血色,一時不敢與我說話。


「誰敢去救火,我就割了馮月樓的腦袋!」我一語出,眾人也都不敢動了。


「姑娘,」我附在馮月樓的耳畔,充滿警告地掃視衝過來要救她的奴僕們,「我的二姑娘,我的好姑娘。在你眼裡,你的命比我的金貴,咱倆今晚要是一起死了,你肯定不劃算的,對不對?」


我提及她最大的軟肋,「你要是死了,瑞哥兒從此沒了雙親,更是要孤苦伶仃了呀!」


馮月樓果然動容,一揮手,命奴僕們退後,別再激怒我。


她壓下怒火與驚懼,與我周旋:「那把火是你放的?」


我點點頭:「我方才跟蹤你到了西院,回來前留了個火折子給心腹小廝,命他務必把西院的髒東西燒得幹幹淨淨。」


馮月樓氣笑了:「從前竟沒有看出來,你還有這麼大的本事啊歲檀!」


我用手掐住她的後脖頸:「姑娘,曾幾何時,我待你如親人,怕你在將軍府過不好,被你燙傷了還為你兩邊周旋。我以為,你總會記著我的忠義對我好,誰知你從沒拿我當個人看待。」


「而如今,我難得遇到一個拿我當人的人,我自然不能眼睜睜看你害死他。」


她明白,我說的是梁勁松。


我如今拼了命想保全的梁勁松。


7


馮月樓見我堅決,連忙討饒道:「我沒想害死你的梁大人。你也知道,我一向有逃脫之心,隻想著今日糊塗收了禮,讓他被貶謫,屆時請我爹施壓,他也不敢不放我,是不是?」


「姑娘還拿我當傻子糊弄呢!你有逃脫之心,大可以自請和離,我們都清楚梁勁松不是不講理的人,所以你又何必繞這麼一大圈?」


適時,我派去尾隨那三人的小廝正好回來報話——


他一進來,見這陣仗,跪倒在地,不敢說話,我命他隻管直言。


小廝驚恐萬分地看向我,話音都在打戰:「他們去、去了齊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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