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被生身父親賣進青樓，便是無處可去了，不過……」

7

我聽不清承王後面的話，但我覺得他是個頂好的人，所以我一定要認真完成他交給我的差事。

我回到房間後就開始冥思苦想，到底要怎麼撒嬌才能讓承王滿意。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有人敲門的聲音。

起身開門就見門外是個奴婢打扮的姑娘，看起來跟我年歲相仿。

她忽然跪在門外，端著手頂在額前輕輕一拜道：

「瑾兒姑娘，我是殿下派來侍候您的奴婢，您以後喚我『小九』便可。」

我趕忙將她扶起來，拉進房間關起門來。

我聽這小九說話聲音嬌滴滴的，跟清旖閣裡的姑娘似的撩人心弦，便打算跟她請教請教。

「小九，你能教教我怎麼撒嬌嗎？」

她先是一愣，後又為難地看著我：「瑾兒姑娘怕是問錯人了，小九不過就是個伺候人的奴婢，哪裡會撒嬌？」

我挫敗地嘆了口氣：「小九，你來王府多久了？」

「回瑾兒姑娘的話，十六載了。」

「那你多大？！」我吃驚地上下打量著她。

「小九年方二八，我娘是殿下的奶娘，所以我自小就在這王府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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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眼睛一亮，將她拉坐在身旁：「那你可見過王爺的心上人是什麼模樣，平日裡都喜歡做什麼？」

語罷，小九卻詫異地看著我：「從未聽聞王爺有心上人，瑾兒姑娘也是王爺第一個帶回府的女子。」

我心中一悸……

王爺果然是個頂好的人，為了收留我，硬是找了份差事給我做。

所以我一定要把這件事做好。

8

隔天，我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一整天，和小九反復研究撒嬌技巧。

到了晚上，我神採奕奕地拉著小九問道：「你覺得王爺會滿意嗎？」

我見小九一臉犯難：「或許王爺就是喜歡您……豪放的樣子呢？」

「不不不，他說過，喜歡矯揉造作的。」我堅定地搖了搖頭。

「姑娘或許……大概……在這方面天賦欠缺，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去給姑娘準備晚膳吧。」

小九說完就迅速出屋了。

吃完晚膳，我便急急地出門去尋承王殿下，想要展示今天一天的練習成果。

可是剛踏入王爺的院子，我就看見一個黑影閃身進了王爺半開門的臥房並將房門掩上。

這個人可真沒禮貌，進門之前都不敲門的嗎？

我走到王爺房門前，正欲敲門就聽到裡面又是前兩天在王爺房裡聽到的那個聲音。

「別動，不然我就殺了你。」

好啊，原來是個叛徒！

我一腳踹開王爺房門，怒喝一聲：「放開王爺，衝我來！」

隻見屋裡的黑衣人手持長刀架在王爺脖頸處。

兩人迎著碎裂的大門一臉詫異地看向我。

黑衣人迅速反應過來，長刀指向我，語氣不屑道：

「憑你一個小娘子還妄圖救人？」

「你快跑，他是刺客，殺人不眨眼的。」王爺衝我喊道。

王爺果然是好人，這個時候還想著讓我先跑，我怎麼能扔下他不管？

於是我衝過去，一把舉起屋中圓桌就朝黑衣人砸去。

隻見黑衣人一把推開王爺，並大喊了一聲：「臥槽！她這不是要救你，是要殺咱倆啊！」

我也不管不顧，拎著千斤重的實木桌子就衝黑衣人去了，並對站在我身後的王爺說道：

「王爺，你先跑，我殿後！」

說完便是一頓亂揮，黑衣人的長刀砍在實木圓桌上都成了無效攻擊。

臥房裡的各種花瓶擺件因打鬥接二連三地碎裂。

「本王的古董花瓶！名家字畫！」我聽到王爺痛心疾首的哀號。

我回頭便看見王爺蹲在地上拼湊著剛打碎的花瓶，我想這些一定是他的心頭寶，於是咬牙對黑衣人說：

「有本事咱倆出去打！」

黑衣人也不甘示弱：「出去就出去，我還整不過你一個小娘們兒了！」

9

我和黑衣人又從屋裡打到院子。

許是地勢開闊了，黑衣人能施展開拳腳。

他一腳將我手中的實木圓桌踹飛，然後锃亮的長刀凌空朝我劈來。

「莫要傷她！」

我聽到王爺大喊一聲。

王爺心地太善良了，對於背叛他、傷害他的人還要保護。

「我盡量。」空手接住白刃的我隻能勉強回應。

「什麼鬼？！空手接白刃？」對面的黑衣人一怔，難以置信地說道。

我一發力，將長刀生生折斷，黑衣人顯然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隻是怔在原地，看了看被折斷的長刀又看向王爺。

「休想傷害王爺！」我怒喝一聲，揮拳朝黑衣人打去。

黑衣人直接被我打翻在地，我騎在他身上揮拳亂打。

自從來到王府能吃飽飯，我力氣都見長了，打得黑衣人毫無還手之力。

王爺快步走到我身邊伸手阻攔：「再打就打死了！」

「王爺，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他刺殺你，你還替他著想！

「你放心，一人做事一人當，今天把他打死了，我自己去官府投案自首。」

我一副打算英勇就義的模樣，哪知身下的黑衣人溢滿哭腔地喊道：「王爺，救我……」

我一巴掌扇到黑衣人的臉上啐罵道：「別欺負我家王爺心軟，今天你的命是我的了！」

「二丫，住手！」

我揚起胳膊又要揮拳打去，王爺厲聲喝止。

「王爺，面對刺客可不能心軟，今天我替你解決這個麻煩，日後沒我護著你，你要萬事小心。」

我朝王爺展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

「算本王求你了，放過他吧。」我見王爺竟咬咬牙，別過頭替刺客討饒。

我一臉不解地看著王爺，而身下的黑衣人也趁機將我掀翻在地，躲到王爺身後。

我起身緊緊盯著那個黑衣人，王爺卻抬手掩嘴輕咳兩聲：「咳咳，其實……」

「你們倆是一伙的？為了試探我？」我搶先問道。

我見王爺神色尷尬一瞬，掩嘴咳得更加厲害。

「我是反應慢點，但我不傻。」

「不是，二丫，你聽我解釋……」

王爺神情糾結，我卻搖搖頭打斷道：「王爺金尊玉貴，試探一下新進府的人對自己是否忠心也是人之常情，所以王爺不必解釋，我都懂。」

說罷，我朝王爺一臉堅毅地拍了拍胸口。

王爺似是想起什麼，忽然雙眉微皺：「本王記得問過你可是練家子，你否認了，可今日看來，你的拳法並非毫無章法。」

我撓撓頭，低聲呢喃道：「小時候我爹為了省掉護院的費用，專門請人教過我些拳腳功夫。」

「那當初問你時，你為何不說實話？」

「我爹說了做人要低調，而且被人知道了女孩子會功夫是會被嫌棄的，女孩子就應該賢良淑德，相夫教子。」

我垂著頭，聲音越來越小，生怕王爺會覺得我先前有意欺瞞，並且嫌棄我不夠賢良淑德將我趕出府去。

「我呸，誰說女子一定要墨守成規，待在家裡相夫教子，女子也可以有所作為，也可以保家衛國。」

王爺說得慷慨激昂，而我也聽得熱血沸騰，我一把攥住王爺的胳膊：「王爺，您當真這麼認為！」

「本王認不認為不要緊，你先把手撒開，捏疼本王了！」

我慌忙撒開手，而王爺嘴裡不停發出「嘶哈」的聲音，摩挲著剛才被我攥過的地方。

想到來王府僅僅三天，就讓王爺和他身邊的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害，我便心生愧疚。

我弱弱地開口：「那你還僱我做替身嗎？」

王爺擦了擦額頭的汗，咬咬牙道：「僱，給你調個崗，當護院教頭吧。」

10

我如願地留在王府，可是說好當護院教頭，王爺卻每日都帶著我出門闲逛。

我問王爺：「我的職責不是應該看家護院嗎？」

「看家護院為的是什麼？」

王爺搖晃著手中的折扇，漫不經心地問道。

「當然是為了保證您的安全啊。」我不假思索。

「那貼身保護不是比看家護院要行之有效多了？」

王爺說得好有道理！

我一把抱住王爺的胳膊，整個人緊緊貼靠著他。

「你……你幹嘛？！」

王爺面紅耳赤地試圖推開我。

「王爺不是說要貼身保護嗎？我貼得難道還不夠緊？」我又往王爺身上使勁貼了貼。

「牛二丫，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佔本王便宜呢？！」

我這怎麼能算佔便宜呢？不是他說貼身保護要比巡院有效的嗎？

不過我爹說了，做人要有責任感，本著這份責任感，我信誓旦旦地說道：「王爺您放心，我知道男女授受不親，我既然碰過你這麼多次，就一定會對你負責！」

我不知道為什麼大街上的人都突然駐足看向我們，但是我猜他們心裡一定是敬佩我這份勇於擔當的責任感。

我明明都向王爺保證會對他負責了，他為什麼還要黑著臉氣呼呼地撇下我獨自往前走？

「二丫！」

正當我要去追王爺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轉身一看，是小時候很照顧我的狗剩哥。

不過後來他隨父親進城做生意再也沒回村子裡，我們之間也沒了聯系。

我一臉驚喜地張開雙臂朝他撲去，卻忽然感覺後脖領被人一攥，我被勒得險些沒上來氣。

我一陣猛咳，隻見王爺踱步擋在我身前，語氣不快道：「公子怕是認錯人了。」

由於王爺身材高大擋在我的身前，我看不見對面的狗剩哥，卻隻聽到他慌張的聲音：「原來是承王殿下，那是小生眼拙，認錯了人。」

我聽到鞋底摩擦地面快速離開的腳步，剛想喊「狗剩哥」，卻被王爺回身狠狠地瞪了一眼。

「我要不攔著，你是不是就準備抱上去了？！」

「是啊，我們倆都好久不見了。」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

王爺看起來真的很生氣，說話聲音幾乎是用喊的。

「我就當他是哥哥而已。」我覺得王爺莫名其妙。

「哥哥，呵呵……」王爺忽然冷笑一聲接著說道，「你到底抱過多少個好哥哥？！你是不是要對每一個抱過的人都負責？！」

「不多，就抱過同村李小胖、葛二蛋、宋大頭、小愣子……」

「夠了！」

我還在掰著手指頭數的時候，王爺怒喝一聲打斷我，然後負手離去。

王爺為什麼生氣了？男人心，海底針，真難懂！

11

王爺幾天都沒有理我，而我也清闲了不少，不用每天一早就被小九喊起來梳妝打扮後陪王爺逛大街，遛狗都沒他遛得頻。

第五天的時候，王爺忽然召我去他的書房：「過幾日是皇家春蒐的日子，你同我一起去。」

「好。」

雖然我不知道春蒐是什麼意思，但是王爺帶上我就一定是怕有危險，需要貼身保護。

「沒其他事了，退下吧。」

看來王爺還沒消氣，不太想搭理我，可是他到底為什麼生氣呢？

「你還有什麼事嗎？」

大概是見我徘徊著沒有出屋，王爺語氣不太好地問道。

「王爺，您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呵呵，最近治眼睛了？居然能看出本王心情不好了。」

感覺王爺說話陰陽怪氣的，可是我又沒有證據，隻能愣愣地點點頭。

王爺起身繞過書案，走到我身前，居高臨下地睥睨著我問道：「你說抱過的那些男人可都還活著？」

「應該吧，很小的時候父親變賣了房產帶著我遠走他鄉後再也沒見過。」

總覺得王爺問的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我見王爺神情明顯一怔，微微皺眉：「那你是什麼時候抱他們的？」

「就四五歲玩過家家的時候啊。」我老實地回答道。

我見王爺撇過臉去，笑容難掩，不解地問道：「王爺笑什麼？心情又好了？」

王爺轉回頭的同時斂起笑容，忽然俯下身子問道：「本王笑了嗎？！」

他這舉動著實嚇了我一跳，我連連搖著頭想要退後一步，卻慌張地踩了裙擺，身子向後栽去。

12

王爺卻一把伸手將我扯進懷裡，而我也下意識地環住王爺的腰，緊緊貼在他的胸前。

「抱過我，可就不能再抱其他男人了。」

頭上傳來王爺幽幽的聲音，尾音勾著笑意，像一根羽毛輕輕地在我心頭上撓，我隻覺得臉一瞬間熱辣發燙。

此後，每天王爺一有空就跑到我的院子裡來尋我一起吃飯。

說是一起吃飯，倒不如說是他看著我吃。

我終於忍不住道：「王爺，您要是覺得我吃得多就直說，不用這麼監視我。」

「怎麼會覺得你吃得多呢？我是怕你不夠吃，來人啊！再去給瑾兒姑娘做個肘子、燉條魚。」

王爺撐著下巴，笑眯眯地看著我。

我努力把嘴裡的東西咽了下去，弱弱地問道：「王爺，是不是過兩日春蒐時保護你的任務很危險，可能會要命？」

王爺明顯怔了一下：「為何這麼說？」

「不然你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我爹說過，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王爺又突然猛咳起來。

他的咳疾越來越嚴重了，唉。

我正要伸手替他拍打後背，王爺受驚似的起身躲開老遠，片刻後沉著臉說了句「你還真是塊木頭」，說罷又氣呼呼地離開了。

有時我覺得王爺跟我小時候抓的鲀魚好像，總是氣鼓鼓的。

13

到了春蒐那日我才知道，就是進山打獵。

狩獵場的營帳空置，一個太監細聲細氣地說道：「皇後早起突發頭痛，皇上現下正陪在皇後身邊，為了不掃各位皇子、大人的興，皇上口諭，今年春蒐的魁首賞金銀各千兩，良田千畝。」